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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本季度最近的收支账目。”
从堆积如山的文牍缝隙间露出了半张脸，罗正道一边扫视着桌面上的账目，一边询问说道：
“怎么，财政出现赤字了？”
侍从官也有文职责任，他们不是单纯负责保护国王的保镖，更近似于秘书和亲信的性质，这名侍从官闻声回答说道：
“是的，国王陛下。安置难民的计划花费超值了，您在威克礁又安排了很多新的基础设施工程，我们与雅灵和精灵的贸易量出现萎缩……”
听到这里，罗正道已经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摊子铺得越来越大，财力入不敷出是正常的，尤其是在雅灵和精灵支持力度减弱的当口上，光明王国财政收支的平衡正在被打破，这也是一件没法子的事情。
由始至终，人类与地精之间的拉锯战从未停息下来，收拢流民和支持军队整备都要大把花钱，花销巨大的海军更是一头吞金兽，面对着无底洞似的开销，纵然想要整顿财政也根本无从着手。罗正道暂时只能先当个裱糊匠，整天干着拆东墙补西墙的勾当，时不时地把破损之处贴补修饰一番，在大面上别弄得太难看就算万事大吉了。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国王陛下。臣下告退。”
与内容枯燥且长篇累牍的公。文打交道，这滋味可是不怎么舒服，向后仰靠在沙发上，罗正道不禁闭上眼睛深思起来。过了一会，他忽然挺直身躯，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从空间袋里掏出了那根黑棍子，随即开启了魔卡。
“万象凭依——解析！”
这次与上回鉴定生命之杯的情况略有不同，魔卡没立即给出一个明确答案，而是在数字化视野里出现了一根类似进度条的玩意随着时间推移缓慢移动，似乎得花上更多时间才能得出鉴定结论。见此情景，罗正道心中不由得一动，看来这根黑乎乎的金属棍子是霸者之证的推想是错不了。要知道，普通物品根本没资格在魔卡的力量面前隐藏秘密，越是难以解读其中包含的信息就越能证明它的价值非比寻常。
“嘭——”
清脆的爆鸣声过后，一团银色火光在眼前乍现又消失，紧随其后一行行的细小文字浮现在眼前，罗正道连忙瞪大眼睛看，这是他获知可靠情报的唯一渠道。
“不朽权杖，由未知金属材料制成的棍子，该物品密度大于本世界任何已知材料，质地坚不可摧。附带特效：破除魔法及术法、炼金等超自然效果。”
看到这根黑棍子，不，现在应该称它为不朽权杖的详细信息，本以为自己在新世界混了这么久，不会再大惊小怪的罗正道目瞪口呆。具备法则层面解析能力的魔卡无法完全识别出底细，意味着这根棍子包含了来自其他世界的材料，再说后面这个附加特效，那就无疑称得上丧心病狂了。破除魔法及其他超自然力的效果，等同于宣告附魔物品和材料一概完蛋了，在这根可以被冠以无坚不摧名号的权杖面前，魔法类防具基本都是血统纯正的战五渣呀！
强自压抑着内心的情绪波动，罗正道此刻喃喃地说道：
“霸者之证……一件比一件更变态呀！”
早前第一件霸者之证生命之杯入手的时候，初学乍练的罗正道还没什么特别感触，不管名头说得再怎么邪乎也不关系，不就是一免费回血的道具吗？爷们也是吃过见过的主，你吓唬不住我的。这回当不朽权杖露出了狰狞的真面目，着实把他吓到了，若说后面的几件霸者之证都按照这个标准来选材的话，这顶海盗王的大帽子真格不是凡人能戴上的。试想，手里握着这么多强力道具，没有足够强大的势力和强悍的自身实力作为支撑，某天早晨发现不幸被人自杀什么的，那都是分分钟的事。
“嗯，不能再让人知道我在找什么了。”
自言自语的罗正道语气虽然平淡，其中却隐约透出了一缕杀气，在他身边本就埋伏着各路人马，从前与其说罗正道是懒得动手清理他们，不如说是不胜其扰，干脆装糊涂了事。
很多潜伏者都是担负双重角色，罗正道真有了危险，他们会出手搭救，人类这边出现什么异常举动，消息也会适时地传递给幕后主使者们，另外一些潜伏者则是纯粹的耳目。直到近些年才打拼出自己的势力，天晓得这种被人预先埋下的鼹鼠数量会有多少，这事用屁股思考也知道少不了，在讲究实用主义的罗正道看来，与其费力把鼹鼠拔除干净，只会让幸存下来的那些家伙从此藏得更深更隐秘，短期内放水养鱼才是相对靠谱的法子。
现在状况大为不同了，强烈的危机感压倒了罗正道原本的计划，思来想去他不得不采取更为激烈的保密措施，阻止机密外泄。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大清洗的始与终
清洗这个词汇通常会跟弄脏的衣物联系在一块，大清洗这个词汇就截然不同了，确切知晓它背后冷酷含义的人都会从心底里油然生出一丝不寒而栗的悚然。｀｀
“……嫌疑犯哈勒·戴夫，核准执行斩首死刑！”
“唰——噗……”
被送上断头台的男子被堵着嘴巴，他奋力挣扎，嘴里发出呜呜地叫喊声，不过这只是徒劳之举。刽子手一拉绳子，宽大如门板似的铡刀即刻从高处滑落下来，一蓬鲜血喷溅四射，这种人头满地打滚的血腥场景绝对称不上赏心悦目。
见状，身穿黑袍的审判官眼神冷漠毫无触动，拿着文书继续照本宣科地说道：
“嫌疑犯亚拉尔·第赛特，核准执行斩首死刑！”
“唰——噗……”
仿如屠宰场里的流水线作业一般，一个又一个嫌疑犯被以涉嫌出卖光明王国国家机密和从事间谍活动的罪名送上了断头台，这种处决方式的效率高得吓人。
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最初染红了断头台下面的土地，再到后来扩散范围越来越大，连在刑场附近的围观者一脚踩下去，从他们脚下的泥土里冒出的都是红色血沫。此项集中处决罪犯的工作如此地繁重仓促，以至于原本用作执行死刑的两部断头台不敷使用，相继发生了故障停摆，处决人犯不得不停顿下来。琼州的执政官不得已签发了一道新命令，由临时行政拨款中抽出一笔钱订购了另外八部断头台，这样才能满足同一时间集中处决犯人的现实需求。
目睹着血流成河的屠场近景，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前海盗们也有些心惊胆寒，权力本身就是很恐怖的东西，倘若权力的拥有者再是一个冷酷暴君的话，那事情就加倍令人感到惶恐不安了。
“喂，国王陛下究竟是怎么了？”
一个新近返回港口的船长此前大半年时间都漂泊在海上，到雅灵帝国和精灵联邦的出口贸易周期是略长了一些，不过收获还是挺丰富的。这位船长在码头附近的广场上看到了如此惊悚的处决画面，不免生出了一丝恐惧情绪。旁边前来迎接他的友人则已经习惯了这种人头滚滚的恐怖场面，他操着一副满不在乎地口气说道：
“噢，你是说这些家伙吗？他们是向其他势力出卖王国情报的间谍，一帮人奸。快点去死吧！混蛋们！”
说不得，由罗正道掀起的这场大清洗运动好似台风登陆般摧毁了光明王国刚稳定下来的日常生活，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处决犯人和逮捕犯人。保不齐谁的邻居半夜时分就被宪兵队一脚踹开大门全家带走了，基本上只要被抓走，能活着放回来的概率就无限趋近于零了。
在刚开始的短短一周时间里，三千人排着队上了断头台，在不到一个月内，两万多人一起掉了脑袋，在郊外挖掘墓坑的工程进度甚至都赶不上杀人收尸的速度，考虑到在气候炎热的琼州，尸体发生腐烂引发疫病流行的可能很大，执政官不得不批准对这些尸体采取了较为罕见的火葬方式处理后事，焚烧尸体的篝火彻夜不息。可想而知，如此超高频率的杀人在和平年代是闻所未闻的，招来了各种非议的声音，不过敢跟国王陛下顶着干的例子还没有出现。
眼看着事情闹到了这一步，谁会笨到看不出国王陛下发起这次大清洗为的是消除内部隐患，这时候主动跳出来挑事，那不是主动送人头吗？
面对着高压恐怖的社会气氛，平民们心中惴惴不安是很合情合理的，就连大街上走路的人也大多是行色匆忙，那些比较有社会地位的人则一致保持了缄默。眼看着一步一步把琼州折腾成了这熊样，大家再不晓得威尔·尼达姆国王陛下是只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老虎，那种白痴货色一早就在前几轮的清理行动中丢了脑袋，现在人们只盼着这头老虎赶紧吃饱回窝睡觉，千万不要对自己下口就最好了。
布兰多·绯炎坐在罗正道的办公桌对面，滔滔不绝地陈述着理由，面带笑容的穿越者边听边点头，似乎很有虚心接受下属意见的架势。
很快，布兰多就看出国王陛下是在敷衍他，忍不住切入正题说道：
“国王陛下，大清洗行动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闻声，罗正道笑得愈发畅快了，接口说道：
“怎么，你认为这行动没有必要吗？”
“陛下，打扫房间是对的，我们不能从早到晚扫个不停啊！”
嘴角笑容不变的罗正道身后向后靠在沙发上，说道：
“嗯，那就停下好了。”
正待拿出全部口才说服对方的布兰多猛然一愣，随即他难以置信瞪大眼睛，惊呼说道：
“呃，您同意了？”
大笑不止的罗正道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点头说道：
“是的，本来我就准备要停止了，你认为我已经疯了吗？”
“噢，很抱歉，国王陛下。”
英姿飒爽的雅灵督军萨莉尔·拜恩最终还是以陪嫁侍女的身份，正式加入到了罗正道的庞大后宫序列中。当然，她的本职工作没发生什么变化，仍然是负责搜集有关情报，汇总起来写成报告文书递交雅灵女皇陛下阅览。
心狠手辣的罗正道把外面那些偷鸡摸狗的小贼收拾得差不多了，如何对待这位枕边人，反倒犹豫不决起来。杀伐果断这种性格特质通常会出现在那些人格不太健全的人身上，凡是有正常感情的人，非要他大义灭亲什么的，即使从理智上能够接受，那也是极其痛苦的抉择。思来想去想不通这件事，自觉脑力不足的罗正道干脆放弃了思考，反正萨莉尔尚未作出什么他无法容忍的事情，假如未来真有那么一天……到时候再说吧！
这场力度空前，堪称恐怖血腥的大清洗虽然只持续了四十多天，在许多琼州居民的记忆中却是堪比一生的漫长时光，好在罗正道没疯狂到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的地步。
在集中被处刑的那批嫌疑犯当中，各路的间谍为数不少，余下的也多是有些作奸犯科之类的不良劣迹，无辜被牵连的倒霉蛋远比人们想象中来得稀少。只是话虽如此，可以想见的是这场大清洗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仍不免成为令人谈之色变的恐怖记忆。
以一种快刀斩乱麻的粗暴方式火速了结己方后方不稳的隐患，罗正道随后开始布置新任务给手下们，自己则撕裂了魔鬼留下的卷轴开启传送阵，前往地狱赴约会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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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地狱！这词搁在旧世界是用来诅咒别人的，在新世界就没那么深奥的文化含义了，单纯是往来一趟下层位面，这对许多奥术师来说都是小菜一碟的事情。身为凡人跑去地狱和深渊厮混，试图捞取好处的冒险者向来不乏其人，要不然的话，地狱委托罗正道代为招募雇佣兵的事就不会那么顺利办妥了。新世界的人们不在意自己跟地狱和深渊有什么瓜葛，关键是在于他们死后的灵魂去向何方。
据说当死者的灵魂到了冥界，很快就会被各自信仰的神明派遣使者领走，剩下的那些无信者会被钉在冥界的城墙上被风吹化，魔鬼和恶魔也时常会组团跑去捡便宜，从死神手里抢夺这些无主的灵魂带回自己的地盘。
死者的灵魂可以通过冥河转生成下层位面的生物，再到后来通过相互吞噬厮杀，升级成更高级别的存在。这种快速增强实力的方式才是深渊和地狱的血战能持续打上无数年的根本所在，无论在前线激战死掉多少恶魔和魔鬼，来自冥河的新生血液总能及时补充到一线。
第六层地狱玛尔博吉，曾经是一座冠以天国花园称谓的神国，据说后来魔鬼们合力干掉了这位倒霉的神明，攻占并转化了玛尔博吉。而今，玛尔博吉是一片冰封世界，昔日繁茂的花草树木被晶莹剔透的冰层覆盖，许多植物表面都有着如冰挂般透明薄冰，在永恒的美丽中透出了几许冰冷酷寒的死亡气息。
“欢迎来地狱作客，我亲爱的朋友，欢迎你。”
假设只凭着一个人类国王的身份，那是不足以让阿斯莫迪斯亲自出面接见的，罗正道此番能得到地狱方面格外礼遇的原因，显然是因为魔卡师的威名响亮，即便是魔鬼巨头们也不得不对世界上仅存的魔卡师表达敬意。
虽说无知者无畏是个常态，不过反过来说，那些够资格接触到高端力量本质的大人物更容易正确理解敬畏强者是什么意思。昔日，魔卡们师了车翻荒神一系，这件事究竟意味着什么，魔鬼们绝不是不懂装懂的笨蛋。在这个世界上没人会不尊重力量，不懂得为什么要尊重力量就表示这家伙是个不知死活的蠢材，类似这种脑壳坏掉的傻瓜通常是没有机会活很久的。
罗正道不会表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力量可以成为自信心的牢固基石，此时他微笑着欠身说道：
“很荣幸得到陛下的邀请，不知道我能为您做些什么。”
一听这话，王座上的魔鬼君王顿时发出了一阵洪亮的笑声，它专注地望着罗正道，说道：
“哈哈哈哈，那要看你能做什么，这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第三百五十六章 与魔鬼的交涉
罗正道不是那种一根筋，认准了一条路，不论前面是刀山火海毒蛇猛兽都要埋头往前冲的楞头青，每次行动之前他会认真衡量自己的能力与目标难度系数之间的关系，从没有过份高估自身实力的念头。（＇。
要说能做到前辈魔卡师穷尽一切努力都没能完成的伟业，成功破解荒神诅咒，这项挑战的难度恐怕是要高得破表了。因而，收集七海霸者之证是罗正道可以选择的另一条出路，他还得考虑到万一这条路走不通，到了后面又该怎么办。毋庸置疑，荒神诅咒并不会以被诅咒对象的**死亡为终结，它会持续发挥效力，直至将目标从**到精神，乃至于连同灵魂也侵蚀干净才算完事，这一点是确凿无疑的。
正所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罗正道从很早以前就在琢磨如何在**消亡后，确保自己的灵魂不被荒神诅咒湮灭，不过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料到，阿斯莫迪斯会主动与自己聊起这个敏感话题。
“噢，陛下是说容纳灵魂的空间？”
面色微变的罗正道态度极度谨慎，试探着反问了一句，在他看来魔鬼们的好处不是那么好拿的，无论是知识还是宝物都是如此，这事他在血战打拼的时候就知道得很清楚了。
这时候，阿斯莫迪斯的神秘笑容中看起来似乎隐藏着什么更为深邃难测的内涵，缓缓说道：
“是的，是能像冥河一样，把灵魂再次转化成生命的方式。”
闻声，苦笑起来的罗正道摇了摇头，回答说道：
“是吗？这可不容易做到啊！”
灵魂领域历来是个高大上的研究项目，从事这门高端研究工作的，不是穷究世间真理的大能，再不然就干脆是神明之类的狠角色，尤其是在新世界这种真神降世的环境下，亵渎灵魂也是比亵渎信仰更为严重的罪行。负有保护信徒灵魂职责的神明们对待此类现行犯的态度一贯明确坚决，抓住了立刻拖出去打靶十分钟，没死的拖回来再上烧烤架。一句话，研究灵魂绝对是一门高成本高风险的高精尖项目，甭说一般人玩不起，不一般的人也够呛能玩得起。
开战研究工作绝非易事，研究结果如何可以暂时搁置不论，研究过程必定是枯燥乏味的。
首先你得提出一个思路和假想，然后通过大量试验来验证这个思路是否正确，假定前面这一步走成功了，后面再继续向前推导，一旦失败了就得从头来过。单只是不断试错的这道坎，穷尽十几二十年的光阴那都是稀松平常的小事，越是基础的研究项目砸钱就越狠，耗时就越惊人，而且到头来还未必能看到什么实际成果和产出。
在这方面，罗正道无疑是占了老大便宜，他手上有一张专门用于辨识的特殊类魔卡“万象凭依”，很多信息只要解析一下答案马上就出来了，用不着去瞎猜，这中间省却了多少反复试错的功夫啊！
尽管如此，今时今日的罗正道仍然不敢吹嘘自己对灵魂有多么深入透彻的认知，说起搞研究做学问这回事，耐得住寂寞和扛得住失败打击是先决条件。那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家伙往往目空一切，懂得越多的人态度反倒愈发谦虚，仅有一知半解的主则是什么都敢乱说。
与阿斯莫迪斯交谈了一会，知晓罗正道在担心什么，魔鬼大君再次大笑起来，说道：
“那些神明……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