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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宓儿倒是没有一语成谶，她只是没好气的说道：
“我若是知道那些圣人怎么能吸收众生祈愿的力量，那我也能成为天道圣人了，你以为这很简单？别太天真了，我告诉你的只是我知道的，不代表我也能理解。但也说明了，圣人传道，并非导善。”
“他们之所以愿意帮助人类，正是因为他们通晓这个秘密，所以才下了这么一大盘棋，说到底，都是为了自己，不是有那么句话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好似也是圣人说的，可笑你们还真拿他们当圣人！”
话说到这，陈恒大概能够懂了，只是这个事实来的太惊人，旁人哪怕用尽一生也未必能够参透，他也不过是心理素质强大一些，这才没晕过去。
可说到底，能够意识到这种力量的传导，圣人也不愧是圣人！
“也不对！明明就是一些欺世盗名的家伙，怎么能被尊称为圣人？”陈恒忽然能够理解为何大圣对这些个圣人都是嗤之以鼻了，指不定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只不过同宓儿一样，未能参透愿力奥妙，故而未提及。
那么说到这，他就又不免疑惑起来了，少女到底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么多秘闻？不会到头来，都是猜的吧？
而宓儿没有再给他胡思乱想的机会，接着冷冷道：“信不信由你，实际上，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活久了，都能看出这世间的格局，你若真当妖魔一开始就是坏蛋，那你就彻头彻尾成为三清佛祖之流的走狗了。”
这话说的很不中听，可要是能够把少女的话都听进去，陈恒也不会产生反感，因为其中道理很简单，他知道愿力是要个人虔诚祈祷，对上苍发出无形的信号祈愿，这就要看个人的心够不够诚。
古人云，心诚则灵。
向上苍祈求心想事成，便是把上苍放在了供奉的位置上，故而，圣人才能接受到这种愿力。可这祈祷的说法，始发于人类，人类以前，可没听说过妖魔会祈祷上苍赐福。
或是正因妖魔不发愿力，不拿圣人当回事，圣人自然也对这些妖魔不客气，这便形成了导火索。而为了营造自己的格局，才有了人类，以至发展到今日，妖魔式微，三界以仙佛为尊，大势已成，无力回天！
想到这些，陈恒竟隐隐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哀伤。
虽然这算不得什么坏事，毕竟他跟妖魔也没什么情感，自己本是人类，世界由人类主宰也没什么不好，唯独想到最初的那些好心妖魔，他就感到悲哀。
少女宓儿的忧伤，或许也有这方面的感慨吧！
“你在知晓了这个秘密后，想要逃出圣人们操控的轮回，做到了么？”沉思良久，陈恒忽然想到宓儿最开始的固执，不由的问道。
宓儿似乎没有料到他听了这么多耸人的秘闻后，还能念及这个，略一踌躇，她才淡淡道：“若我做到了，便不会藏于弱水之下万年，我追寻了无数年的答案，想要推翻的时候才发现那比登天还难。”
“所以，你选择躲避？”陈恒愣道，这么说，少女躲难于冰层之下的原因是这个？
“是也不是，我躲的不是轮回，而是那些圣人。在你没有达到那种层次前，你无法领会圣人们的心思，当你真正达到某个高度的时候，你会发现圣人也不过都是些卑鄙的小人，什么敬畏，通通都是狗。屎。”
此话一出，陈恒忍不住耸了耸脖子，神情略显惶恐，好似生怕再劈下一道神雷。
毕竟处于天道圣人的道场，宓儿于他脑海里说的话，饶是他有一万条命，都不够经受天罚的。
可仔细想来，她说的并无道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陈恒未能达到少女的层级，自然不明白她心中所想。
以目前的他看来，哪怕知晓了轮回的秘密，也没必要如此愤世嫉俗，就当不知道不就行了？
总之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管圣人那些闲事作甚！
殊不知，抱着这种想法的陈恒还是太年轻，压根不用他说出口，宓儿就清楚他在想什么。
她只不咸不淡又说了一句话，便令陈恒意识到，原来命运真的不由己，而在于天！
第1371章 诺言
“曾经，土生土长的妖魔跟你想的一样，不想去搭理那些圣人，结果呢？还不是死的死，灭的灭。最为强大的那支部落也被打压的抬不起头来，直到万年前，有圣级魔王崛起，对三界进行了一次可怕的反击……”
宓儿谈论起这些来仿佛无所不知，三言两语便风轻云淡地扯出一些足以吓傻旁人的信息，而陈恒听的可不淡定，仅仅是圣级魔王四个字，便令他感到一股深深的窒息感！
妖魔不同于人类，虽然肉身普遍比人类生得要强悍，可大自然向来是公平的，在赐予妖魔强悍体质的同时，也大大限制了其修炼程度。
一般来说，能够报的上名号的妖魔分四个等级，侯王皇圣。
这其中，侯级实力的妖魔，足以媲美大罗金仙圆满期仙人，王级，则是迈入圣人三步境的高手，至于皇级，那可就是六步圣人的范畴，圣级呢？毫无疑问则是圣人至强——九步圣人！
相对比同等级妖魔要比同级别仙人来的更强，一个圣级妖魔，只怕要三清齐上才能压制。这等实力的存在，哪怕不得亲眼所见，光是听上一听，便能令人感到发自内心的畏惧……
以陈恒目前的境界来说，随便来个侯级妖魔都能不费气力秒杀了他，更何况圣级？因此，听到宓儿这段话，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先前那点同情于妖魔的心思，也彻底烟消云散！
“结果呢？”不经意咽了口唾沫，陈恒有些嗫嚅的问道。
宓儿的回答带着股深深的嘲讽：“结果还用说？若妖魔起义成功，仙佛早就荡然无存。”
陈恒闻言略有心安，他还真怕让这群妖魔重新获得三界的主导权。
即便知晓了与妖魔之间恩怨的最初原因是源于圣人，可毕竟他是人类，立场上总归有些偏心。在听到妖魔起义失败后，不由得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可宓儿的话并没有由此说完，他紧接着道：
“历史是必然的，圣人操控着三界的命运，而对于你们而言是好非坏，可正如佛教偈语，愿力与业力是并存的，圣人只想获得愿力却不想面对业力，那也是不可能的。”
“什么意思？”陈恒再次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不太好的意味，不由的追问道。
可这次宓儿却沉默了下去，半天没有回应。
陈恒急了，若是一开始就不知情便算了，不过眼下知晓了这么多惊天秘闻后，偏偏在最关键的地方少女戛然而止，怎能不令他心急如焚？
“到底怎么样？”他再次问了一次，语气中藏不住好奇！
宓儿这才叹息道：“因果循环，如轮回不灭，仙佛一次又一次联手将妖魔镇压下去，可又有哪次真正做到斩草除根了呢？”
陈恒闻言似有恍然，战斗这种事情，从来没有止息。今天这里和平，别处就有可能在发生角斗，三界从来没有过真正的和平，一切表面的和平都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平静过后，就是狂风暴雨！
果不其然，宓儿紧接着作解释道：“每一次镇压过后，便会迎来更加残酷的起义战争，这根本是没完没了的战斗，直到一方完全消失。”
只能说陈恒还未经历过这种程度的大战，他只在大圣那里听闻过多年前的神魔大战。心中暗暗祈祷但愿那样的战斗来的不要太快，因为以现在的他，真正陷入这场惊世骇俗的战争的话，顶多就是个炮灰角色。
可想到这，他又产生一个疑问，到底宓儿说的那些土生土长的妖魔，是哪里的妖魔？
三界何其大，大小世界位面林云，为何他没有听说过哪里的土著妖魔曾一次又一次与仙佛做争斗呢？
“宓儿，你知道最近一次与你所说的妖魔争斗，是多少年前么？”他干咳了一声，便绕了个弯子问道。
不料，宓儿接下去说的话却令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果此刻少女不是在和他精神交流的话，那望向他的眼神必然是如看白痴一般，她的语气也是充满讽刺地道：“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孤陋寡闻还是山顶洞人，哪怕你出生的晚，万年前仙界之下与妖魔皇者帝焚天一战总听过吧？”
此话一出，陈恒的身形顿时止于半空中。他瞪大的眼睛流露出无限惊恐，显得十分难以置信。
“你是说，域外天魔是土生土长的妖魔？”
震撼三界的帝焚天一战，他当然知道。
因为这跟大圣被打的只剩一缕残魄休戚相关，可他万万没想到，宓儿从头到尾嘴中言称的妖魔，居然是域外天魔！这对他来说根本就难以接受！
妖魔随处可见，大到仙界之上，小到凡间，无处没有妖，无处不存魔。
可这类妖魔，只能被笼统的定义为妖，称不上魔，真正让仙界之人闻之变色的魔只有一种，那便是域外天魔！
据说这域外天魔来自于虚空，他们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撕开空间，从宇宙深处觉醒，肆虐三千世界，誓要搅的天下大乱。凶名之狠，即便是三清听了也坐不住，这跟陈恒印象中土生土长的妖魔可是不同的。
不曾想，宓儿听了他的疑问却是一副愕然的语气，道：“你在说什么呢？妖魔还分家？自古以来，妖魔就是妖魔，哪有域外天魔的说法！”
她的话音刚落，陈恒也糊涂了，究竟是他搞错了，还是少女在胡诌？
“你说的妖魔，真的是帝焚天那类么？”为了确定，陈恒忍不住又问了一次，而宓儿的回答是肯定的。
她没有丝毫犹疑便说道：“废话，我从来只知一种妖魔，你这域外天魔的说法倒是稀奇！”
这下陈恒有些迷糊了，可转念一想，宓儿自躲于无尽冰层下已过万年，或许万年前，域外天魔正是土生土长的三界妖怪？
那也就是说，天魔是被仙佛联手逐出六道外的，所以才被成为域外天魔？
怎么看，也只有这个最符合少女所谈论的情况！
他把自己从大圣那里听到的有关域外天魔事迹，都与宓儿说了一遍，岂料宓儿听了后，止不住的讥笑道：“当真是贼喊捉贼，我还是低估了三清等人无耻程度。”
“此话怎讲？”陈恒却是不解的很。
宓儿旋即叹道：“若我没猜错的话，你我根本说的是一类妖魔，当年主战的那些圣人，是为了隐瞒自身的利益，才硬生生将三界本土的强势妖怪打出了三界。”
“同时，为了混淆视听，维护自己的美名，他们将其称为域外天魔。至于还能留在本土的，都是一些小鱼小虾，处于可控制范围内！这也正符合了三清隐晦的治世理念，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一语甫毕，轮到陈恒沉默了，一时之间吃惊的次数多太多，也就变的见怪不怪。
他只是没想到，原来自己以往一直尊崇的圣人，竟是这等角色，虽说仅仅是出自宓儿一人之言，可他却是信了大半。
什么天道轮回，什么圣人治世，到头来，都是骗子么？
“宓儿，你躲难万年，也是因为万年前不受圣人控制，他们想要把你逐出去，所以你才避到今日么？”陈恒心有所想，咬着牙说道。
宓儿闻言，却没有说话，陈恒只当她是默认，忽而觉得心疼。
这样一个绝色少女，心地哪怕称不上善良吧，但也绝非恶类，那些个圣人，居然逼的她孤寂万年！这若换做是他，早就疯了！
“很累吧，一个人，在那冰层之下。”陈恒有些心酸的说道，他不是想要揭少女的伤疤，只是单纯想要说些什么排解对方一直以来的孤单。
“还好，习惯了。”宓儿的回答依旧是那样的漫不经心。
正如她说的那样，她却是习惯了。若非昆仑之下的弱水万年不曾有人踏足，她也不会突生玩耍之心现世，现在看来，这个决定似乎不坏。
至少，寄身的这个人类好像跟万年前那群伪君子不一样！
“以后不会了，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一直寄身在我体内。在你没有力量反抗那些圣人之前，或者，在我能真正逆天改命的时候，我不会让任何人逼迫你了！”陈恒几乎是红着脸说出这话的。
此话一出，也不知宓儿会作何想法，总之若是场间有第三个人在的话，定会笑掉大牙。
少女好歹也是入了圣人境的家伙，虽说不清走了几步吧，到底不如三清，但好歹也是货真价实的圣人。
而陈恒呢？一个九天玄仙，即便进步神速，离那圣人境也还有十万八千里远不止，现在说楚这话岂不是笑话？
可宓儿却没有发笑，只是过了片刻，用一种十分俏皮的声音说道：“这还是算额外送给我的请求么？如果是的话，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话音刚落，陈恒愣了一愣，旋即爽朗的笑道：“你说是就是吧。”
“谢谢，我好多了。不过这种承诺以后还是少做哦，因为，以前也有人向我承诺过，可惜，他没有做到……”
宓儿轻悠悠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陈恒听了却身子瞬紧，不由握住双拳！
他不知道还有谁对少女许过诺，但他不想理会，他只知道，自己许下的诺，哪怕用尽一生，也要去完成……
第1372章 艰难重逢
结束了有些沉重的话题，陈恒赶忙运起元力，继续疾行。
算上时间，从偏峰离开也快五个钟头了，可不知为何，昆仑天际永远是一副烟霞摇光的耀人景象。
能见日月同辉，却不见西山落幕。
“这地方没有天黑的么，下界此时应该近黄昏了吧？！”有点违和的话题感出自他的口中，事实上陈恒也不过是心有好奇，不分时刻的昆仑仙境若果真日夜无别，总觉得少了点真实。
“这里不是人间，你想要看天黑，蒙着眼睛不就行了？”宓儿无厘头的回道，陈恒闻言嘴角一抽。
少女的思想总是与他不在一条线上，他也不作理会，再抬首遥望北方，已隐隐能够看到一道巨大的山门！
“快到了！”他深呼一口气，眼见出路就在眼前，不由加了把气力，御空飞行速度更急。
然而便在这时，前方闪过一道霞光，照耀大地。
神光洒落间，陈恒倏忽止住身子，瞳孔微缩，望着眼前耀眼的霞芒渐渐消去，接着，一道倩影徐徐出现在他的眼前！
“蕊，蕊儿……”陈恒神情恍惚，不禁怔怔出声，来人正是于蕊。
“陈恒……”于蕊面目动容，美目闪烁之间竟也是出了神。
两人就这般悬浮在天际，相隔不过数丈的距离，没有风雨，只有迷人的烟波飘渺。
率先做出动作的是陈恒，他被脑海里宓儿的一句话牵动，接着挥去所有的杂念，向前疯狂扑去，紧紧抱住了落泪的于蕊！
君不闻少女咦呼吁，但见儿女情长满泪途。
被拥在怀中的于蕊颤抖着身躯，反手抱着陈恒的双手死死扣在了一起，仿佛再也不愿松开。
陈恒鼻翼不断抽搐，心酸亦是溢于言表。
这种状况下的重逢是他没有想过的，当日一别，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要来找于蕊。只是碍于自身道行不够，无法实现。
而即便是此刻相见，也恍如做梦一般。
不过纵使两人都激动不已，却也没有被兴奋冲昏头脑。相拥不过片刻，陈恒便理智的松开手来，接着满怀柔情的望向于蕊，亲昵的帮其擦拭了泪水，道：“哭花了脸可不好看，你怎么找到我的？”
于蕊倔强的摸了摸精致的鼻子，破涕为笑道：“有本事你别要我啊，人家哭也是你害的！”
陈恒闻言略显尴尬，不为其他，只因这时，脑海中又想起宓儿的声音：“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还有这么个小情人，不会因为她，你才千方百计要来这昆仑的吧？”
话虽这么说，可陈恒并未解释。他知道少女只是在开玩笑，碍于于蕊在场，他也不好说些什么。
事实上，此行昆仑，他压根没想过来找于蕊，若是抱了这层想法，他也不会到处徜徉不提此事。
于蕊倒是不知道陈恒的体内还寄身着神秘少女，只是见他忽然不说话，不免有些奇怪，伸出手来摩挲陈恒的脸庞，语气甚是关怀道：“你瘦了，是不是没照顾好自己？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
被于蕊这么一问，陈恒才从幻想中清醒过来，他略一踟蹰，便反手握住她的双手。
感受着那说不出的柔软，心有所念，他一咬牙开口道：“蕊儿，现在我不方便跟你说太多，你跟我走么？”
此话一出，于蕊愣了愣，两者的重逢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缠绵。
不管是陈恒也好，还是她自己，都显得有些心事重重。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感慨，下界一别，两人身上都发生了很多难以想象的事情。
她为了唤醒瑶池之灵，秉承西王母的信念，要在这昆仑之巅悟道。
而且她现在尊为元始天尊座下女弟子，一身道行甚至超越了陈恒，这固然是好事，可与此相对带给她的责任，又是那样的沉重……
她做不到像以前那样陈恒说什么就是什么，更做不到就这样跟他走！
沉默的于蕊微垂眼帘，眸中浮现出复杂的情感，被陈恒握在掌间的手也有所颤抖。
陈恒见状，面露苦涩。正如他所料，两者并非相见便能解决麻烦，他没想过此行来找于蕊的关键也正是这点……
无情的不是人，而是现实，如今的陈恒别说攀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