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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没说要分嫁妆。”三舅夫人在一旁道:“怎么分,如何分是穆戎兄弟二人的事,你们只要把嫁妆交了他兄弟二人手里就行了。”
王侧妃的脸色有些犹豫的看向庄亲王爷,庄亲王爷朝其点了点头:“前些年都由你主持府中中馈之事,具体如何你与他二人分说一二。”这是同意分了?叶云水心里倒是惊诧,她本以为庄亲王爷会周旋几句,却没想到他应的这般痛快。
王侧妃顿了顿,上前言道:“这些年王妃的产业都由周大总管代为打理,我只每年收来账册抽查一二,那些金银玉器还存在王府的大库之中,既是世子爷和四爷有意将王妃嫁妆拿了回去,不妨先拿了嫁妆册子,怎么分、产业怎么处理,你二人自可寻周大总管问个清楚。”
叶云水心里一凛,光拿了嫁妆册子有什么用?谁知道那些东西是否有人动过手脚?他二人要是这会儿接了嫁妆册子,往后发现物件有问题张八张嘴都说不清了……而且王侧妃口口声声说是周大总管打理的,显然是在推脱责任,这话糊弄小孩子都不信她的。
第二百六十五章心!
王侧妃打的什么主意,叶云水想得明白,秦穆戎自也是心里清楚。
推脱责任、浑水摸鱼,王侧妃这老妖婆如若没在王妃嫁妆上动过手脚,打死叶云水都是不信的。
还有庄亲王爷,他会不知道吗?
叶云水没言语,秦穆戎的神色也是淡淡。秦慕瑾笑着道:“幼时我淘气,母妃常拿一套玉雕的小人逗弄我玩,也不知如今还在不在库里了。”
秦慕瑾话语一出,却叫庄亲王爷脸色难堪,庄亲王爷对秦穆戎不好,但对秦慕瑾还是非常亲近的……如今却是秦慕瑾说出这话,如何不让庄亲王爷心里苦不堪言?
王侧妃忍着恼意道:“王妃的物件都在大库之中,四爷自可去大库寻出来。”
秦慕瑾扬着嘴角一笑,不再吭声。
三舅父冷哼的道:“这有什么难的?拿了嫁妆册子对照一番不就得了,如若是短了少了的……呵呵,那就任凭王爷处置了!”
庄亲王爷神色一凛,冯侧妃言道:“王妃是个良善之人,这些年太后、皇后赏赐下来的,还有王妃随手赏了人的物件都不少。”
叶云水心中冷笑,这是事先用话铺垫一二?看向王侧妃,她的脸上倒没什么不妥的神色。
不过还有六天就是王妃大祭,这个时候王府再闹腾出贪墨了已逝王妃嫁妆的事可不妥,即便是没有问题,这个时候对照财物也容易被人诟病……事情闹大了,很容易从王妃嫁妆归属问题演变成王府闹分家,外面定会传的沸沸扬扬,秦穆戎身为世子第一个就会被扣个不孝的罪名,对他的名声实在不佳。
“把嫁妆册子拿出摘抄三份,我与慕谨每人一份,王府留一份,待母妃大祭之后,再寻周大总管出来对照一番。”秦穆戎自是与叶云水想法相差无几,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三舅父有些不满,“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怕什么?”
大舅父怔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穆戎的法子可行。”
三舅父没话可说,三舅夫人坐了一旁不言语,庄亲王爷对秦穆戎的做法多了一分惊诧,派人取了嫁妆册子摘抄,王侧妃在一旁张罗着笔帖摘抄的人选,看不出有什么不妥。
叶云水斟酌一番言道:“……这会儿不好到大库挨个对证地契银两,不知大舅父和三舅父是否带了王妃当年出嫁的清单,两份清单一对,把这些年增减的物件列出来,回头得了空再对照大库里存放的,岂不是更便捷一些?”
叶云水话音一落,明显感觉王侧妃的脸色沉了下去,冯侧妃也面露霁色,庄亲王爷冷着脸子扫了叶云水几眼,别过头去没吭声。
秦穆戎则是转身躬于大舅父,“不知大舅父可曾带着那份清单?”
“自是有带着!”大舅父言语犀利,“不怕王爷恼了,这次来就已有这份准备,如若你再不分,我是要奏请圣上定夺,将小妹的嫁妆拉回西北的!”
庄亲王爷眉头紧皱,翕了翕嘴却是无话可说。
大舅夫人则回去取陪嫁清单,三舅夫人不时的用目光扫向叶云水,叶云水故作不知,只想等今日事了,得问问秦穆戎的意思,她们与袁家还有多少情分可讲,还有多少利益瓜葛……
叶云水不会傻到认为两位舅父舅母与庄亲王爷当面锣、对面鼓的对着干,只为秦穆戎和秦慕瑾出头的!
没过多久,大舅夫人取来清单,依旧是一式三份的摘抄,庄亲王爷留一份。
物件不少,一排十几个识字的下人分门别类的摘抄,单是抄名目就要许久,此外还要比对,庄亲王爷将事情吩咐给胡总管照看,每一方人各派了人留守,秦穆戎留了两个侍卫,秦慕瑾只留了个随身小厮,大舅父留了个长随,其余的人则都各归各的院子,本是一场热闹的接风宴就这般散了。
秦穆戎送了叶云水回“水清苑”,又与秦慕瑾在主厅商议了大半个时辰,秦慕瑾才回了“逍遥居”,秦穆戎更衣进了寝房,叶云水正坐了榻上歪着等他。
走过去闻她身上的香气,是刚刚沐浴过的清香,秦穆戎轻声问道:“折腾一日可是累了?”
叶云水往里挪了挪,给他腾了个地儿,“累心。”
搂她入怀,秦穆戎捏了捏那软软的胖手,就像是蒸的小馒头一般柔软白嫩,知她想问什么,秦穆戎踌躇片刻才缓缓开言:“王妃的嫁妆其实已经所剩无几了,有的那些房产地契、田产庄子早已从周大总管手中转了我这儿,这事儿老四也知道。至于那些个金银玉器、古玩字画都是没数的物件,我从西北回来时,老四就提过这事,不过这些年估计也被挖的差不多了!”
怪不得秦穆戎当时告诉她莫急,原来已经有一部分到了他手中,叶云水悬着的一口气略松了下来,心中诧异:“王爷不知?”
“他自然知道。”秦穆戎的嘴角挂了一丝冷笑。
叶云水心中明净,有胡总管在内宅,他如何能不知王妃的嫁妆被动了?看来庄亲王爷在这一点上很糊涂啊!不过周大总管与米氏的人还私下接触过,不知这是为何?
叶云水把这暂且压在心底,她更急于知道袁家的事,“可瞧着大舅父和三舅父的意思,那些个物件也是不少……而且三舅夫人力促此事,甚至不惜与王爷当面撕破脸皮,婢妾总觉得有些不妥当。”
“袁家乃是世家大族,在上一辈乃是最鼎盛时期,一门三将帅,乃是历朝历代都未出现过的殊荣。”秦穆戎说此话时神色怅然,一双大手不停的摆弄着叶云水胖的跟胡萝卜一样的手指头,“虽是一门三将帅,可袁家的立足的根本在于每一代都与皇室联姻,以此博取圣上相对的信任,我母妃是袁家唯一的嫡女,被太后选中嫁入王府,成为大月国唯一的亲王妃。”
叶云水将头枕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在诉说过往,可每次提起庄亲王妃,她都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快上一拍……王妃是他心中最痛。
“王妃过世之后,外祖父急病攻心,几年前也去世了,袁家如今已然出现衰败之象,所以他们急需再送人与皇室联姻。”秦穆戎叹了口气,“他们选中了七皇子洪郡王,洪郡王的母妃贤妃出身一般,但为人亲善,深得太后和圣上喜爱,而且是四妃中最不喜争权夺势的,袁家选了洪郡王正是看中这一点。”
“大舅父的意思是想托你走太后的路子?”叶云水没想到袁家是这种状况,“这事儿直接求了王爷,不比从爷这里说合要强?”
“圣上当初许了母妃与王府,就是要夺袁家的军权,这二十几年,袁家的军权有一半到了王爷手上。”秦穆戎看了一眼叶云水,叶云水心中也是了然,功高盖主,如何不被忌惮?
袁家恐怕已经感觉到明启帝急于掌控西北的军权,虽然一半军权在庄亲王爷手中,可另一半仍旧被袁家掌握,如若袁家成功与皇室联姻,无论从情从理,庄亲王爷的势力扩张就要受到遏制,自是阻挠袁家与洪郡王联姻一派,所以袁家意图助秦穆戎一臂之力,想从太后这方下手也只能举着王妃的旗号,走扶持秦穆戎的路子。
袁家助秦穆戎得世子位、夺财权,往后的利益纠葛许是还有很多,而袁家求的是稳定……可袁家的稳定却触及到庄亲王爷的利益,这恐怕是个数不清的罗圈债了!
袁家如今也是驴倒架子不倒,属于硬撑了!
叶云水想了明白,开口问道:“如若可得军权,圣上应不会反对这门联姻的亲事。”庄亲王爷的利益受到遏制,但终归都到了明启帝手中,明启帝应该愿意联姻啊!
“联姻的是皇子,洪郡王……”秦穆戎那一句“皇子”让叶云水心里一阵!她确实是糊涂了!
虽然袁家想与洪郡王联姻,可洪郡王如今是只靠恩宠的郡王,如若联姻成功,那不是洪郡王掌了军权,就是袁家打着洪郡王的名义继续掌军权,而这两者都不是明启帝想要的,他只想把这些都攥了自己手中!
“那爷是如何打算的?”叶云水心中一紧,目光看向秦穆戎。
“袁家不可与洪郡王联姻。”秦穆戎说此话时脸上多了几分厉色,“袁家如今这般做貌似对我有好处,可实际上他们与皇室联姻才会脱离我的掌控。”
叶云水心里一震,怪不得秦穆戎说不急,只因他根本没把王妃那点儿财物看在眼里,整个袁家才是他的目的!
如今袁家与庄亲王爷利益对冲,指望着秦穆戎能与太后搭上话,可如若秦穆戎搭了这个桥,袁家一旦得逞过了河,拆不拆这桥对秦穆戎都没甚好处。
她看向他的目光,西北,那个他十岁便冲杀搏命之地他怎会轻易拱手让人?那幽深的眸子中闪耀的是不羁的狂妄和野心!
袁家此次失策了,因为他们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秦穆戎的目光不仅仅在这一府一院,他的目光在整个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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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祭!
承了庄亲王爷的爵位,掌控袁家的军权……西北,就是秦穆戎的退路!
“爷……”想明白这其中关节,叶云水心中忽有不安,说话的声音带着轻颤,秦穆戎今日与她如此详细的剖析朝堂态势,对她所言甚多,这对她是好事还是恶事?
秦穆戎拍了拍她的头,“事情没那般简单。”
叶云水轻叹苦笑,她的确有些想当然,看透他的野心,她本有些松懈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联姻选的是哪位小姐?”叶云水不免问道,这次带来的乃是隔辈的小姐,最大的是大表嫂家的嫡长女,今年也才十岁。
秦穆戎摇头,“那位没有来,是二舅母家最小的表妹,姿色说是最好,容貌很似我母妃。”
“三舅夫人的娘家帮不上忙?”叶云水不甘心的问,三舅夫人的父亲乃是前任武领侍卫内大臣,那可是朝中重臣。
秦穆戎不耻冷笑,“那是个老顽固。”
这话的意思是说那位军中元老是赞同明启帝收军权的吧?这种一心忠于皇命的臣子最是难缠的,君要臣死,立即献上人头的愚忠之人叶云水最是不耻,而她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对忠于皇命更没概念。
看来袁家也是不得已才找上秦穆戎这亲外甥的……想起这一日从见了两位舅夫人、再到两位舅父的言行,叶云水觉得情分二字就似是那天空中的云彩,稍有点儿微风就能吹散……一切都是表象。
“世子爷如今有什么打算?”叶云水想通其中周折,自是要问一问秦穆戎的意思,她也好从旁配合行事。
“只有为袁家另选夫婿,要靠得住,还要身份够得上,这个人选不好找。”秦穆戎叹了口气,“这个事先不急,先拖上一拖,也不是一时半晌能成的。”
叶云水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很强烈的不安,她的手不自觉的摸上了她隆起的肚子……二日一早,胡丵总管送来了两册嫁妆清单,一份是大舅父手中的,一份是王府中的,其中所列出的有差错的物件多达二百多件,多数是珠宝首饰、金银头面,古玩玉赏之类,不过比大舅父手中清单多出的大多是布匹绸缎,数量还不少,应是王妃在世时,太后和皇后的赏赐。
叶云水接过清单半句话闲话都没说,只是让花儿为胡丵总管上了茶,问了几句舅夫人那边的安排便端茶送客了。
胡丵总管似是一直在等着叶云水问起清单的事,见她半句未提脸上多了几分诧异之色,临走时一直踌躇不前,似是有话要说,叶云水没给他这机会,径自搭了花儿的手回了寝房之中。
听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又有何用?东西差了两百多件,任凭他胡丵总管满身是嘴也说不清,叶云水不想与胡丵总管有过多交集,秦穆戎已经交待下来不要纠结此事,她也懒得出那个头。
下晌,叶云水午睡刚醒,就听见院子里的丫鬟们传话道是四夫人来了。
叶云水知夏氏一定是来问王妃嫁妆的事。
夏氏进了门,遣了丫鬟们都出去,张口便是言道:“小嫂,你看到那两份清单了?”
叶云水点头,“看了,大概差了两百多件东西。”
夏氏绞着帕子,愤愤的道:“太可恶了,居然差了这么多!多出来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棉布缎子,只有一匹云绫,这不是笑话吗?谁不知王妃在世时那是多么得太后的心思?隔三岔五的赏赐下来就剩了这么一点儿!”
叶云水但笑不语,夏氏则是言道:“四爷遣了我来问个主意。”
“这会儿先撂下此事,免得被那些无风还起浪的捉住话柄,五日后王妃大祭,这时候起争执对世子爷和四爷都不好。”叶云水知夏氏这是打着秦慕瑾的旗号来问的,因为该说的,昨儿秦穆戎和秦慕瑾应该已经定好,显然秦慕瑾并没有告诉夏氏,王妃那些个铺子、庄子已经到了秦穆戎的手中。
夏氏脸上有些不甘,可她是个胆小的,叶云水唬了两句也不敢造次,“这是世子爷的意思?”
叶云水点了点头,“爷早上走时是这般留的话。”
秦穆戎这般吩咐,夏氏也不敢违逆,“那就依了世子爷和小嫂,等王妃大祭之后再说。”
叶云水一句半句的敲打着夏氏,对那两位舅夫人保持些距离,夏氏虽是点头应着,可显得心不在焉,叶云水知她惦记着那点儿物件,秦慕瑾已然没有爵位,如若在银钱上再不宽松,日子的确不好过。
可叶云水此时不能点破,有些事还是让秦慕瑾想通透了,自个儿与夏氏说才好。
秦穆戎和秦慕瑾得了那两份清单后都没有什么反应,三舅夫人还特意到叶云水这儿来询问过一次,叶云水直接推了秦穆戎身上,声称她身子不爽利,世子爷没用她操心。
三舅夫人讪讪离去,自那第二日开始,袁家的两位舅父和两位舅夫人这几日早出晚归,两位舅父除了得明启帝召见一次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应各府的邀请前去做客,而两位舅夫人也是奔波忙碌与各府之中,脚不停歇的。
花儿回着三舅夫人今儿归来后的脸色,“……听说是回了娘家受了气,在院子里好一通骂人。”
叶云水心中淡笑,看来她们是在另寻途径,显然三舅夫人被撅了回来,“也不用太过仔细盯着,好像咱们防着人家似的。”
花儿点头,“不过三舅夫人这两日常往四夫人那里去,奴婢倒是有些担心。”
“……四夫人如若过来就说我睡下了不见。”三舅夫人也不过就是撺掇她要回嫁妆银子,然后想让夏氏到自个儿这儿来吹风,就夏氏那耳朵根子软的,定是动心了!
叶云水斟酌半晌,决定晾上一晾夏氏,即便是敲打她,也应是秦慕瑾的事了……八月初八,王妃大祭当日,天还没亮叶云水已经起身,最后一次练习点长明火烛,那手腕粗大的蜡烛不眠不休的点上三日,对叶云水来说也是一个考验。秦穆戎让人准备了靠枕和厚厚的羊皮褥子带去祭堂,晚间没人的功夫,叶云水也可卧了那儿眯上一会儿。
秦穆戎看着一身世子侧妃正服的她依旧认真的练习,不免嘱咐道:“困了就靠在一旁睡,你如今怀着身子,没人会挑你的理。”
叶云水点头,“爷不陪着婢妾吗?”
“我和老四白日要接待宾客,晚上也会守祭堂的。”秦穆戎拍拍她的头,“三日可不是短的,你自己可小心着些。”
二人用过了早饭,门口来接的小轿已经到了!
祭堂设在王府之中,不过因是大祭,王府上下全换上了素色白装,宗室族长、明启帝的皇叔睿王爷被请来主持大祭仪式,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祭的人络绎不绝,两尊偌大的青铜香炉摆了那祭堂门口,供宾客烧香祭拜,出门处有一池酒,供宾客洗手掸身,算是礼毕完成。
最先拜祭的乃是直系嫡亲,庄亲王爷身后是秦穆戎、秦慕瑾,然后是秦慕云和秦慕方等一群庶子,随后才是王侧妃、冯侧妃和一众女眷。大舅父等外家亲属都站在后面,一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这场面叶云水也是第一次见。
叶云水本应站于女眷之中,可因她负责了点长明火烛的差事,已经站于祭台旁,手握香烛将其点燃,并且必须要保持长明火烛三日不灭,否则视为不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