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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这个那个的了,你就说能治不能治吧。”太后终于忍受不了他的啰嗦,利落的打断了陆老太医的话。
“呃……这个……”陆老太医沉吟着,沉吟了很久……
“皇后昨夜说,是因中秋之时多吃了几口蟹,不知这个讯息对老太医的诊断是否有用。”姬修远瞟了一眼皇后,见她正好在此时微微侧着头观察着老太医的反应。
“河蟹?嗯……河蟹对人的身心影响是巨大的。现在我朝河蟹之风盛行,人人都欲食之而后快,老臣对此也颇感无奈啊!”陆老太医唏嘘了一阵,“只是接触河蟹者,必会被其天生的王霸与阴毒之气所袭,体质好的人尚能抵御,但是身心俱弱者通常就会有通体无力、抑郁、烦躁、神情憔悴等症状,严重者亦会出现大声咒骂、捶桌踢凳、摔盆砸碗等不雅行为,但是,似皇后娘娘这样满脸出疹子的情况,呃……却是闻所未闻的。况且,娘娘体内尚有一股虚火,这个实在是……”
“蹊跷?”姬修远挑眉接上了他的话。老太医连忙点头,“正是,正是,蹊跷,蹊跷得紧。”
姬修远又瞟了皇后一眼,见她已经低低垂下了头,他就盯着她的头顶问:“可能医治?”
“呃,这个……”陆老太医沉吟着,似乎在犹豫着措辞,“那个……”
“快说!”皇帝和太后同时忍无可忍地呵斥出声。
“也许能也许不能,这个,实属疑难杂症,老臣……”感受到数道寒芒向他射来,他又慌忙补了一句,“那个,老臣定当尽力而为。”
姬修远仍是盯着皇后,“皇后就不担心自己的容颜是否能恢复吗?怎么朕见你始终一言不发。”
“这事也不是臣妾担心就能有用的,一切还需多多仰仗太医的医术。”顾锦年侧头对着老太医一笑,“就请老太医先开个方子吧。”
陆老太医看着皇后的笑颜,忽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正搓着胡子的手一抖,疼得他拧了眉毛。再抬头看了看皇帝,竟然也是正对着自己笑着,“老太医就快些开方子吧。”他的手又是大大的一抖,几缕长须飘然而落。陆老太医心疼地看着被自己扥下来的胡子,心里头一阵阵的泛寒,仿佛那落在地上的不是他的胡子而是他那一大家子的人头。
他索性闭上眼睛搓着胡子思考着,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他终于露出了笑容,极为玄妙的笑容,遂落笔刷刷点点地写起了药方子。顾锦年跪在他的旁边本想偷眼瞧一下这位老太医给开了些什么药,可让她惊异的是,药方子就摊开在她的眼前,她却一个字都没看懂,不,应该说是,她一个字都不认识,她根本就没看出来那副药方子上写了些什么!这位老太医的字体那就只能用笔走龙蛇、龙飞凤舞来形容了。
陆老太医写完了,吹干墨迹将药方子交给小太监让他们去抓药,又嘱咐了要静卧安养,忌食生冷,七副药之后他再行看诊开方子。
陆老太医走了,顾锦年仍然跪在地上,她微微抬起头用那双细眯眼望着太后,期盼着太后娘娘能够看见她乞求的目光而让她起身,可是,她的眼睛实在是小了点,太后实在是无法从她眯成一道缝的眼睛里看到她的眼珠就更别奢论目光了。顾锦年任命地垂下头,开始盘算着要在什么时候选择一个怎样的角度晕倒,以便让自己脱困。
就在此时,她忽然听见太后笑了,抬头看,太后果然笑得和蔼可亲,“你看你这孩子,怎么生了大病也不提前说一声,要是一早就让陆太医过府去,只怕早就好了呢。不过……”她话锋一转,“这事儿倒也真让人意外,哀家本是一心想着中宫之后是个大美人,还觉着这笔买卖做得不亏呢。”
顾锦年根本没打算理她,心里仍是在合计着到底是要向下趴着晕倒逼真些呢?还是侧卧着晕倒难度小些呢?
太后见她只是跪着不语,不禁也有些尴尬。这样的情况下,任她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也没法实施啊。
不过,太后一直有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坚毅品格,更有着在抚育儿女的过程中培养出的智慧与耐心。她淡淡一笑,不说话谁不会啊?遂气定神闲地端起身侧小几上的茶盏,用碗盖轻轻掸着浮茶,轻轻抿了一小口,再吹一口气,掸两下,抿一小口。
整个大殿上寂静无声,侍立在殿内的宫人、内监们有的垂目屏息,努力将自己变成大殿中各类摆设中的一种,有的相互努嘴儿、挤眼儿,无声地交流着复杂的信息。
凡是宫里的老人儿都知道,皇太后不可怕,可怕的是皇太后不说话。
第零三章 被赎身的展大画师
“啪!”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响起在大殿之中,几滴温热的水溅到了顾锦年脸上,她低垂着头,刚好可以看见被太后摔得粉碎的茶盏。
“将为皇后画像的展画师给哀家带上来!”太后愤怒的声音响起在顾锦年的头顶。
自有内监应声去了,顾锦年暗自一叹,现在晕倒已经来不及了。
“皇后起来吧。”
顾锦年如蒙大赦,咬牙强撑着站起,走到太后的右下首坐下。
展画师是唯一一位宫廷画师,但是他的名气却不仅仅局限于宫廷,展落墨展画师那是在京城各家闺秀口中竞相传颂的才子,是待嫁大小姐们的梦中情人,是媒婆眼中十足十的赤金加白金王老五。
如此受欢迎仅仅就是因为他会画画吗?当然不是。最重要的一点是,据说展画师貌似潘安。而比这更重要的一点是,据说展画师是皇帝的发小,行政级别和薪酬待遇堪比王爷!
展画师是优质的,也是神秘的。全京城的待嫁女子几乎都对他魂牵梦萦,但是见过他真身的却很少,因为他很贵,而且只画美人,所以能请得起他画像的人家并不多,能让他愿意一画的女子就更少了。
顾锦年自然是见过展落墨的,因为她家很有钱,而且她确实是美人。从她十岁那年开始,顾瑀每年都会在她生辰之时请来展落墨为她画一副画像,到今年为止,他们已经见过二百八十八次了。那多出来的二百八十次是展落墨平时去她家串门时见的。自从他为她画完第一幅画像之后,展落墨就成了她家的常客,有时甚至会住在她家。
每当手帕交们谈论起展落墨时,顾锦年都只笑不说话,任凭她们怎么威逼利诱她就是紧咬牙关一声不吭。这是因为她知道展落墨的一个秘密,一个很大的秘密,一个足以让京城里一半以上的妙龄女子上吊、跳河的秘密。她怕自己要是不封好嘴巴,会制造出许多条人命案来。想到此,她的嘴角不自觉就向上翘起。巧的是,展落墨刚好随着太监走进大殿。更巧的是,姬修远刚好向她望过来。
“小展参见皇上,参见太后,祝吾皇新婚甜蜜,愿太后青春永驻。”展落墨一进来就是一番与众不同的见礼,再一抬头看见了太后,他惊道:“太后娘娘怎么又年轻了?您这样都把小展的眼睛养刁了,越来越看不得其他女人了,哎,看来以后小展我就只能画太后一个人了。”
姬修远吊着唇角看他,淡淡开口,“皇后也成了看不得的女人了吗?”
展落墨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坐在太后右下首的盛装女子就是皇后,就是那位被他画了八年的京城第一美人。他忙笑着说:“小展只画太后一个人,画皇后的时候要加上风景。”说着,他借着转头的时机扫了顾锦年一眼,只这一眼他就险些咬着舌头,更恨不得自插双目再不见物!作为一个画师,一个只画美人的画师,他那双被养刁了的眼睛绝对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见他神色怪异地愣在那里,太后一副了然的模样,轻咳一声,问:“小展难道没见过皇后?”
展落墨一脸茫然地望向皇帝,问:“不是说,新后是顾家大小姐吗?换了?”
“胡说!”姬修远呵斥道:“这明明就是顾氏皇后。”
展落墨又忍不住看了顾锦年一眼,然后他就将自己的一张俊脸皱得像包子褶,嫌弃地别开脸,“启禀太后娘娘,小展见过顾皇后,只是……”
“只是没见过这副面容的顾皇后,对吗?”
“正是。小展为皇后画像之时,皇后娘娘还不是这副闭月朽花的容颜。”
太后笑着问:“哀家记得,皇后的画像是在一个月前送进宫里的。那时,可是你才为皇后画了像?”
“正是。”
顾锦年心中一沉,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展落墨啊,明年的今日我会记得给你烧纸的,你也要记得你是被自己活活笨死的啊。
姬修远懒懒地依靠着椅背,“皇后不是在中秋之后就这样了吗,中秋距今已经有……两个月零十一天了吧?”他歪头看着顾锦年,“朕没有记错吧,皇后?”
顾锦年将本来就只剩下两条缝的眼睛笑得只剩下两道不太直的线。
展落墨觉得自己的额上滴下一滴汗。
太后也在笑,“这可就奇了,小展给解释一下吧。”
“微臣……”展落墨向皇后投去求救的目光。
顾锦年装傻向右扭头。
“微臣……”展落墨再次用求教的目光追逐过去。
顾锦年向左扭头,继续装傻。
展落墨一咬牙,眼睛紧紧盯住顾锦年,换上一脸凄凄哀哀的表情,对着她喊道:“皇后娘娘救命!微臣只是奉皇后娘娘之命行事啊!皇后娘娘,微臣可全是为了你啊!”
顾锦年在心中一叹,从小到大,最让她没辙的一个人就是展落墨。既然再无可避,她只得无奈地站起来走到太后面前跪下,顺便为自己的膝盖默哀了一下。“儿臣扣请母后责罚。”
“皇后这话从何说起啊?”太后仿佛很诧异。
“是儿臣为了能够顺利获取后位而强迫展画师将儿臣今年生辰之时所绘制的画像送进宫中,儿臣恳请母后明鉴。”
太后沉默半晌,面色为难,“皇后啊,你看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呢!怎么竟让展画师做出这等事来,你看你这事办的可真是……”她竟是痛心疾首的再说不下去。
顾锦年以额触地,“儿臣知错了,还望母后与皇上法外开恩。”
“皇帝的意思呢?”太后与皇帝用眼神交换着意见,各自心领神会。姬修远清了清嗓子,“母后,顾瑀联合画师弄虚作假,如此明目张胆的欺君决不可轻饶,否则皇室的尊严何在?儿臣的脸面何在?”
太后幽幽地看了皇帝一眼,神情隐忍而又略带些凄婉,“皇帝啊,何谈欺君,顾大人为解我朝的燃眉之急毅然将重病未愈的女儿嫁入皇家,如此重承诺守信誉之臣子,理当褒奖。虽是做法欠佳,但其情可悯,其心可鉴啊。”她话锋一转,“倒是这小展,知情不奏,实在可恶。”
“来啊,展落墨命犯欺君,将他拖下去砍了。”
听到皇帝开了金口,殿上的太监忙上来一左一右架起展落墨就往外拖。顾锦年才不信皇帝会真的将自己的发小砍头,却又不知道他们这是唱的哪一出,所以她只是垂头不语打算静观其变。
展落墨哪里肯就范,大呼冤枉,死活赖在殿上。
太后忽然叹了口气,“哀家也算是看着小展长大的,如今要看着他身首异处,哀家这心里还真是……”她目中含泪,“皇帝啊,哀家记得我朝律法中有载,只要官员所犯的不是谋反篡位或通敌叛国这两项大罪,皆可以银钱来赎罪。”
姬修远讥讽道:“他平日里的日子过得那般奢华,挥霍无度,只怕没有足够的银子。”
所谓听话听音,顾锦年终于明白了,太后这是变着法子要钱呢。
看了看发髻散乱的展落墨,她摇摇头,要不是为了大哥,她才不会救他,这个祸害早就该死了。可是,谁让她有那么一个大哥呢。哎!“臣妾愿为展画师出钱赎罪。”
此言一出,皇帝立时眉目舒展,慢悠悠地说道:“欺君重罪,皇后若是想要保住他这颗人头,可是要花大价钱的。”
“臣妾愿意。”
姬修远扯唇一笑,“那就让刑部算算账,隔日送银子过去吧。”
顾锦年刚要谢恩,不想太后又说话了,“皇帝慈悲,免了展画师的死罪,不过,他如此胆大妄为,若是一点惩罚都没有,却又置国法于何处?故,展落墨死罪可免,活罪却难逃,该当将他终身囚禁在天牢。”
“臣妾愿意为展画师赎身。”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一片抽气与咳嗽声之后是一片沉寂。还是皇帝最先回过神来,他咳了两声以缓解尴尬,“皇,皇后啊,赎身一说……”瞟见太后微微颔首,他又咳了两声,“也好。只是展落墨其身可赎,但也要使其引以为戒,就罚俸半年吧。”
展落墨心中本就有气,你皇家要赚银子就拿我当靶子啊!从人头到身体,现在又到了俸禄,和着你们是打算虐完了我的身再虐我的心啊!真当我是什么都能受?!他一梗脖子,“启禀陛下,微臣无俸可罚,户部已有八个月没有发放过俸禄了。”
姬修远的脸立时红了,冷哼道:“那就让户部记录下此事,待发放俸禄之时扣下便是。”
展落墨带着浓重的鼻音撇着嘴,“臣是无所谓,反正也不知道俸禄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发放。”
看着展落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姬修远的脸色渐渐由红转绿。顾锦年则侧首,对着展落墨又是皱眉又是挤眼,只求他别再连累自己继续花银子。
姬修远暗自磨着牙,行啊皇后,眼睛都小成这样了也不妨碍你暗送秋波啊,只是你这秋波送出去人家收不收得着呢?
太后将他们三人的神色都看在眼里,抬手轻轻按住了姬修远的肩,微微用力,口中却笑道:“皇帝啊,哀家看此事就先这样吧,你呢,也给皇后个面子,就将展画师被罚的俸禄一并记在皇后的账上好了。”
姬修远深深望了太后一眼,点点头,“母后懿旨儿臣岂敢不从。”又狠狠瞪了展落墨一眼后,他神色抑郁地起身对着太后行了一礼,“儿臣朝中尚有要事待办,先行告退了。”行至大殿外,他对着列在宫道两旁的内监宫人们道:“无需跟着朕,留下来伺候着皇后吧。”
踏出慈宁宫,姬修远眉宇间的抑郁一扫而光,一脸淡然地缓步走到廊下的转角处,对着前方说:“给朕盯住了,别偷懒,拿证据。”他的前方空空如也,身后只有一个常宁紧紧跟随,常宁却仿佛聋了一样,不仅没应声更是连一点表情都没有。一阵风吹过,卷来了一片树叶贴在皇帝的衣襟上。此时已近腊月,京城里面的树叶子基本都掉光了,按理说是不会再有枯黄落叶的,而贴在皇帝身上的树叶也确实不是枯黄的,是翠绿的,就仿佛是春天才发的嫩芽。姬修远笑笑,将树叶轻轻掸落。
第零四章 无耻狡猾还是智慧
顾锦年和展落墨是一起走出慈宁宫的,是在太后颇有深意的注视下一起走出去的。
“你一直不见我,就是因为你的脸被毁了吗?”
听见展落墨这样问,顾锦年不得不停下来,回身看了他一眼,又对着后面跟随着他们的那两队宫人挥了挥手,宫人们齐齐退出了丈余远。她这才说:“任何一个女人的脸在一夜之间变成这副样子,大概都不会再有心情见人了吧。”
“这是怎么弄的?”
“不知道,反正已经是这样了。”
“小年,你说不知道的时候,通常不是不知道而是不愿意说。”
“既然这么了解我,那你就该知道,在我说了不知道之后,你再怎么也问不出真相的。”
展落墨竟然能够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现在的这张脸看!看得顾锦年想躲、想逃。
“小年,你其实,不想做这个皇后对吗?所以你故意将自己的容貌毁了,以为如此就无法入宫,可是,你爹却仍旧坚持,不惜冒着欺君之罪用你今年生辰时的画像顶替。”
顾锦年神色怪异地望着他,“展落墨,你别画画了,去说书吧,保准比你画画更出名。”
手臂被展落墨牢牢的钳住,顾锦年从不知道他那只向来只握碧玉画笔的手如此有力。“小年,你以为做出一副淡定的样子,别人就真的看不到你内心的波澜了吗?再擅于伪装的人能装的也不过是表面的一张皮,内里的东西是装不出来的。”
顾锦年长长密密的睫毛连着抖动了几下,“人总有些不想被人知道的小秘密,不想让我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就别来探听我的。”
展落墨忽然笑了,“公之于众?随你好了,不怕连累你大哥的话,你随便说。”
“我又没说要连带着说出我大哥,我只说你不行吗?三年前你因为……”
“你敢说出来!”
顾锦年一笑,“你不说我就不说。”
展落墨修长的手指冰凉而颤抖,就如他此刻的声音一般,“小年,我们都别再相互隐藏了,跟我走吧,天涯海角总有你我容身的地方。”
顾锦年愣了很久才想起来说话,“你,你的意思是,我们,私奔?!”
展落墨神情坚定地点头,“小年,你不用怕,皇帝的性子我太了解了,他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再说了,他要的反正也不是你而是钱。真的不用怕。”
顾锦年迟疑地抬起手按上了他的前额,皱着眉,“没发烧啊。”
“小年,我是认真的。我喜欢你,喜欢了很多年,从第一次为你画像的时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