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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这床被子盖上,转凉了,别再冻出毛病,回头不能给爷干活。”顾玉遥的语气,却出人意料的柔和。
我抓着身上的被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胸膛似乎一暖,话再也说不出。
过了好半天,我才压着嗓子说:“婢子,谢爷的关心。”
顾玉遥的声音带着低笑:“这就叫关心了?紫蝴蝶,你是不是没有被人关心过。”
我再次语塞。
良久,他也没有再说话。
我拥着被,感觉自然比之前暖和的多,渐渐的,眼皮搭下来,也开始有了点困意。
顾玉遥却在这个时候出声了,仿佛自语般的语调,说着:“听说有一种药,本是昔日,南海神医给人续骨疗伤的,但若是药力把握不好,药效过重,就会起到相反的效果,让人筋骨错乱。甚至将人的外形改变,可谓歹毒非常。南海神医仙逝后,将所有的医术都记载在了药书里,流传于天下。紫蝴蝶,你读的书多,可有看到过这种药?”
我的神情一僵,勉强笑道:“爷见多识广,婢子读的都是些粗浅书籍,这些高深的,婢子哪里有缘看见。”
“是么?”顾玉遥微微笑了一下,顿了顿:“我听说后来,有些心术不正的人,将这法子用在了易容上面,稍加改变,让人脸骨变形,全然变成另外一个人。这样一来,便是神仙再世,也难以分辨了。”
我呼吸了几口气,轻轻笑道:“那还真是狠毒,真是该杀千刀呢,爷。”
顾玉遥淡笑:“可不是吗,而且这法子,想让人变美不容易,都是让人容颜尽毁的多。传闻那天下第一美人秦秋月,几年前正是被闺中姐妹用这个法子毁了容貌,才逼得跳崖自尽。”
我讪笑:“对于美人来说,若一夕间变丑了,确实残酷了点。”
“她那姐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顾玉遥幽幽的目光似乎定在我脸上,几不可见地笑了笑,“不过若是那秦秋月,有紫蝴蝶你这样的豁达神经,估计她也就不用去跳崖了。”
我手心攥了一把湿汗,乱如麻,只得干笑道:“婢子天生长得丑,美人什么的,那心里面的想法,自然不是婢子能体会的。”
脸上一暖,顾玉遥居然伸出一只手抚在我脸上,我吓得立刻闭了口。
他的手掌轻轻抚了两下,掌心温热地贴着我,似是在叹息般道:“丑人有丑福,是吗?”
我扯着嘴角,“是、是啊……”
“紫蝶,听说过舟郎吗?”顾玉遥幽幽问了一句。
我怔了怔:“没有。”
顾玉遥柔声道:“听说他是天下易容术最厉害的人,江湖传说,一人千面,沧海舟郎,说的就是他。”
我越听越不安,只觉得浑身毛孔都炸起来,便没有再出声。
顾玉遥看不见我的表情,自顾说下去:“听说舟郎于易容之道极为精通,甚至不用人皮面具,仅靠自身内力改变脸部的构造,进行易容。这种运功方法,据说正是江湖失传已久的缩骨术。和南海神医配的那个药,倒有一点相似之处。”
“若世上还有谁可以破解神医留下的药方,那个人,便是舟郎了。”
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到舟郎,在顾玉遥的话里。
顾玉遥讲完,突然长久陷入沉默。起风了,外面的风吹窗户发出吱吱声响。
我扭动脖子,转过去,在黑暗中努力看清他的脸:“多谢爷给婢子讲这些江湖趣闻,婢子今天真是长见识了。婢子这么多年也没有出去过,外面一定很精彩吧?这舟郎,恐怕也是了不起的人物呢。”
顾玉遥顿了一下,语气舒缓低沉:“想出去看看吗?”
我怔住,条件反射地开始摇头,猛地发觉周围都是黑暗,脖子便硬生生顿住。片刻,嘴边扯出一个硬邦邦的弧度;“爷说笑了,一入易园,终身为婢,婢子也不可能再出去了。”
他终于不再说话,沉默中隐含一丝奇异的好似尴尬的情绪,在空气里一点一点流淌,宛如心底最隐蔽的那点东西不小心被揭露了出来。
良久他轻叹了口气,轻到几乎要被忽略,他幽幽开口说道:“睡吧……好好休息。”
接着被褥响动声,他似乎背对了我睡去,那一夜,再也无人说话。
我到底还是被他吓得不轻,翻来覆去,难以入眠。一贯不正经的人,突然间温和起来,心里难以感觉不别扭。
临近三更,我才勉勉强强睡了。
第二天继续的饮宴,我到底还是去了。这次不是顾玉遥想送我走,而是他自己要出门了。前一天一点预兆也没有,突然就说有要事,得离开一趟。
顾玉遥站在窗边看我,淡淡地说:“你如果不想去,就留在这,我不会干涉你。”
我低着头站在一边。
话是这么说,可是顾玉遥人都走了,我怎么还能不去。老管家差人来找,我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回绝。
这些公子们自行举办的宴会,也不知道要几天,别的侍女倒都盼着能有这个机会,不用窝在院子里,可以到处走动。不知道是逃避什么,只知道心中,一波一波荡起来的不安,让我奇异恐慌。
我东晃西逛,总算没有再遇上拈着兰花指文邹邹的状元公,想来白莹今日也应该到了他身旁,再遇上就是我的运气差了。
在一处偏僻的独院里看见两个中年人在对弈,我便凑上去,主动端茶送水。就这么耗了一日。
我才知道,那天晚上老管家闯进来的时候,顾玉遥凶神恶煞的模样影响深远,一个“滚”字不仅让老管家记忆犹新,同样深刻进记忆里的还有跟着的十几个护院。不知是哪个护院多嘴,把这事就传了出去。
于是不隔三天,易园所有人都知道了,新来的顾大公子脾气更不好,比辛小爷还要不好,更难伺候。在易园中这种主子的事总是传的比风还快。
我想起来,自那以后园子里其他姑娘见到我都要眼怀三分敬意,大抵是感到,我能待在易园脾气最不好的爷身边,我似乎也挺不容易的。
累了一整天,晚上终于可以回到小院,身上微微麻痒。想起许多天不曾认真洗澡了。顾玉遥正好不在,我便回了屋中拿了些衣物,一路来到洗浴房。
我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大大小小的格子间里已经没什么人,只有稀疏隐约的水哗声。我腋下夹着毛巾,端着盆便瞅着一间房走了进去。
热水放好后,我便安然躺了进去。不时用毛巾这里擦擦那里洗洗,惬意悠然。但很快我就僵住,惬意不起来了。
因为我察觉到,在这几步远的门外,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我寒毛竖了起来,不动声色地往桶里缩了缩,同时举起毛巾,压在自己肩上。
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已经确定不是我太紧张的错觉,那眼睛四面八方的窥伺,好像专注想看到什么。我按着胸口,渐渐平复下呼吸,隐约感觉,门外那人应当不是“采花贼”一流,这目光倒更像在观察什么。而非一般男子的粗邪。
我不动声色,桶内的蒸汽浮上来,盖在我的脸上。
突然听到门外杂乱的脚步,没过片刻,我的门便被一把推开,一个鹅黄衣裳的少女闯了进来。
少女看见我,我也转头看到她,她似乎突然惊讶地呼了一声:“紫蝶!”
我点头微笑:“原来是黄莺姑娘,也来洗澡吗?”
黄莺手里端着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大夫人忙了一天,我也才得空过来洗澡,没想到紫蝶你也在这,冒冒失失进来。你别介意,我这就去别的房间洗!”
我摆手摇头,笑道:“误会而已,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黄莺笑眯眯地低头走了,眼睛在我身上溜了一圈。
待门关上,我冷笑,瞥眼看向胸前,已经没有了伤痕,倒是多亏了顾玉遥疗效过人的金疮药。看来大夫人,果然不可能善罢甘休啊。
我心想。
正文 第十章 又入狼窝
当下却再也没有洗澡的心思,我随意抄了两把水,用毛巾擦了擦,便站了起来。 穿戴好衣服,抱着我的盆出门,居然好巧不巧,黄莺也刚刚走出来,我一愣,头皮发麻,偏偏还得扯出笑来打招呼:“黄莺姑娘。”
心里道,看来今日是不打算放过我了,只是看都看了,反正我胸口没伤,还能把我怎么样么?
黄莺的眼睛在我身上上下一打量,自然笑得甜美无双,天真无比:“紫蝶,瞧你腰肢真细,皮子也白,怕是满院子都找不到比你好看的了。”
我虚虚地笑:“姑娘别消遣我了,哪里比得上姑娘十分之一,黄莺你可是易园名头远播的美人儿。”
相互吹捧,你来我往,家常便饭。
黄莺心花怒放,低头笑了笑,片刻抬头看我:“对了,紫蝶,大夫人让我们明儿都去前院里,马上花灯节就来了,西苑的姐妹做了灯笼,大夫人要吩咐我们这些人,给主子爷们挨个地送去!”
我微微地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亦是笑道:“多谢黄莺你提醒我,我记住了,明儿一早就去。”
黄莺点点头,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她走远,轻吐了口气,也低着头慢慢地寻着路走回去。
次日一早,我睁眼,顾玉遥自然是没回来。我心中莫名就感到些不是滋味,昨天也没问他到底是去多久,好像有种尖锐的棱刺刺进了心里,我不由自主皱起眉,体会到一种不安和焦躁,我有些心慌,为了这种感觉的莫名到来,和心底一丝不解的恐惧。
呆了半晌,终于还是慢吞吞从床上起来,我拧了块湿布放在脸上,缓缓擦着。
不知道大夫人招我,是不是还有别的企图。抑或我的行为她已经起了疑心,大夫人本来就是多疑之人,管理易园多年,手段也极狠辣,侍女最怕的人也是大夫人。
我咬咬牙,慢慢走进门,屋中已是围了不少的侍女,水绿衣裳的,鹅黄衣裳的,一眼望去眼花缭乱。看着场面,是各院里的人都聚齐了。
她们看见我,不约而同都开始朝我望,目光各种深意,碍于大夫人在场,她们只是用眼睛看我,还好并没有发出声音。
我绷住脸,尽量大大方方地踏进去,和以往一样的步伐,我来到大夫人面前如常行礼,然后抬起头。
大夫人自我进门就一直看着我,此时露出微笑,命旁边人把一排编织好的水晶花灯递到了我的手上,道:“紫蝶,你把这些灯送到东苑的五位公子手里,说是花灯节,给他们挂在门上。”
我伸手接过:“是,婢子马上送去。”
大夫人忽然又看向我,眸光半眯起来,有些幽深,片刻道:“紫蝶,你素日一向机灵,近日怎么犯糊涂?”
我心怦怦跳,捧着灯笼没敢抬头,这话没头没脑,我也不知道指的是我的哪一桩事,忐忑了一会,只好试探回答:“请恕婢子驽钝,婢子……不太明白大夫人的话。”
大夫人脸色微微一沉,说道:“紫蝶,园子里的规矩你知道,昔日我千叮咛万嘱咐,你们伺候主子,对主子忠心是极好,但有些事,不能没了分寸。最新章节,最快更新尽在 我听说前些时日,你伺候顾玉遥,半夜里和他同处一塌,闹得沸沸扬扬,紫蝶,你可知道错?”
四面八方的眼睛都盯着我,我俨然立刻成了众矢之的。大夫人在前方坐着,我低着头,手上还挂着一连串灯笼,酸都要酸死了。
果然提起了这件事,我把头埋下去,大夫人这是在借着斥责来试探,的确是高明。
黄莺站在大夫人身后,一把芭蕉扇轻轻扇动,眼珠不住向我身上流连。
我抬起头,眼含泪花,声音戚戚然地响起:“回禀大夫人,这实在一个天大的误会……紫蝶冤枉啊!”
我这一把声音拖出来,直喊得比窦娥还冤屈,比秋天的落叶还要凄凉。
大夫人眯了眯眼,眼底精光一闪而过:“噢?这是怎么回事?”
我干脆利落地伏在地上,撇着嘴擦眼:“大夫人,婢子那日,其实是爷说小院里偏僻,被褥阴凉,爷就说他最不喜欢睡凉被窝,就让婢子给他暖,婢子也不敢违抗,这就爬了上去,可……婢子绝没有那个心思啊!大夫人明察秋毫!”
我一头磕到底。
老管家在旁边,眼睛瞪着我:“你胡说!当时明明你就是……就是……”
我眨了眨眼,故作无辜地看着他。
老管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当晚被顾玉遥吼出来的人是他,他大概更觉得难以启齿,说了半天,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好了,”大夫人把茶杯一放,杯盖碰撞发出响动,她皱了皱眉,“紫蝶,我不管你那晚究竟是干什么,但日后我若再听到这种谣言,让我知道你又乱了人心的话,我决不轻饶你!你到现在,还没被易园的刑罚处置过吧?”
我立刻弯下腰,头磕在地上,微微发疼。谣言,既然知道是谣言,我又如何禁止的住?要是有人故意传出来,难道我就要跟着遭殃么?
手指在袖中紧握,我仍旧脆声道:“是,紫蝶知道。保证下次不再犯。”
大夫人挥挥手,示意我可以起来了。
“你先将灯笼都送过去吧。”
我俯身慢慢退出门外,旁边的侍女上前去,渐渐地都各自领了灯笼,皆送往不同的地方去。
走在路上,我不由得汗流浃背,今番死里逃生委实侥幸,我不暗自庆幸都不行。
东苑一座座院子,地界最好,乃易园中景色最繁盛之所在,鸟语花香,颜色如锦。能住在这里的都是易园的贵客,配备的婢女下人,也是成群结队,不比其他的园子只有一两个侍女伺候,身份气度自是贵不可言。
我挨个将花灯送出去,主子有修养,小僮自然也好说话,不费力送到了最后一座院子。这里住的人是辛玄,辛小爷。
辛玄是唯一一个住在这里的江湖人,不是依靠富贵显赫的身家。因为他在江湖上似乎极有名望,武功数一数二,到了易园后,连大夫人也当做大爷一样把他请到了东苑。但这样一个人,却也成了易园侍女心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煞神。
走到易园远近闻名的脾气阴沉的主子门前,我不由得放慢脚步,顿了顿,才开始抬起手敲门。过了好半天,里面才有一个软绵绵的声音回应:“什么人?”
我赶紧弯下腰,说道:“婢子是大夫人叫来,特地给辛爷送花灯的。”
门内又是沉默了良久,我都忍不住抬起脖子,看门后究竟还有没有人了。
就在我抬头的时候,门“吱呀”开了,一个脸无表情的女子站在门边,冷冷道:“进来吧。”
我一愣,立刻又笑着解释:“不用了,姑娘把这花灯转交辛爷就是,婢子就不进去了。”这地方阴沉沉的,我也巴不得早点离开,多待一刻都不舒服。
那女子突然直勾勾地望着我,语气有点生硬:“你自己进来交给他。”
我猛地发现女子很面熟,她的五官其实有种柔美感,只是神色冷冰冰的。在易园我见的人不多,面熟的就更少了。突然我想起来什么,脱口道:“你是石灵?”
眼前的人,不正是前段时间来的,说是尚书的女儿之一?难怪记得,我在大夫人房中见过她一次,她的脸上,还被大夫人打了一巴掌。
石灵冷漠地侧身让开一条路,道:“姑娘进来吧。”
她的眼神让我感到不舒服,而此时,我也意识到了不对,硬着头皮走进门,石灵在我身后轻轻将门关上。
我背心出汗,一瞬间,有了种进入狼窝的直觉。
石灵在前面带路,她脚步无声息地走着,脸上依然像绷紧了皮,不见一丝松动。她说:“还有,婢子叫紫陌,姑娘以后莫再叫错了。”
我呆了呆,渐渐沉默下去,醒悟过来,进入易园,是连名字都要更换的。
我来到一座屋前,就看到两旁空地上,扎了十几甚至几十个的粗木桩子,有一个壮硕的人影立在其上,不停地上下翻身,一根足有手腕粗的黑色鞭子,被那个人舞的密不透风。
周围的仆人侍女四散躲避,躲的慢的,都被鞭尾扫到,轻的衣裳撕裂,重的脸上也高高肿了起来。
然而,在木桩不远处,定定不动地跪着一个女子。她没有逃开,不时地被鞭影扫中,我看见她,身上已是伤痕累累。
我有些呆住了,现今已叫紫陌的女子,看着这一切,冷冷道:“辛爷在练武。”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她,她冰凉的目光望着我,里面好像有芒刺,我咬了一下嘴唇,有点发怔。
跪在那里的人我也认识,正是我被贾状元退的那天,曾拉住我苦苦求助的女子。应该是,石灵的姐妹。
我怯怯上前几步,叫道:“辛爷……婢子送花灯来了。”
鞭影一卷,竟是向跪着的女子的眉心袭去,石盈惨叫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只见从她眉心渗出血迹,蜿蜒流开,形状吓人。
我顿时大骇,提灯笼的手也止不住开始轻颤,在易园里,还没有见过哪一个主子这样狠毒地对待侍女。不把命当命的。
而石盈好像也没人管她,就连我身边的石灵……我看向她,也是一脸呆愣地站着。
我心惊肉跳,不敢怎么样,木桩上的人影顿住,辛玄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只是那一眼,仿佛我心底就是一凉。
“做什么来的?”一声平板的问话从头顶罩下来。
我赶紧双手捧上灯笼,口中答:“爷……爷,婢子给您送灯笼!”
我慢慢往那边靠,辛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