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房间后方有一扇门,门后是一道扭曲的石头阶梯,通往小巷中的一道假地下水道盖。这个房间跟许多隐藏在首都陆沙德里的房间一样,都不应该存在。
房间前方传来粗野的笑声,凯蒙跟五六名同伙在啤酒跟黄色笑话中度过寻常的午后。凯蒙的桌子就在吧台边,那里标价过高的酒精只是凯蒙剥削自己手下的众多手段之一。陆沙德的罪犯们从贵族身上学了不少这种伎俩。
纹尽全力隐藏身形。六个月前,她不会相信没有瑞恩的生活会变得更糟,虽然她哥哥的怒气相当狂暴,但他也经常阻止其他团员对纹下手。盗贼集团中没有多少女性,而跟黑道世界扯上关系的女性通常的下场是沦为妓女。瑞恩总是告诉她,如果女孩子想要生活,她就必须很强悍,甚至比男人还要强悍。
你觉得会有头儿想要你这种软脚虾成员?他是这么说的。我是你老哥,但连我都不想跟你合作。
她的背还在痛。前天凯蒙抽了她几鞭子,血迹毁了她的衬衫,但她没钱买新的,凯蒙扣了她的薪水去抵瑞恩留下来的债。
但我很强壮,她心想。
这就是讽刺的地方。她所受到的鞭打几乎已经不算痛了,因为瑞恩经常对她拳打脚踢,让纹变得很耐打,同时教会她如何看起来卑微又虚弱。某种程度来说,她遭受的鞭打往往有反效果。瘀青跟鞭痕总会愈合,但每被打一次,就让她更坚韧。
更加坚强。
凯蒙站起身,手探入外套口袋,拿出他的金怀表。他朝其中一名同伴点点头,眼光搜索着房间,寻找……她。
他的双眼锁定纹。「时间到了。」
纹皱眉。什么时间?
◇◇◇◇
教廷的财务廷外观相当宏伟,不过钢铁教廷的一切向来都颇为宏伟。高耸方正的大楼正面有一面巨大的玫瑰窗,从外面看起来窗户的色彩是一片暗沉。两条宽幅旌旗垂在窗户边,沾满灰烬的红布宣告着对统御主的赞颂。
凯蒙经验老到地审视大楼,纹可以感觉到他的紧张。财务廷算不上是最令人惧怕的教廷——审判廷,甚至是教义廷更是令人闻风丧胆。但自愿进入任何教廷廷司,将自己交到圣务官的手中,做这种事之前必须经过非常谨慎的思考。
凯蒙深吸一口气,然后踏步向前,决斗杖随着他的步伐一下一下地在岩石上敲击。他穿着华丽的贵族服饰,身边是五六名集团组员,包括纹,都扮成他的「仆人」。
纹跟着凯蒙走上楼梯,然后等着一名组员快步上前,为「主人」开门。在六名随从中,似乎只有纹对于凯蒙的计划一无所知。更可疑的是,凯蒙在这场教廷骗局中的合伙人赛隆也不见踪影。
纹走入教廷大楼,鲜艳的红光与闪烁的蓝光穿透过玫瑰窗落下。一名眼周刺有中级刺青的圣务官坐在桌子后,就在漫长走道的终点处。
凯蒙上前,拐杖随着步伐在地毯上敲击。「我是杰度大人。」他说道。
你在做什么,凯蒙?纹心想。你向赛隆坚持你不愿意在莱德圣祭司的教廷办公室里跟他会面,但你现在居然来到这里。
圣务官点点头,在笔记本中写下一笔,朝身侧一挥手。「你可以带一名随从进入等候室,其他人必须等在这里。」
凯蒙鄙夷地哼了一声,表示他对这道禁令的想法,但圣务官连头都没抬,继续看着笔记本,凯蒙站在原地片刻,纹分辨不出来他是真的生气还是在假扮高傲的贵族。终于,他朝纹一指。
「过来。」他说完,转身迈开笨重的步伐进入房间。
房间的装潢高级又奢侈,几名贵族以不同的姿势等着。凯蒙选了一张椅子坐下,朝摆着酒和红糖霜蛋糕的桌子一指,纹顺从地帮他端来一杯酒还有一盘食物,忽视自己的饥饿。凯蒙开始大口吃着蛋糕,边吃边轻轻地咂着嘴。
他很紧张,比先前都更紧张。
「我们一进房间后,你什么话都不许说。」凯蒙边吃边嘟囔道。
「你正在背叛赛隆。」纹悄声说道。
凯蒙点点头。
「但是……怎么做?为什么?」赛隆的计划执行上很复杂,但概念很简单。每年教廷都会将新成员从北方的训练中心南迁到陆沙德进行最后的训练,而赛隆发现这些学员跟他们的长官会随身带着大笔的教廷巨款,伪装成行李,好存放于陆沙德。
在最后帝国中,抢劫是很难的,因为运河路径两旁经常有巡逻队。可是如果下手的人同时负责学员乘坐的船只,那抢劫便有可能成立。只要时机妥当……守卫对乘客下手,能赚得的钱绝对不少,又可以全部怪在强盗头上。
「赛隆的手下太弱了,」凯蒙静静说着。「他在这场行动中耗费太多资源。」
「但他能得到的部分……」纹说道。
「永远不会有,如果我现在拿了钱就跑的话。」凯蒙微笑道。「我会说服圣务官给我一笔订金好让商船队得以运作,然后再消失,留下赛隆去处理教廷发现它被骗时的灾难。」
纹退后,略感惊愕。安排这场骗局耗费赛隆成千上万的盒金,如果交易没成功,他会被毁掉,又有教廷紧追在后,他甚至没时间去向凯蒙寻仇。凯蒙会现捞一笔,同时又解决掉他最强大的对手之一。
赛隆居然想跟凯蒙联手,真是愚蠢,她心想。
可是,赛隆承诺要付给凯蒙很高的一笔金额,他大概认为凯蒙的贪婪会保证他的诚实,直到赛隆可以亲自骗过他。凯蒙只是比任何人,甚至包括纹,预想的动作更快。赛隆怎么可能知道凯蒙会破坏行动本身,而不等着偷取船队上整笔金额的机会?
纹的胃一阵翻搅。只不过是另一场背叛,她晕眩地想着。为什么我还这么介意?每个人都会背叛别人。人生就是如此……
她想要找个角落,一个狭小隐密的地方,躲起来,独自一人。
所有人都会背叛你。所有人。
但她无处可去。终于,一名小圣务官走入房间找杰度大人,纹跟着凯蒙走入会客厅。
坐在会客桌后等待的人不是莱德圣祭司。
凯蒙在门口停步。房间很简陋,只有那张书桌跟简单的灰地毯。石墙上毫无装饰,唯一看得到的窗户不过是手掌宽。等着他们的圣务官眼周有着纹看过最繁复的刺青。她甚至不确定那代表什么阶级,但它一路延伸到圣务官的耳后及额前。
「杰度大人。」奇特的圣务官开口,他像莱德一样穿着灰袍,但跟凯蒙之前见过的严肃、官僚圣务官都不同。这个人不只是瘦,更充满肌肉,他干净无毛的脸庞和三角形的头颅让他几乎看起来像是一头狩猎动物。
「我以为我会与莱德圣祭司会面。」凯蒙说道,仍然没有走入房间。
「莱德圣祭司被叫去处理其他事物。我是上圣祭司亚瑞耶夫——审核你提案的委员会长。你难得有机会可以与我直接对谈,我通常不亲自听取提案,但莱德的缺席让我必须负担他的部分工作。」
纹的直觉让她猛然一惊。我们应该离开。现在就走。
凯蒙良久没有动作,纹可以看得出他正在考虑。现在就跑吗?还是冒险得到更大的奖赏?纹不在乎奖赏,她只想活下来。但凯蒙不是平白坐上首领之位,他深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于是,他缓缓走入房间,眼神警戒地在圣务官对面坐下。
「原来如此,亚瑞耶夫上圣祭司。」凯蒙谨慎地开口。「既然我被叫来再次会面,我猜我的提议重新获得考虑?」
「的确如此。」圣务官说道。「但我必须承认,有些议会成员对于要跟濒临财务危机的家族交涉感到相当不安。教廷通常偏好较为保守的财务规划。」
「我明白。」
「可是,」亚瑞耶夫说道。「委员会中也有人相当期盼你能提供的节费。」
「您是偏向哪一方呢,大人?」
「我目前尚未决定。」圣务官向前倾身。「这就是为何我点出你有很难得的机会。说服我,杰度大人,你就能拿到你的契约。」
「莱德圣祭司想必已经介绍过我们的提案细节。」凯蒙说道。
「是的,但我想听你亲口说出你的论点。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纹皱眉,她待在房间后方,站在门口边,仍然不太确定她是否该逃跑。
「怎么样?」亚瑞耶夫说道。
「我们需要这份合约,大人。」凯蒙说道,「没有它,我们无法继续运河运输的营运,您的合约能为我们带来目前极需的稳定期,可以维持我们的船队营运一段时间,让我们再寻找其他的合约。」
亚瑞耶夫端详凯蒙片刻。「你的表现不该仅有如此,杰度大人。莱德说你非常具有说服力,让我听到你证明你值得我们选择。」
纹准备好她的「幸运」。她可以让亚瑞耶夫更愿意去相信……但某种感觉制止了她。有哪里不对劲。
「我们是您最好的选择,大人。」凯蒙说道。「您担心我的家族会面临经济困境?即便如此,您有何损失?最糟的情况是我的船队必须停止运作,您必须找其他商人合作。但如果您的选用足以维持我的家族,那您便会找到一纸令人艳羡的长期合约。」
「是吗?」亚瑞耶夫轻松地说道。「那么,为什么找教廷合作?为什么不跟别人合作?你的船队一定还有其他选择——有其他团体会迫不及待想得到你提供的服务。」
凯蒙皱眉。「这跟钱无关,大人,如果能取得教廷的合约,还有您对我们信心的展现,这代表我们能得到肯定。如果您信任我们,其他人也会。我需要您的支持。」凯蒙开始流汗了。
也许他开始后悔赌这一把。他被背叛了吗?这场怪异的会面是赛隆安排的吗?
圣务官安静无声。他可以摧毁他们,纹知道。即使他只是怀疑他们在骗他,他都可以将他们交给审判廷。不止一名贵族进入了教廷大楼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纹咬紧牙关,放出力量,对圣务官施用「幸运」,让他较不多疑。
亚瑞耶夫微笑。「好吧,你说服我了。」他突然说。
凯蒙松了一口气。
亚瑞耶夫继续说道。「你最新的一封信说你需要三千盒金做为预付款,好重新购买器材和重新开始运输营运。走道上的书记会帮你处理好文件,取得必要的经费。」
圣务官从一叠纸中抽出一张厚重的教廷文件,然后在下面盖了个印。他将纸递给凯蒙。「你的合约。」
凯蒙深深地微笑。「我就知道亲自来此是个明智的决定。」他说道,接过合约,站起身,朝圣务官尊敬地点点头,然后示意纹为他开门。
她照办。有事情不对劲。有事情非常不对劲。
凯蒙离开后,她顿了顿,回头望着圣务官。他还在微笑。
一名高兴的圣务官向来是不好的征兆。
可是他们穿过等待室中的贵族之间时,没有任何人阻止他们。凯蒙将合约封起,依照指示交给书记,也没有士兵出来逮捕他们。书记拿出一个满是金币的小箱子,满不在乎地递给凯蒙。
然后,他们就从教廷大楼走了出去,凯蒙明显松了一口气,召集了他的其他手下。没有紧张的呼号,没有士兵的步伐,他们自由了。凯蒙成功地欺骗了教廷跟另一名首领。
表面上似乎是这样。
◇◇◇◇
凯西尔又往嘴里塞了一个红糖霜小蛋糕,然后满意地咀嚼着。肥胖的小偷跟他瘦弱的侍从穿过等待室,进入他身后的入口。面试两名小偷的圣务官待在房间里,显然是在等下一场会面。
「怎么样?」多克森问道。「你觉得呢?」
凯西尔瞥向蛋糕。「蛮好吃的。」他说道,又拿了一个。「教廷的品味向来很好,难怪他们的点心也高人一等。」
多克森翻翻白眼。「我是说那女孩子,阿凯。」
凯西尔微笑,手上堆着四个蛋糕,朝门口点点头。教廷的等候室人太多,不适合谈敏感话题。出门时,他顿了顿,告诉角落的圣务官秘书说他们需要重订会面时间。
然后两人穿过入门大厅——经过过胖的首领,后者正在跟书记说话。凯西尔走入街道,拉起帽子抵御依然坠落不停的灰烬,然后领着两人穿过大街,在一条小巷子旁停下,这个位置正好让他跟多克森可以观察教廷的大门。
凯西尔满足地咀嚼着蛋糕。「你怎么发现她的?」他边嚼边问。
「你兄弟。」多克森回答。「凯蒙几个月前试图骗过沼泽,当时也把那小女孩带去了。事实上,凯蒙的小幸运草在某些圈子中已经开始小有名声。我还不确定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你知道盗贼有多迷信。」
凯西尔点点头,拍拍手上的蛋糕屑。「你怎么知道她今天会来?」
多克森耸耸肩。「出几笔钱给适当的人就知道了。自从沼泽跟我说起她之后,我就一直留心她的动向,我想让你有机会能亲眼看看她工作的情况。」
对街的教廷大楼终于开门,凯蒙走下台阶,身旁围绕着他的「仆人」,矮小的短发女孩也在他身边。光看到她就让凯西尔皱眉。她的脚步中带有紧张的焦虑,每次有人动作太快就让她略略一惊。她的右脸仍因为尚未痊愈的瘀青而斑痕点点。凯西尔打量着得意洋洋的凯蒙。我得想想该怎么样料理那个人。
「可怜的小东西。」多克森低语道。
凯西尔点点头。「她不久就能脱离他了。真意外居然没有别人发现她。」
「你兄弟没说错?」
凯西尔点点头。「她至少是个迷雾人,如果沼泽说她不仅如此,那我愿意相信他。我有点意外看到她对教廷成员使用镕金术,尤其是在教廷大楼。我猜她甚至不知道她在运用自己的能力。」
「有可能吗?」多克森问道。
凯西尔点点头。「水里面的矿物质是可以被燃烧的,虽然力量不大。这是统御主在此建都的原因之一,因为地底下的矿藏丰富。我敢说……」
凯西尔话没说完就微微皱眉。有事情不对劲。他瞥向凯蒙跟他的手下。他们仍在不远处目光可及的地方,过了街道朝南走去。
一个身影从教廷大门口出现。削瘦且自信的身影,他的眼睛周围有财务廷的上圣祭司刺青。可能正是凯蒙之前会见的人。圣务官从建筑物中走出,身后跟着第二名男子。
凯西尔身旁的多克森突然浑身一僵。
第二名男子既高且壮。他转身时,凯西尔看到男人的双眼各被一支粗金属刺刺穿。钉子般的金属刺有着跟眼眶一样宽的底部,尖端从男子光滑的头颅后方穿出。底部的金属表面相当光滑,突出眼眶,取代原本该是眼睛的位置。
一名钢铁审判者。
「那家伙在这里做什么?」多克森问道。
「冷静。」凯西尔说道,强迫自己也要遵从这个建议。审判者望向他们,穿刺的眼睛看着凯西尔,之后才转身面向凯蒙跟他的手下离去的方向。他跟所有的审判者一样有着繁复的眼周刺青,多为黑色,但有一条鲜艳的红线,标示他是审判廷的高级成员之一。
「他不是来抓我们的。」凯西尔说道。「我没有在燃烧任何东西,他会觉得我们只是普通贵族而已。」
「那女孩。」多克森说道。
凯西尔点点头。「你说凯蒙经营这场对教廷的骗局已经好一阵子了,那他们一定已经发现了那女孩,圣务官都受过训练,能察觉出何时镕金术师在拨弄他们的情绪。」
多克森深思地皱眉。街道对面的审判者跟另一名圣务官讨论片刻后,两人转身朝凯蒙离去的方向前进,脚步不疾不徐。
「他们一定派了一名探子尾随他们。」多克森说道。
「这是教廷。」凯西尔回答。「至少会有两名。」
多克森点点头。「凯蒙会带他们直接回到密屋,一定会死几十个人。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善心人士,但是……」
「他们也以自己的方式在对抗最后帝国。」凯西尔说道。「况且,我不会也不愿意让一名可能的迷雾之子溜走,我想跟那女孩谈谈。你能处理那些探子吗?」
「我说我开始变得无趣,阿凯。」多克森说道。「但我可没说我变得无能。我可以处理两个教廷的小喽啰。」
「很好。」凯西尔说道,朝披风口袋探去,拿出一个小玻璃瓶,里面的酒精中漂浮着金属屑。铁、钢、锡、白镴、红铜、黄铜、锌,还有青铜——八种基础镕金术金属。
凯西尔拔开瓶盖,将内容物快速一口吞下。
他收起空空如也的瓶子,擦擦嘴。「我来处理审判者。」
多克森露出疑虑之色。「你要试着撂倒他?」
凯西尔摇摇头。「太危险了。我只是要引开他的注意力。快去吧,别让探子找到密屋。」
多克森点点头。「那我们在第十五十字路口会面。」说完他便进入一条小巷,一拐弯即消失。
凯西尔替他朋友数到十,然后开始燃烧体内的金属,身体猛然充满力气、清晰的意识,还有力量。
凯西尔微笑,然后一面燃烧锌,一面朝审判者的情绪重重拉了一把。怪物于原地冻结片刻,立即转身,面向教廷大楼的方向。
就我跟你,现在来玩一场追逐游戏吧,凯西尔心想。
我们在这礼拜初抵达泰瑞司,我必须说,这片土地相当美丽。北方的高山有着光裸的雪峰跟满是森林的披肩,如守卫的天神般望着丰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