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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七杂八的想着,就不由寻思起李岱所言天劫到底是何样儿的!若我可安然渡过,是否一切都会有个新的走向?若不能,又会如何?!
我从未认真想过这些。此刻想来,竟不由觉得怅然。想来我浑浑噩噩活一场,前半辈子只被人骗被人欺,若真真在此次灰飞烟灭,倒是无趣得很。若得以借此扭转残局,却又要再度面对那个人,也不知再见时是何情势了。
“咚……咚……”
极轻微的,似有似无的音将我思绪扯回。我忙循声瞧,暗想着此地已是玄空洞最深处,应接近地底了,这大半夜的,究竟是谁在弄响动?
莫不是因太接近地府,所以大半夜的便有无聊的鬼怪爬上来找我闲聊?!
当下便激灵灵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就愈发觉得后背阴风阵阵,不由抱紧了胳膊,正想硬着头皮起身去查实,便听得一道人声。
竟是无比低了音呢。
“花锦绣,花前辈?”
李瑾辰?!
我忙瞧向音起方向,果然见那小道长贼兮兮的躲在黑暗处的拐角,露出半个身子来,正拼命朝我勾手。
“呃?!”
我硬生生将到了口边的问话咽回去,拿手指头指指自己鼻子,他就忙忙点头。我便起身,瞧一眼棺材盖上的李岱,见他睡得深沉,便蹑手蹑脚朝李瑾辰走去。
但脚尖甫一沾地,立马令我呲牙,却是忘了方崴了脚,此刻竟是痛入骨髓。
强撑着到了他身旁,他却不说话,只是小心翼翼自怀中掏出个小瓷瓶,瓶儿通体碧蓝,也不知是何材质而成。他似个贼般急急将那瓷瓶杵到我手里,压低音急速说道:“前辈,这是上好的跌打药。”
“呃?!”
我张大口,心道你怎知晓我崴了脚?这药送得也太及时了吧?!而瑾辰已又连珠炮似地说了一长串:“虽说人身关五行知于肺腑,到伤按六脉已定虚实;可时间紧迫,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瑾辰也不便替前辈诊治,但这药可是上好的。”
言罢竟折身,便要匆匆离开,我哪能轻易令他走?!便一把扯住他袍袖口,直令他僵直了身子。
“且慢,我有话说!”
好半响李瑾辰方慢悠悠转身,我便张了张口,将要说话,他却似竹筒倒豆子般抢先说道: “前辈,没时间了!一会师父醒了又会责骂瑾辰多事。这跌打药是师父珍藏的,是用三七、柴胡、香附、当归、老鹳草、牛膝、闹羊花、松子、小茴香、辣桂、自然铜、防风、骨碎……”
“我真的有话说!”
我忍无可忍打断他的话,那小道长便怔住,而瞧我一眼,一张薄面皮上立马飞两团红云。
“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倒不敢当,我只是奇怪你怎知我崴了脚,莫不是一直暗暗监/视着我?”
“瑾辰不敢。”
“那你又送药?莫不是对我有好感?”
李瑾辰便垂首。我不由哀叹一声,也不知现如今的男子们都是什么眼光,竟连我这般丑兮兮的痴儿也看得上眼儿?!
便无比头痛道:“我不是打击你,更不想伤你的心,李瑾辰,你想必自小就在山上修行,一定没见过除我之外的女子,自然审美有问题也属正常;可我不得不提醒你,今后你还有大把日子,并还有无数下山机会,可以见到各色美人,便会对今日的决定后悔了。”
李瑾辰不说话,只是傻兮兮瞧着我,目光中有某种情绪呼之欲出。
我长喘口气,如襄子附体般,继续喋喋不休:“而且我年纪不知比你大几百岁,难道你要后半辈子对着个老妖怪?!也不说什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酸话了;我只告诉你,我如今是个凡人,说不准啥时候便现了老态,到时你还会对着个一脸褶子的老太婆说情话么?!”
“前辈——”
“别说话,我还没说完呢!”
“……”
“别不服气,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以此判断你是否钟情于我。”
“。。。。。。”
“你是否觉得我与黄毛丫头们不同,特成熟稳重,有种历尽沧桑、阅尽千帆之感?抑或换句话说,你觉得我有种独特的韵味?”
“似乎如此——”
“是否觉得每日都想与我说话?并哪怕只是偷偷瞧一眼也是好的?”
“与前辈说话的确很长见识。”
“是否觉得我身上有光环闪耀?似神人一般?”
“师父说前辈是天枢星下凡,自然应是身带光环。”
我便重重叹口气,像模像样分析道:“好吧,我不得不承认你已对我泥足深陷了!这些状况我都曾发生过,也不怕告诉你,像你这般情窦初开时我也曾如此爱过一个人。当日介只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只觉哪怕仅是远远地望他一眼也知足;他一颦一笑,皆会令我心跳加速,面皮似大红布一般……只可惜,后来,我就到了今日地步。”
伸手重重拍李瑾辰肩头一下,我语重心长劝道:“听前辈的话,前辈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有些人合该不是你的饭,即便强吃了,也会撑爆肚皮。”
其实不是我自作多情,只因自打到了这太乙山,初见李瑾辰后,我便觉他对我似有那么一丁点的意思在。而经过这些日子观察,我越发确定这点。
想来拯救就要陷入迷途的孩子,是义举。更何况今日这番话我早已深思熟虑良久,并尽量措辞考究,不会令其伤自尊心了。
就觉自己成熟了不少。果然老话没说错,经过岁月这条大河的冲刷,大部分人淹死了,而留下来的,必然是精华。
正被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却听李瑾辰终于怯生生开口,道:“前辈,瑾辰的确觉得前辈是人中龙凤,绝非凡品。可瑾辰年纪尚小,对前辈绝无非分之想。瑾辰对前辈这般关心,只是因为瑾辰希望为前辈做个媒。”
“做媒?!”
我深切怀疑自己听错了,李瑾辰却又道:“是的,做媒。”
这倒是天下间最有趣的笑话了!一个修仙的小道士给一个好几百岁的人不人妖不妖仙不仙的老家伙做媒?!
就听李瑾辰万分认真道:“为我师父做媒。”
娘啊!
☆、拜入山门
当下就觉五雷轰顶了!正此时;偏那一直熟睡的李岱翻了个身,并轻咳几声。直将我与李瑾辰吓得三魂出窍两魂半;忙不迭齐齐住了口。便互相望一眼;我就示意李瑾辰离开。
后者却是临行前仍依依不舍地回首瞧我;并做口型似乎是要我认真考虑一下。
我只剩翻白眼的力气,心道还有何好考虑的。我又不是没男人不行,干嘛非得离了这个寻那个?!难不成还没吃够亏,受够苦?!
又觉得可笑;又觉得这小道长实在可爱。想来天下间为亲爹说媒给自己个找后母的;却是仅此一例了吧?!
而原地杵了好半响,李岱并未醒来。我便多少放了心;又一瘸一拐的回去。
坐在冰凉地面上,我拿着那碧蓝的小瓷瓶,眼巴眼望地瞅了好半响,便“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今夜,必定无眠了。
第二日瑾辰送饭之时,我俩目光甫一接触,竟都觉得好笑,便真真忍不住笑意;我差点当场笑出声来,而瑾辰也忍得很辛苦,竟是抿着唇垂首,肩头轻颤不停。
倒令李岱莫名其妙起来,那喜欢折腾人的老祖拿眼在我身上扫一圈,又在李瑾辰身上扫一圈,也亏得他忍得住,竟并未问原因。
他只是淡淡朝李瑾辰说;“下去吧。”
李瑾辰便躬身退后,并不时偷眼瞄我,作势问我可想好了。我以手掩口,只笑得岔了气,待到李瑾辰退到黑暗深处,李岱方冷下脸来,问我:“有那么好笑?”
我抬眼瞧他的脸,说实在的,这张脸生得的确万分勾人,可那把嗓音我却实在无福消受。于是就强忍住笑意,道:“没什么好笑的。”
“笑够了?”
“笑够了。”
“那好,开始吧!”
“呃?开始何?”
我懵懵懂懂,李岱就指指八仙桌上饭食。我当下明了,便自觉的去墙角处将沙袋子绑缚在腿脚上,而后轻叹口气,万分无奈道:“可以开始了。”
就见李岱手腕一翻,那吃食便凌空腾起,竟一样样在我眼前飞速而过,似走马灯般令人眼花缭乱。
“夫妻肺片。”
就听李岱猛地唤一声,我忙定睛瞧,却见那夫妻肺片以闪电般的速度在我眼前一晃,便直直朝李岱飞去。便忙不迭出手,一筷子夹住盛着夫妻肺片的青瓷碟子,稳稳将它抢回来。
“东安子鸡。”
将撂下肺片,李岱第二声唤又出口,果然就瞧见一只头盘在腋窝下、烧得亮闪闪红油油的童子鸡正飞向李岱。
可恨已被人烧熟了,居然还飞得这般快!我一瞧筷子夹已经不可能,便脚尖点地,身子腾起,以前倾之势堪堪逮住鸡/屁/股,却不想这只童子鸡力大无穷,竟带着我继续朝李岱飞去。
娘啊!我可不想被人吃进肚!您就算那么急不可耐,也不用捎带着我啊!
暗骂一声,我手上加力,再使个千斤坠,终于将急着被人吃干抹净的童子鸡自迷途扯回。重回座位上还没等一口气喘匀呢,李岱第三次指令已到达。
“三蛇龙虎斗。”
其实,我是最最讨厌这道菜色的,也不知李岱到底是不是心怀苍生的修行人,否则怎能每顿饭都吃这些惊悚食材!
但讨厌归讨厌,我深知李岱脾气。虽并未正式拜师门下,但这些日子的相处即便迟钝如我,也多少感觉到李岱的一点半点心思。
他应是可怜我身世凄惨又与他同病相怜,所以自觉不自觉的想要锻炼我的筋骨、劳我的体肤……总之就是他这近乎变/态的训练,已令我法力囊‘日渐丰盈’,想来今后一个人在三界六道飘,也不至于手无缚鸡之力,沦落到被人欺凌地步。
所以既然人家好心,我也不能拂了他的美意;更何况若有哪次逮不到,是真真会换来一顿饿肚子的,我也犯不上么。
而这般混想的功夫,三蛇龙虎斗已经分成四个方向,疾飞而去。
呃?!改战/略/战/术了?!
我哪能轻易令你们在我眼皮子底溜!
于是身子再度腾空,双臂前伸,两个手腕一抖,分别逮住一条飞蛇;而左脚一抬,令最后一条蛇缠绕上脚踝,我将要松口气,却眼角余光瞥见,这道菜色中唯一的特型——一只花猫,正飞向南边洞壁,眼瞧着就要撞得粉身碎骨。我情急之下,小腹一收,生生令腰上系着的那枚银铃铛飞出,银铃一离身体,便化作蹴鞠大小;我单脚踏上它,那家伙速度简直快得离谱,我将将站稳它已驮着我直奔洞壁去。
我一瞧这哪成!难不成是要我与那只死花猫一同殉情!?便双脚一用力,生生止住去势;而身子再度前倾,头尽量前伸,便张大了口,一下子叼住死猫尾巴。
腰/肢一扭,控制银铃回转,我落地后便长出口气;将要显摆,那只本叼在口中的死猫却随着这口吐出的长气而跌下来。
眼瞧着就要接触到地面,我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多想,竟是用右脚去勾,果然勾住了死猫尾巴,并令其缠绕上脚踝。
于是下一刻,没了支撑的身子,便重重摔在地上……
李岱只剩下托腮翻白眼的份,好在本沉沉的脸色放晴不少。我便傻兮兮笑着朝他邀功:“今儿个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了,总可以有饭吃吧!师父。”
这一句师父我完全是有心唤出,却大大出乎李岱意料。那老祖美人便似被吓到般瞪大眼,张大口,好半响,方将张得简直能同时塞入俩鸡蛋的口合上。
却又立即坐直了身子,不再一副病恹恹样儿。
“你说什么?”
“哪句?”
“就是最后那句。”
“我说终于圆满完成任务了,今个总可以放量吃,填饱肚子吧。”
故作忧伤地瞧一眼手腕脚腕上缠/绕的死物,我不由叹口气,继续道:“只是,我对荤菜实在没兴趣,不如咱唤瑾辰来,做点素的?”
若放在平日,李岱必然懒得理我,可今个心情却格外好,竟不理会我浑说,只是追问:“不是这句。”
“没了。”
我朝他眨眨眼,故作不懂。
他简直要发疯,我瞧着那副样,又忆起昨夜李瑾辰提起的事,不由觉得好笑。便真真傻笑起来,直气得李岱当场发飙。
“没有饭吃!”
“呃?!”
“不但今天没有,明天也没有,后天也没有……”
他气得小脸煞白,愤怒地颤抖着手 ,指向我。
“师父您干脆直说——自此以后都不供应花锦绣的伙食得了。我倒不怕饿死,只怕我一死,师父您少了唯一的女徒弟会心痛。”
话音未了,李岱已腾的一声立起身来,怒目瞪我,一连串说了几个“你,你,你”来,终是展露个无比灿烂笑意:“你,终于开窍了!”
我一瞧他贼兮兮的笑,便知自己又上当了。不过这种当多上几回也是极好了。
想来,这些日子李岱虽对我严厉,却那种师徒间情分也令我感到温暖。于是就傻笑,道:“开窍也要瞧冲的是谁,对着师父这么聪明的,再愚笨的也开窍了。”
“乖,乖徒弟,算我眼光不差,这些日子对你付出的心血也没白费。”
我便继续傻笑。
李岱又道:“既然入得山门,自今往后你便是太乙山太乙观,玄空洞黑袍老祖的关门弟子了;不不,你是我唯一的女徒弟,怎么也不能排在最后;本老祖破格提升你——第一第一,你是大师姐,好不好?”
“锦绣全凭师傅安排。”
“乖,那就这么定了。对了,乖徒弟,你可知咱山门的规矩?”
被他一问,再加上眼下气氛,我还真就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便想着各个山门的确都有些不成文规矩,却不知这位变/态老祖师父,有何变/态规矩了。
万一是些女徒弟必须与男师傅阴阳调和,双修之流的规矩,我岂不吃亏?!就有些后悔,不该莽撞认师傅,至少也该了解一番么!
可一转念,又想着天下间哪有那么多贪恋男女之事的,就暗自唾弃自己越来越龌蹉。
正胡思乱想,已听李岱轻咳一声,似在提醒我该回答问题了。
就试探道:“难道是,不许成亲?”
“不是。”
“不许下山?”
“也不是。”
“那?”
李岱朗声大笑,道:“太乙山太乙观的规矩就是没有规矩。你既然来了我太乙山,入得山门,就尽管放宽心。为师只希望你将太乙精神发扬光大,今后令太乙山也如灵山一般,三界六道扬名……”
他似襄子附体一般,说得吐沫横飞,我便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无。
却原来,天下间每人都有每人的私心啊!
正暗自腹诽李岱一万遍,已听得一阵急促脚步响,竟是【“文】平日谨慎小心的【“人】李瑾辰。此时【“书】见了我也顾【“屋】不得笑了,只是神情紧张地急急朝李岱打个揖,道:“启禀师傅,山门外聚集了不少村民。”
“这些小事还来叨扰师父,你办事越来越不妥了。不是说了,师父要应对天劫,除了天大的事,其余的你自行处理就好!”
“师父,瑾辰本想自行处理的,可此次,的确是大事!瑾辰不敢妄自做主。”
☆、倾巢出动
太乙山脚下便是王村;村子里住的皆是王姓之人。村子不大不小,因沾了太乙山的光;所以风水甚好;年年种啥啥丰收;小日子倒是过得富足滋润。
李岱所掌持的太乙观便在太乙山山尖尖上,虽他曾言太乙观的规矩便是没有规矩,实则这变/态的老祖对待门徒甚严;不止我,个个入门后皆会这般被折腾。
而经过一整日的折腾谁还有力气偷溜下山?自然这么多年来;山上山下很少接触。除了偶尔会派已达银铃修为的道长下山采买以外;太乙观中一应大道小道皆每日闷在观中习武修仙。
数日前李岱算出自己大劫将至,并卦象奇怪的显示出祸福相依。他苦苦参详一夜;终是参不透。偏无巧不成书,恰在那日李瑾辰下山采买之际,遇到了被冻晕的我。
那小道长心怀苍生,自然想也不想的将我救上山门。却正正与借口下凡叙旧、实则散心解闷的襄子撞了个满怀。
襄子怎能不识我?!便自作主张留下我,并为我渡了不少真气。而事后去见李岱师叔,将前因后果一说,李岱便眼前一亮,说真真天意如此。。。。。。
与我说这些的时候,李瑾辰还悄声对我说:他亲爹师父估计不放心将山门交给自己,就到处物色合适人选,而恰此时我就撞上来了,这太乙观早晚是我的囊中物,不如自此便唤我掌门师姐。
言罢便真真朝我打个揖,果然唤一句:“掌门大师姐。”
我拼命挠头,瞧一眼李瑾辰一本正经的样儿,心说这都哪跟哪啊!要我说我就是天生的命犯太岁,走到哪哪有事,别说七星归位那没年月能完成的事了,便是将第三方势力连根拔起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今可千万别又瞧中了我!
花锦绣到底何德何能,令各位大侠祖宗们看得起啊?!花锦绣又到底生了几颗头几只手,能同时做得来这般多的事?!
于是便暗恨自己头脑一热的拜师!如今真真是自找麻烦,再难脱身了!而无比尴尬的搀扶起李瑾辰,我边抓头发边后悔,却听李瑾辰又低声言一句:“掌门师姐,你看。”
顺着他手指方向一瞧,却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