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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霆关霖给张大人添麻烦了。”海沧叹息,“这些日子连明玉与我也跟着叨扰大人,实在惭愧。”
“关爷千万莫这般说!”张诠慌摇手,“关爷与小姐不追究下官擅自打了小姐的罪过,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了。”真要追究起来,他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可惜我回来晚了,不然那脊杖该我担的。”海沧淡淡的,随即转开了话题,“张大人,这些事情,只能着落在大人身上了。大人严正清明,是朝廷栋梁,我与明玉有目共睹,还望大人为社稷百姓尽心,此是陛下之福,百姓之福。”
张诠听了不禁皱眉,不解:“我一介小小的县令,能做什么?若说是主持大局,还得是关爷与小姐才行。关爷怎么说事情都在我身上了?”
海沧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张诠却恍然大悟,拂袖而怒:“怎么,关爷是不准备管这些事情了么?以关爷的身份地位,如今竟是要逃避的么?”
“关某如今避世隐居,不过是小小的农人罢了,何来身份地位可言?”
“都说关爷与小姐是好的。如今在张诠眼里,也不过如此罢了!”张诠冷哼了一声,自顾坐在书桌畔,捧一卷书来读,再不理睬关海沧。
海沧却不恼,只淡然笑着:“大人为官几年了?”
“前前后后,一共五年了。”张诠仍是气哼哼的,却又不好不答关海沧的话,“张诠也曾避世隐居,因着乱世并没有张诠施展的余地。张诠纵使想要为官,护一方百姓安宁,也是无能为力。直待这边渐渐平定了一些的时候,张诠才再出来的。虽然张诠如今年岁已长,不似关爷般年轻,然而也还愿意尽些绵薄微力,为百姓做些事情。”那话却来讽刺关海沧的。
“关某征战,至今已然十七年了。”海沧喟叹,“张大人,海沧,累了。”
十七年。张诠震惊,他只知道这个人是一代名将,却从未深究过,他究竟征战了多少年,打了多少仗,是怎样成的名。关海沧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若是已然征战十七年,那他又是几岁上的战场?张诠不禁细味,自己的儿子直到二十岁才将他放出去,不过三年便因为担心又给叫了回来,自此就彻底拘在自己身边,不敢教他冒险。与关海沧相比,剑亭过的该是怎样平静无澜的生活?自己这些年过的又该是怎样安稳无忧的日子?
缓慢的,却是清晰的,海沧仍是说着:“诚如大人所言,大人在乱世,无用武之地。海沧在治世,又何尝不是如此?海沧不过是一介武夫,在现在这个时世里,能做的有限。”那声音,透着沧桑疲惫,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昂扬傲气,“海沧,真的累了。”
“关爷……”张诠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之前的指责,如今看来,竟是显得过于意气用事了。他从来不曾从这个本该年轻的人的角度想过,更是从未明白过为何关海沧与白明玉会在如今功成名就之时选择隐居乡里做个普通的农人。
海沧却是笑了,又恢复了几许朗然豪迈:“教大人见笑了。关某向大人赔罪。大人所言,关某也不是从未想过。若是大人需要,关某的名头,大人尽可以用,想来还可以教人买几分薄面,也仍可震慑一些宵小。即使是需要上书,或者有人来查,大人也只管顶关某的名,料来关某也还能担一些。只是,关某能做的,大抵也不过如此而已。关某仍是要说,那些事情,终究都要仰仗大人了。”
“是。”张诠除了毕恭毕敬的应了之外,还能说什么?关海沧这般信重自己,教自己直接以他的名义做事,甚至坦言若是有上面怪罪,他自去担待,解了自己束手束脚之困,自己还能奢求什么?。。。
第十一章 酒客
明玉这一次却养得久,直待伤全好了,张诠才放了人走。这段时日明玉总见着张诠与海沧单独谈议着甚么,她也不问,反正她知道,时机合适的时候,海沧一定会告诉她的。
待回了村里,小飞爹娘给急的,人一下子走了这么多日子,真教人惦记。尤其是看见关霆关霖背上被打的那一棒子,心疼死个人了。小飞爹琢磨着,别是明玉被县令给下在监里了吧?海沧回来之后虽然安慰说没事,小飞爹却不放心,总担心海沧是哄他们的。尤其见着海沧在县里时日多,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问关霆关霖,可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双棒这次却没动静了。那嗫嚅皱眉的意思,似乎也担心自家白姨是不是因为他们真给监住了。海沧见两个孩子也有害怕担心的意思,也不给说破了,只提了替他们两个挨了十八脊杖的事。给小飞娘听的,眼泪巴叉的,一个劲的叫双棒“造孽的”。双棒自此倒是老实了,再不吭气。
直待人回来了,小飞娘拉着明玉又是哭又是笑的,简直不知该表什么情好。那双棒就站在角落里,你捅捅我,我捅捅你,最后还是一起迈步,一起喊了声“白姨”,然后就憋红了两张小脸,又缩起来了。明玉看着关霆关霖的样子就笑,开心极了。那两个孩子难得这么主动叫她一次,而且也不太像过去那般总是顶她的嘴了,似乎,这次挨了那脊杖倒是值了。
听见小飞爹说,也不知道怎么的,上头那些军爷,竟然将征了的民夫都放回来了,之后也没再骚扰村子来,倒是安静了。然而粮食什么的却是都没了。小飞爹还庆幸,只是没了粮食,只要有人在就不怕日子过不得。明玉听了还是气,被海沧给劝了下来。
海沧的地可是荒了,地里冒了不少野草出来。正是那些杂草开始乱长的季节,小飞爹带着海沧在地里转了一圈,最后也只能哭笑不得的告诉海沧,他那地里一根秧苗也没有,全是野草。海沧听了哈哈大笑,也不急,就教双棒在地里拔了几天的草,把那地都收拾规整了。双棒不敢不听,再不喜欢也得干活了。因着海沧问他们,之前的事还没完呢,是想挨家法还是去拔草,教他们两个二选一。双棒没奈何,只能拔草。结果三天之后,两人一致觉得,当初还不如就选家法算了。
倒是明玉的酒肆仍是照开,海沧在她回来之前已经先进了酒来,等她回来直接也就开门做生意了。虽然自打被征了粮食,更没人可以来打酒喝了。
只是事情总有例外,明玉也奇怪着,怎么竟然还有人远道来的,跑到她这小村子里的破酒肆来特地喝酒?
一个是高高壮壮的精悍模样的人,两道眉毛倒是浓,挺着挑上去,透着精神。然而那双眼睛却泛着奸狡,埋在络腮胡子里的嘴总让人觉得是翘着半边的,不怀好意的笑得邪气。那双眼就在明玉的身上溜过来溜过去的,一边喝酒,一边看“景”。
明玉暗地里冷笑,强压着火气,自去柜台里站着,只当甚么都没见。偏那人喝酒像喝水,又一次只叫一壶,非迫着明玉一次次给他添酒。明玉恨恨,将一坛酒砸在桌上,自己反身到厨下去了,认那人怎么叫,再不出来。
那人就笑,咧着嘴,挑着一边的唇,笑得邪。左右看看,对着另外一位酒客一瞪眼,另外的酒客就吓得缩了下脖子,再不敢瞅他。
缩在角落里的酒客长得倒是瘦小的,眼睛不大,滴溜溜的转,跟黑铁珠似的,就在白碟子里头晃荡。他喝酒的样子都显得瑟缩,双手捧着酒杯,一次只沾一点唇,显出一脸的苦来,埋怨委屈得紧。只喝了几口,似乎实在喝不下去了,也跟着瞅了一会明玉,歪着脑袋想了一阵,便不再继续。悉悉索索的打开自己随身的小包,掏出本书来看,还摇头晃脑的,乐在其中的样子。
那瘦小的酒客不过看了一会书,就听着有什么声音不对,接着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吼,嗖的两条小影子就出去了。瘦小的酒客忙抬头,就见着那高壮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椅子全散了,正哇哇的叫着。不远不近的地方,两个一模一样的孩子指着他笑,开心极了。
瘦小酒客心里惊了一下,担心的站了起来,果然,就见着那高壮的酒客一扬手,两道什么就出去了,寻常人都看不见他动作。瘦小酒客却比那高壮酒客的手还快,“唰”的不见了人,展眼捞了两个孩子就消失了,再见人已经在道旁擦着汗,好像给吓得不轻的样子。然而在擦汗的缝隙里,他却注意到高壮酒客的那两支铁蒺藜早就被一双筷子给半路截下了。这倒好,原来做的是个无用功,人家本不需要他来救的。瘦小酒客有点想苦笑。
那高壮酒客却没见着瘦小酒客见的那么多,只注意孩子被那瘦小酒客给救了,轻功可是了得。心下也是一惊,抓起自己的刀,疾奔到瘦小酒客和孩子的面前,上手就劈。
“唉哟,饶了我吧,李爷!”那瘦小的都带着哭腔了,虽然仍是极灵巧的躲过了那一刀,“您大人大量,跟两个小孩子计较什么?传出去了,也不怕被人笑话。”
猛地被人叫破了身份,姓李的心里惊了,却不敢再继续,于是收了刀,做了一副笑脸出来,伸手要拉那瘦小的酒客:“呵呵,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李亮哪能真与孩子计较呢!未知尊驾是……”
瘦小酒客躲开了李亮的手,也不接李亮的话,拖着两个孩子到了一旁,指着他们的鼻子骂:“你们两个小混蛋,什么人都敢惹,李爷也是你们惹得的?那是北郡有名的刀客,手底下血淋淋的着实有几十颗人头呢!你们也敢去惹!都是活得不耐烦了么?幸好李爷是个讲理的,一向不肯欺负小孩子的,不然,你们现在也得变成两截了!”这话究竟是指责孩子,还是说给李亮听的,倒是没什么好多想的。
两个孩子却倔强得很,挺直着身子,不畏不惧,连刚刚的生死惊魂都没吓着他们。瘦小酒客也不禁想,就看这两个孩子的胆量,恐怕来头也不小。虽然身上都是普通人家的粗衣裳,可是那眉间眼中的英气硬气,再不是随便什么人能有的。
“谁让他那贼眼睛总看着白姨的!”双棒中的一个恨恨的,咬牙切齿。
另外一个不说话,然而看意思肯定与自己的兄弟是一样的。
原来是看不过去,护着那酒肆的老板娘的。瘦小的酒客笑了笑,拍了拍小哥儿俩:“好啦好啦,回家吧,去找你们的娘去,别出来乱晃啦。这边暂时是不安分咯!”
谁想一句话竟把小哥俩儿给说得伤心了,两个孩子强忍着,却能见着眼睛里头红了,有水要溢出来,却狠吸了一下鼻子,给憋了回去,死死的咬着嘴唇。
“我们没娘!”小哥俩中的一个说话了,“白姨,白姨……反正,不管白姨怎么样,别人要是敢欺负白姨,我们是不依的!”瘦小酒客注意到,这是之前没说话的那个。
“别当白姨没脾气呢!要在过去,白姨早就……就算白姨忍了,等爹回来,也绝对饶不了那贼子!”
“霆儿、霖儿,别胡说,回来。”酒肆的老板娘走了出来,叫着两个孩子,向他们招手。
双棒听见这声唤,相互看了一眼,不再多说,难得乖乖的走了过去,听话的进去了后厨待着。平时爹和白姨都是连名带姓的叫他们,从来没叫得这么亲昵过,可见是有原因的。在他们两个的记忆里,最先学会的一件事就是,不该说话的时候什么也不说。不管什么人来问,不管别人怎么问,闭上嘴,装聋作哑。因为爹说“军机不可泄露”。
明玉却先向李亮说话:“这位侠士,我家孩子疏于管教,得罪了你,还望勿怪。”
“噗”瘦小的酒客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李亮“侠士”的,当真有趣极了。
李亮正得意,竟然有个开眼的,也懂得称他一声“侠”,也就好心情的忽略了另外一个不开眼的。做了满面笑容,上手就去拉酒肆老板娘的手:“姑娘别这么说,不过是孩子的玩笑罢了。”然而他那手却落空了,也没见酒肆老板娘怎么动,似乎只是随意缩了一下,他就没抓着,倒教他愣了一下。
瘦小酒客却将老板娘的动作看在眼里,心下更在意了,琢磨起了那一双筷子。
銮铃乱想,马蹄催促。
“他哪配当什么侠!”一个傲得凛冽的声音插了进来,“没得侮辱了侠名!”
明玉抬头,就见着张剑亭正从马上下来。她有点头疼,开始明白为什么自己的酒肆里有生意了:“公子,看来这两位都是公子的客人了。”
“是我约来的。”张剑亭一甩马缰,大喇喇的走进酒肆坐下,“关海沧呢?怎么只有你一个?”半点也不客气。他这模样要是被他父亲张诠看见了,大约又要骂他无礼了,对着白明玉和关海沧也是能直呼姓名的?
瘦小酒客听见那被提到的名字一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眼睛眯了一下,又打量了一次白明玉,心下里明白了些什么。
“他还在地里呢,最近齐大哥正教他点豆子。”白明玉也就答了,给他送了酒上来。
“点豆子?那是什么?”张剑亭随口问了一句,仰头就去喝酒。然而却只喝了一口,就全吐了:“你这没别的好酒了?就拿这个来招待我?忒小气了!”
“公子,我这里不过是个小村子里的小酒肆,平时连客人都没有呢。你还想要什么好酒?”明玉哭笑不得,“给你拿的已经是最好的了,村里都没人喝得起。我还怕放久了卖不出去呢!”
“你……”张剑亭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在他眼中,白明玉与关海沧现在过的这种日子,太奇怪了。
倒是被晾在一边的李亮脸上青红变色,半天才憋出一句来:“张剑亭,你不要欺人太甚!”
“闭嘴!”张剑亭一掀酒杯,一蓬酒撒出去,正向着李亮面门。
李亮避都避不过,“哎呀”一声捂住了脸,痛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
明玉也懒得再理张剑亭的任性,向着瘦小的酒客:“方才多谢先生救了两个孩子,实在感激不尽。”
瘦小酒客也就一笑:“白小姐这么说,可是折煞杨怀启了。”竟是施了一礼。
明玉蹙眉,不解,望向张剑亭。是他已经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了?
张剑亭不以为然:“‘顺风神耳’杨怀启,江湖上有名的消息灵通万事知。他就是知道你是谁我也不奇怪,反正想要瞒住他可是没可能的。果然杨怀启是个厚道的,没给你叫破呢!”
明玉在心底叹息,张剑亭是真的公子脾气江湖秉性,与她和海沧全然不同。张剑亭难道就不会怀疑什么事情,不会提防什么人么?他的爱憎过于分明,也过于简单了。究竟是好还是坏呢?反正,她应该是羡慕的吧。
“多谢张少侠夸奖。”杨怀启大笑,竟没了之前的缩手缩脚的模样。虽然依旧是瘦小的,却多了江湖人的豪迈,反看着高大了些。他倒是随着张剑亭坐下,自怀里拿了张纸出来,“张少侠要的,都在这里。五百两,不能少了。”
“好说。”张剑亭展开纸,大略扫了一眼,“银票行么?”
“行。”
银货两清,双方都很满意。
张剑亭收了那纸,揣在自己怀里,突然想起了还在一旁的李亮来,问了一句:“这个是么?”
杨怀启笑了:“张少侠,消息是要钱的。”
“十两够不够?”
杨怀启大笑:“少侠当真出手大方!罢了,这个消息白送了,左右也不值什么。张少侠,这个不是。”
“好。”张剑亭也就一点头,转向被酒喷了脸烧了眼,仍是甚么也看不见的李亮来,反怔住了,有些犹豫:“怎么还没好?这样我怎么好杀他?”既然不是,自然也不留着。然而总是要好好交手之后再杀的吧,不然也太教人耻笑了。江湖规矩可没这么干的。
“你可以慢慢等。”明玉好整以暇,看了眼撒着余晖的夕阳,忽然想到一件事,“天马上就黑了,你一会儿回不了城吧?”
“没打算回城。”张剑亭伸手去马背上取了个小包袱,扬了扬,“这段时间都要住你们那了。”
“住下来?”明玉惊诧,“我们哪有地方可以给你住?”而且以张公子的娇贵,怕也住不惯他们那小破房子吧?
“那个,白小姐……”偏偏这个时候还有一个声音加了进来,“小姐,天也实在不早了,我也是走不了的了。小姐,能不能,也收留我?”杨怀启带着三分无赖,三分撒赖,还有三分乞求,一分诚恳。
“哗啦”一声从后厨传来,估计是关家双棒又弄坏了什么东西;海沧与小飞爹正扛着锄头披着斜阳有说有笑的走来;李亮的眼睛也终于能够看见了,拿起了他的刀,惹得张剑亭十分兴奋……
明玉想,普通人家的生活究竟该是怎样的呢?小飞家的日子过得真舒坦呐!。。。
第十二章 不速之客
“张剑亭,别在一边看着,过来帮忙!”明玉吼着,极有气势。任是什么人也想不到,平时那么清清冷冷的人,也会有这般的时候。
只是关家双棒听了一吐舌头,却熟悉得很,好像又回到了之前在军中的时候了。白明玉呼喝起手底下的兵士来,可是半点也不输给男人,任是谁也得被她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不去!”张剑亭硬着,只站在院子里,望着屋里的灰尘弥漫,无论如何都不肯进去,那里看着实在吓人。
“好了,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