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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首道,“属下无能,那郑大人与他的一干家眷于城外已被劫杀。”
我浑身抖了抖,“郑大人尸首呢?”
“在大堂内。”
我脑内一片昏沉,闭眼站了半晌,“小马,你进宫将这事禀告陛下,我便不自己面圣了。”
小马应下,解了马车前头的马匹,翻身上去提剑去了。
我低低道,“被杀的家眷有多少人?”
他道,“算上奴仆,一共三十四人。”
“你如何安置了?”
“因是郊野,”他顿了顿,“属下也未能将之安葬。”
我于这越刮越大的风里恍惚一笑,“我一直以为我今日算是做了件正事,可是却落得这样的下场,果真如陛下所说,我只顾好本份便罢了么?”
大马垂眉不语,我袖了手缓缓直起身,思绪翻涌抵不过一腔悲切,“可便是错了,我也收不了手了。”
我守在京兆尹已然空了的府衙大堂之内,夜里终于从宫中放出了消息。
女帝听闻朝廷命官被贼首杀害震怒非常,下令将此案彻查到底,如有能破案之者,按功论赏,将原京兆尹郑某与之一干家眷送回其故里厚葬,抚恤六百两白银。
届时有宫里的礼官来负责郑某的尸首入殓之事,我只觉对他不住,走到堂外去看月亮。
那一轮清辉之月孤零零地挂在天边,周围连一片云都没有,我正揣着手看着,身后走出了一位年轻人对我道,“苏大人怎么一人在这外面?”
我回了头,却是新上任的淮宁臣,这人据说是三岁可赋诗的主,满腹的诗书才华,正中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模样也标致,祖上一直都是京官,家世显赫,要说上京里头如今最风骚得意的少年权贵,只怕就是他了。
他此时与我笑得眉眼弯弯,我不敢怠慢,忙道,“淮大人也是,一个人出来是为何?”
“自然,”他扬了调子,眉眼愈发弯得不像话,“是来寻大人您的。”
我与他并无旧交,闻言眉头一挑,哦道,“可是大堂内有事情?”
他笑得像只狐狸,“听说大人您是陛下登基以来亲封的第一任女官,故而想过来打打交道。”
我见他笑,我也不得不笑,“淮大人您言重了,我不过是运气好,得了陛下的眼缘而已。”
他轻声一笑,不再说话。
我不好在人前现出惆怅来,只得装作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去盯着月亮看,他冷不丁又道,“大人家住哪里?”
“家?”我诧异道,“封了官之后一直住宫里,近几天出宫有些事情,便住在了别处。”
他道,“是哪里呢?”
我与他素不相识,怎好透露,只得打着花腔道,“自然是住在可住之处。”
他眨眨眼,“陛下既是派了您来助小官办案,您的住处小官也是需要打点一番的。”
这人,如此精通为官之道,也不知这状元郎到底是不是走后门弄来的。
我想起陆景候那张冰山脸不由得有些烦躁,哎呀一声,“住处也不一定,想住哪便住哪。”
他抿嘴一笑,眉清目秀的,倒有几分风流才子的轻狂。
朝中大臣都是暗中分了派系的,我并不知他是哪一派,故而言语中总有些避讳,不敢妄提朝政之事,可若不提朝政,我一个女子也不好找话来说。
总不能哈哈一笑,扬起折扇敲敲手心道,今日不若请淮兄去花满楼坐坐罢。
这花满楼,自然是贵族公子哥寻欢作乐的去处,我想到此,又想起他方才意态风流一笑,更是肯定他便是那里的常客,一时忍不住朝他看去,却未曾想他正是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见我看他也不避讳,眼神更是像调了蜜一样似蛇滑过来。
我慌忙移开了眼。
我这辈子正经打过交道的男子也就两个,一个是越来越琢磨不透的陆景候,一个是似乎转变了许多的夏力。
可这淮宁臣,却不像陆景候的冷,也不像夏力殷勤时候的热,只是甜软,让人呼吸难安招架不过来。
“苏大人年岁几何了?”
我还担心他会因为我是女子身份便有顾忌,倒是没当回事,我义正言辞道,“虚岁已是十九了。”
他似乎有些诧异,一时没说话,我问,“淮大人您呢?”
他犹豫了许久,笑道,“苏大人别见怪,小官不过十七。”
我噎了噎,才十七,还小我小岁,却比我老练圆滑得多。
“苏大人的面相,倒不似已经十九了,”他笑了笑,话里愈发似抹了蜜,“倒像是十三四岁的小女子一般。”
我忍不住哈了一声,此前我总担心年岁大了愈发老了,恐以后没人愿意娶我,竟是今日遇见生平有人如此直言不讳地夸我年轻,我禁不住笑开了花,“淮大人说的哪里话,您谬赞了谬赞了。”
他却是认真起来,“苏大人这模样,放在上京里头也寻不出更美的女子了。”
世人诚不欺我,若是容貌被夸的确要比本事被夸更要舒心许多,我心花怒放道,“哎呀,淮大人这模样,放在朝堂之上也是再寻不出第二个比您俊俏的人了。”
他道,“苏大人寒碜我,我拿全上京的女子与您比,您却只将我放在朝堂之中,”他将扇子往面上一掩,只露出一双美目来,“莫非朝堂之下有更合您心意的男子?”
我忽然觉出他话里有几分深意,连打了哈哈道,“我一向与男子打交道少,故而不敢夸大其词,淮大人莫怪。”
小马大马正巧出来请示我郑氏的棺木是否要现下送回他郴州老家,我看了看堂内那一座黑漆漆的棺材,打了个寒噤道,“明日午时上路,夜里还是莫要轻举妄动的好。”
淮宁臣在旁边轻轻一笑,“苏大人还有这般忌讳。”
秋意漫溯篇 十七章 神秘淮氏(2)
他这一笑抖得我鸡皮疙瘩都要起来,我慌忙道,“既是事情处理好了,就劳烦淮大人再留心打点,我先回去歇着了。”
他笼着袖子往门框上一靠,我这才发现他也是一身白袍,只是凭空多出几分骚气来,他长眉斜里一挑,“苏大人回去不便,反正小官的住处离这里不远,便请苏大人光临寒舍叙叙话可好?”
他的淮府可不是一般的宅子,他淮宁臣的父亲是当朝的户部尚书,他爷爷更是两朝元老稳坐御史大夫几十年,若是我去了,指不准就会被旁人误会成淮氏派系的一员了。
我身子一晃,回身斜眼朝他望过去一笑,“淮大人有心了,只是今日有些累,叙话之事以后再说罢。”
他目光闪烁似要上前来拉我,我低声朝身边的大马小马道,“快走。”
今日这淮宁臣的功夫我算是见识到了,蜜里调油的几番话真真要把人的定力都化成灰。
回到陆宅已是掌灯时分,我刚走进南厢,就见门前的回廊上站着一人。
我低了头准备绕过去,却是那两个木头脑子端端正正抱拳道,“见过陆公子。”
他负手站着,颔了首偏头来看我,“你请的侍卫?”
他与女帝嫌隙近来愈发大,与夏力一直也是不对路的样子,我便是笨死了也不能说是女帝和夏力派来的人手。
小马似乎抱拳要答,我咳了一声,“是,请了侍卫,出门也方便些。”
他道,“吃晚饭了罢?”
我在心里一声哀嚎,竟是早起便未吃东西,他目光些许关切,我心神一凛,轻轻笑道,“吃了。”
他点头,“那早些歇息。”
他不问我今日出去做了何事,我有些不甘心道,“这几日我不常在你陆府,陛下指了我去助新上任的京兆尹去破案子。”
他道,“那你多加小心。”
我道,“那是自然,”我又加了句,“京兆尹这人很会说笑话来供人开心,处事也周到。”
他眉间的神色在夜里辨不清,我只听他淡淡道,“那便好。”
有些说不上的失落慢慢浮起来在我心头处晃晃荡荡,我道,“那我回房了。”
“嗯。”
他袍袖轻轻在我眼帘处一摆,白影随即溶进了夜色。
我垂眉站了一会,对大马小马他二人道,“你们劳累一天了,要吃些东西不要?”
大马道,“屋子里我们有干粮,大人不若来与我们一起吃。”
我笑了笑,“我出去吃点热的。”
只是想起了从前那个面摊,怀念那一碗香滑浓郁的汤汁味道了。
陆府的大门在北面,我还得从南直穿到北门去,陆府的树木太多,把月光都遮得一丝不剩,我找不着灯笼,只得慢慢摸索着行路。
前面似乎走来一个人,我闪避不及,那人也没看路,直直撞在了我身上,虽是急倒好在力道不大,不过那人怀里的东西骨碌全撒了一地。
我忙道,“我与你拣起来。”
他不说话也不动,光站在那里,我只觉诧异,抬眼看去,这样的夏日里虽是晚上不热,可他竟兜头裹了身斗篷,从头至脚都看不出模样来。
我莫名有些胆怯,身边没有人我不敢多留,匆匆拣了东西与他塞到怀里顺势蹭了蹭,有些异样。
身形高大却是腰肢细软,我定了定神,趁着还未抽身大着胆子抬眸去看他面相。
“阿玄?!”
我失声叫出来,方才怪道她不敢说话,原是这身怪异打扮连她自己都怕被我看见。
她竟是不打算与我回应,偏过身去就要越过我去。
我想起昨夜她与陆景候浓情蜜意之时是完全不将我放在眼中,言语里接近是冷嘲热讽,我一时昏了头抓住了她衣袖道,“你为何行色匆匆的样子?这一身斗篷,是去做什么了?”
她不说话,憋着气要走,我看她怀中揣着瓶瓶罐罐,瓶封未拆便是一股要迷晕人的香气,我定了定心神,道,“你方才散落一地的是不是**?”
她身子一僵,我心里隐隐约约似乎猜中了什么,可不敢去承认。
夜风拂过,我与她对峙着沉默不语。
她身子颤了一颤,我忍不住道,“你好好说,我不会责怪于你,这到底是不是**。”
她作势就要来扯我手中的袖摆,我却是将她宽大的袖袍往一边闪去,加重了几分语气道,“近日来城中接连发生女子无故失踪的案子,可是与你怀中这些东西有关?”
她回头朝我一看,目光中竟皆是怨毒,我心里一突,沉声道,“那主事之人听说是个比女子还貌美的公子哥,是不是他陆景候本人?”
我本是不敢去猜测他,不敢将这些林林总总往他陆景候身上牵扯过去的,可阿玄的主子便是他,尽了那一腔忠肝义胆也都是为他。
她听了我这话,却是不躲,直直往我面前跨了一大步来。
平日里她的身形就是比我高些,此刻她隐忍着莫名仇视的情绪更是让我压力莫大,我强忍住惧意,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正要开口,她却是快快开了口,“此事与公子无关,大人不要怪罪于他可好。”
她这话里全是哀求,我听了只觉得是愈发的欲盖弥彰,却是为了安抚她,我只得柔声道:“你只要好好说,我定能保住你们。这件案子我是主审官,只要疑犯归案且供认不讳,那些女子都平安归家,我是不会上报陛下的。”
她轻松一笑,“多谢大人。”
我点头,“那你现下可愿说了。”
她神色从方才的紧张松懈了不少,低头去抚她衣兜里满满的瓶子,忍不住拿起了一个在眼前端详道,“这个,其实是……”
她声音低了下去,我嗯了一声,“你大声些说,不妨事的。”
她道,“大人,你过来些,我只说与你听。”
我不疑有他,应声便将人凑了过去,却是她蓦地揭开了瓶盖,一股迷香扑面而来,我软倒在地那一瞬只恨不得甩自己一个嘴巴子,苏木雪,你竟轻敌如斯。
活该!
秋意漫溯篇 十八章 另一身份(1)
“我说,你该不是下重了手,把她迷得人事不省了吧。”
“我恨不得立时结果了她,这点**算什么?”
我迷迷糊糊对这个女子声音有些印象,听得出是把我迷倒的那人。
方才那开口的中年男子又道,“我说,可是她不醒,我没法给人家开价啊。”
阿玄恨恨道,“主子说了,那些卖不出的,全都杀了!”
地面摇摇晃晃弄得我有点晕,我打算去睁眼来看,一时反应过来双眼似乎被东西给蒙住了。
那男子听了阿玄的话,随即惊讶道,“啊?我说,你主子只说把人带走,可没说要杀吧。”
她低低喝道,“多事!我出钱让你来帮着打下手,你若是再啰嗦,我便去禀明族长老爷,道你办事不力,把你给换了。”
这话似乎有些威慑,那人听了果真一言不发,脚步声逐渐向我靠近来,我心里有些胆怯,憋了气打算装睡。
即便是眼前一抹漆黑,我还是能感觉到身前有团黑影兜头罩下来,我无端面上一凉,那人有些喜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这皮肉细嫩得很。”
他手上指尖与掌心交触的地方有几道极长的茧子,应是常年习武握剑举棒磨出来的,骨节明显突出,摩挲在我面上硬生生似要刮破我的皮一般。
我暗暗咬牙忍住不去避开,果真他有几分疑惑着拆了我眼前的布条道,“我说……”
阿玄似乎离我不远,高声喝道,“你这老不修,再一口一个我说,当心本小姐掌烂你的嘴。”
他低低哼了一声,“这个又不碍着办事,你管我说什么,”他又低声忿忿道,“还小姐,破落户出身山鸡倚仗别人上了位,还真把自己当个凤凰了。”
“你说什么?!”
他道,“我说,这丫头该不会真的没命了罢?”他笑嘻嘻又接了句,“这回可是你让我说,扯不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阿玄显然是被激怒,气冲冲便重步走过来,嘴里骂骂咧咧道,“我今日不治治你这邪风,我便……”
“哎?你可别伤了我,若是我伤了,谁来替你做这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正叫着,外面重步走进来一人,“玄儿,莫要胡闹了。”
这声音却是有些熟悉,也隐隐觉得陌生。
阿玄声音却是一下子软下来,喜道,“公子。”
公子。
我混混沌沌的脑内似被拨开了重重迷雾一下子便霍然开朗了许多。
进来的这人,却是陆景候。
他道,“玄儿,你先出去,我与阿田说几句话。”
阿玄不情愿哼了一声,“我还没惩戒他呢。”
“玄儿。”他高声唤了她,全是不怒自威的气势。
阿玄忙笑道,“好啦好啦,我说着玩的,你说完了快些出来陪陪我,都有一日未见了。”
甜腻到骨子里的话音让我有些想抖上一抖,却是碍于不可乱动,硬着头皮给扛着忍下来了。
待阿玄走了出去,他与那阿田道,“这女的先带回老家,好生养着,日后大有用处,你且记着,待她醒来,只说是去游玩的,不可让她察觉到任何不妥。”
阿田也许是有些怕他,嘴也不似方才对阿玄的那般尖利,只是应道,“奴知道了。”
不同于上京的属下小的,奴都是江南仆婢对自己的谦称,我被一阵咸湿的风差点被吹得呛到,回过神来,地面依旧一阵晃晃荡荡,我有些明白了,自己竟是在海上的一艘船上。
想到陆景候也说的是回老家,那必是下江南了,可为何不走内陆的淡水路,反而于海上取道。
他是没打算多说的,交待完话就重又出去了,阿田继续与我拆着布条,嘴里小声道,“真是,年纪轻轻模样端正的,怎就想到做这般拐卖女子的行当,要不是缺钱补贴家当,老子才不干呢。”
我心里凉了凉,陆景候的万贯家产,竟都是这般来的么?
眼前的布条被人快速揭开,面上又被那阿田连拍直拍道,“喂,你快醒醒,喂?”
我暗骂这人的力气是有些重过头了,他拍了一会哎呀道,“坏了,我忘了你们这些官家小姐都是细皮嫩肉的,这下可好,都拍红半边脸了。”
他慌忙摇起我的肩膀道,“小姐,你可醒醒罢,要再不醒,我就拍你另一张脸了啊。”
从前偷自看过的侠客话本里,属一本《凌霄侠客游记》最得我心,只因里头记叙了多种侠客对人施救时采用的奇方。
有一样便是以拇指屈作弯钩状,狠掐昏厥之人的人中穴,便是大罗神仙要装睡,也只得服服帖帖醒过来。
此刻,我在内心里做足了扼腕叹息一百遍的姿态,只盼他能伸出他习武多年孔武有力的大拇指来,将我的人中掐一掐罢。
如此,我或许醒得便有说服力一些,免得装睡多时还被他觉察我顺道听了他们许多谈话,岂不是尴尬得紧。
我现下有了陆景候的一言保命,心里也不发紧了,只求这位心地善良的老大哥变得聪明些,能一下子便想起我的人中穴,再狠力地按下去。
他对着我的耳边便是一气乱吼,“小姐——!你倒是快些醒啊——!啊啊——啊——啊——!”
这算是我有生之年第一回听见如此振聋发聩的叫喊了,我再是受不住,蹙了眉就睁眼道,“做什么这样叫?”
他方才说我是官家小姐,那我定是要以一副闺中小女的柔弱纤巧的模样来应付的,思及此,我又是柳眉颦蹙双眸带水朝他怯怯一看,“这里是哪里?为何不在我自己府上了?”
他在后脑勺挠了挠,咧嘴就是一番呵呵傻笑,“果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了,比起我家的那几个野丫头就是娇贵得多。”
我使劲放轻压细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