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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守功这次实在是怒极，同时亦是深深地伤心。
这些年，当父母和爷爷相继过世后，做为一个晚辈，他对唯一的嫡亲叔叔王胡天委实是掏心置腹，该做的都做了。但是，忠厚的他却万万没有想到，当自己有难，第一个翻脸的，就是这个嫡亲二叔！
院子里的雨势渐渐地弱了，但颓然跌坐回座椅上的王守功，心情却没有丝毫好转，想想这些年来的付出，再想想如今拮据的口袋，他不由深深地后悔。
这几年里，他花在二叔家里的钱，明的、暗的，加起来也有两、三万金币。早知今日，他何必对这个嫡亲二叔这么好？到如今，反让自己和妻儿陷入这等进退两难之境！
王守功的拳头下意识地握紧，五指关节一片苍白。
王越锋默默地看着父亲，心中一阵恻然。
做为一名曾经的父亲，王越锋很理解王守功此刻的心情。前一世，当他第一次发现了身边的某个兄弟居然是个无耻的叛徒时，他也是像王守功现在这样，无比的痛心和后悔。
思索了一下，王越锋暗示姐姐王慧乔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给王守功递去。
至于他自己，虽有这个心，却是拎不动那沉甸甸的开水瓶。
叶霞珍看到这一幕，秀美的脸上顿时现出几分欣慰，怒意也逐渐褪去。
长辈虽然不像样，但一双儿女，却是十分贴心懂事。
下意识地接过女儿手中的热茶，袅袅而上的热气和杯上传来的温暖，很快就将王守功的内心阴云和翻滚不已的愤怒驱散了一大半。
半晌，王守功的脸色已略有好转，人也恢复了理性，愧疚地抬眼看向爱妻：“珍，对不起，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瞧你！”王胡天既然悻悻地离去，没有得逞，叶霞珍也就恢复了原有的温婉，温柔地笑了，替丈夫打来洗脸的热水：“你我夫妻一体，何必这么见外。再说，你以前也不知道，二叔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对，爹，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二叔以前隐藏得那么深，谁会想到，他会那么自私自利，无耻凉薄！这不是您的错！”王越锋也在一旁劝说。
“知人知面不知心？”叶霞珍有些意外地重复了一次，只觉得这话委实说得极妙：“锋儿，你从哪里学来这句话？倒是挺贴切！”
呃，坏了，忘了这里是异世，不是地球！
王越锋暗叫不妙，眼珠子一转，“无辜”地道：“我没有从哪里学啊，我就是这么认为的。”
反正，这里是异世，不会有人追究自己的盗版！
厚脸皮就厚脸皮吧！
果然，但凡是母亲，对儿女都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凡事都是自己儿女最好，所以叶霞珍虽然意外，却并没有再寻根问底，只是爱怜地摸了摸王越锋的头，然后神色一整，担忧地看向丈夫：“守功，这一上午，你有没有借到钱？”
此话一问，王越锋和王慧乔也紧张地看向父亲。
王守功刚刚好转的脸色迅速一黯：“我借了，不过……”他迟疑了一下，才道：“我只借到3万元金币。”
声音很低落，也很心虚。
正如叶霞珍昨晚所料，他这一上午出去，连找了好几个熟悉的冒险队，对方虽然也愿意借他，但因为手头多余的钱并不多，只凑到3万金币，离10万元大关还差好大一截。
叶霞珍心里顿时一紧。
才3万元？
一半都没有啊！
那怎么办？
她的柳眉迅速蹙起。
一旁的王慧乔也迅速苦起小脸。
看到妻子的脸色，王守功就知道，方才妻子在二叔面前愤然提到的，想到了赚大钱的办法，其实就是虚张声势，硬撑。
他心里顿时有小小的失望。
“原以为，以珍的聪明和锋儿的细心，或许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却原来，还是自己奢望了。”
“那么，真的要走那一步，去男爵家里卖身十年？”
不到最后关头，王守功不想走这一步，因为那样做，至少在这十年内，他不仅失去了人身自由，更失去了自我意愿，他的一切，都由不得他自己做主。
如果他只是单身一人，那也就算了，但他还有贤慧的妻子，能干的女儿，聪明的儿子，谁知道那位男爵大人到时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虽然男爵大人到目前为止，对领地的居民还算和蔼，但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这幅和善的面孔还能否保持，王守功就不确定了。
感觉到屋内的气氛，因为这几句对答而再度变得十分沉闷、压抑，王越锋眨眨眼，赶紧摇摇父亲的胳膊：“爹，您还在为钱的事情着急吗？那您不用怕，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这个时候不说，还什么时候说？
话说回来，先前若不是被这个可恶的王胡天给打扰，现在母亲肯定已经开始准备煮药的事情了！
王越锋这一开口，王守功和叶霞珍同时意外地侧目。
第十九章 说服
王越锋又歉然地道：“娘，对不起，我刚才不该说谎，假借您的名义，吓走了二爷爷。不过，我真的想到了办法。”
这句解释必须有，不能让父母认为自己是一个喜欢说谎的人。
爱说谎的小孩子不讨人喜欢。
“你有办法？”叶霞珍这下就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不过她压根就不认为，才五岁大的儿子能够想到什么好办法，当下一板脸：“锋儿，娘知道，你今天觉醒了灵性资质，对自己信心大增。不过，单单只是觉醒灵性资质，并不能赚到大钱。你先和你姐姐回房间休息吧，我和你爹再好好商量商量。”
她把王越锋的办法当成了小孩子的异想天开。
王越锋也不着急，只是郝颜一笑，然后很认真地道：“娘，您放心，我不是因为觉醒了灵性资质，就自大了。我是真的找到了赚钱的好方法。您想想，二爷爷没来之前，我们在干什么？”
见王越锋如此镇定，说话也一如先前的冷静和有条理，叶霞珍心里不由再度意外，先前的不以为然也微微有些动摇。
再一想，儿子方才在王胡天那个二叔面前的表现，可谓相当成熟，根本不像是一个五岁的幼童，叶霞珍不由对儿子此言又多了几分相信，当下目光一转，开始回忆。
王越锋却没等她回忆起来，便坦然地面向满脸疑惑、但又微微有些期待的王守功：“爹，先前娘整理您的包裹，我看到其中有一株蒿头子。”
“娘告诉我，蒿头子有剧毒。”
“但是，娘又说，蒿头子具有那种加成的药性，让人很是眼红，只是目前来说，灵殿还没有研究出去除蒿头子毒性的方法。”
“我就是知道了这个，才有了灵感。我看到五指参，再看到蒿头子，心里就产生了很强烈又特别的感觉，我觉得这去了毒的蒿头子，一旦和五指参放在一起，能够极大地改善我的体质！”
“所以，我想，一旦我们研究出给蒿头子去除毒性的方法，再把它出售，说不定，出售所得的钱，就能够去买灵殿的‘光明玉露’。”
王守功却是听得云里雾里的：“你刚才说什么，什么你看到五指参，再看到蒿头子，心里产生了特别的感觉？”
王越锋这下就神秘地笑笑，目视似有所悟的母亲：“这个，还是娘来跟您解释吧！”
……
一刻钟后。
王守功欣然接受了儿子拥有了一种灵性资质的事实，忧心冲冲的脸上顿时多了些光彩。
和妻子一样，王守功也认为，王越锋拥有的这项灵性资质，不是木灵性，就是土灵性。
不过，对于儿子所提的去毒一事，王守功却还是有些疑虑。
“锋儿，这蒿头子的剧毒不比其他，连那位帝级的灵医士前辈都没有找出正确的方法，你觉得你能够成功？”
别不成功，反而把儿子的小命搭进去！
他的命是命，儿子的命一样是命！
王越锋心中暗笑：“我当然有把握，百分百成功，因为前世我就做过！”
只是此刻，他不能用这样的回答，只能很认真很坚持地看着父亲：“爹，我相信我的感觉！”
既然这个世界，对这种灵性资质如此看重，那么，把一切原因都推到灵性资质的份上，父母是不会怀疑的。
王守功和叶霞珍对视一眼，目光中的怀疑已大大减轻。
灵性资质这种东西，确实是很神奇，有违常理。比如，像祖父王瑞柱，以及目前被他俩认定是同样觉醒了火灵性资质的王慧乔，在一般人都害怕的火焰面前，不是恐惧，不是畏缩，而是兴奋。
王越锋察颜观色，知道父母心中已被说动，又马上加了一把火：“如果两个钟不行，我们就试试更长的时间。”
想起前世那些科学家做试验的态度，王越锋的双目炯炯，说出的话也更有条理和逻辑：“我们可以用小动物来做试验，把这蒿头子的白根切成片，放在开水里煮，每隔2刻钟的功夫，捞一片出来给小动物吃吃，试试它的毒性是否会减弱，比如说毒发的时间是否会延长，或者是毒发的症状会否减轻。”
“如果真的每次都有减弱，就证明，我们的方法是有效的，只不过是时间不够长。只要多试几次，毒性应该能够去掉。而如果真的能去掉，我们拿这个法子去镇上卖钱，总能换个几万金币！”
“而且，这去掉毒素的蒿头子，应该也可以一劳永逸地改善我的体质。”
2刻钟，便是半小时，也正是有毒的附子食后毒发的时间。这样，第一个试验用的小动物毒发的时候，正好可以给第二个小动物喂食，不必浪费时间。
“这……”
王越锋的建议很有道理，而且操作上也没有危险，被那10万元金币的沉重压力压得心里有些喘不过气来的王守功和叶霞珍均是眼睛一亮，大为心动。
据他俩所知，历史上，灵殿那位测试的灵医士前辈，并没有像王越锋所说的这样，每隔多久，试一次蒿头子根部的毒性。
说不定真的如王越锋所说，是时间太短，毒性没完全煮出来呢？
虽然说世上有毒的药材，一般用2刻钟来水煮，都能把毒性完全煮出来，药性也不会流失过多，但是，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或许就有那么一两个特例？
王越锋所说的这个用小动物来做试验的方法，至少，从操作上看，对人体并没有性命之忧，毒死的小动物，完全可以一把火烧掉，相当安全。
很多灵药士都很看重这蒿头子的加成和催化的独特药性，只是没有办法去除掉它的剧毒而已！
而如果真的摸索出去除蒿头子毒素的正确方法，非但儿子的身体能有所改善，拿出去和灵殿交换，也将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眼前家里正急着用钱，而且这方法也不费时间，女儿在控火方面有极好的天赋，正好可以借机锻炼一下。
而且，这种办法比王守功给男爵大人卖身要强！
就算是失败了，一株蒿头子不过100金币，离那10万金币的大关远得很，也不损失什么。
王守功虽然憨厚，却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想想方才嫡亲二叔那丑恶凉薄的嘴脸，再想想儿子的建议，王守功在房间里缓缓地踱了两圈之后，终于拿定主意，现出一家之主的气势：“你说得也有一定的道理。那我们就先试试。不过，先说好了，就试今天一天。”
“好！”王越锋立刻眉开眼笑。
第二十章 试验（一）
父母既然已拿定主意，一旁的王慧乔顿时眼睛大亮，也顾不得外面还是细雨绵绵，就急急地罩了一件小蓑衣，提着一个小铁丝笼子飞也似地跑了出去：“娘，我现在就去捉动物，很快就回来！”
“这孩子！”叶霞珍和王守功对视一眼，欣慰地笑了，领着王越锋一起来到厨房。
王守功自在饭桌前坐着，叶霞珍则从杂物柜里找出女儿自制的一级聚火阵，在墙角边找了个远离灶台的空位，放好聚火阵，然后在阵上架起一个已经有许久没有用过的小铁锅子，放进干净的井水。
正常来说，在煮药材的过程中，如果要加冷水，最好是加入烧开后凉下来的开水，所以她现在要尽量多准备点开水。
等聚火阵上冒出了小小的火苗，叶霞珍才从丈夫的毛鹿皮包裹里取出那株蒿头子，极小心地用两块不用的废旧抹布，包起蒿头子根部的所有白色块茎，一一掰断，然后用两块夹子状的薄铁片小心地切成厚薄相等的数小片。
然后，她便耐心地静等水开。
又一个钟后，一身湿淋淋的王慧乔一阵风地跑了回来，笼子里已经装满了吱吱乱叫的小竹鼠，少说也有九只，小脸上红扑扑的，只是那神情有些怪异，既有兴奋，也有气恼。
王越锋眨眨眼，由衷地道：“姐，你好厉害，这么快就抓了这么多！”
她才六岁！
“也不完全是我抓的，有些是路子和强强帮忙的，不过我没有告诉他们是拿来做什么。”王慧乔并不贪功。
王越锋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满意。
姐姐的嘴挺紧！
这样更好！
不过王慧乔马上又气鼓鼓地告状：“爹，娘，我刚才在路子家的门边看到了富贵哥，打着把伞，偷偷摸摸的，见我去了，他马上躲到一边，不跟我说话。我觉得他是在偷看我们！”
王守功和叶霞珍的笑容迅速收敛。
没想到二叔为免自己偷偷卖了这宅子，居然还派了自己的孙子在附近监视！
王越锋心里也十分不满，眉头迅速一皱，不过，他很快就舒展开来，不屑地撇嘴：“富贵肯定是来监视我们的，怕我们真的请人来看宅子！姐，我们不要理他，我就不信，他能呆多久！”
九岁大的孩子，玩性大，忘性也大，又是自幼捧上手掌心当宝贝呵护的，不像那些为求生活的小混混，又哪里耐得住性子来干这等监视的活？只怕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忍不住去玩了。
所以眼下，自己还是先把这无毒蒿头子弄出来才对！
王守功和叶霞珍对视一眼，已明白了儿子的意思，重新露出了欣慰笑脸：“没错，小乔，我们只管做我们的！”
一切准备就绪，叶霞珍立刻将那些薄薄的蒿头子切片全部小心地丢进滚开的水里，然后叮嘱女儿：“这个你看着，只要注意控火，保持这个程度，不要加大，每隔……”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指指墙上挂的刻漏：“每过两刻钟，你就用竹片夹一块出来，喂一次竹鼠，记下它们毒发的时间。锅里的水若是少了，你也注意要加点凉开水进去。”
“好！”王慧乔认真地点头。
控火和记数太简单了，她完全可以胜任。而只要一想到可以用这种形式帮到父亲，她便觉得很开心。
剩下的五指参，也重新被叶霞珍从水晶箱里取出，切成小指指肚大小的参条，按照王越锋的要求，放入一个密封的大钵中，装满凉开水，然后上灶台开始蒸。
王越锋在一旁时不时地出声提醒家人。
“姐，你小心点，别让这水溅到你身上了。”
“爹，您哪里也别去，就陪我坐在这里，不然，娘和姐姐担心您，肯定会分心，万一……！”
被唤住的王守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点了他一指头：“你不错嘛，长了精神，就开始管爹爹了？”
王越锋讪笑。
很快，2刻钟过去了。
不等王越锋催促，王慧乔便迫不及待地从翻滚的铁锅中夹起一片蒿头子，稍稍放冷之后，从笼子里麻利地揪出一只小竹鼠，把这蒿头子喂了下去。
半小时后，这头精神十足的竹鼠便开始四脚抽搐，走路也东倒西歪，挣扎了几下，四脚朝天，口吐白沫，一命呜呼。
王越锋早有心理准备，只是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王慧乔脸色微变，但还是尽责地朝墙上的刻钟看了两眼，记下了竹鼠毒发和死亡的时间。同时抓住第二只竹鼠，喂下第二片煮了一个小时的附子薄片。
叶霞珍也赶紧拿两个废弃的竹夹片，把死竹鼠收进一个麻布袋里，放得远远的。
又过了2刻钟，第二只竹鼠也开始四脚押搐，走路出现异样。不过感觉上，它却是比第一只竹鼠坚持的时间略长一些。
看着王慧乔有点走神，王越锋马上提醒她：“姐！”
王慧乔顿时惊醒，赶紧夹起锅里的一块附子切片，再从笼子里抓出第三只可怜的竹鼠，然后紧张地盯着第二只已经明显不妥的竹鼠不放，心里默数着时间。
眼看着那墙上的沙漏已经越过了原本预计的刻度，但小竹鼠还能勉强挪动，只是呈现出痛苦的挣扎。
不论是王守功、王慧乔、还是分出一部分心神密切关注着此事的叶霞珍，此刻都精神一振。
毒性果然是降低了一些！
有希望！
王越锋倒是对这个结果十分笃定，只是为免引起家人的怀疑，也和他们一样，假装做出一副认真紧张的样子。
又等了一会儿，待这第二只小竹鼠也终于一命呜呼时，叶霞珍毫不犹豫地夹起尸体，再度飞快地放进先前那个麻布袋里，只是眉宇间的焦虑和沉重已明显减轻。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一家四口因为看到了一线可能赚大钱、从而买到灵药，救好王守功的希望，都有了聊天的兴致。
“娘，如果这个方法成功了，我们应该把它卖给谁？是药店吗？”王慧乔眼睛都不眨地紧盯着铁锅子里沉沉浮浮的数片蒿头子，嘴里却问。
“不，不是药店。药店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