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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文泽摇摇头,“在当局者的眼里,只要能够维持现状,保证他们的利益不受侵犯就行,谁会关心这是是谁的江山,那些大家族,那些豪门权贵即便是这江山换了主人,他们还不是一样的坐拥大片良田。一样地花天酒地?”
秋诗来闻言眉头一皱,姬文泽的话说得的确难听,但是,说的却是实在话,门阀世家古来有之,这个难题也不是现在才有的。
“文泽,我今天不是来听你发牢骚的。”秋诗来喝了一口酒,“我担任金陵知府已经八年零三个月,却一直都没能升迁,为什么吗?”
姬文泽摇摇头。心里也很奇怪,秋诗来的能力强悍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么放着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不重用。也没有闲置,毕竟金陵作为楚国都城,担任金陵知府绝对不能算是闲置。
“四个字,天子门生。”
秋诗来的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我也曾经抱怨过陛下,不过。想一想那些同窗,现在还有人在六部里跑腿,也有人在县里担任县令,陛下将金陵城交给我,已经算是很恩宠的了。”
“两年前,陛下让人给我传旨,只有四个字,天子门生。”
“天子门生?”
姬文泽闻言一愣,这是什么意思,科举的状元郎都要拜天子为老师,天下最有才能的人都是皇帝的学生,皇帝陛下自然是天命所归了。
难道这四个字有什么别的寓意?
“我知道陛下还惦记着我。”
秋诗来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笑容,“他是要让我明白,最关键的时候靠得住的还是我。”
姬文泽眉头一拧,这楚国皇帝还真行呀,四个字就能将秋诗来这大才子的心牢牢地收在手里,看来以后这方面要学着点了,别以为穿越者就是万能的,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痒痒都顾及得到。
这可不是现代社会,治理国家有那么多智囊来提醒你。
不过,倒是可以把现代治理国家的经验和做法引入过来,姬文泽的心里一动,旋即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现在什么都没有呢,就开始考虑当皇帝治理国家了,是不是太可笑了?
“上个月,陛下来了密旨,让我着手准备去西北。”
“什么,大人要去西北?”
姬文泽闻言一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看来这楚国皇帝还不昏庸呀,知道秋诗来是个大能人呀,只不过他去西北干什么?
“是的,奉旨总督西北军政事务。”
秋诗来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陛下把如此重任交给我,心里没底啊,内政事务原来有一定的基础,至于军国事务我并不在行,文泽何以教我?”
“大人折煞学生了,学生何德何能?”姬文泽闻言一愣,愕然地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想不到秋诗来居然真的是来请教军国事务的,天子门生,堂堂朝廷三品大员居然向一个年轻人请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文泽,你就当是在跟我聊天好了。”
秋诗来摇摇头,“就好像你跟李炜说的那样,不要有任何拘束,只要不是谋逆之语,大可畅快一言,你觉得姜伟大胜之后,下一步他会怎么做?”
“大人,学生觉得姜伟下一步会稳固现在的地盘,轻易不会妄动。”
既然秋诗来不耻下问,姬文泽也索性敞开了心胸,“一则,这一次的大战羌人定然也有损伤,内部也会有人反对,毕竟羌人也分为几大部落,姜伟不搞定后方的话,他是绝对不敢轻易冒进的。”
“一旦姜伟稳定了后方之后,必然会整顿军伍再次东侵,在东侵之前,肯定会有不少小规模的试探性的战争发生,为的是麻痹我们,让我们觉得他的野心只是建立羌人国度,而不是楚国的肥沃江山。”
261章 不耻下问之三
“一旦朝野陷入了这种认识的误区,最大的危机也就接踵而至了。”
姬文泽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姜伟号称羌人一代豪雄,如果仅仅是建立羌人国家,只需要一统羌人部落,建立国朝制度即可,又何须学我们汉人,推广农耕桑织,识字念书?”
“再者,羌人部落的地盘只有那么大,一旦姜伟登基称帝建立朝廷,他的野心自然会随之无限膨胀,再有大汉奸曲向天在他的身边怂恿,所以,姜伟再度东侵是必然的事情!”
“哦,那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秋诗来暗暗点头,姬文泽说的这些已经是朝廷大佬的共识,当然,也有人觉得姜伟只会满足于称帝,过一把做皇帝的瘾而已。
圣人云,五百年必有王者兴,羌人没落也差不多有五百年了,也该出一个大人物了,这姜伟难不成就是应运而生,偏僻还有一个搅屎棍曲向天,偏偏这个曲向天又是个有大才的玩意儿,这两个人搅和在一起,不把西北搅得天翻地覆才怪。
“那要看大人想达到那种目的了?”
姬文泽淡然一笑,夹了块牛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就好像这一盘牛肉,是要一口把它吃完,还是从边缘开始慢慢吃呢,每一个选择,都会衍生出不同的结局。”
“看来你已经想到具体方案了,我就洗耳恭听了。”
秋诗来心头一震,眼睛里露出一丝赞许之色,看来,李炜没有说错,这小子果然是天纵奇才呀,只要将来朝廷重用,大楚中兴有望啊。
“如果大人是为了大楚江山,我建议大人一步一步来,不彻底将羌人打残,打怕。过不了多少年他们又会生出贪婪之心的。”
姬文泽呵呵一笑,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将酒杯一顿,定定地看着秋诗来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大人,野心是很容易传染的。”
秋诗来闻言一愣,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这小子有意思啊。这么严肃的问题,他居然说得这么风趣。
“那你说该怎么办呢?”
“步步为营。”
姬文泽拿起酒壶给秋诗来的酒杯续酒,一边说道,“西北本身就是化外之地,那里的人对朝廷没有太强的归属感,我敢肯定,三皇子折戟沉沙于青龙峡谷,必然是有当地人配合羌人,把各种消息传递给羌人,说不定羌人军队里还有汉人呢。”
“步步为营。怎么个步步为营法?”秋诗来点点头,姬文泽说的正是他了解到的现象,却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消息,居然这么清楚?
“大人,首先要让西北的民众意识到他们是楚国人,朝廷还关心着他们,让他们对朝廷有归属感,然后就是要想办法让那里的民众看到羌人对汉族人的凶残,他们的心就会慢慢地转向支持朝廷,接下来。大人在民生方面下功夫,慢慢地就会水到渠成。”
“另外,大人去了西北之后,就要整顿军伍。严肃军纪,打击那边的土匪山贼,既可以提升士气,也能让百姓把官兵渐渐地接受官军,只要不排斥,第一步就成攻了。”
“第二步就是彻查上次青龙峡之败的原因。就算是三皇子不清楚当地的地形,那些将官呢,难道他们也不清楚,我敢肯定上一次的大败,里面有很多值得深入调查的东西。”
姬文泽开始侃侃而谈,从内政收敛民心开始,到整顿军伍严肃军纪,再到彻查军中将官等等,一条条地谈了起来。
秋诗来越听越心惊,这哪里是个十六岁的少年,简直就是神明附体呀,从内政,到军伍,到大局等等,就算是朝廷中的大佬们又有几个有这么深刻认识的?
天纵之才,天纵之才呀。
再看着姬文泽,秋诗来的目光就变了,没有任何上位者的心态,而是以平辈相交的心态来继续这次谈话。
“大人,按照这个步步为营的法子的话,不出五载就能确保西北安定下来。”
姬文泽呵呵一笑,“当然,前提是朝廷要能够放任大人在西北的作法,尤其是彻查军中将官,我估计没有任何可能。”
楚国现状虽然看起来歌舞升平,但是,各地匪患四起,只是规模不大而已,这就足以证明朝廷存在着很多问题。
这个时候,如果秋诗来提出彻查西北军中将官,必然会掀起轩然大波,哪怕他再受楚国皇帝的宠信,下场也是极为悲惨的。
“彻查西北军中将官是不可能的,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
秋诗来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的确如姬文泽所言,他也相信这次兵败内里有很多东西可以深查,但是,谁敢掀开那块捂着这一切的幕布,“军队是朝廷的柱石,怎么轻易大动?”
“大人,青龙峡之败正是一个契机。”
姬文泽摇摇头,“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加以整顿,以后那些人只会越来越过分的,既然他们对朝廷没有忠诚可言,对民众没有尽到守护之责,那拿下他们换上更适合的将领是迟早的事情。”
“以西北军队小小的骚动,来换取这么好的形势,何乐而不为?”
秋诗来听得有些心动,心道,倒是可以小规模地拿出几个不知趣的家伙来杀了,既可以起到杀鸡儆猴的效果,也能帮三皇子的兵败找到替死鬼,相信三皇子也会很乐意的。
“文泽,如果要尽快取得成效呢?”
“大人,这个就更简单了。”
姬文泽淡然一笑,“姜伟是羌人中百年一出的人物,大人可以找人去刺杀他,只要姜伟死了,就算是羌人中再有他这般的人,要想做到他这般成就也不是短时间就能达到的。”
“只要刺杀成功了,西北就可以慢慢地经营起来了。”
“难,难,难。”秋诗来摇摇头,“两队对垒,刺杀敌方统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姑且不说能否刺杀成功,就算是能刺杀成功了,谁又能在重重包围中杀出来?”
“据说姜伟本身就是羌人第一高手,这一点,李炜就亲身体验过的,天底下能杀他的人又有几个?”
262章 不虚此行
“大人,草莽之中不乏英雄。”
姬文泽摇摇头,“总会有很多英雄人物,在危急关头愿意为朝廷舍生取义的,不过,一旦刺杀失败,极有可能激怒了羌人,反而得不偿失了。”
“是呀,必须要从大局出发。”
秋诗来点点头,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沉默了半晌之后,目光盯着姬文泽,“文泽,你是想要求得功名,还是想要做官为民谋福祉?”
姬文泽闻言一愣,怔怔地看着秋诗来,“大人这是何意?”
“如果你想要做官的话。”
秋诗来迎着姬文泽的目光,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起来,“我可以向陛下推荐你,随我入西北,我包你一个八品录事参军,同时,你还可以在西北读书,我秋某人虽然才疏学浅,但是,胜在为官多年,指点你读书这点事情还是能做到的。”
“而且,我也听说你武艺高强,文武双全,将来必然要受到朝廷重用,一旦西北平定,你依然可以回来参加科举考试。”
姬文泽闻言一愣,呼吸顿时就急促起来,不能不说秋诗来的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不仅有了官职在身,还可以参加科举,一旦高中自然是喜上加喜,就算是不能高中,也是拥有官身之人,也飞一般的进士可比。
只不过,他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入朝为官,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杀了三皇子李平西为夏筱荷报仇雪恨。
当然,这个时候自然不能一口回绝秋诗来,否则的话,容易引起他的怀疑。
“学生平生最喜欢齐国黄庭胜大学士的三为之说,我辈读书人当为天地立心,为万民请命,为圣贤续学,学生也将之当成自己的座右铭,时刻警醒自己。”
姬文泽缓缓地说道,“大人。这件事情将影响到学生的一生,能不能容学生好好地想一想再答复大人?”
“这的确是能够影响你一生的重大决定。”
秋诗来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这个天纵奇才的小家伙看来还很有志向呀。这是要自比齐国黄庭胜啊。
“大人,感谢大人对学生的抬爱,学生敬大人一杯。”
姬文泽提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秋诗来哈哈一笑,也跟着仰起脖子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大脸顷刻间涌起一片绯红,眼前甚至有些晕眩了,不由得暗暗咂舌,这酒太烈啦。
“行了,你慢慢想吧,这事情不急,最快也要等过了年才能成行了。”秋诗来笑着将酒杯一顿,慢慢地站起身来,“想好了之后就来知府衙门找我,要不然。你让李炜告诉我也行。”
姬文泽跟着站起身来,看着脚步有些踉跄的秋诗来,“大人,你没事儿吧,要不然在我家躺会儿再走吧?”
“没事儿,我还没醉呢。”秋诗来哈哈一笑,拔腿走出了房门,“不过,文泽,你这云梦青的确是极好的酒呀。”
“大人。请稍等片刻。”
姬文泽迅速冲到了厨房,取了两袋现成的头道酒,送到秋诗来的护卫手里,“大人。这两袋酒就请大人尝一尝,这算不上是贿赂吧?”
“不算,不算。”
秋诗来哈哈大笑,很随意地摆摆手,“本官推荐你去雨花学院,那是看你有才华。可不是为了你这两袋酒,今天跟你这么一谈,才发现你小子不单单是才华横溢,治国理政治军等等,几乎都有很深的造诣。”
“今天这是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
笑罢,秋诗来在护卫的搀扶下,大步走出了院子。
姬文泽看着秋诗来的背影,眉头微微一拧,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楚国有秋诗来,李炜这样的人物,想要将楚国灭了,只怕没有那么轻松,老爹呀,老爹呀,你没事跟达叔发生们宏伟大愿呀,你知道不知道这是一个多么艰难的任务?
送走了秋诗来,姬文泽回到房间里简单收拾了一下,重新拿起书本看了起来,虽然秋诗来开出了极为有诱惑力的条件,可对于姬文泽来说,都是扔了西瓜捡了芝麻,要知道任重来等人给他的任务可是夺得整个天下。
囊括了齐国和楚国的大天下!
所以,对于秋诗来递过来的绝好橄榄枝,姬文泽也只能敬谢不敏了。
只不过,今天跟秋诗来的一席畅谈,得到的有用信息也不少,三皇子李平西处境艰难,朝廷内对于西北兵败的事情有不同的声音等等,这些都是可以利用到的消息。
姬文泽慢慢地放下手里的书卷,脸上飞快地露出一丝苦笑,终于还是没能静下心来看读书啊,拿起茶盅喝了一口,走到窗户边看着外面有些昏黄的天空,脑海里闪过一张绝美的脸庞,筱荷,你在天堂还好吗?
大门的铜环被重重地敲响了,冬梅的声音响了起来,“少爷,我回来啦。”
“冬梅,你怎么回来了?”
姬文泽一愣,立即拔腿走过去,打开大门,就见冬梅挺着鼓鼓的胸脯站在门口,小巧的鼻尖上,几粒晶莹剔透的汗珠闪闪发光。
“少爷,你一个人在家谁给你做饭啊。”冬梅娇憨地笑了笑,小手一抬,“这是刚刚出炉的桂花糕,少爷你先吃一点填填肚子,我马上给你做饭。”
姬文泽心头一暖,冬梅还是那个冬梅,一直以自己为中心的小女子,接过她手里的桂花糕,“冬梅,中午我自己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不用你跑回来的,再说了,你怎么不坐马车回来啊?”
“少爷,马车要用呢,店里有点忙。”冬梅关好大门,脚步不停地往厨房走去,“我知道少爷不喜欢吃外面做的饭,所以,中午就赶回来给少爷做点,再说店里已经差不多了,老九他们很能干的。”
“冬梅,随便弄点吃的就行了,我刚刚陪知府大人喝酒了。”
姬文泽点点头,打开桂花糕捻起一块塞进嘴里咀嚼起来,“对了,达叔呢?”
“少爷,我爹在店里忙呢,刚刚吃饭的时候才回来,他还说老五已经离开公干去了。”冬梅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还让我告诉你,事情基本是办成了,让你不要担心。”
“好,我知道了。”
姬文泽点点头,心里明白,应该是老五他们跑了一上午的官府衙门,事情都办好了,事实上,对于那些衙门来说,只要照例给他们银子就行了,至于谁来掌控地下世界还不都一个样?
263章 天下商行
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姬文泽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就他一个人吃饭冬梅居然弄出这么一桌子菜来,这也太夸张了吧,而且,这丫头做了饭菜,连水都没喝一口就匆匆地往商行里赶。
她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跑一趟,就是专门为了给他做这一顿中饭。
看来,以后还是去学院里读书吧,要不然天天让冬梅这么跑,就是她犀心里很乐意,姬文泽还舍不得呢,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开始吃喝起来。
想起越来越接近目标,姬文泽的心里顿时就激动起来,脑海里不住地闪过夏筱荷那张俏脸,情绪顿时低落起来,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冬梅做了一桌子菜,不过,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姬文泽一点都没有浪费,而是吃了个精光,连带着喝了一壶酒,然后将碗筷一扔,往床上一躺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姬文泽似乎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迅速睁开了眼睛,就见几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眼前,上面满是忧虑之色。
“达叔,冬梅,我没事儿呢。”
姬文泽摇摇头,从床上翻身坐起,转头看向窗户,“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爷,马上就要吃晚饭了。”
冬梅一脸忧虑地看着姬文泽,委屈地嘟着樱桃小嘴,“少爷,你怎么了,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