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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这声音的问话,两幅画从轿子的窗口处飘了出来,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拿住一样飘在半空中。那两幅画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笔法细腻又极有韵味,画得栩栩如生,男的只是个一脸机灵相的年轻道士也还罢了,女的却是身姿婀娜,容貌绝美,而且绘画她的笔法也是更加灵动,似乎这绝世佳人正在画卷之上翩翩起舞,立刻就要破空飞去。
几个军士都看得愣了,但也没忘记这声音的问话,都说没看过。但是其中一个军士却指着那男的画卷说:“这人不就是李仁守大人正在通缉捉拿的两人之一么?只是通缉的绘画远没这画得好,我当日在大帐外见过这人一面,虽没穿道袍,模样就和这画上的道士一模一样。”
“哦?想不到这小子也还真有些名堂呢,青州的抓捕都还未到,来这冀州居然又让人给通缉了么?”轿中的声音也似乎有些意外,那两幅画旋即又缩回了轿中去,又传出一阵让人牙酸的笑声。“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呢,嘿嘿嘿嘿……等到本座观赏完这出筹划已久的好戏之后便来寻你两人玩吧,抑或你两人也正朝着本座所安排的戏台上走呢?”
“好了,本座也要准备上路了。听你们所说这肥猪马贼也是个颇有趣的人物,恰好本座来得匆忙,正缺些有力量的手下,这肥猪本座便收走了。”随着这声音,地上那刺猬一样的肥硕马贼头领居然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但是仔细一看,那马贼的双眼根本也还是闭着的,脸色鼻息也还依然是重伤垂危的样子。
抬轿的四个男子迈步朝前走去,这肥硕马贼也跟着一晃一晃地走在旁边,几个军士全部看得傻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古怪的轿子带着这重伤马贼慢悠悠地朝小镇外离去。而那甜蜜蜜,软绵绵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似乎因为隔得远了,声音弱得为不可闻,但仔细一听又清清楚楚:“至于你们几人既有幸陪本座聊了几句,更有眼福亲眼得见本座亲手所绘的画,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今晚也不用回营去了,就在这镇上好好庆祝庆祝,享受享受吧。”
当这几个军士回过神来的时候那顶古怪诡异的轿子已经不见了,他们只感觉自己脑子也有些浑浑噩噩,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个白日梦。唯独只有最后那声音传来的一句话印象非常深刻,就像有人悄悄用尖细得察觉不出的细针将这些话刻进脑子里一样。
当晚,这几个军士也真的没有回营去,就留宿在了这小镇的客栈中,其中两个出去逛窑子,其他的则留在客栈房间中赌钱。
然后第二天,小镇上的人们又多了两条丝毫不弱于那些马贼的话题。有两个不知道在军中憋了多久的军汉终于得了机会偷跑出来逛窑子,从天黑一直折腾到了第二天早上,连续将好几名窑姐儿整治得酥软投降,哪知道乐极生悲,居然最后都是中了马上风,口吐白沫精尽人亡。
而另一拨在客栈中赌钱的军汉也是赌得酣畅淋漓,大呼小叫,让不少客人也几乎没睡到觉。不过赌到近天明的时候,似乎是因为输赢过大起了争执,然后很快就演变到了动手,居然相互拔刀相向。当客栈中其他人听出不妙赶去劝阻的时候,只看到了满地的鲜血和几具尸体。
第四卷天火
第1章林筱燕
林筱燕很笨,这一点连她自己都知道。也许用笨来形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有些不合适,总之她就是容易犯迷糊,反应迟钝,经常做些傻乎乎的事,稍微复杂些的事就理不清头绪,有时候听别人讲笑话,她也要等旁人都笑完了她才悄悄问刚才哪里好笑,然后明白之后独自一个咯咯咯地笑得和只憨笨的小母鸡一样。
母亲早在她记得之前就病逝,她是在镖局中长大的。林总镖头和其他镖师们虽然都很喜欢她,但却也代替不了母亲。她不会丝毫的女红,也丝毫没有一个女孩该有的心思和想法,好像一棵没有丝毫外力的小树,只是凭借自身最本质的一切慢慢长大,所以她期望的,想要的,从来都没有超出过她的生活。她平日最喜欢的就是闲暇之余去镖局后的小溪里钓鱼,捉虾,偶尔去赶赶集,吃上两串糖葫芦和其他什么小东西,再看看戏,这些也都会让她高兴上好几天,而她花心思最多的,则无非是从每月镖局的开支和用度上节约点,攒些钱下来好给爹和自己制几件新衣服。她最大最大的奢望,那就是镖局的生意能好一点,能平安一点,攒些银子下来,将镖局后面的几十亩水田买下来,和镇里的田秀才家里一样每年能稳稳当当地收些租子,也就不用经常为镖局的生意和镖师们的安家费而发愁了。
也就是说她其实很幸福,因为一切都在她可看到,触碰到的地方。就算是五年前,在河边救下那个少年,生活中突然多出了个叫阿笑的存在,她所想的所喜欢的所奢望的也都没有什么变化,最多就是在这些的中间都加上一个‘和阿笑一起’罢了。
阿笑的剑法天赋很好,好得连名门大派的掌门——在林筱燕的眼中,蓬莱剑派已经算是很有名的大门派了——都要来收阿笑为徒,镖局里的人都很高兴,她也跟着一起很高兴。等林总镖头让她先给阿笑收拾行李她才想起阿笑就要离开镖局了,这才伤伤心心地哭了出来。但是哭过之后她又不是太担心了,因为即便镖局中每个人都在恭喜阿笑即将拜进蓬莱剑派,但她却知道阿笑绝不会走的。没什么道理,她也想不出什么道理,就只是很清楚地有这感觉。
阿笑真的没走。被一派掌门收为亲传弟子,这对于镖局中的所有人来说简直好像读书人中状元那样的天大好事,这少年却拒绝了,理由是在镖局呆惯了不再想去别的地方,私下林筱燕再问他的时候这冷冰冰的少年却说:“我走了不是就没人陪你钓鱼逛街了么?”
林筱燕高兴地大叫一声一下就抱住了面前的少年,好一会才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满脸通红,不过她也没太不好意思多久,只是那攒钱买田收租子的心愿就多附加了一个后缀——这些水田以后就可以留给自己和阿笑的儿子孙子了,让他们可以安安心心地钓鱼逛街。
不只是她这样想,镖局中的其他人基本上也是这样以为的。这个性格冷漠古怪的失忆少年既然不愿意去别的地方,宁愿呆在这小小的镖局里,那以后总镖头的担子自然是落在他身上了。林总镖头虽没明说,从此也就以看自己女婿的眼光来看这个捡回来的少年。
即便镖局依然地很困难,支持得很吃力,但在他们的眼中和心中未来却是一片光明的。即便是这一次送来白石城的暗镖让他们死了好几个镖师,损失惨重,镖终究还是送到了,一切苦难,忧虑,担心似乎都到头了,至少在林总镖头和其他几个镖师眼中是如此。
但是林筱燕却丝毫没有轻松的感觉。从这次的暗镖一开始,一股莫名的阴影就一直旋绕在她心中,到了白石城中之后,这股阴影终于凝固了下来。她知道,肯定有什么很不好的事要发生了。
“阿笑。我们先走吧,让爹他们在这里收钱就好了。”
“不行啊,怎么能丢下林总镖头他们不管,你看这白石城中这么多江湖人,万一有什么变故,大家在一起也才能互相照应。”
短短的半天之内,林筱燕这已经是第七次这样说了。但是得到的回答都是差不多的。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我真的好害怕啊,好像有什么很不好的事。”
“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呢?我们的镖货都已经送到了啊。”
“我也不知道啊……但是我就是知道有不好的事……阿笑我好怕……呜呜呜……”
“不要怕,有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肩膀上传来的轻拍,哭泣中的林筱燕抬头看去,朦胧的泪花中,面前向来冷峻的少年好像露出了丝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语气声音也前所未有的好听。虽然从这到白石城开始,他似乎也变得有些古怪,连话都比平时多了不少,一直冷冷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跃动,但是此时此刻,林筱燕知道他是没说谎的,和她其他那些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感觉一样,她现在也是毫无道理地就知道,他真的会一直陪着她。
“嗯。”林筱燕抹了抹眼泪,下定决心还是安心下来。反正阿笑都会一直陪着自己的,有什么也没关系了。
想好了这一节,林筱燕也不再烦心了,手里搂紧了少年的胳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这白石城中的景象上。林总镖头他们还在那里等着收货人的尾款,他们是专门出来散心的。不知不觉中肚子也有些饿了,林筱燕揉了揉有些发红发堵的鼻头,吸了吸有些流出来的鼻涕,打算先找地方尝尝这北地的名小吃,把肚子填饱再说。但是突然一股气味钻到了她的鼻子里,让她惊叫了起来。
“呀,就是这个气味。阿笑你闻到没有?这就是我给你说过,在那个货主身上还有那个收货地方都能闻到的味道,就是这个,虽然有些不一样,但就是这个味。你也闻到了吧。”
和之前那样的若隐若现,只有她自己一人能闻到不一样,现在这股气味很明显,很浓,只要不是没鼻子的人都能闻出来。林筱燕顺着这气味的方向看过去,那是街边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店铺,门口摆着几簸箕石头和粉末,这气味正是从其中一簸箕黄色的粉末上传出来的。
“有人吗?掌柜在不在?伙计在不在?你们这是什么东西啊?”林筱燕朝店铺里张望招呼,却没人应声,只有个留着鼻涕没穿裤子的小孩傻呆呆地站在里面。
“这是硫磺。”少年淡淡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哦,阿笑你认识啊。硫磺……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可以用来驱虫,还有……烧东西,炼丹。”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筱燕觉得阿笑看着那堆黄色粉末的眼睛深处,似乎有什么正在烧起来。
“喂,你们在这里啊。害得我好找。”一人从远处跑来,正是和林总镖头一起的镖师。“那收货人的银子说是收回来了,不过却也带回来一个人,说是有事想要见筱燕姑娘。”
“见我?”林筱燕一呆。
……
商行的里屋,那个和商行主人一起回来的是个老人,打扮很普通,模样也没什么奇怪的,只是商行主人满脸恭谨地站在这看似平凡的老人旁边,让林总镖头有些吃不透深浅。而且刚才这老人更在结清他们的尾款之余,还多付了一笔不少的银子,说是补偿他们这一路上的损失。似乎这老人才是真正的货主一样。
林筱燕一到,就露出满脸的惊恐色,指着这个老人说:“就是这个味,爹,他身上的味和来我们镖局的那个货主身上的味一样。”
林总镖头也闻到了,这是股硫磺味,虽然极淡极淡,却好像有种和这老人融为一体,成了种天然气息的古怪感觉。只是这实在算不得什么,林筱燕这样没头没脑的举动无疑实在是失礼,他连忙开口呵斥:“筱燕住嘴,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老人却丝毫不以为意,站起来走到林筱燕面前,缓缓开口说:“是筱燕姑娘么?是你爷爷吩咐我,说你若是来了,就让你去见他一面。”
“我爷爷?”林筱燕呆住了。她自己也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爷爷。
“咦?”林总镖头也是惊奇无比。“筱燕她爷爷?就是阿芳她爹?我怎么从来没听阿芳提起过……”
“林夫人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在她舅舅家长大的,也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老人从怀中拿出一块玉佩,递向林筱燕。“但是你爷爷说筱燕姑娘看看这块玉佩就会明白,那和你娘留给你的那块是一对。”
林筱燕接过你块玉佩,从怀中又取出一块模样相近的,看了看,靠近一比对,居然刚好契合在一起。也就在两块玉佩拼凑在一起的时候,一阵红光从原本是青色的玉佩中泛出,将这整个房间都映照得成了红色,然后慢慢褪去之后,那两块玉佩居然已经融合成了一块,通体更是成了耀眼的火红色。
“这两块玉佩是由一块千年火玉以秘法分割而成,此物世间罕有,若非原本同体更不可能融合一起。如此筱燕姑娘该相信了吧?”
“我……”林筱燕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好像是该高兴,但又真的高兴不起来。她本来就有些不够用的脑袋更是几乎完全僵死。
“你爷爷他时日无多,想见你最后一面。”老人淡淡说,声音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
“等等……”林总镖头却是明白了些事。“筱燕她爷爷一直知道她?也知道她此次会随我们一起来?这镖货物……难道是……”
老人点头,说:“是。委托押镖的人是我们的人。他爷爷也一直都知道,只是希望筱燕姑娘能和林夫人一般,平平淡淡做个普通人,这才没有与她相认。只是现在这到了最后关头,想见见自己的骨血。”
“那……筱燕她爷爷到底是……”林总镖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又有几分期待。
老人摇摇头说:“现在却是不便说。筱燕姑娘跟我去了自然便知道了。林总镖头还请在此等候,这白石城中近日不大太平,人多了路上难免有些波折。”
“嗯……”林总镖头点点头,又看向自己女儿。“筱燕,既然如此你便随这位老先生去吧。毕竟是你亲生爷爷,无论如何也得去见见。”
“我……我……”道理虽然是如此,但是林筱燕却只感觉一股莫名的难受和害怕,那种原本飘渺虚幻的阴影现在却好像实在得几乎能捏在手里。她不自禁地一下转过去搂住了身边人的手臂。“我要阿笑陪我一起去。”
“这……筱燕姑娘……你爷爷只是要见你一个人……”
“不!没有阿笑我哪里也不去!”林筱燕尖声大叫起来,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会对人这样大叫。不理会林总镖头惊奇的眼光,她只是看着身边搂住的人。“阿笑,你会陪我去的吧?你会的吧?”
“当然了。我不是说过么,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少年的声音很有力,又似乎在微微发抖。
“筱燕姑娘执意如此……那也好吧。”
老人点点头,脸上还是云淡风轻的不见什么表情,好像无论如何其实都无所谓一样。
第2章真相(一)
“他们一起离开了?”
白石城的商行中,唐公正和小夏找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到林总镖头和几个镖师。
“是,阿笑陪着小女一起去见她外公最后一面。只是我也不知道小女的外公还在世,此番镖货原来也是他托人找我们押送,却原来只是想见筱燕一面。也不知他怎的不直说?居然绕这样大一个弯子,还连所去何处也不对我说……”
林总镖头的脸色颇不好看。很明显是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岳父颇有怨念。这一次的暗镖可是伤了人命的,再是赔偿银子也救不回那几个熟识的镖师,而且这位岳父大人似乎颇有些不凡,对林筱燕一直不管不问不说,还最后用这种法子来暗度陈仓,确实让他心里很不舒服。然后他马上发现对面的唐公正的脸色也似乎很难看,连忙问:“四爷可是有事要找阿笑和小女么?不如就和我们一起在此稍等?他们想来也是去不了多久的……”
唐公正叹了口气,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说:“不用了,我们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一步。”突然他似乎突然想起来似的又问:“对了,林总镖头,不知尊夫人姓什么?”
“贱内姓金。诞下筱燕不久就去世了……”林总镖头愣了愣回答,也隐约能猜出唐公正问这是什么意思,接着便说:“她说她从小便父母双亡,只是在她徐州舅舅家长大,他舅舅一家也确实只是寻常商贾……贱内去世之后这些年间也偶有来往,只是也从没觉得有丝毫异样……”
“没事,只是随口一问罢了。”唐公正摆了摆手,皱眉想了想,又忽然说:“不知道林总镖头信得过唐某么?”
只是稍微一考虑,林总镖头马上就抱拳说:“四少爷有话直说便是。四少爷侠义之名天下皆知,我们镖局上上下下都是四少爷救下来的,哪里还会对四少爷有任何疑心?”
唐公正想了想,才开口缓缓说:“这冀州近日可能有些风波,我看你们最好便不要留在此处,还是沿着大路官道向南返回的好。而且在这白石城中所见之人所闻之事,最好也不要告诉任何人。”
“唉?但是小女和阿笑两人……”
“无妨。唐某会将令嫒送回来的。”唐公正淡淡说。声音不大,但听到的人都能感觉出他说得出,就一定会做到。
至少是会拼命去做到。
……
“夏兄弟,此番可能要请你助我一臂之力了。”
从商行中出来,唐公正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小夏说:“我知夏兄弟也还身有要事,但此事确实有些麻烦,而且……可能有些事还非得要夏兄弟你来不可。”
“四哥直说就是。我的事不过是青州帮会中的一些小小麻烦,说不定现在连消息都还没传过来,我也不是太急。”
当然那些麻烦其实并不小,之前小夏真的也还有些心急赶去雍州,不过既然唐公正开口请自己帮忙,那就稍缓一缓也无妨。这位唐四哥为人豪爽大气,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