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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自然要全力以赴。”
瞥了一眼马车上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张御宏一眼,张元龄就不再理会,只将自己居高临下的眼光扫过下方,当看到张恒亮那一具干枯得不成模样的尸体的时候,他的眼神一滞,随即精光大盛,马车周围闪耀的雷光也开始频繁起来,轰轰的雷鸣开始在这一片天地中响起。
不过也仅此而已,张元龄脸上的神色一直保持着稳重威严,如山如狱,直到他看到漂浮在半空中的小夏和那一道玄奥莫测的云纹之后,他的脸色才骤然大变,一下站立了起来。
“太上正一弥罗万有真符?”张元龄的声音虽然依然宏大,夹杂着周围的滚滚雷声如刚才一样的威严,但仔细分辨还是能听出有些微微颤抖。“为何……为何会在此处……?”
不过在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之后,张元龄重新坐下了,神态完全恢复了平静,除了眼光更为深邃了之外,好像刚才那吃惊失声的根本就是别人一样。他牢牢地看着地灵师低声道:“此符乃是我张家先祖传承之宝,外人留之也不能完全发挥作用,若是前辈将此符相让,晚辈必然将给前辈补偿。”
“补偿?正阳小儿,你觉得有什么补偿能抵得上这一道弥罗万有真符?”地灵师冷冷一笑。“而且你搞错了,这道万有真符乃是天地根源法则所化,张道陵何德何能胆敢据为己有?他也不过是机缘巧合曾藉以参悟天机道法,创下天师教一脉道法而已。便是张道陵活着的时候,也不敢说这道真符是他的。如今到了你们这些张家子孙的口中,居然就口出狂言说这是你张家传承之物?嘿嘿……”
张元龄的神色不变,继续说道:“但确实只有我张家历代天师才知晓这道真符的驾驭之法。前辈就算曾随先祖参道,但也无法领会这等最为核心的秘术。这真符就算前辈落入手中亦无大用。而若前辈只要将此符相让,我以我张家历代先祖之名立誓,对前辈之前所有既往不咎,只要前辈愿意,我可放开龙虎山正一龙虎大阵,请前辈入驻为护山神灵。从此前辈与龙虎山共存,乃是我天师教永世的太上长老。”
地灵师只是沉沉一笑:“嘿嘿,果然是好心性。当断则断,当舍则舍。张道陵都不敢做的事,你便敢一口就答应下来。”
“此一时彼一时也。祖师当年创下莫大基业,人心归一,天下皆服,自然无须行此多余之事。而如今时值西北蛮夷蠢动,九州之内也是人心散乱,宵小张狂,借释家愚民之说排挤我道门,正需要前辈坐镇山中,稳固人心震慑宵小。”张元龄淡淡说道,宏亮话语声中夹杂着雷声轰鸣,依然是那般地威严稳重。“至于所有有关前辈的风闻传言,我天师教自会处理,从此前辈所需血食自然也由我龙虎山供给。如此总胜过前辈飘零在外,朝不保夕地强过万倍吧。”
“哦?是不是会说你张道陵祖师特意留下法旨,料定如今道门式微,便令我于此时转化法身,匡扶天师教?”
“自然如此。汇聚民心乃是天下根本,鼓动教内弟子士气也是第一教务。不过这些俗务前辈不必理会,只需答应我一声,许是不许?”张元龄的目光深邃中隐藏着莫可名状的阴沉,那声音中夹杂着的雷声也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闷,好像一尊天上的神祗正在将他的怒意逐渐展示。“前辈若是想拖延时间,大可不必了。这一道万有真符在如今这激发状态,凭前辈的阳神法体可是万万不敢去触碰的,否则便是以支流之法逆触源流之道,被吸纳入其中魂飞魄散的可能性极大。所以前辈必须等,但我却是不会陪前辈去等的。”
“没错,前辈的天师道法确为当世第一。无论是修为造诣,道术境界还是运用之法,我和御宏师弟,乃至龙虎山任何一人都只有瞠乎其后,尤其是前辈已成阳神法体,请道尊神临之术,以法驭法之巧妙灵活更是难以言喻,可说前辈出一分力,我等便要出百倍的力气才能相提并论……”
“但是本天师乃是正一教主!当今道门第一人!身后是天下间万千信众这数百年间的心念信仰!前辈若有百分法力,本天师就有百万分!千万分!若是我不顾后果倾尽全力,前辈自问可能抵挡得了么?”
随着张元龄的喝声,是万千怒雷紫电的咆哮,这一方天地宛如成了雷电的世家,无比的辉煌壮烈恐怖。唯独只有地灵师周围那一圈地面还能保持原样,好像雷电狂潮中的一个小小孤岛。
面对着如海如山的电光,地灵师的脸色第一次变得阴沉无比。
第72章人道(十六)
“没错,这天下道门积累近千年的信念非是我一人所有,若是徒耗在和前辈的斗法之上也非我所愿,但这祖师所遗的真符乃是事关我天师教气运的要紧事物,本天师纵是舍了这一条性命也要将之取回。到底要如何,还请前辈细细思量。”
面对着如雷声一样在天空中滚滚而来的逼人话语,地灵师的脸上阴沉得好像能滴出水来。他转头看了一眼那方的依然漂浮着的小夏,还有那道视而不能见的玄奥云纹,脸上露出几分不舍,再转过来看了看半空中雷光马车上的张天师,脸上的阴沉之色越来越重,沉声说道:“正阳小儿,当你在那正阳殿中执洒扫事,为了得一份真传,不惜求灵云子欢心而委身于他,同时便开始暗暗布下杀着之时,我便知晓你当不是池中之物……却料不到短短三十余年之后你便有资格站在我面前和我讨价还价。我在山中数百年,天师教上上下下一切隐秘,包括你干的那些事,我都知晓得差不多了,你就敢放任我担任护山神灵?你就不怕我将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告诉天师教中每一个弟子?让天下信道之徒都知道,他们心中的天师老爷是如何起家的?”
雷光马车之上,纵然是在万千雷光环绕中宛如现世神灵一样的张元龄,一张威严肃穆的脸上也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不过这些波澜很快地也都平复了下去,再不能丝毫影响他的判断和话语声中的威压:“那些不过是小小俗事罢了,无论在道门昌盛,天下大势还是求道之路上来看,都是不值一提的疥癣过往。世人向来愚昧,只看得见给他们看的,内中过往有何龌蹉他们不会费神去深究,就算你真的告诉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信。更何况前辈若是当上护山神灵之位,便与我天师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师教人心涣散于前辈又有何益处?前辈审时度势,想来也不会做那等损人不利己之事。而且这道真符入手,我也自有手段驾驭之,当可压过前辈一头。所以这些顾虑当无必要。”
“……而前辈若是想靠着这些话语来乱我心思或者是拖延时间,那就不必了。现在便请前辈在十息之内给我个答复。”
地灵师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一时间天地间只有滚滚低沉的隐约雷鸣,压抑得令人想吐。
十息时间很快就到了,还没有等张元龄开口,地灵师却是忽然抬起头来对着他诡异一笑:“你说得不错,老道我的阳神法体确实不敢去触碰那道万有真符,可惜你却没看见我是如何激发那真符的。我碰不得他便不等于没了办法。”
同时,在小夏的下方地面忽然无声无息地塌陷了下去,一个方圆数丈深不见底的深坑骤然出现在了那里,原本悬浮在地面上的小夏也失去了支撑,和他身边的明月一起一下就掉落在了这深坑中消失不见。
嘻嘻一声阴笑,地灵师化作一道金光也跟着冲入这道不见底的深坑中消失不见。
“好孽障!”无数雷鸣和张元龄的怒喝声一起炸开,雷光马车携带着天地间仿佛无穷无尽的金蛇紫电冲出。一时间那好似天河倾倒,世间所有的闪光和雷霆都汇聚在了雷光马车四周,和马车一起化作一柄巨大无比仿佛天地自生的雷电之矛朝着那那深坑刺去。
张元龄驾驭的雷光马车就是这柄天地雷电之矛的矛尖。眼看着那承载着弥罗万有真符的小子掉落进地底不见,他也是再也按捺不住,沉稳不起来了。这道真符是只有历代天师才能知晓的天师道最高秘密,但除开张道陵之外,历代天师也从未见过这据说衍化出天师道法的至宝。他从登上这天师之位的时候就已经在梦想着这个东西,花费了无数精力与资源去四处打听,稍有端倪和可能性的线索也从不会放过,只要将之掌握在手,不只教中所有在明在暗的隐患皆可消除,他更可以超越历代张家先祖,登上前所未有的高度。
再没有任何顾忌,正一拘神法全力运转,在这荆州一地数百年对天师教,对龙虎山,对‘天师’这个概念的敬仰膜拜所化的信念之力被引动,鼓动起难以言喻海量无匹的天地元气化作雷霆。虽然他自身只是凡人,以道门正统的角度来说这些不过只是外力,但就是凭着这股外力随身,他便有信心将任何对手碾压为齑粉焦炭,就算这只曾随祖师修道,道法境界深不可测的鼠妖也是。
雷光马车的速度极快,只是眨眼之间就已冲到那深不见底的大坑之前,眼看就要刺入那深坑中去,但就在这时张元龄好像听到极微弱的一声破裂之声,好像有什么东西碎掉了,而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那一道真符就已经出现在了他面前。
没有什么深坑,地面依然是那样,那个年轻道士依然还是漂浮在半空,在他身边,那个被凝固了般地定身住了的白衣女子还是保持着那个伸手去触摸他脸的动作。
刚才的一切根本就是幻象。
“糟……”连念头也来得及刚刚升起,张元龄就看到自己这裹挟了万千雷电的洪流撞在了那道士身上,或者说撞在了和那道士合一的万有真符之上。
这般如山如海恢弘如天河雷池的狂雷闪电足以将一整座山峰震成砂石碎末,若是劈在地面,足以将一座有万人居住的城镇中的所有人尽数灭杀,但是触碰到这道真符的时候,所有蕴含其中的威能,力量全都在瞬间消失了。
不是泥牛入海般地消融,而是直接消失,就如同根本没有存在过一样,这漫天的雷光电闪就那样消失了,连那拉着马车的四匹全由雷光天马也在瞬间不见,车身上闪烁的无数金光符箓也在同时暗淡了下来,这花费无数精力和天材地宝打造而成的天师御驾在这一瞬间也变得和一架平平无奇的寻常马车无异。
张元龄只感觉到自己好像一头撞进了一片汪洋无边,莫可名状的大海中去,所有的情感,意识,记忆都在周围的张力下想要无限地稀释出去,一道看似极简单,却又完全无法形容形状的云纹浮现在面前,又好像是在极遥远的地方,正和自己性灵中最根本的一点遥遥呼应。
只恍惚了一眨眼,张元龄就明白了自己该做些什么。那性灵中正勃然而动的正是他先天道法的根本,和太上正一拘神气禁法化为一体的自我真灵,那是正在和更为深远,更为根本的‘根源’共鸣。他只要将这一点自我真灵‘靠拢’过去,将那根源的鸣动慢慢引导得和自身真灵一样,他就能将之掌握。
可惜他并没有这个时间,更没有这个机会。一只纯由金色符箓组成的手指这时候点在了他的后颈脊椎之上,他的所有意识立刻从那无边无际的海洋中退了出来。
那个玄奥无边难以言说的云纹就在眼前,但张元龄心中只有巨大的恼怒和恐惧,还有绝望。他能感觉到刚才后颈上的那一处触碰不止将他对身体的掌控全数中断,连神念运转都完全被禁锢住了,他就算依然能感觉到虚空中由整个荆南之地的龙虎一气拘神大阵所运转凝聚出的信仰念力,却是再也无法去引动分毫。
“我之前对你儿子的时候便说过,张家子嗣是一代不如一代了。不过你之前有句话说得倒是不错,这积累千年的道门信念之力毕竟不是你的。你有千万分的力,胜过老道百倍又如何了?老道岂会和你硬碰?若是你有御宏小子那般的境界修为,我还真没办法用障眼法瞒过去,幸好你在道法上的境界远没有权谋手段上的境界高。”
地灵师的脸上再也不见丝毫阴霾,原本苍冷漠的脸上也忍不住泛出一丝轻松和得意。他放下了手,那只点中张元龄后颈的手指化作片片金色符箓在空中消散。就算趁着这样营造出来的大好良机,要完全制住足可以调动天下道门信仰之力的当代正一教主也绝不是什么轻松事,换做是其他人,就算修为再高也不一定能办得到。
看了一眼马车中满身鲜血昏迷不醒的张御宏,还有呆坐不动的张元龄,地灵师的眼中再没有什么灼热,只有满足。他伸出两手朝两人的天灵盖上按去:“正阳儿,刚才你那提议其实是不错的。与龙虎山正一拘神大阵合一,从此与龙虎山天师教共存,确是一桩美事。不过什么护山之灵就不必了,将你的天师身份直接给了老道,再借着这万有真符和你两人的张家血脉,让老道来试试张道陵当年都没敢去走的那一步如何?比他多了这近千年的信仰心念积累,老道说不定能成呢。”
就在双手即将按到两人头顶之时,地灵师忽然眉头一皱,转过了身来,双眼精光闪动凝看着远处。
在他看的那个方向上,一个老僧正在缓缓走来。
这老僧须眉皆白身上穿的是一身最为普通的灰色僧衣,背脊微驼,相貌普通,而他双眼紧闭,眼窝深陷,竟然是双目已盲。
而面对着这尚在远处的盲眼老僧,地灵师却是面色一肃,连张御宏和张元龄两个全无还手之力的到口肥肉也不管,双袖一挥,那一股高高在上与天地同存,漠然无情俯瞰万物的气质立刻弥漫而出,张口凛然道:“道君有命,天地清明,万法衍一,唯道为尊。”
“阿弥陀佛……”老僧的一声佛号在地灵师那宏大无边的声音中依然清晰地传来。第一次,那似乎足以恒定虚空万物,演化世间万象的道尊法言没有起到丝毫作用,而且不知是如何的,那明明是缓步而来的老僧也就在这一声佛号之间从刚刚只能勉强看到,一步就走到了地灵师的跟前。
地灵师眼中的震惊和骇然一闪而过,随即他也迎着那老僧再向前一步,身上的威严气度更是弥漫天地。
那盲眼老僧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地灵师,只是对着漂浮着的小夏一叹,好像能用不知什么办法感觉到一样,沙声说:“原来竟是超脱三界,不沾大千因果的一枚菩提法果。难怪以贫僧的眼力无法窥到这一份因果之机。”
“施主与我佛有缘,贫僧前来接引施主。”老僧转过身来,双手合十对着地灵师缓缓一拜。原来他还是知道地灵师就在旁边的。他的声音有些嘶哑,中气似乎还有些不足,行动举止都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看起来就是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盲眼老僧,但偏偏面对地灵师那似乎足以掌控天地的法身气势却不显得有丝毫渺小。
“施主修行千年,历经磨难,曾随张道陵道长开辟荆南,为万民营造出一片乐土,原本当成正果。只可惜施主兽性未除,张道陵道长将施主囚于龙虎山,也是不忍施主残害生灵再加罪孽,盼望施主能在修行道法之余度化本性。如今施主道法大成,脱困而出也是天数之定,只可惜本性难除,始终视人为食,贫僧只得请施主入舍利塔中参悟佛法化解戾气,以求正果。施主这法身也是张道陵道长参悟天机,脱胎于我佛门大法,施主能凝练至如今这甚深地步殊为不易,以佛法正本清源之后正可用于降服外道,立下无边功德。”
盲眼老僧伸手入怀,取出了一只看起来只有数寸高下的小小佛塔托在掌中。这掌中佛塔虽然不大,但只要凝神看去,就可以很清楚地分辨出这是一尊有一百零八层,极为巍峨雄壮的琉璃佛塔,只要愿意,任何人都可以看清楚上面每一片上琉璃瓦上的每一处细节,甚至感觉自己就在这佛塔之下,随时都可以推门而入一般。
一股淡淡的白色光芒在这佛塔上流转,然后随着盲眼老僧的话语笼罩在了地灵师的身周,随后包裹着他慢慢浮了起来朝老僧飘去。那威严无比恒贯天地的道尊法相在这白光之中好像变得极不真实,看起来好像只是一幅极为真实的画卷一般。虽然地灵师也张口呵斥着什么,却什么声音都无法传出,最多只有他周围那一圈淡淡的光芒产生了些许波动,随即又自平复。
地灵师面上终于露出了惊恐之色,但随着他离老僧越来越近,那惊恐之色又慢慢化作了迷茫,随后好似明白了什么似的盘膝而坐,身躯也在那白色光芒中好像变得越来越小。当被那白光笼罩着送到佛塔之前时,地灵师自己忽然长身而起,自己上前推开了那佛塔的大门,迎着弥漫而出的白光迈步而入,身影随之消失在白光之中。
“善哉善哉。”盲眼老僧面露微笑,缓缓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四周那被地灵师的道尊法相所桎梏的一切都复原了。南宫无忌和唐轻笑都半跪于地,满脸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之前被地灵师所定之时,他们同样的也都能看能听,这短短一盏茶时间里发生的一切实在太多,转折实在太大,即便是他两人的心性早已非常人所能及,这时候也难免有些吃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