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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和她并肩而立,望着那云雾袅绕,缓缓道:“天大地大,上哪去寻张三丰?”
苏湛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道:“胡大人没有问碧云道长?”
“我自然问了,”胡广叹了口气,“可是他说太师祖云游天下,难以得见真身。”
苏湛点了点头:“不知道张三丰多大年纪了,下官看那碧云道长都年逾不惑了吧?”
胡大人看了一眼苏湛,道:“据说已经一百六十多岁了……”
“啊?”苏湛听了差点厥倒,好家伙,这要是能找到,也是鬼魂了吧?怪不得都不见真身,这一百六十多岁,连后世的吉尼斯世界记录都没有那么高龄的人,这怎么可能呢?苏湛叹了口气,原来真是白跑一趟,民间传说不可信啊!虽然说胡广找不到张三丰又要挨朱棣一顿数落,可是如此看来,即便被朱棣数落到死都是找不到的吧。
“胡……胡大人,这风光如画,如果胡大人没有其他要事的话,下官想要四处走走,不知可否?”
虽然苏湛的官阶远在胡广之下,但是趁着锦衣卫的威名还未全数散去的时候,在胡广面前说上两句话,还是有这个资本的。
胡广点了点头:“我随你一同去吧,冬日的武当,我也还没有游过。”
苏湛暗暗头疼,你个中年男人,怎么和个胶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此时却也只好道:“那自然甚好。”
风阵阵,云悠悠,两人甩开了那阴阳太极不离口的道士们,踏着山路进了深山。
丝竹声声,应天城里熙熙攘攘。人们纷纷为储备年货准备着,在城角的一间不起眼的小客栈里,秦媚儿在窗前立着,遥望着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的碧空,自苏湛离了京城,她常常这样矗立望着,也不知在凝望什么。
吴晓月端着茶水进了门,见到秦媚儿在窗前立着,急忙走过去关了窗子,拉着秦媚儿到桌边坐了下来,因为寒风凛冽,那秦媚儿的双手已经冰凉。
吴晓月把暖炉拖得离她们近了些。道:“你要小心,成天叫冷风打得要是受了风寒可怎么是好,我可真是忙不过来了。”
秦媚儿点点头,道:“我会注意的。你从夏府回来么?夏大人的病怎么样了?”
吴晓月喝了两口热茶,才道:“好多了。我真是不明白,我看着夏大人的年纪也不小了。年轻有为。官途也是如日中天,为何还不娶妻反而去求皇上不要让他娶妻?这寒冬中的,在屋里我都嫌冷,更何况他日夜跪在殿前。不受了风寒才怪呢!”
秦媚儿低着头只淡淡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想,他一定是有了心上人了。”吴晓月肯定地猜测着。“不过为什么他又不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呢?他这样一表人才的,天下还有女人不愿意么?”
秦媚儿细细抚摸着手中的青瓷茶杯,缓缓道:“有时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如果相爱,为什么不在一起?我觉得这事情本来就是很简单的事,难道没有媒人么?我娘曾经说过,有些东西,自己不去争取,永远也到不了自己手里。”吴晓月撇了撇嘴,想当时。自己在老家常常饿得前胸贴后背时,听到了京城有官员到家乡的消息。千方百计才接近了苏湛,这才有机会来到了京城,要不然老死在家乡恐怕也没人管了。这回来了京城,定要嫁个好人家,以后不愁吃穿,再也不用受苦了。
“女人不在深闺中依靠个好男人,像苏湛这样子,徒叫人担心。”吴晓月撅了撅嘴,苏湛带着浅笑的脸庞又浮现在了自己眼前。
秦媚儿笑道:“你也知道,苏湛并不是那种在闺房里绣花的人。”
“我觉得一个女人就该相夫教子,有个好男人就嫁了就算了,比如夏大人这样的。”吴晓月一拉开话匣子,关也关不住,“成天刀光剑影的怎么能好?”
这些日子和吴晓月的接触,虽然看不到吴晓月的长相,但一开始总觉得她是个婉约的姑娘,可是随着接触的时间变长,却发现她骨子里有股钻营的泼辣劲,虽然算不上厌恶,但是此时的秦媚儿还是皱了皱眉,道:“女儿家不要胡说了,小心叫人听了去,以为你恨嫁,怕嫁不出去呢。”
吴晓月咯咯地俏皮笑了两声,又把手拢在火炉上烤了烤,目光也穿过窗棂飘到那狂风吹得颤抖的干枯枝桠上去,低声喃喃道:“也不知苏湛现在怎么样了……”
武当群山中,有一架悬空的木栈桥正在吱吱呀呀地在空中晃悠,木栈桥的两侧和底部都拉了手腕粗的铁锁链子,但是依然掩饰不住这木桥板的恐怖。木桥的底下就是万丈深渊,如果一不留神掉了下去,恐怕连尸骨都找不到。
苏湛本来已经到了桥对岸,可是回头一看,胡广却还在木桥中间蹲着,大冬天的,冷风吹得紧,可是他的头上却汗水淋淋,恐怕就差哭爹喊娘了。
苏湛无可奈何,只好回去接他一起过桥,可是这胡广却打死也不动,就在桥中央蹲着不敢挪步!苏湛心中不禁吐槽,你有恐高症你早说啊!你这走到半路才突然据守这可怎么是好?
“胡大人,”苏湛苦口婆心,“是您说的看到对面那山峰上有张三丰大师的题字,才要过去看看的,怎么能在这里止步呢?咱不看了也好,那咱也得回去啊!”
“不……不……”胡广嘴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苏湛只能听清几个“不”字。
“胡大人,你这在这蹲着也挺久的了,这桥越晃越厉害,岂不是更难走?来,我拉着您,没关系的。”
苏湛握住胡广的手,他的手因为恐惧微微颤抖,手心全是黏腻的汗水。
“您别往下看,就看前面。”
胡广被苏湛娇嫩的小手拉着,没来由地壮起了胆子,慢慢开始挪动,脸上已经被冷汗全清洗了一遍,面色煞白。
待到终于拉着胡广到了对面的山上,连苏湛的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这胡广的胆子太小了,他闺女倒是一点没遗传,比起他女儿连耳朵都敢割,他真是胆小如鼠啊!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两个人,差距怎么那么大捏?
胡广此时怎知道苏湛心中的打趣,他喘了几口粗气,脸上终于又有了些血色,到了刚才遥遥看到的张三丰的真迹面前,细细打量起来。
苏湛的脸上也浮上了疑惑,这张三丰也太吝笔墨了吧,这巨石那么大地方,却只刻了两个字:正邪!
胡广长叹一声,道:“儒离此道不成儒,佛离此道不成佛,仙离此道不成仙,人能修正身心,则真精真神聚其中,大才大德出其中啊!”
苏湛满头雾水,不知道胡广怎么从这两个字中看出那么多涵义的,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天际的霞光已经慢慢浮了上来,将云层染得色彩斑斓、瑰丽异常。
“胡大人,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要回去了?”
“唉,是,是。”胡广又围着那石头转悠了两圈,也没看出更多线索来,想起找不到张三丰又要遭到朱棣的训斥,又哀声叹气起来。
这来的路上克服了恐惧,回去的时候通过吊桥便顺利得多了,虽然胡广的步子还是有些慢,但总算不在中间蹲着不敢走了。
苏湛本以为这天的工作就算结束了,接下来就该是回到碧云道长那里享用晚宴佳肴,然后进暖暖的被窝好好睡一觉,却没想到这短短的归途还会发生变故。
第一百四十八章 铁树开花
在回武当金殿的山路上,黄昏的光晕打在苏湛、胡广二人的背影上,给萧瑟的山景平添了一抹亮色。
一路荆棘,山路坎坷,小路很窄,旁边就是陡坡,两人都是小心翼翼,可偏偏在个拐角处胡广脚下打了个滑。他这一身形不稳,苏湛急忙去扶,胡广倒稳住了,苏湛却因为反作用力往后一仰。
“苏大人!”
在胡广的震惊呼喊声中,苏湛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心引力使得她向下而去,她向上在空中挥舞的手尖只触到胡广的一片衣衫,却又没有丝毫作用,继续向下倒去!
只觉得周身被石头、枯草划得生疼,苏湛像个车轱辘一般打着滚向山下滚去,幸好山体不是一味的斜坡,在中间还有些平台,苏湛终于停了下来。
这一停,她更觉得浑身骨头如同散了架子一般,疼得厉害。脑袋嗡嗡作响,嘴中也是血腥气一直上涌,往上一看,树枝掩映,已经看不胡广的身影,只隐约听到他声嘶力竭的呼喊:“苏大人!苏大人!”
苏湛撑着力气,喊了句:“我……我在半山腰。”
胡广听到了苏湛的回音,话语中又惊又喜:“你没事吧?苏大人!”
苏湛试着活动了一下,脚腕一动就疼得厉害,不能走了,也不知道是断了还是扭着了。
“胡大人,找人来接我!”
“好好,苏大人,你坚持,我这就去找人!”胡广撂下这句话,后面就没有声息了。想必是去道观里找人了。
苏湛叹了口气,仰头又望了望天,这天色逐渐黯淡下去,夜里山风更紧,要是不抓紧时间这一夜非冻坏了不可。去年在山…西的冬天,因为条件恶劣。手上已经起了冻疮。这天一冷,就冻疮发作,难受不已。
她又活动了一下身上的筋骨,觉得胸腹中的疼痛稍轻了点。幸好摔得不狠,要不然内脏破裂就是神仙也无药医了。想到这里,顿觉屁股底下软软的。脑中不禁浮上疑惑,是啊?为什么没觉得摔得疼痛,反而是沿路的划伤痛得厉害?
这软软的……
苏湛心底浮上一丝恐惧。慢慢挪开屁股,回身低头望去!
自己竟然坐在一个人身上!
那人身着白衣,黑色的帽子中还露出了雪白的发丝,此时正趴在地上,看不清面容。
苏湛想大叫,却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人。那人一动不动。
不是吧?我压死一个老头?苏湛这回真想哭了,急忙把那白发老头翻过身来。那老者面容倒是细嫩,保养得倒好。
苏湛拭了拭那老者的脖颈,脉搏依稀可见。
“大爷,老大爷!”苏湛边喊边掐人中,又推又敲。
“哎哟哟!”那老者终于呼出声来。
“老大爷,你没事了?”
“你……你是谁?”那老者像是刚从睡梦中惊醒一般,满脸惊愕。
“我……我叫苏湛,我刚从上面掉下来……见到你在这没气息的……”苏湛伸手指了指上面。
“哦,”老者恍然悟道,“你这脸上怎么全是血,你没事吧?”
苏湛一听,拿手一摸,原来刚才下来的时候头已经磕破了,现在血流了一脸,怪不得吓人家老人家一跳。
“我没事,过会就有人来接我了,我好像脚扭了。”
“哦?”老者道,“我看看。”
说着,不由分说地把苏湛的腿搬了过来,像模像样地捏了几下,道:“确实是脚扭了,还好没断。”
苏湛此时心思一点也不在自己身上了,又仔细瞧了瞧老者,道:“老人家,你……你自己……没事吧?”
老者似乎莫名其妙:“我没事啊,我有什么事?我正在这睡个午觉,你突然出现,还把我吓了一跳。”
“哦……哦……那就好。”苏湛心道,这个老人可真是不一般,自己从高处落下来,砸到他身上,他居然如同隔靴搔痒一般,一点都没感觉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只听着高处又传来喊声:“苏大人,苏大人!”
“这里,我在这里!”苏湛一听是救她的人来了,急忙回应道。
那老者一愣,道:“你是官府的人?”
“是。”苏湛老实说道。
那老者点点头,道:“救你的人来了,你没事了,那我走了。”说着,站起身来,轻轻扫了扫身上的尘埃,就要离去。
这一站起来,苏湛才注意到这位老人身形很高,步履矫健,方头大耳的,再加上白衣胜雪,在风中飘飘欲仙,真如同神仙一般。
“老人家留步。”苏湛道,“老人家随我一起去找大夫看看吧,实不相瞒,我刚才从上面掉下来,是……砸到老人家您身上了,别再伤了什么的。”
那老者哈哈笑道:“你放心,我没事。”
“那不行,我不放心,还是检查一下吧。”
“你这年轻人倒是有意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阵,那胡广却已经和一行人从旁侧来到了苏湛的身前,见到苏湛正和一个穿着白衣的人拉拉扯扯,觉得心中怪异,却也没多想,只赶忙又疾走了两步,他身后的碧云道长更是积极,胡广还没过去,却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苏湛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当苏湛咬牙依靠着碧云站了起来,正想赶紧回道观诊治一番的时候,却突然觉得周遭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
她转头一看,周围除了自己的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位白衣老者!
寂静了片刻,突然一齐迸发出喊声,刹那响彻云霄!
“张天师!”
苏湛觉得自己差点又没站住!
不是吧?自己砸中的这个老头居然是张三丰?!
等等,不对,不对。张三丰是一百六十多岁了,虽然面前的这个老头白发白须,但是怎么看也就是不到七十的年纪,怎么会是张三丰?
胡广此时说话已经结巴了:“真……真的……真是您?张天师?我……我是奉……奉皇上之命……命请天师去宫里……讲……讲道。”
苏湛暗暗鄙视了胡广一番,要是面前这个人真是张三丰,那也不过是个江湖骗子。怎么可能有人活到那么大年纪呢?
此时和碧云道长一起随行的小道士也纷纷施礼。口中甜甜叫着祖师爷,那眼中放出的光亮,和追星族一模一样。
苏湛还是没有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这一切也太不可思议了吧?以前只听说天上掉馅饼。没听说从天上掉在馅饼上,可事实就在眼前,自己掉在了馅饼上。还是个大馅饼。
“张……张天师,”纵然自己心里对他并不相信,但是此时要是再不说点什么话就太说不过去了。“刚才在下得罪了,望移步观里一叙,容我凭茶请罪。”
那老者皱着眉,似乎很不愿意去,但是还是点了点头,只道:“走吧。”说着,迈开了步子。先行向着山上走去。
碧云道长让一个小徒背着苏湛,几人紧跟着张三丰而去。
胡广脸上还是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意。望着苏湛像是望着个大元宝一般,连声低语道:“苏大人真是有福之人,有福之人。”
苏湛在那小道的背上忍不住翻起了白眼,我这脚都为了你歪了,走路都走不了了,你还说我有福,再说了,这个人是不是张三丰都不知道,怎么知道不是冒充的?对了,说来也怪,为什么他们都一口咬定这是张三丰?
把疑问低声问了胡广,胡广却又疑惑地看着苏湛,低声道:“道观里到处都挂着张天师的像,难道你没看到么?更何况我们来的时候不是也带了画像了么?”
苏湛撇了撇嘴,自己在后世看照片看习惯了,到这里来了这么些时日,还是没习惯看画像,总觉得不像,看不出真人的模样,此时只好闭口不言。她努力回想起来之前,那卷宗上关于张三丰的描述:丰姿魁伟,大耳圆目,须髯如戟。无论寒暑,只一衲一蓑,一餐能食升斗,或数日一食,或数月不食,事能前知。游止无恒。
苏湛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这描述,这不就是和神仙差不多了?
到了峰顶,旌旗飘飘,天边的残阳正在尽着最后的努力将余晖洒在山上,那金顶在夕照中,光芒万丈,真是耀眼夺目,美不胜收。在金殿前,极目四方,八百里武当秀丽风光尽收眼底,群峰起伏犹如大海的波涛,武当山奔涌在静止的瞬间,众峰拱拥,八方朝拜的景观神奇地渲染着神权的威严和皇权的至高无上。
张三丰点了点头,道:“皇上建的不错啊。”
苏湛听了差点吐血,你这装AC之间的功力确实不错啊,这等巧夺天工的古建筑在你眼里不过尔尔啊,就得了个“不错”的评语,语气清淡,仿佛羽绒拂过一般,太轻飘飘了。
进了殿中,几人都落了座,张三丰更是坐在最尊贵处,自不必说。
那胡广好言说尽,说朱棣仰慕他的神迹,才建了这样的金殿云云,说得好像朱棣想张三丰想得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着,没有他就活不下去了似的。
苏湛本来应该去就医的,可是为了张三丰也强自撑着,只是略略包扎了一下头上受伤的地方,此时也坐在一旁,听到胡广这样的马屁觉得浑身发麻。
张三丰估计也是听得烦了,只淡淡道:“你且回京见驾,言我即去便是,不必多虑。”
胡广这回得到了张三丰的承诺,几乎感激涕零,嘴中的谢意不绝。
张三丰却似乎已经疲惫,又听着那碧云做了几句汇报,就要离去,苏湛巴不得会议快点结束,自己脚腕疼得厉害,如同要断了一般。见张三丰走到门口也急忙站起来送行,却一个没站稳要摔倒,那张三丰是何许人也,此时一个迈步就稳稳托住了苏湛的胳膊。
苏湛心中暗暗赞叹真是好功夫,嘴里也忙道:“谢谢大师,在下失礼了。”
张三丰笑道:“有伤在身就不必这么多礼节了。”说着,点点头,迈开步子又往门外而去。
苏湛心中笑了笑,不管这个老头是不是真正的张三丰,可是他的那种气派,却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