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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罗正道再次听到那熟悉的翅膀拍打声，一个红色的身影快速窜到他身边，一副倦鸟归巢的架势。
“唧唧咕咕……”
返程回来急于向饲主表功的伪龙一边用坚硬如砂纸的头部磨蹭罗正道的大腿，一边叽叽喳喳地欢快叫着，尽管听不懂这种叫声，但魔卡能让罗正道直接理解其中的含义，这万能翻译机是真心碉堡了。听完了宠物的侦察报告，他摸着下巴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吗？”
罗正道早就想清楚了，身形小巧的伪龙不是地精军队大力提防渗透的对象，混过封锁线会变得很简单，唯一值得担忧的问题是它能不能把情况打探清楚。
在新世界能够召唤动物伙伴的职业者当然存在，大部分是辅助性质的存在，类似伪龙这样具有稀薄巨龙血统的生物不那么好伺候的，想要转化成动物伙伴的难度不低，偏偏用处又不大，可说是鸡肋得很。若不是罗正道具备了魔卡师法则化身躯的特性，对于直觉敏锐的伪龙来说能够探知到无形的压迫感，寻常人单靠喂养驯化就想要伪龙乖乖听话，那几乎是不可能的，换个德鲁伊来也未见得能成功，罗正道与这小东西的完美配合绝对要归功于魔卡师的大能。
紧急召集了众人开会，罗正道把伪龙弄来的侦察消息一公布，立马在现场激起了轩然大波。
“什么，您说那些目标全是假的？殿下，这消息准确吗？”
布兰多·绯炎从椅子上跳起来，急不可耐地求证，没等罗正道作答，佐拉·黑格尔也跟着说道：
“都是伪装的，这不可能啊！”
见状，罗正道笑了起来，下属们的惊异和感叹都没有动摇他的信心，罗正道竖起右手食指，朗声说道：
“诸位，请记得战争是一个充满偶然性的领域，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大家在质疑我之前，最好先牢记这句话。”
第一个出头的布兰多·绯炎在同僚们的目光注视下，此时多少有些尴尬，他欠身说道：
“哦，对不起，殿下。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
无奈地冲着他摆了摆手，罗正道没有追究的意思，随即招呼众人坐下，继续说道：
“这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我们接下来就参考这条情报作为判断基础来推测那些绿皮的作战意图吧！”
同样将信将疑的佐拉·黑格尔瞥了罗正道一眼，伸手摸着自己的面颊，说道：
“假设已经被我们侦察到的那些地点全是地精制造的假目标，这表示它们把真正目标隐藏起来，为了避免被我们发现，一定会减少驻防的军队数量。”
对此深以为然，罗正道点了点头，补充说道：
“……可是有一件事它们没办法隐瞒，那些物资最终要送达一线部队，这些输送给养的车队或船队不能不回去。”
罗正道手底下没能招揽到那种动不动就群嘲别人是凡人智慧的妖孽，不过这些手下也绝不是一群无能之辈，这时一名参谋起身说道：
“殿下，地精可以把返程的队伍与其他部队混编在一起，我们从远距离就不能分辨出它们的去向了。”
闻声，罗正点头表示赞同，不等他开口说什么，佐拉·黑格尔追问说道：
“殿下，您的消息渠道能提供更详细的情报吗？”
这事不大容易办到，虽然伪龙不起眼，也难保地精会察觉，不愿意冒无谓的风险，罗正道沉吟了一下，回答说道：
“可以试一试，结果也很难预料，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地精很快会发动攻击，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
战争迷雾这个词汇，在旧世界一般人都是通过电脑游戏认识到的，在己方势力控制范围以外的那片广阔天地，无论是否进行过侦察，在屏幕画面上都会笼罩着一层薄纱似的阴影。
换做在真实的世界中，战争迷雾就不只是阴影这么简单了，战场指挥官们会在同一时间内收到千差万别的侦察报告，许多消息还是相互矛盾冲突的。譬如说，敌军正准备大举发动进攻，又或是敌军正准备佯攻掩护撤退，有的情报显示敌军的实力弱小不堪一击，有的情报则说敌军正在故意示弱，引诱己方落入他们的圈套，如何从中辨别消息的真伪，找出虚假与真相的差异，将军们面临的考验绝对比猜谜语的游戏难多了。
不消说，到了这种时候，绝对正确是不存在的，只有根据主观判断作出的推测，依据要么凭借过往的经验分析，要么干脆是依靠直觉来行事。
在旧世界有句话叫作“战术因为胜利，所以正确；战略因为正确，所以胜利”。在太多的时候，战场不是一个适合讲大道理的地方，输赢胜败只在转瞬之间就成了定局，因此将军们的一项决策合乎道理与否，是由结果的成败来倒推决定的。
在场众人听了罗正道这样一番表态也只能开口附和，毕竟己方实力远不足以正面击败强敌这是铁一般的事实，矢口抵赖改变不了现实中处于劣势，在希望渺茫的时候盲目叫嚣开战与地精拼到底，说出这种混话的人若不是喝多了头脑发昏，那就是别有用心了。
“根据目前我们掌握的情报，这四个疑似目标是最有嫌疑的，短时间内不可能再缩小范围了。”
众人看着罗正道在地图上标记出四个疑似目标，相继围拢到近前，他们低声交换着意见，相互争论究竟哪里是最有可能的真实目标所在。在已知的四个备选项中有两个位于沿海地区，另外的两个则是处于大河出海口的上游河道，以人类目前的军力来说，顶多能选择其中一处突袭。若是强行分兵进击的话，只怕是任何一处都打不下来，这就是贪多嚼不烂哪！这也就是说，即便不考虑地精翻盘的可能，他们也仅有四分之一的成功率，希望堪称渺茫。
尽管在别人眼中心思过于深沉的佐拉·黑格尔不怎么好打交道，他仍然是个实干家，此时抬手把随身携带的短刀扎在地图上，水手长看似大咧咧地说道：
“干了！我们随便选一个，打完咱们就马上撤，不陪地精玩了。”
乱猜的确不是好办法，不过在没办法进行理性分析的选择过程中，快刀斩乱麻也不失为一个脱困的手段。即便说了随便选，实际上聚集在参谋部里的人员也快想破头了，首先得考虑到地精军队的运输里程和交通工具数量，排除了各种疑点后，选出了可能性最高的两个地点，一个在海岸附近，另一个是在大河水道左近，这道选择题最后摆在了负责拍板的罗正道面前，除了他之外，别人负不起这个判断失误的责任，要当老大就得有背黑锅的觉悟。
“地精不会选择在内水建立补给基地，那就表明惧怕咱们的武力威胁，地精第二帝国丢不起这个脸面。”
思来想去，罗正道决定从心理层面来剖析对手的深层想法，比起单纯依靠直觉来作出决断来得靠谱一些，他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老话，干脆利落地敲定了攻击目标，距离东宁大约三百海里外的小型港口石塘关。
。
烟雨蒙蒙的糟糕天气遮蔽了视野，透过铁甲舰司令塔中的大型炮队镜观察着这座安静的港口小城，置身于此的罗正道对此前自己推想有些动摇了，他喃喃地说道：
“防御力太弱了，这会是陷阱吗？”
担任舰队司令官的布兰多·绯炎态度反倒比狐疑的罗正道坚定得多，他呵呵一笑，接口说道：
“不，殿下。如果我们集中全力攻击，地精才会挡不住，一般的试探性攻击是没用的。这么多的可疑地点，我们挨个尝试下来，拼到人死光了才是地精希望看到的结果。殿下，您别忘记，这次战场是在主大陆，不是星辰大海。”
闻声，罗正道默默点头，事实的确是这样，不倾尽全力发动进攻那就正中地精的下怀，事情既然走到了这一步，老实说也只能有进无退了。
第三百零八章 漫长残酷的战争
此次针对石塘关的进攻行动规模空前，一直被雪藏起来的航母部队赶上了大显身手的好机会，飞行员们从舢板直接跳上自己的座驾，开始为刷功勋而努力做紧张准备。
虽说罗正道在别的方面偶尔会有些抠门的毛病，不过他在奖励军功方面是从不吝惜金钱的，重赏重罚是令军队驯服的不二法门。
或许是正如布兰多事先所说，地精第二帝国担心过份集中兵力反倒会暴露自己补给基地的真实位置，于是它们采取了一种故弄玄虚的伪装方式。石塘关的地精驻军是一个加强的混成旅团，下辖两个大地精步兵联队，两个熊地精掷弹兵联队，一个地精狼骑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此外地精空骑兵在本地有一个大队驻防，以及驻守着海防要塞的重炮联队。按说这些兵力足以抵挡在舰队火力掩护下，万人规模以下的部队登陆，不过事实很明显，对上孤注一掷，陆海空三军一齐压上的立体进攻，强度远超预期计划，守军能否坚持到援军抵达就得打个大大的问号了。
“轰轰轰轰……”
炮火轰鸣的战场上白烟弥漫，舰队司令官布兰多·绯炎放下了望远镜，忧心忡忡地对罗正道说道：
“殿下，又一波地精空骑兵到了，我们得尽快打进去，地精的援军太多了。”
闻听此言，罗正道着实有些无语，你当我不想快点打进去吗？与恢复力近乎于无限的对手较量是一件很容易令人感到绝望的事情，大杀特杀了好半天，抬头一瞧敌人阵营的兵力数量反而比战斗开始时更多了，不管内心多么坚定强大的战士也免不了会生出沮丧情绪吧！
这时候，被调来担纲旗舰舰长的佐拉·黑格尔则不以为然地接口说道：
“哎，你别废话，咱们做好自己的事，那些绿皮想怎么做都没用。”
被外人称作海盗铁甲舰的“金”级铁甲舰，在综合性能方面遍数整个新世界也是首屈一指的标杆，此次行动中，由罗正道主持设计和改。装的近二十艘铁甲舰统一使用了110磅加农炮，舷侧火力是36磅长管加农炮。此时在旗舰提供的射击参数下对岸实施齐射，一轮排炮下去那种天崩地裂般的隆隆巨响传来，威势绝非早前木构风帆战舰堪与比拟。若非现在遭受炮火蹂躏的石塘关本是光明王朝经营千年的驻军卫所，一般的沿海城市早给打烂了。
110磅炮的所谓短管是相对于大炮的口径而言，换算成旧世界的计量单位达到了惊人的500毫米以上，相形之下，长度近五米的身管自然就显得短粗了一些，若是因此小看这些大炮的威力，纯粹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轰隆隆——”
“城破了，开始登陆，全面进攻！”
历经近一小时的密集炮击轰炸，再怎么坚不可摧的炮垒和要塞也得给跪了，这时随着地下弹药库殉爆发出的一声巨响，外形奇异的蘑菇云升上天空，至此宣告了地精守军抵抗失败，海盗们欢呼着杀上海滩，今天他们的工作会很忙。
“绿皮的仓库在哪？”
牛皮军靴刚一踩在海滩的洁白沙砾上，佐拉·黑格尔就开始职业病发作了，二话不说就拉着一个侦察兵追问仓库的下落。谁不知道军队后勤是最肥的部门，别看地精第二帝国不是以富裕著称的，地精军队拥有的资源量同样是个天文数字。别的都甭说了，每个月的军饷都要多达百万金币规模，在东宁附近的数十万地精大军都要靠后勤部门统一划拨军饷按时发放下去，这笔经费理应是跟其他物资在一起分发下去，哪怕是军国主义也得吃饭，指挥官们更不能阻止士兵领回卖命的血汗钱寄到家里养老婆孩子。
一名参谋扫视着爆炸后残留的废墟，开口说道：
“会不会是空间装备？”
这些讨论没有切中要害，罗正道眯着眼睛没吭声，随后慢条斯理地说道：
“告诉士兵们仔细搜查这里，我试试寻找异常的地方。”
要不是地精抱着非得弄死罗正道不可的心思，坦白说他一开始真不愿意把自己有限的生命浪费在无限地跟地精扯皮上头。荒神诅咒的威胁让他吃尽了苦头，直到罗正道感觉自己可以为灾难深重的人类种族做得更多，并且考虑到在可预期的未来地精不会放弃对他的追杀，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先出手弄死地精了。
魔卡师的**法则化过程是一个由外及内的根本性蜕变，比起毛虫化蝶还要来得不可思议，无论魔卡师原本的种族属性如何，最终都会变成精纯无比的超能量稳定形态。
旧世界的科学家提出过所谓能量其实就是物质这个真理，问题是你知道真理，与能按照真理行事，二者全然不是一码事。魔卡师们能把归类为真神的荒神一系打到全军覆没，仰仗着魔卡的力量固然是取胜关键，他们把自身法则化蜕变为超级个体这一点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随着罗正道缓缓闭上双眼集中精神，一束无形的念力波开始从他眉心位置向着四外扩散开来，周遭一切事物无拂远近，尽数被这股念力波穿透扫描记录下来。
不仅是在附近存在的真实事物，那些曾经在某个一段出现在扫描范围内的事物都会回溯重现场景，这一招人体雷达全频段扫描，正是魔卡师法则化在精神层面的具体体现。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广大神通，与人类利用天赋五感辨识外部世界区别不大，任何一个魔卡师都具备这种基础能力，普通凡物却只能无奈地仰望此类超感知能力，不得不说，魔卡师职业的战斗力都强得破表了。
神闲气定的罗正道睁开眼睛，伸手一指地面，说道：
“在下面，地精修建了地下仓库。”
凭举国之力不计成本地工作，任何看似不可思议的奇迹都能完成，恰如在旧世界，白头鹰上世纪六十年代把多批宇航员送上月球，这种超常规的发展速度简直叫人惊掉下巴。隔了半个世纪看到兔子快要登月了，白头鹰开始嚷嚷要重返月球，结果一次又一次延迟了登月计划。主要原因当然是各大财团要发展自己的宇航项目攫取利润，废弃了航天飞机的nasa不能再作为航天领域的主导力量，连给国际空间站补给都得靠毛熊飞船，在本质上说还是失去了举国体制的动员能力。
地精第二帝国调集了超过十万工程兵部队日以继夜地工作，愣是在石塘关的地下开凿出了规模庞大的地宫作为秘密仓库，即使作为它们的敌人，罗正道也得对地精的组织能力报以敬意。
“快点，你们把石松粉桶弄过来。”
“轰——”
地精守军在沦陷的最后时刻封死了仓库，虽然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不放火，海盗们也没客气，一番布置之后引信被点燃了，巨大爆炸声扬起了漫天尘埃。大门被炸开的仓库里一片狼藉，看清楚里面的景象才知道，难怪地精不放火，仓库里储存的大部分是短时间内点不着的军械和甲胄，那其他种类的物资在哪？正当海盗们感到困惑之时，距离一哩多远的城外传来了动静更大的一声爆炸吓得他们一哆嗦。
“咣！轰隆隆……”
好吧！地精守军已经替他们把剩下的麻烦解决了，佐拉·黑格尔知道没什么油水了，顿时一脸失望表情，骂骂咧咧的似乎是在诅咒地精太小气什么的。
见状，罗正道则保持着一贯的心平气和，招手说道：
“来人，把能搬走的全带走，带不走的浇上石脑油，烧了！”
。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地精第二帝国为此次会战所准备的物资不是罗正道抢走就是在绝望中的守军自行焚毁炸掉。
当获悉了这个噩耗，地精皇帝立时气得一脚踹翻了书案，只是暴怒解决不了实际面临的困境，当务之急是运送第二批物资给前线的部队，特别是需要大量鲜肉供应的空骑兵部队。
等地精皇帝好不容易折腾累了，军部总长给副手递了个眼神，副总长会意地踏前一步，低声说道：
“……皇帝陛下，需要我们启动最终解决方案吗？”
闻声，怒不可遏的地精皇帝深呼吸几次，没有立即作答，这事可大可小，必须得慎重行事，眼珠来回转了好一会，地精皇帝才喘着粗气说道：
“不要用我们的士兵执行，那些半兽人战俘不是什么都愿意干吗？交给它们做。”
“……神明们那里很难解释啊！”
怀着复杂难明的忐忑心情，地精皇帝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大殿天顶上描绘的绚烂壁画，内容正是传说中的诸神黄昏之战。适才它暴跳如雷吼得声带不太舒服，沙哑着嗓子说道：
“联络战争与征服神殿，请求班恩陛下给予协助，我们是与异端交战，这是圣战哪！”
“嗡嗡……”
供奉在神殿中的圣徽涌动着朦胧光芒，同时发出奇异的嗡嗡声，见此情景，前来祷告的地精们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
“班恩陛下许可了。万岁！万岁！万岁！”
得到了班恩的背书许可，地精第二帝国开始行动起来，供应地精士兵所需的粮食容易解决，地精在主大陆各地修建了战备仓库，调拨物资到东宁前线并不困难。
主大陆的牧区大多位于内陆干旱少雨的草原地带，临时调运大批**牲畜到数千里之外的沿海是肯定来不及了。类似咸肉这种耐储存，但味道糟糕透顶的垃圾货色只有智慧生物才肯吃下肚，地精空骑兵的坐骑是一定不会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