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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来到了一片茂密阴冷的森林之中。
脚下，是湿润的泥土，鼻孔里传来复杂的气味，有花的香气，也有动物粪便的臭味，更多的，是说不清的气息，嗯，这就是大自然的味道。
我很享受地吸了一大口道肺里面，感觉好多了。
“喂，那个人，你怎么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来？”
身后，有人在大声的嚷嚷。
我还没意识到他是在跟我说话。
“小伙子，你是不是魔法师？”
那个人走到我很近的地方，我才意识到他原来是跟我说话。
他们有八个人，跟我说话的家伙一看就是这帮人的队长，四十几岁年纪，胡子拉碴，身上隐约有一股子汗臭味。
他穿着粗糙的胸甲，腰畔插着一把长剑。一看就是修炼斗气的斗剑士。
“啊，我是魔法学徒。”
我还没有自大到自称魔法师的程度，赶紧谦虚的说。
他的眼睛里明显的感到失望。
“基本的治疗法术，会不会？”他很紧张地问道。
“唔，我只会做魔法老鼠。”我很诚实地说。
我看见他的表情很沮丧，突然有点不忍心。哎，妈妈教治疗术的时候我不打瞌睡就好了。
我早已看见他们队伍里有一个胸口插着长箭的魔法师。
他的脸色惨败，全靠一个女猎人和一个腰插匕首的盗贼扶着才能勉强行走。
“哎，我们进入浓密森林，是想狩猎一些食人妖换取赏金，没想到中了他们的圈套。”队长很沮丧的说。
“呃，你们的魔法师还能开口说话吧？”我问。
“还能，不过就快嗝屁了。”队长说。
“能说话就好，如果你们能给我点吃的，他再帮我复习一下治疗术的口诀，也许我就能把他救回来。”
我一边啃鸡腿一边听着那个法师用虚弱的声音给我传授治疗术。
我现学现用，好歹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队长看我的表情好了很多。
看得出，其他队员对我也很感激。毕竟魔法师不是那么容易请到的。
队伍里少了魔法师，安全系数就很低了。
不过那个魔法师倒是有些不待见我，因为他很不忿自己堂堂参加过魔法师考试的正牌魔法师，到头来却被一个连口诀都记不全的魔法学徒所救。
所以他刻意跟我保持距离。
对了，我为什么会跟着这支队伍，是因为当我听到食人妖的脑袋可以拿到冰蓝帝国换金钱的时候，就下定决定跟着他们一起混。
我随便找了个理由，解释为什么我会一个人呆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队长很爽快的邀请我加入，并重新约定了战利品的分配。
方案如下：
全队连我一共十人，冒险结束后，所有的战利品折算成金钱，一半交给魔法师，剩下的一半九个人每个人九分之一。
队长似乎很吃亏，但其实猎人是他的老婆，其他几个人两个是他的弟弟三个是他的儿子。而另一个女猎人则是他的大儿子的未婚妻，所以他这样分配也无所谓。
我倒是觉得很不爽，人家一大家子拿一半，这个魔法师一个人就要拿走另一半，太贪心了。
所以故意问队长：
“为什么你们不请牧师？毕竟治疗是牧师的专长。”
果然，魔法师更恨我了，他看我的眼神活像两个大泡泡。
身边名叫尤娜的女猎人赶紧打圆场：“丰腴大陆的牧师才多少？请牧师很难的，一般的冒险小队，能有正牌魔法师就算很有实力了。”
她眼珠子一转：“倒是请你这样的魔法学徒，比较便宜一点。”
是在暗示队长老公，以后请我当治疗吗？
哈哈。
这时候，队长的弟弟，一个三十多岁的盗贼突然出现在前面，做出手势让队长过去。
队长小声的说：“就地隐藏，等我们的消息！”
第六章 食人妖
……
……
队长老婆悄悄解释说，队长弟弟手势的意思是，他发现了一个食人妖的小村落。他杀死了村庄的斥候，并进行了详细的侦查，确定我们这队人马有实力将它打下来。
队长和他弟弟悄悄地潜伏过去，商量进攻路线，而队长老婆则带着我们几个藏在草丛里静静地等待。
就这样，一直待到黄昏也没看见队长他们出现。
我邪恶地想，该不会是他们暴露了行踪，被食人妖抓起来吃了吧？
我百无聊赖，突然看见前面的树上挂着一条死蛇。
我能感应到它死了并不是太久，黑暗系僵尸魔法师很擅长感应身边数十米范围的新鲜尸体。
我好奇心大起，悄悄掐起个法诀，见大家都无精打采的，谁都没注意我，便伸手指朝着死蛇一弹。
一种说不清楚的感觉从我的指尖延伸出去。
就好像我的意识分出了一只触手。
触手很轻巧的占据了死蛇空空荡荡的脑子里，与此同时，我的脑海里，闪现出死蛇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
唔，我现在能控制这条死蛇了。
我能控制它的一举一动，能看见它所看见的，能听见它所听见的一切。
但是我并没有让它轻举妄动，而是很警惕地注意着其他人。
确实没有人留意到我的小动作。这也正常，谁会刻意去关心一个连治疗口诀都能忘记的小魔法学徒？
我装作心不在焉地瞧着别处，暗中控制着死蛇，让它就像活着一样，在树枝间悄悄地钻来钻去。
我耍了会僵尸蛇，没过多久，队长和他弟弟返回了我们隐蔽的草丛。
他用手指在地上画出村落的构成。
“大约有三十七个人，其中壮年男性不超过十人。”
“大部分是老人和小孩子”
“防御力量并不强，我们的目标是，零伤亡拿下这个食人妖村庄。”
“我们借月色进攻，你负责这里，你负责这里……”
“王哲，喂，王哲！”
“王哲！”
“哦！”我突然想起，王哲是我胡乱取的化名，慌不迭地答应。
队长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王哲，你有什么进攻手段没有？”
“我会火球术。”
我说的没错，我确实会很粗浅的火球术。
不过我的火球术，威力有点那个，杀人就算了，用吓唬小老鼠估计差不多。
“很好，你跟刘进、曼丽一组，曼丽是新手猎人，如果她失手，你就帮她补一下。”
这倒是个好差事，我很乐意地答应了。
原谅我毫无身为黑暗系僵尸魔法学徒的觉悟，我早已很愉快地把自己定位成纯治疗。
刘进是队长的大儿子，曼丽的男朋友。一名初级斗剑士。
就像衡量魔法师依靠精神力数值一样，斗剑士依靠的是斗气值，刘进的斗气值在26左右，换算成魔法师的话，相当于刚刚脱离学徒阶段，成为初级魔法师的水平。
不过丰腴大陆上的斗气士，大多都不是很强，远远没有同阶魔法师来的牛哄哄。
我知道高阶的斗气师的战斗能力并不比同阶魔法师逊色，不过在初级阶段，斗气师的确不是魔法师的对手。
刘进似乎不太喜欢我，有意无意的把我同曼丽隔开。
我只是笑笑，没兴趣计较。
远远地，借着月光看见一间茅舍。
它被伪装得很像枯萎的大树，如果不是预先知道村庄就在这附近，以我的经验和眼神，估计很难发现它的存在。
我们这支三人组的目标就是这间茅舍了。
根据初期侦查，里面住着一家五口，是这个村子里很常见的一家子。
男人估计去了食人妖帝国，留下家乡的女食人妖老婆、食人妖老父和三个食人妖小孩子，最大的小孩相当于我们人类九岁的样子。
队长说了，小孩子不换钱、不带走，让他们自生自灭。
其实我心里很不忍，为了我的黄豆，就可以让他们成为孤儿吗？
我叹了叹气，我还是选择黄豆吧。
我们三个躲在屋子附近一棵树的后面，等候队长的暗号。
我悄悄指挥僵尸蛇，先一步把我的视线投进了屋子。
……
……
食人妖，对房间的陈设似乎和人类没什么不同？
我指挥下的僵尸蛇，随便找了个缝隙钻到屋子里面。
一股恐惧感从我的背脊上升起。
借着僵尸蛇那高度近视的眼睛，我依稀看到，屋子里的大木床上，根本就没有睡着食人妖！
我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
队长他们，恐怕已经暴露了行藏！
食人妖，是浓密森林中的猎人，我们这些捕猎者，搞不好已经成为了他们的猎物！
就在我脸色大变，想要出声阻止这场行动的时候，一阵急促的猫头鹰叫声从远处传来。
“上！”
刘进将剑柄握在手里，迈着小碎步跑向了树皮屋。
别去！
别去！
我在心底呐喊，但是我没办法解释，我怎么知道里面是空的。
我决定将僵尸蛇从屋子里撤出，潜伏到我的脚边来保护我。
这时候，队长那条线路，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刘进刚推开虚掩的树皮门，听到惨叫吓了一跳，慌不迭的循声望去。
这一回头，就送了他的小命。
一柄闪闪发亮的长矛从树皮屋里扎出来，将他的小腹刺了个对穿。
我吓了一跳，同时深恨自己侦察能力的低下。
我已经派遣僵尸蛇进去了，可是根本就没想到其实屋子里是躲着人的！
其实这也不全怪我，因为蛇的视力都很差，不是好侦察兵。
屋里的那个食人妖婆娘显然对自己一击得手很是高兴，将挂着******的大半边身子探出树皮门，手伸进刘进的胸口搜寻战利品。
但随后，一枚羽箭，射穿了她的咽喉。
是藏身于树后的曼丽，曼丽显然有些焦虑，反倒超水平发挥，在那个婆娘脖子上射了个满分。
“求求你，快去救救刘进！”曼丽语声发颤地对我说。
“嗯！”人命关天，我也顾不得暴露行藏，和曼丽一起匆匆赶往刘进的身边。
还好，刘进没有当场毙命。
只是他出气多，进气少，我赶紧把他拖到树皮屋后面的角落里，新学会的治疗术不要钱地猛刷上去，我的精神力刷刷直往下，但好歹稳住了他的伤势。
耳边传来急促的脚踩草的声音。
然后，曼丽的低哼，刀剑挥舞的破空声，使我明白，潜伏在暗处的另一名食人妖，已经和曼丽对上了。
第七章 谋杀
我壮着胆子，把长矛从刘进的小腹用力拔出，再连丢了两个个治疗术给刘进，估计他差不多不会死了。
我突然灵机一动，斩断了和僵尸蛇的联系，右手快速掐出一个小法诀，隔着树皮房子弹向记忆中那死掉的食人妖婆娘的位置。
僵尸蛇的视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鲜血模糊的世界。
一个手里拿着长弯刀的壮硕老食人妖，正将曼丽杀得左支右拙。
眼看曼丽支持不住，我把心一横，索性指挥被我控制的死尸食人妖婆娘猛地扑出！
死尸食人妖婆娘一把抱住了拿弯刀的食人妖老头，两个身躯一起滚落地上。
食人妖老头哇哇大叫，但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曼丽抓住机会，手里的猎刀刺在了食人妖老头的后心上。
曼丽似乎被吓狠了，就像在我眼前演恐怖片一样，拿着她的长猎刀，没命的猛刺地上的两名食人妖，足足有二三十刀才停手，她跪倒在地上，不住的喘息。
我假装很疲劳地走过去，小声说：“你真厉害，杀了两个。”
曼丽怔怔地不做声。过了会，才回过神来：“刘进他没事吧？”
我说：“死不了。”
她的脸色这才恢复了点。
打杀的声音不绝于耳，显然，偷袭战变成了攻坚战。然后是火球的爆炸声，我们这一方的魔法师出手了。
食人妖低估了入侵者的实力，并且他们的数量也没有之前侦查的三十七八人，也就十四个人罢了。
而我们这边遭到伏击，一开始就损失了一名盗贼，队长的弟弟中了食人妖猎人的圈套，肠穿肚烂而死。
然后是队长的老婆，她在连续射死四个食人妖后身中数箭而死。
队长的另一个弟弟，则遇上敌方首领，一名持斧食人妖，他技不如人，惨被活劈。
敌方的持斧食人妖有着不逊于队长的实力。但魔法师趁他病要他命，一套连爆火球把他和抱住他不放的队长二儿子一起打成热腾腾的碎肉。
月光下，
十四颗食人妖的头颅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
白布盖在了队长的两个弟弟的脸上。
队长抱着她老婆的尸体嚎啕大哭。
我心里觉得有些惨然，挑起事端的人，不就是你么？
若非有我在，你大儿子和儿媳妇也没命了呢！
十个人，现在只剩下队长、法师、队长的大儿子、小儿子、曼丽和我。
这一夜，有些凄凉。
“在这里！”
队长的小儿子突然恶狠狠地喊道。
队长放下老婆的尸体，循声望去，只见小儿子正将一堆湿漉漉的树皮掀开。
一个带木梯的地洞，出现在地面上。
队长一声不响地站起来，抽出腰畔的长剑，想都不想地走了下去。
我低下了头。
因为我知道将会发生什么惨事，但是我没有勇气，也没有理由阻止一个刚刚失去四个亲人的男人。
洞里传来惨嚎声、可能是哀求声的颤音，还有小孩子的哭声。
以及队长野兽般的狂吼。
连月亮都看不下去，悄悄的躲了起来……
杀戮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当队长满身浴血上来的时候，我看到他的双手各提着一个哇哇大哭的食人妖婴儿。
月亮悄悄地钻了出来，照在这个满身浴血的男人身上，似在祈求他格外开恩，放过这两个无辜的小生命。
可是队长猛地挥起右手，将一个婴儿掼在地上。
高阶斗士的力量何其大！
婴儿立刻没有了哭声。
当他举起左手的时候，我看不下去了，大吼一声：“住手！”
我不是圣人。
甚至谈不上什么好人。
但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怜悯。
我也不想做懦夫，虽然我知道我远不是这个盛怒男人的对手。
除了魔法师，这里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除了魔法师，没有人敢惹一名暴怒的剑斗士！
但是魔法师悠闲的靠在一颗树上，对这一幕血腥杀戮冷漠得让人愤怒！
我调匀了呼吸，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和缓：“他……他只是个小婴儿……我看，不如……”
队长仰起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终于，他冷冰冰地看着我，然后将手一松。
婴儿摔落地上，小家伙似乎也知道危机就在身后，舞动着胖乎乎的小手，艰难的爬开。
那是个绿皮肤的小胖婴儿，有两只小獠牙露出嘴唇，长得并不难看。
这是我对这个食人族婴儿最后的印象。
之后，一支羽箭从我耳边飞过，呈抛物线，完美地将小婴儿的头颅钉在泥土地上。
我没有回头。
现在能发出这种箭的只有一个人。
曼丽收起长弓，走到我的身后。
她冷冷的话语在我耳边响起：
“虽然你救了刘进，但并不代表，我们就得听你的，你明白吗？”
我的愤怒并没有持续多久。
甚至我并没有愤怒。
我心中所有的，只有悲哀……
这时候，队长已经就着村庄的井水，清洁了身子。他招手叫魔法师过去。
魔法师很不情愿的迈着步子，走到他和他三儿子之间。
队长紧皱着眉头，摊着手在努力解释什么。
看得出魔法师很不满意，他背对着我站着，双手在身体两边直摇。
这时候，队长的三儿子突然将身体靠近魔法师的后背。
毛骨悚然！
毛骨悚然的感觉再一次从我心底涌现。
刘进被食人妖暗算的时候，我也曾经有过这种感觉。
但现在，似曾相识的一幕发生在自己的队友身上！
魔法师的身躯抽搐着，在队长狰狞的笑容中缓缓倒下。
队长的三儿子沉默的弯下腰，将一柄染血的匕首在鞋底来回擦拭。
而队长狰狞的视线，已经盯住了我！
跑！
我还能跑得了吗？
曼丽的猎刀尚在腰畔，但我毫不怀疑，只要队长一声令下，它就会或者轻柔或者粗暴地切断我的脖子！
沉默，大家都沉默着。
只有重伤不醒的刘进，喉咙里发出低浅的鼾声。
队长的三儿子也站了起来，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队长终于开了口。
“按照道理，你救了刘进，我们不应该杀你。”
“但是这一次我们的损失太大了，所以我不得不杀了他。”，他指了指魔法师，
“而你却全看到了。”
第八章 谋杀 二
“你打算怎么做？”很意外，我的声音既没有因恐惧而发虚，也没有因为愤怒提高语调。
“这样吧，只要你能逃过曼丽的羽箭，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队长缓缓地地说道，“这样，应该比较公平。”
公你妈的头！
我出离愤怒了！我决定动手！
一枚羽箭，射向了队长。
队长果然身经百战，身子一晃躲了开去。
我心中一沉，这样突如其来的一箭，竟仍然射不中他！
而队长的三儿子，瞪大了双眼，不能置信的喊道：“妈，妈妈！”
只见队长的老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巍巍战战地将腰畔的箭囊里的第二支羽箭抽出，搭在长弓之上，对准了队长。
“尤娜，你还活着！”队长一下子惊呆了。
再一箭射来，队长快速抽剑，将长箭劈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