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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这就是玛琳的想法吧，反正都回天乏术，何必赖在位置上，挡住自己真正成为洛克希德的主宰者。
罗威尔心中冷笑。
面对自己的老上司，玛琳？休森脸上泛起微笑，眼角细密的鱼尾纹变得异常显眼，俯身用和煦关切的语气问候：“先生，公司的事情太忙了，好不容于有点空暇，就想到来探望您了，感觉怎么样？”
罗威尔有些随意地摆了摆手，脸色比平常好看了一些：“还是老样子，都习惯了。新旧更替、从健壮到衰老，都是自然规律，看得透了，也就没什么了。”
“您永远是公司的支柱。”玛琳？休森显然听出了他话里的含义，却仍然笑容不改，没有半点异状，只是言辞之间也有了转折。“我们唯一担心的就是您的身体状况，很多股东都认为不能再让公司的琐事影响您疗养，埋怨我还不能够独当一面，早该让你放心休息了。”
罗威尔身躯一震，用手支撑微微坐起，昏黄的眼珠一动不动望住玛琳休森，面无表情道：“是吗？不知道哪些老朋友这么担心我。亲爱的玛琳，你应该提醒他们多来看看我，我还精神得很呢，就是少有人陪我聊天。如果每个人都像你一样这么关心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误会了，你说是吗？。”
玛琳？休森像是完全没有看到罗威尔冷厉的眼神，面带微笑帮他把盖在身上的毛毯往上拉了一点。“先生，你还是躺下吧，小心受凉。我也是这样告诉股东们的，不过话虽这样说，他们毕竟是出于好意，我们也应该理解他们的心情，对吗？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她没有再给罗威尔说话的机会，转过身来，笑容敛去，脖颈高昂着道：“查尔斯，你可要照顾好先生。”
查尔斯？坎贝尔始终低垂着脑袋，目光垂落地面，沉声应道：“会的，休森女士。”
玛琳？休森点点头，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扫了扫查尔斯，见他始终不敢与自己对视，沉默了片刻，高跟鞋与地面清脆的敲击声再次响起，很快走出了办公室。由始自终，她的神情都是那么淡定从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走出门外的时候，嘴角更泛起一丝隐秘笑意。
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谁都无法抗衡。即便是曾经不可一世的罗威尔？洛克希德，又还能再撑几天呢？
罗威尔目光牢牢盯住这个女人的后背，直到她身影彻底消失，才疲倦地躺了回去，眼皮合上，脸色瞬间黯淡。就像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狼王，永远不会在觊觎王座的后来者面前显露出虚弱。
他不说话，整个房间立即陷入沉寂，没有一丝声响。
“铃~~~”
不知道过了多久，放在巨大办公桌上的一台红色专线电话响起。罗威尔身躯陡然一震，眼睛重新睁开，焕发出异样神采。
查尔斯？坎贝尔挥了挥手，看到护士们全都离开房间，这才接起电话。低声交谈了几分钟。挂断。面沉如水望向躺在病床上的罗威尔？洛克希德。后者眼中亮起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艰难地出声：“他们怎么说？”
“黑巢已经把佣金退了回来，根据中间人的说法是——对方战斗力超乎想象，他们的突击分队全部阵亡、无一生还，由于特殊原因，放弃这一单委托。”查尔斯？坎贝尔脸上写满震惊、疑惑还有不解。那个年轻人的保镖能有多出色，居然能完胜黑巢的特别突击分队？！所谓的特殊原因又是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罗威尔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勉力抬起枯瘦的手臂。从床边拿起手帕，捂住了嘴，许久之后才微微平复，放下手腕，洁白的手帕上面一片殷虹，触目惊心。
然而他和查尔斯两人却视若无睹，显然已经司空见惯。这是肾癌血运肺转移的后期主要症状，简单来说，就是癌细胞侵犯静脉，从毛细血管、肾内静脉至肾静脉。在静脉内形成瘤栓，接着进一步深入下腔静脉到达右心房。并向肺、骨骼和其他脏器，引起广泛的血运转移。
医生已经否决了切除病灶的方案，因为这反而会让罗威尔自身的免疫力更加低下，导致癌细胞扩散速度加快，只能建议尽量通过其他手段延长他的生命——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实际上就是回天乏术的另外一种说法。
查尔斯轻车熟路地从病床旁柜子上拿下一只白色药瓶，拧开倒出两粒喂食罗威尔服下，再服侍他喝了一口水，这才继续说道：“也许我们应该再考虑一下其他几家研究所，好像mit（麻省理工学院）那边又有了一些新进展。”
罗威尔勉力咽下净水，咳嗽两声，面色一片灰败：“新进展，新进展，我一次次寄予厚望，他们却一次次让我失望而归，全都是废物。查尔斯，你相信他们吗？”
查尔斯双手垂下，默然不语，无声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罗威尔冷笑连连：“这些家伙巴不得我再去治疗，继续用那些毫无用处的手段敷衍我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然后又可以拿到更多的研发经费。反倒是布鲁斯？李，虽然我不太喜欢这个小子，但他却是我最看不透的年轻人。如果他也像其他研究所一样无能，那为什么没有半点邀请我的意思？至少可以尝试一把，没有人会嫌钱多！”
“也许他之前不过是交了好运，现在怕把自己的无能暴露出来，又或者不愿因为治疗不利而得罪你。”查尔斯？坎贝尔说完摇了摇头，显然连自己都觉得有些说不通，确实就像先生所说的，李杰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不不不，如果按照之前那个研究员透露的消息，他的实验室治疗手段肯定是有效果的。还有一点，我们做了这么多手脚，照常理来说，布鲁斯？李应该早就有所警觉和反应了，为什么他完全没有任何动作，甚至没有联系过我们？”罗威尔苦思良久，总觉得对方的反应完全不合逻辑，透着捉摸不透的古怪意味。
“他并没有想到是我们做的？还是因为忌惮不敢声张，毕竟与我们相比，他还差得远。”查尔斯脸上露出几分自矜的傲意，在他看来，布鲁斯？李虽然是个天才人物、新晋富豪，但是与洛克希德公司这样的庞然大物完全不能相比，闷声吃亏也很正常。
“查尔斯，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轻易小看对手。”罗威尔胸口剧烈起伏，对这位助手的回答并不满意。“正因为我们是庞然大物，所以早就被别人注意到，一举一动都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反倒是那些后来者，我们往往对其一无所知，这就是他们的优势。”
查尔斯不敢辩驳，微微垂下头颅，露出沉思神色。
“如果他真是那么弱小，为什么我们始终没办法捏住他的要害？为什么不见他向我们求饶？我不相信一个弱者能够接二连三化解我们的手段。”身体上的病痛锥心蚀骨，蠢蠢欲动的谋权者虎视眈眈，就像是一剂猛药，虽然让罗威尔痛苦不堪，同时却也刺激得他求生**更加强烈，大脑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清醒，高速运转起来。
“对方明知道手里有我们想要的东西，为什么要隐藏起来？”罗威尔原本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越来越清明，他终于想到一个可以说得通的解释。“确实不想给我们？这不可能，捂在手里毫无意义，他也得不到任何好处。除非他在等，他知道我没有时间，等得越久，我就越急切。等到我们无计可施，终究还是要去找他，那样他就可以开出自己想要的价码了！”
那个年轻人，真的从一开始就想到这一点了吗？那他实在太可怕了！罗威尔脑中闪过李杰平静无波的面容。
查尔斯脸上露出震惊的表情，他有点难以置信，在自己眼中，李杰只是一个有些优秀的年轻人，会有这样深沉的心机？
“那么，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对方到底会开出什么样的价码？”罗威尔并没有因为猜出李杰的态度而欣喜，因为他忽然觉得这个对手比自己料想中难缠得多。不过他没得选择，因为从一开始，这好像就是一场不对等的交易。
思忖再三，罗威尔终于还是艰难地提起电话。
“你好，布鲁斯。”
……（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活着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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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兰，乌斯河支流卡姆河东岸，剑桥郡。
秋风乍起。
如今的剑桥早已不像从前，有着秋天独特的大雾，但是依旧难得一见蓝天白云。不是阴天，就是烟雨笼罩，秋风夹杂着丝丝细雨，温柔地轻抚脸颊，带着几分凉爽舒心，让人精神为之一振，感受到来自初秋的美好问候。
濡湿的石板路上，来来往往行走的英格兰人，个个腰板笔挺，身穿紧驳西服，头戴礼帽，手里一把黑伞，脸上有淡淡的微笑。
罗威尔的电话显然并没有起到他想要的效果，李杰始终未置可否，平淡的语气让对方无计可施，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挂断电话时濒临爆发的怒气，希望他不会因此咳血。就让这位老迈的军火大鳄再等等吧，当做对先前不敬的小小惩戒好了。
此时的李杰，正和翠丝特一起端着咖啡，步行在落叶层叠的小道上，欣赏剑桥独特的初秋景致。他穿着一身紧致熨帖的西服，翠丝特也是正装套裙，两个人在同性之中都算身材高挑的类型，并肩同行的时候，有种无声的默契与融洽，更赢得许多路人的注目礼，显然把两人当成了一对异域情侣。
李杰不时回报以微笑，而翠丝特则是不予理会。
“所有人都在努力猜测泰勒演唱会时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看来他们都想知道是谁送上这份大礼，有得热闹了。”翠丝特抖了抖手中的太阳报。上面是泰勒在演唱会上挥动双手的大幅照片和经过电脑合成的飞艇图片。标题写着：神秘礼物——泰勒攻陷伦敦！
说这些话的时候。翠丝特脸上显露出几分得意，这已经是今天她第三次说到这个话题了，话里话外透露的居功意味几乎要突破天际。李杰懒得与她计较，反正泰勒？斯威夫特开心的电话只会打给自己，而不是这位蕾丝边。
不过他并没有提出要与对方见面，尽管给出的理由是两人都很忙碌，这显然只是借口。对待泰勒，还需要多花费一些水磨工夫才行。
他们并不是临时起意到这里闲逛。确切地说，这才是李杰欧洲之行最重要的行程。
英国的许多大学都是学校和城市融为一体的，剑桥大学（cambridge_university）也是如此。尽管这里保存了许多中世纪的建筑，但就整个剑桥的外观而言，总体仍是明快而且现代化的。除了壮观的剑桥大学建筑之外，还有古色古香的商店、宁静的公园、独树一格的茶艺馆，以及代表剑桥现代化一面的百货公司、商店及运动设施。
这所知名学府与牛津大学（oxford_university）并称为不列颠高等教育的双子星，即使是在全球范围内，这两所大学也毫不逊色于其他任何大学，一直稳稳占据世界大学排行榜前十的宝座。
“艺术的牛津。科学的剑桥”——这是世人对这两颗明珠的称谓，一方是人文科学。另一方是自然科学，这似乎是很多人心中固定的公式。以理工科著称的剑桥，历史上出现过70多位诺贝尔奖得主，然而这些科学巨擘就像太阳系怀抱中的群星，统统都被一个人的光芒所掩盖——史蒂夫？戴维斯？霍金（steve？davis？hawking，注1），这位被誉为“尚在人世的最伟大的物理学家”，在一些人看来，仅是纵观科学史，能排在他前面的也只有牛顿、爱因斯坦等寥寥几位。
这就是李杰此行的首要目标。
史蒂夫？霍金曾任职于剑桥大学圆周理论物理研究系，从1980年开始获得剑桥卢卡斯数学教授席位（lucasian_chair_of_mathematics，注2）。在辞去卢卡斯数学教授席位后，按照剑桥的传统，也是出于对这位物理学家的礼遇，他在剑桥的其他一切都继续保留，包括他的办公室、助手、机械师和护理团队。
注1：出于避讳，对霍金先生的名字进行了修改，就当做文中的虚拟人物好了。
注2：英国剑桥大学的一个荣誉职位，授予对象为数学及物理相关的研究者，同一时间只授予一人，是牛顿、霍金和狄拉克等科学大师都曾担任过的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教职之一，此教席的拥有者称为‘卢卡斯教授‘（lucasian_professor）。
而现年74岁的霍金依然坚持进行着自己的研究，所以，李杰和翠丝特是在剑桥数学科学中心见到他的。这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位于二楼东南角，一进门，就看到在护理的陪伴下，一位脖子严重歪斜的老人正坐在特制轮椅上向他们凝视。
看到李杰和翠丝特进来，他眨了眨眼睛。站在一旁的私人助理茱迪斯露出微笑，向李杰和翠丝特解释道：“他在向你们打招呼。”
因为在21岁时不幸患上了会使肌肉萎缩的卢伽雷氏症（als，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所以史蒂夫人生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被禁锢在轮椅上，只有三根手指可以活动。1985年，又因患肺炎做了穿气管手术，此后他彻底被剥夺了说话的功能，演讲和问答只能通过语音合成器来完成——脸颊肌肉和右眼睛将信号传给敏感器，在电脑中选字组句，然后由声音合成器发出，这是英特尔公司为他量身打造的发声软件。
疾病已经使他的身体严重变形，头只能朝右边倾斜，肩膀左低右高，双手紧紧并在当中，握着手掌大小的拟声器键盘，两脚则朝内扭曲着，嘴已经歪成s型，只要略带微笑，马上就会现出“呲牙咧嘴”的怪异样子。这已经成为他的标志性形象。
在这样艰难的条件下，史蒂夫？霍金依旧坚持研究，提出了著名的黑洞和霍金辐射理论，1988年还出版了《时间简史》，至今已出售逾2500万册，成为全球最畅销的科普著作之一。这位伟人的成就与抗争史，真正堪称空前绝后。
“你也好，霍金先生。我是布鲁斯，这位是我的秘书翠丝特，很高兴见到你。”李杰站在原地，注视对方片刻，然后微笑回应。霍金的脸色虽然不太好，老迈的样子也触目惊心，但是身体状况明显比他想象得要好多了，这样自己计划才真正可行。
“你好……先生……我们很抱歉……抱歉……打扰您……”
面对这位活着的传奇，翠丝特难得地显露出有些激动和紧张，结结巴巴说道。
史蒂夫微笑一下，眼珠闪动着，片刻后面前的发声器响起机械的电脑合成音：
“it’sok。（没关系）”
“史蒂夫从来不要任何人对他的病表示同情，他还想着乘太空船上天飞行呢！”茱迪斯笑着轻抚双手，然后热情地示意两人。“快请坐吧，对了，两位需要喝点什么？”作为霍金的私人助理，她不仅有自己的独立办公室，而且还配备了其他护士和助手处理琐碎事务，地位明显非同一般。
李杰解开西服衣扣，略显随意地坐下，晃了晃手中的一次性咖啡杯示意：“不用了，谢谢。”
翠丝特也坐了下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霍金，笑着恭维道：“您真是太让人敬佩了，先生。”
史蒂夫歪了歪脑袋，发声器再次说话：“你们找我？”
作为史蒂夫的私人助理，茱迪斯显示出了惊人的耐心和体贴，一旦猜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就会主动代替他进行解释，这样史蒂夫就不需要费力完成整个句子。
她用带着歉意的表情对李杰两人说道：“每次大病，史蒂夫就衰弱一次，失去一些身体机能。医生一直建议要他多休息，所以史蒂夫恐怕没办法与两位进行长时间的交谈。不知道李先生远道而来，是为了什么事情想要见到史蒂夫？”
茱迪斯本人显然也非常好奇，随着年纪的增大和辞去剑桥职务，身体越来越差的霍金已经很少接见外客，李杰两人居然能够说动剑桥为他们牵线，不仅手段非凡，也必然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您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为了不消耗您脆弱的精神，所以就长话短说了，霍金先生。”李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微微俯下身子，双手交叠撑在大腿前端，靠近对方露出微笑。“我有一家实验室，位于美国洛杉矶。最近研究人员在基因编辑技术和人造基因组方面取得了小小的进展，经过我和负责人戈登博士的讨论，我们认为也许会对您的病情有一些帮助。”
“啪！”
刚从小护士手里接过一杯茶的茱迪斯还没来得及坐下，就被李杰所说的话给吓到了，甚至连手里的茶杯都激动地掉在地面，摔得粉碎。不过她却顾不上碎裂的精致瓷片和溅飞的滚烫茶水，愤怒地站了起来：“请不要这样说好吗？李先生！您知不知道这样的说法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突如其来的声色俱厉姿态，顿时把翠丝特和旁边的护理吓到噤若寒蝉，齐齐身体绷紧，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0。42％的几率
也难怪茱迪斯这样生气，作为霍金的助理，她几乎每天都要与这位大师朝夕相处，全方位照顾他的起居饮食，因此深知这种可怕疾病对于患者的折磨程度。
als病，全称为“肌肉萎缩性脊髓侧面硬化病”，在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