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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雨从小跟着她长大，知雨这么护着一个人，还真是头一次。
程府，能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二少奶奶当家，是程家的福气啊。
“小姐，不好了，方才夫人那边的人传话过来，说夫人在祠堂等你。”
祠堂？！
“只叫我一人？”
“对，传话来的丫鬟脸色不太好，说让小姐有点心理准备。夫人好像很生气。”
沈如颜放下手中的书，一边让燕儿帮她换衣服，一边想着自己到底什么事没弄好，在夫人手上落下了把柄。
沈如颜急急地赶往祠堂，却发现夫人身旁还站着一位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二娘。
有她在，好的事情也会变糟。
沈如颜硬着头皮地走进祠堂，恭恭敬敬地给夫人和二娘请安。
“颜儿，你嫁进我们程府，也有些时日了吧。”
程夫人放下手中的茶，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开始翻旧账了，沈如颜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是，已经快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府中的开销很大啊，特别是你们潇湘苑。”
没等夫人开口，二娘就迫不及待地揭沈如颜的短了。
“是，如颜在潇湘苑推行多劳多得的制度，这是因为如颜想尝试一下新的方法，让下人们做事更积极。但是如颜绝对没有多拿府中的一分钱，每笔帐目，如颜都已经清清楚楚地记在账本上面了，婆婆和二娘如果觉得账目不对头的话，可以让如颜给您把账目拿过来核对。”
多出来的钱，沈如颜都是用自己的嫁妆补上了，她的账目。根本就是一分钱都不差，所以，如果夫人生气就只是因为这件事的话，她不担心。
程夫人站起身，却并不准备让沈如颜去拿账本。
“纵然是这样，也不可以坏了府中的规矩。不过这件事，我们可以稍后再谈。我倒是好奇另外一件事。”
还有事？沈如颜这下子心里没底了。
她做事向来是面面俱到，还有什么事值得夫人这么大费周章地找她的麻烦。
“听说你与轩儿成亲以来，一直没有圆房。”
夫人的脸色骤然变冷，沈如颜心中也是警铃大作，她怎么把这回事给忘了。
第三十六章 明神司过岂令冤 暗室由来有祸门
燕儿见时机不对，忙站出来为沈如颜说话。
“夫人，小姐落红的素巾可是您亲眼过目了的。您这个时候说小姐与夫人没有圆房是不是－－－。”
“闭嘴，主子说话，还轮不到你个下人插嘴。我早就查过了，新婚当夜，轩儿根本就没有回房。”
程夫人说着就甩了燕儿一个巴掌，沈如颜忙将燕儿拉到一边。将手帕递给燕儿，因为燕儿嘴角已经渗出血来了。
“相公没有回房，居然也能交出落红，只怕这落红是真，圆房之人是假吧。”
二娘语出伤人，字字句句都指向沈如颜。沈如颜是如斯聪明之人，又怎会不知道二娘话中的意思，她是在说她新婚之夜偷人，落红也是因此而落下的。
沈如颜死咬着嘴角，她很清楚这个时候如果与二娘起了争执，到时候一个老羞成怒的帽子扣上她，她在夫人心中的印象，就只会更差了。
沈如颜躯下身，在夫人面前跪下。
“如颜的确没有与二爷圆房，请夫人责罚如颜。”
这个时候，坦白是唯一的手段。
“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嫁进程家，就应该为轩儿开枝叶，成亲一月有余，居然还没圆房。你是怎么做人家娘子的，你又怎么对得起程家的列祖列宗。”
程夫人气极，手中的茶杯也被摔到了地上，摔成粉碎。
“千错万错都是如颜的不是，婆婆尽管惩罚如颜便是，千万别为了如颜气坏了身子。”
“好，这话可是你说的。”
程夫人大喝一声，马上就有几个婆子走了进来。
“带二少奶奶下去，让隐婆先验验她还是不是处子之身，我可不想别人说我们程家的二少奶奶是个不贞洁的女人。”
燕儿急了，也不管脸上的淤青，忙跪在地上，不住地向夫人磕头。
“夫人，我家小姐真的是清白的。夫人不能这么对小姐啊。”
燕儿额头都磕出血来了，可是程夫人还是不为所动，她挥挥手，婆子们说着就要将沈如颜带下去。
沈如颜知道，这样即使是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她也很难在程府立足了，她挣脱两个婆子，拨下发簪，将簪头对准自己的手腕。
沈如颜这一个举动，把所有人都吓住了。
“婆婆，如颜真的是清白的。既然婆婆不相信如颜，那如颜就只有以死明志了。”
程夫人的态度有了些软化的迹象，这个时候，不死心的二娘又放出风凉话来。
“你是怕东窗事发吧，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燕儿这个时候已经吓得泪流满面了，她跪在地上，不断地求着沈如颜不要做傻事。
“婆婆，就算是喜婆证明了自己的清白，那如颜也没有任何颜面掌管程府了。如颜对程府的心，天地可鉴。只是希望如颜死后，夫人能够好好对待燕儿。”
程夫人还来不及消化沈如颜的话，沈如颜就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划向自己的手脉了。
第三十七章 如颜以死明志 文轩大发雷霆
鲜血从沈如颜手中喷涌而出，燕儿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冲上前去，抢过了沈如颜手中的发簪，而沈如颜也因为失血过多，渐渐地体力不支，倒在燕儿身上。
程夫人虽然说想给沈如颜一点教训，但也没想到把事情弄成这样。刚刚还口若悬河的二娘一下子就傻了眼，她也没料到看似知书达理，温婉懦弱的沈如颜会做出这么激烈的事情来。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啊。”
程夫人最先回过神来，忙让人将沈如颜抬回潇湘苑，大夫也匆忙赶到，程府上下，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程文轩还在忙着与客人交涉，就听见小厮报告说家中出事了，他二话不说就匆匆往家里赶。
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如颜会做出以死明志这种傻事。
沈如颜是那样聪明坚强的女人，她既然都能以死明志，可想把她逼上死路之人，手段是多么残酷了。
程文轩赶回程府，连披风都顾不得脱下来，就直奔潇湘苑。
潇湘苑早就乱成一团，光是沈如颜的寝房外，就堆满了丫鬟下人，他们趴在窗口上，看着沈如颜的情况，不断地拭泪。
程文轩拨开堵在门口的那些人，却发现房内更乱。
一群丫鬟跪在沈如颜的床前哭泣，夫人和二娘都脸色不善地坐在一旁。沈如颜的帷帐已经放下来了，他看不见她的情况，只见得沈如颜露在帷帐外的手腕上，血流不止。一块块的白布被染成红布却仍是不见效。
“都给我让开。”
程文轩的一身怒吼惊动了所有人。跪在地上的丫鬟们自动挪出身来，给程文轩让出一条路。
程文轩冲进帷帐，抱起昏迷不醒的沈如颜，点上了她几个穴道，这才让沈如颜的血止住。
“沈如颜，你给我撑住点。我不许你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你听到没有。”
程文轩一边让大夫为沈如颜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试图唤醒昏迷中的沈如颜。
程文轩不知道自己的心是怎么回事，明明对沈如颜没有感情，可是在此刻，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的时候，他像是失去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珍宝一般痛心。
他只知道，他要救她，必需救她，否则就会后悔终生。可是这一却，却是半分理由也没有的。
“二哥，这是护心丸，快给二嫂服下吧。”
程文雪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她的身子一直不是很好。有时候，还会有性命之忧，大夫都说她活不过十六岁。在她十五岁生辰之时，一位高人给了她一张药方和一瓶护心丸。程文雪按照药方服药，配合着护心丸，病竟是好了大半。
这次听说沈如颜出了这样的事，二话不说，就把所剩无几的护心丸给沈如颜拿来了一颗。
程文轩忙把护心丸给沈如颜服下，然后运气让沈如颜吞下去。
这样闹腾了大半天，沈如颜的情况总算是稍稍控制住了。
程文轩将一干下人撇退，屋子里就只剩下程家两兄弟，程文雪和导致沈如颜寻死的夫人和二娘。
“你们这是想干什么，我是你娘。再说了，沈如颜与你没有同房，却拿出了落红素帕，我让她验明处子之身又何错之有。”
程夫人虽然对沈如颜有愧，但当了程府当家主母这么多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向谁道过歉，自尊心让她的话软不下来。
“错不在如颜，是孩儿不想与她同房，娘如果真的要罚，罚我就是，何必拿手无缚鸡之力的如颜开刀。”
程文轩因为激动，说出来的话自然冲了起来。
“好啊，现在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是吧。”
程文轩向来是极为孝顺的，程夫人一时之间还接受不了程文轩的这种态度。
“我只是实事求是。”
“实事求是，何为事实？我作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和程家。你练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就责怪娘。你－－－。”
第三十八章 来时西馆阻佳期 去后漳河隔梦思
程文轩听得这话，眸子一冷，扫过在一旁绞着手帕的二娘。打断了程夫人的话。
“好，那我就让娘看清楚什么是事实！”
程文轩将房门打开，外头还守着一大票丫鬟仆人，见程文轩出来了，忙下跪请安。
“新婚之夜，二少奶奶房中，可曾去过男人？”
程文轩冷冷地问着众人。
“没有，不仅是新婚之夜，成亲以来。二少奶奶的寝房除了少爷进去过，就没有任何男人进去了。”
几乎所有的丫鬟仆人都是这个答案，一时之间，底下尽是为沈如颜求情的人。
“那落红是怎么回事？”
程夫人也开了口，她宁愿相信这些小人是得了沈如颜的好处。
“血是奴婢的。”
这个时候，燕儿冲了出来，她挽起袖子，一条刚结疤的伤口显得触目惊心。
很明显，这条伤口是由利器所割。
“那天晚上，二爷没有回房，小姐怕姑爷不好向大家交代，就想用自己的血来假装落红。奴婢心疼小姐，抢过小姐的刀，替小姐划了这一下。小姐一心一意为程府，什么苦都往肚子里咽。归宁那天，姑爷没有陪小姐回门，小姐就谎说姑爷忙，甚至为了拦住大少爷而撞破了头。小姐一直在努力调和，没想到倒是落得个两面不是人。”
燕儿说完，眼泪又忍不住了，哗哗直流。
“燕儿，你怎么不早说。”
程文轩心中像是压了一块大石，生生做疼。想不到，沈如颜竟然会为了程府，做出那么多事。到底，沈如颜还有什么事是瞒着他的。
“小姐不让，再说了，就算她说了，又有几个人会真正心疼小姐。”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插进来，让场面更是难以控制了。
“燕儿，何必跟这群忘恩负义的人说这么多，如颜在哪儿，我要带她回去。”
原来，沈如颜刚出事，燕儿怕沈如颜在程府再受到什么委屈，就让人通知了沈如铭。
沈如铭虽然鲁莽冲动，但多少还是知道一些道理的，沈府若不是有沈如颜在撑着，也没有今天。加上好友林城也催促他来为如颜出气，他就匆匆忙忙赶来了。
刚进门，就听见程文轩在问着下人的话，不听还好，这一听，心中火气更大了。
沈如颜为了程府做出那么多的牺牲，他们居然还敢怀疑她的清白。
沈如铭也没什么好犹豫的，当下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沈如颜带回沈府。
程文轩还没能认出沈如铭来，听见他说要带走沈如颜，忙挡在他前面。
“如颜是我的娘子，你凭什么带走她。”
“就凭我是她的大哥，哼，你有把如颜当成是你的娘子吗，若不是你，如颜也不会要以死明志。”
沈如铭一句话就把程文轩堵死了，是啊，沈如颜所有的痛苦与不幸都是因为嫁给了他。
第三十九章 香魂一缕归家去 以玉为约誓不休
“好，你把如颜带回去吧。”
程文轩为沈如铭让开路，沈如铭啐了他一口，就冲进了内室。
“二哥。”
“轩儿。”
谁也没料到程文轩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时之间，都不明白他的用意了。
“如颜在府里，性命都要保不住了，你们还让我凭什么留住如颜。今日之事，我一定会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兴风作浪。”
不久，沈如铭就抱着沈如颜出来了。
沈如铭抱着沈如颜，多少还是有些心疼的。
沈如颜已经轻得不像话了，就算他抱着她在怀里，也已经感受不到她的呼吸声，就像他抱着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只是一缕香魂。
程家竟然把她折磨成这个样子，沈如铭心中对程府的坏印象，又加深了几分。
程文轩在这个时候，拦住他，从脖子上去下一块玉佩，挂在沈如颜的身上。
“大哥，这是我给如颜的承诺，等我将府中的这股歪风邪气整治好了之后，我就亲自上门接如颜回来。”
程文轩递给沈如颜的不是普通的玉佩，是程家代代相传的传家之宝，这玉佩本来应该属于程家大少爷，只是大少爷还来不及继承家业就失踪了，这块玉佩就这样传到了程文轩的手里。
现在，程文轩以这块玉佩向沈如颜作誓，大有不彻查此事决不罢休之意。
沈如铭冷哼一声，只说了一句“如颜肯不肯跟你回来，还不一定呢。”就丝毫不敢耽搁，抱着沈如颜，匆忙离开了程府。
程文轩目送沈如颜消失在拐角之后，才开始算账。
“吩咐下去，这段时间，谁都不许出去，差人去把老太君和老爷请回来。既然有人唯恐天下不乱。那我就让她一次乱个够。”
在一旁的二娘早就瑟瑟发抖了，她当然知道，程文轩要为沈如颜出头的话，肯定不会动他娘，那么，她就首当其冲了。
真是害人不成，终害己啊。
程文轩向来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就算是不满意与沈如颜的婚事，也只是与老爷顶撞了几句，决没有今日的气势。
大发雷霆的沈如颜，让程夫人都自觉退避三舍。不敢再反驳什么了。
紫苑馆
“夫人，奴婢打听到了。”
丫鬟春雪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说道。
“出大事了，今天一大早，夫人就把二少奶奶叫过去，不知怎么的，就说要找喜婆验明二少奶奶的身子。岂知二少奶奶也是个性子极烈的人，竟然以死明志。二爷听说后，大发雷霆，扬言要彻查此事，现在已经派人去请老太君和老爷了。”
二少奶奶一进门就当上了当家主母，自然是会有很多闲言碎语，又因为二少奶奶不是很得程文轩的宠，下人们愈发地变本加厉，什么话都传出来了。
前些日子，就连她紫苑馆的丫鬟都在传言说二爷新婚之夜没有回房，可是二少奶奶却交出了落红。为此什么二少奶奶不贞等传言也是层出不穷。她曾经为此事在紫苑馆朝下人发过一次脾气，没想到，还没过几天，事情竟然就闹得这么大了。
“那二少奶奶怎么样了？”
紫湘有些佩服起沈如颜来，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出以死明志这等激壮的举动来。
“刚才二少奶奶娘家来人了，已经将二少奶奶接回去了。二爷当众以传家玉佩许诺，一定会彻查此事，还二少奶奶一个清白。”
紫湘幽幽叹了一口气，突然有些羡慕起沈如颜来。
她当初就是缺少了那份勇气，才落得今日下场。
“夫人，夫人。”
怕紫湘想起伤心事，让身子更加虚弱。春雪出声将她唤醒。
“哦，我没事，你去忙吧。”
春雪依言退下了，只是望着紫湘发愣的样子，隐约中有些担心。
第四十章 那解将心怜孔翠 羁雌长共故雄分
沈如颜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在兰曦苑里面。
好熟悉的地方，这是沈如颜第一次对沈府，产生了一种家的感觉。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了，燕儿端着水走进房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
燕儿喜极，忙放下水，拉着沈如颜问东问西的。
“我没死啊。”
沈如颜的声音还是虚弱无比，可是神色却比之前好很多了。
“呸，呸，呸。大吉大利。小姐，你快把燕儿吓死了，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沈如颜望着燕儿，虽然口中说着一些责怪她的话，眼里心里可都是满满的关心，沈如颜也知道，这次的事，把她吓坏了。
“我是怎么回来的？”
沈如颜疑惑地问道。
“是大少爷把你带回来的，你出事后，我怕程府的人会对你不好，所以就通知了大少爷。小姐，你不会怪我吧。”
其实，自从将沈如颜带回来之后，燕儿就在担心沈如颜会责怪她，毕竟沈如颜一直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没有请示就这样擅做主张，自然担心沈如颜的反应了。
“傻丫头，我怎么会怪你呢，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我的个性吗。忍无可忍，无需再忍。有些事，我不与他程家计较，不代表我就是好惹的人，咱们也得让她们吃吃苦头，老虎不发威，她当我是病猫啊。”
沈如颜逗趣的话让燕儿‘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对，对，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姐。我还以为你嫁做人妇之后，就收了性子了。”
“我是不会收性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