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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尚暗自舒了一口气,专心的听稷下学宫的先生们讲解古籍,有许多赶来的人在先生示意可问时,他们提出了困惑的问题,稷下学宫不再对是司徒尚的考验,转为学识上的交流。
虽然偶尔有才子杨名,获得先生的称赞,然在女郎们,以及年少的郎君大多心无旁念的看向司徒尚,此过后,司徒九郎之名会更为显耀。
稷下学宫开讲为三日,可秉烛夜谈,在草堂内,不得饮酒,不得用饭食,只能用清茗止饥,或者用特有的甘露。
三日后萧琳走出稷下学宫时,双腿是松软的,肚子饿得瘪瘪的。萧如云和萧如月到底年长,两人扶着萧琳和萧如星,萧如云问道:“四妹妹哪里不舒服?”
萧琳瘪嘴道:“好饿。”
可爱的模样,逗笑了萧如云,“你不是用了稷下学宫的甘露?听了绕梁三日的学识莫非不能充饥?”
“听开讲的时候,在场的人妙-语连珠,我自然感觉不到饿。但出得稷下学宫,回味所闻,也得有力气才成。”
萧琳很诚实的说道:“脑子昏沉沉的,只感觉到饥饿,无力。”
司徒尚同众人作别,走出草堂,见萧琳白着小脸,摸了摸袖口中糖盒萧琳站稳身体,回头看在稷下学宫草堂前站立的先生们,躬身道:“不知往后稷下学宫开讲能否在出门前给碗汤喝?”
“为何?”
“入稷下学宫的人都是饱学之士,然腹中空空三日,又耗心力记下先生所讲道理学说,体力已然耗尽,若是调理不当,许是会留下病根儿,许是因为染病无心向学,如此岂不是可惜了先生的一番教会?”
为首的老者问道:“你可是随萧居士的萧琳?”
萧琳感觉到众人诧异的目光都看着自己,说错了吗?萧琳抿了一下嘴唇,“姑祖母在我出门前,只是叮嘱我一句话,直抒胸臆,说出最想说的。”
旁边有人插嘴:“读书涨学识,怎会觉得饥饿?”
萧琳眼睑一番,看向说话的人,“敢问足下,您现在饿否?若是有碗热汤,足下用否?”
“这¨.”
“为人贵在诚,足下为当世名士,定是不会同我说谎。”
萧琳一句话将他堵住,若说不饿,可行,但面前有一碗热汤,熬了三日的人谁会拒绝?一旦用了热汤,再言不饿有些掩耳盗铃了。
司徒尚捏着糖盒子,她方才苍白的小脸上有了两簇红晕,萧琳再次面对老先生们,“每一位入稷下学宫的人,不对,是每一个识字读书的人都是极为宝贵的,我以为不能因为守着古老清修的规矩而伤他们的脾胃,只要有心增长学问,何必苛责于入口之物。饭食充饥,我所欲也,学士增闻,亦我所欲也,两者不可兼得?”
在萧琳亮晶晶的眸子之下,是一片赤诚,说最想说的话,不忌讳是否迎合稷下学宫的先生,是否会因为提出口舌之欲而显得不够清高。
“司徒九郎,你以为如何?”
司徒尚转身对先生躬身,“萧琳所言,我赞同!”
萧琳.两个字,原来出口并不难,司徒尚垂下眼睑,不让旁人窥视到自己那一抹的欣喜。
“萧居士一生比我等率性而为,敢说敢做,潇洒肆意让我等羡慕。”为首的老者抚着胡须,赞叹:“今日观她传人,亦是不凡,有她风范。”
萧琳心里多了腼腆羞涩,想要揪头发,低头,但想到姑祖母的教导,萧琳反而挺直了腰,素雅的腰缠使得衬得她细腰不可盈握,她芊芊玉立,从容不迫的接下萧居士同辈人的赞叹。
“好¨.好”
稷下学宫草堂门口的老者相视而笑,“见了司徒九郎,再见萧氏阿琳,不虚此行!”
“往后稷下学宫开讲,可进补食。”
“喏。”
在场的人纷纷躬身称喏,并恭送他们离去,萧琳手心全是冷汗,好在没丢人,萧如月压低声音道:“这时候知晓怕了?”
她握住了萧琳的手,她的温暖化去萧琳手心的冷汗,萧琳同样小声说:“我是被逼的,二姐姐,我真的饿了。”
萧如云眼底略微有异色,知晓萧琳很出色,然如此出色的萧琳让她感觉到几分的不同,“好了,咱们快回去吧。”
萧如云将几颗糖块放到萧琳手中,带了几分的歉意:“我原本就准备好的,没想到四妹妹会被邀请入西五席就坐,离着我远了一些,又不好给四妹妹送去,你先含一块充饥。”
“多谢大姐姐。”
萧琳剥了糖纸,将糖块放到口中,甜甜的味道让她笑弯了眼睛,司徒尚手臂顿了顿,握紧糖盒,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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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隐忧
萧琳含了糖块,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并非是萧琳故意装着娇弱,任谁跪坐三日,还不给饭吃,也都够受的了。
她们姐妹四人说说笑笑的顺着人潮下山,萧家女郎容貌清秀,风姿卓然,并各有风韵,虽是其中以萧如云姿容最为出色,然即便是心胸狭窄的萧如星在外人面前也是姿容端庄秀美的士族女郎。
又因为萧琳,她们一行人格外的受人重视。萧琳年岁最小,尚无如花少女的风姿,萧琳略显得天真烂馒,虽然有人对她好奇,但更多人的目光落在萧如云姐妹身上。美人哪里都是受欢迎的,萧如月气质淡然沉静,亦有许多士族少年侧目。
四人走在山路上,穿着高齿木屐却能悄然无声,飞卷翻滚的袍袖,衬得她们飘然若仙,气势反而十足,在人群中,她们格外的显眼。旁人大多赞叹一声: “萧家女郎名不虚传!”
“侯爷!”
唐霓担忧的看着一直凝视着萧琳背影的祁阳侯,压下心底的酸涩, “琳儿怕是没看到侯爷。”
祁阳侯俊秀的眉尖隐约带有浓浓的倦怠,高远深邃的眸子暗淡无色,唇瓣几乎呈现淡淡的水粉色,他伤心倦怠的模样让女子看到,对他会心疼,并想要抚平他的愁容。
唐霓痴迷的目光更重, “琳儿总是侯爷的女儿,妯怨恨得是妾身,是妾身让侯爷为难。不然妾身请父亲上书陛下迎回~琳儿?”
祁阳侯仿佛没听到唐霓的话语,怔怔的望着山下,唐霓不知他在看谁,也许不是因为萧琳?唐霓没有来的有了一阵的心慌,仿佛有什么事情脱离了她的掌握一般,娇弱的身体在稷下学宫门前站了很久,不是一口气撑着,唐霓早就昏厥过去了。
“夫人”
祁阳侯感到肩膀一沉,拦住唐霓的肩头, “夫人!”
“侯爷。”唐霓唇瓣一张一合,她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仿佛再轻轻碰触便会破碎。
“夫人是何苦!”祁阳侯搀扶着唐霓,对她心疼的不行, “明日本侯就去拜会萧家,夫人为了本侯,为了尚在襁褓中的儿女也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
唐霓泪睫于盈,娇弱中却有一抹的坚韧, “妾身不想侯爷为难,妾身生死是小,侯爷的脸面尊荣是大。吴郡的士族必然会刁难侯爷,又因为阿苑姐姐,萧家”侯爷,妾身不怨您再受其辱。”
祁阳侯叹了一口气,将唐霓交给旁边的仆从,安放在一旁的软轿上,宽慰唐霓: “本侯既是纳了你,焉能舍弃霓儿?若是讲道理,本侯定然不怕萧家,不惧三绝隐士!若是欺人太甚,本侯亦不是好惹的。”
“夫人且不可再提让本侯为难的话,安心养病便是。”
祁阳侯撇下唐霓,大步下山,主动同名士狂生谈诗论画,交流在稷下学宫听讲解的冇心得。没有唐霓跟在祁阳侯身边,他容易行事了许多。
祁阳侯当初能迎娶到萧苑,除了家世容貌不凡之外,最重要得是他才学亦是杰出的。尤其让祁阳侯闻名天下的是他的字,唐霓嫁给他之后,祁阳侯便开创了了新字体,洒脱狂放不羁的字体正好迎合了时下的风气,让祁阳侯的墨宝一时风靡天下。
除了唐霓给他的灵感之外,祁阳侯本身对毛笔字的理解,以及积累也非常人所比,以前他也是下过苦功夫练就的毛笔字。
唐霓撩开软轿子的帘拢一角,唇边多了几许的苦涩,在吴郡,她就是祁阳侯背在身上的耻辱,若是士族兴盛,在京城怕是也没有她容身之地!
权利纷争,你死我活。唐霓放下帘扰,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同萧苑都是牺牲品!”
祁阳侯所思所想,唐霓何尝不明白?吴郡之行提醒了祁阳侯士族并非不堪一击,同样使得唐霓对士族多了几分不同的认识。其中最让她吃惊的人是司徒九郎,不知司徒尚能否挽挽大厦于将倾?
高谈阔论的祁阳侯,风采过人,言谈过人,偶有精妙之言,倒也让同他谈话之人遗忘掉他纳寒门女为平妻的事情。
祁阳侯言谈之间有透出几许因为圣旨赐婚的无奈,对曾经设计唐霓名节受损的汝阳王家格外的鄙视。
吴郡是士族的心中的圣地,同样士族中也有南北两个派系,汝阳王家便是北方的士族代表,吴郡士族对王家所为亦是看不上,祁阳侯迎合了这种论调。不是因为丹阳真人在,祁阳侯许是会得到更人的同情。
回转萧家之后,萧琳给外祖母,两位舅母,三位舅舅问安之后,才转回东苑。
太夫人王氏面上对萧琳一如既往的疼爱,对萧琳极是客气,李氏和赵氏也对萧琳慈爱宽hòu,她们之间相处得很是融洽直到萧琳离开,太夫人王氏叹息了一声, “云丫头将稷下学宫的事情详细说说。”
萧如星抢先道: “让祖母知晓,四妹妹在稷下学宫大出风头呢,被隐士高人直接请进稷下学宫,没用上大姐姐的请柬。”
赵氏撩了一下眼脸,看大嫂李氏面色不愈,心里稍有得意。当初李氏多为萧如云骄傲,如今就多憋屈。赵氏知晓的士族秘辛比李氏多,不说三绝隐士的之名,就言丹阳真人也足以确保萧琳光明正大的入稷下学宫。
三清道观的后山知守斋,对大夏国而言,可不仅仅是一处清修之地!赵氏嫁进萧家时,萧觉尚在闺中,赵氏对小姑子萧苑记忆犹新,从来都是敬着的。
萧如月捧起清茶,低声道: “三妹妹虽是说得实情,口气却有挑拨之嫌。大姐姐能想着带你我去稷下学宫,是大姐姐有姐妹之情,四妹妹凭自己才学得先生们青睐,我等可羡慕,但不可嫉妒生事。四妹妹和大姐姐苦学之时,三妹妹在何处?”
赵氏嘴角一弯, “月丫头怎么同你妹妹说话呢?”
虽然是指责萧如月,但赵氏的得意谁听不出?赵氏唯有如月一个亲生女儿,自然是爱得什么似的。
因为萧如云太耀眼,自己的女儿处处不如,赵氏恨过怨过,但更恨萧如月那分沉默。自从萧琳来之后,赵氏看出了萧如月的变化,由此她对萧琳还是有几分的感激的,今日萧如月敢辩驳萧如星,更是让赵氏高兴。
太夫人王氏的目光在萧如月身上停住了一会,李氏也很吃惊,瞪了萧如星一眼, “萧如星不得胡说。”
“我我”萧如星低头,咬着嘴唇不甘心的说道: “是。”
萧如云喜悦的说道: “四妹妹扬名立万,于萧家而言实在是好事。她能入西面五席,也是萧家得了脸面,我同两位妹妹脸上也有光彩的。在稷下学宫草堂前,四妹妹又有惊人之举,换得几名隐士的看重,姑祖母后继有人,并且传人姓萧,实在是极大的好事。”
只要萧琳姓萧,于萧家都有好处。三绝隐士性情古怪莫测,王氏曾经担心她收下的传人不再理会萧家,如命虽然王氏最看重的萧如云不是萧居士的传人,好在传人是萧琳,同萧家有难以割舍下的血缘。
萧琳应该比萧居士更知晓宗族的重要,王氏平缓的说道: “云丫头说得也冇是,琳儿姓萧,将她记载族谱阿苑名下。”
李氏面露几分的为难,轻声说: “不是媳妇不愿,只是族老那里怕是”
“那些族老一个个都成精了,放心,他们只会拍说说好。”
李氏应了下来,上了族谱萧琳就真成萧家的人了,李氏略带担忧的看了萧如云一眼,萧如云向她笑着摇头,李氏暗自叹息一声,好傻的云丫头!
过后,李氏单独叫了萧如云,母女两人坐在一起,李氏道: “以前萧琳比你缺得便是宗族之力,不入族谱的人始终是孤单的微薄的,可如全云儿会被萧琳比下去的。”
“士族嫡血的联姻并非想得那么简单。
四妹妹入了族谱也不是长房嫡女!况且我是真心喜欢四妹妹,有她在,我亦能尽全力。”
萧如云靠着李氏,轻声说道: “我为什么要同她比?她懂得我可能不明白,她有得我也许没有,但她不懂得,我会懂啊,我有娘,有兄弟,有祖母,有萧家嫡长女的身份,我虽然羡慕四妹妹,但绝不会因为嫉妒而生怨恨。嫉恨一个人的滋味并不好过。”
“我是怕司徒,、
“我又不是非他不可?司徒家的祖训比萧家还要严苛,若是轻易违背祖训,司徒家名声必然受损。司徒九郎重任在肩,身系士族荣衰,容不得他任性妄为。
况且他最是守旧,骨子里都印着规矩呢!四妹妹即便名声显赫,他也许会欣赏,然不一定动心动情,四妹妹师从姑祖母,想得是天下格局,不一定能成为贤妻良母,不一定会安心在丈夫身后生儿育女。”
萧如云笑容极为的恬淡,眉宇间有对将来的自信,她不想大事,只愿做个好妻子,好母亲!
“娘与其担心我,不如抽出功夫好好的教养如星,她性子尚未定性,有管教的可能,一旦母亲再放任她下去,到时丢脸得是您,是萧家,对我也没什么好处的。”
萧如云跪坐下来,郑重的恳请李氏, “萧如星迷恋司徒九郎太深,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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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见
萧如云是李氏最为倚重最为骄傲的女儿,但李氏对萧如星也是疼惜的,因为偏重大女儿,李氏对萧如星存有愧疚,疼宠更多些。
“如星时下士族女郎哪个不是痴迷于司徒九郎?如星言行并没出差错,只是稍微的任性一些。”
李氏见萧如云蹙眉,叹息:“若是如星如你一样懂事,我还犯愁什么?”
萧如云说道:“二妹妹行事就很妥当,娘,没发觉她比以前放开了许多?”
看出李氏的不以为意,萧如云提醒李氏:“莫不是娘想着如星闹出混账事让二婶笑话?娘,外人怎么痴迷司徒九郎,我管不了,起码不能让如星成那样肤浅的人。
司徒九郎只有一个,现在不让如星醒悟过来,她将来如何能甘心嫁给旁人?一旦有露出一点风声…将来如星怎么过日子?士族郎君谁敢说比司徒九郎更出色?您疼惜如星,更应该为她将来考虑。”
李氏被萧如云说动了,点头道:“我会同如星说明白司徒九郎不是她能般配的人,我会约束着她,不让她再胡闹!”
“如星是我嫡亲的妹妹,虽然她性情上毛躁善嫉了些,但我还是希望她将来能过得好,将来能幸福。
萧如云说这番话有私心,亦有对萧如星的期望,没有人知晓她放下对萧如星的恨意有多难,萧如云完全可以做到撇开打压萧如星,她不是没那么~想过,但萧如云一直提醒自己,萧如星是自己的嫡亲妹妹,今生的萧如星没有对不住她,没有说出前生那样侮辱她的话,她可以不把萧如星当至亲之人看,但也不会眼看着萧如星犯错而不做理会。
“大夫人,这一个月的账目。”
李氏让萧如云安坐,扬声道:“送进来。”
“喏。”
管事将账册交给李氏,垂首在竹帘之后恭听吩咐,李氏将账册推到萧如云的面前,信任的说:“你帮我看看。”
萧如云从去年起就一直帮着李氏管理萧家,对萧家的事情很熟悉,萧如云翻看着账本,因为她几次预先提出的建议,萧家收获颇丰,由此李氏也更信任萧如云。
李氏想起一事,问道:“吴郡西边那决地可有消息?”
“若是买入千顷良田的话,怕是需要一大笔银子。好处可以使得两块形成一片,齐家也是知晓的,遂不愿意轻易卖出。”
管家将外面的消息说了,萧如云放下账本,“西边?娘什么时候对齐家的良田动了念头?”
李氏道:“齐家要卖地的风声传出来,我就想着是不是能将咱们家的地连成一片,耕作也方便。”
“不可”萧如云吐口而出,李氏诧异的问:“不好?”
萧如云说道:“萧家的田地足够用了,齐家有难需要卖地,若是萧家趁火打劫怕是于萧家名声不好,况且的西边的良田临近海边,若是有意外兵灾,最先遭殃的便是那里。”
“怎么会有意外?云丫头想得也太多了。”
“娘还是不要买那块地了。”萧如云神色有几分焦虑,李氏说道:“我再想想。”
萧如云心里更是着急,谁说吴郡没有兵灾?前生她也不信的,可蛮族却杀进了吴郡,当时的惨烈萧如云历历在目,许多人丧生,也因此才有了司徒九郎的崛起。
他用妙计打败了入侵吴郡的蛮夷,当时山崩地裂,引海水倒灌,那片良田将不复存在。…可这些她怎么同李氏说?除了她之外没有人会相信!相信北府军竟然会战败,相信孝穆皇帝坐视吴郡遭受战火。
萧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