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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思颜想了想,来到燕誉堂外头,让两个大丫鬟去吃饭,自己在外头坐着。呆呆地想着心事。
里屋传来婴孩的哭声,应该是小枸杞要吃奶了。
过了一会儿,小枸杞的哭声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戛然而止。
“……你歇着吧。坐月子要安心,别想七想八的。”闵氏的声音传来,似乎是要走的样子。
盛思颜站了起来。
闵氏自己打帘子出来,抬头就看见盛思颜笑眯眯地站在门口,再一看门外黑沉下来的夜空,失笑道:“时候过得真快,居然已经天黑了。”又问盛思颜,“外面的客都散了吗?”
盛思颜点点头,“都散了。您不多坐会儿?我正想让人去传晚饭呢。”
闵氏笑着摸摸她的头,怜惜地道:“委屈你了,小小年纪,就要操持家事。”
“我很欢喜。娘亲生了弟弟,我愿意帮着操持家事。”盛思颜仰头看着闵氏笑。
笑靥如夜空里闪亮的星辰,又如繁花绽放,看得闵氏心里一跳。
“真是好闺女……”闵氏的手抖了抖,笑着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庭前的夜色里。
小枸杞的奶娘从外面走进来,对盛思颜屈膝行礼,又问里屋的王氏,“夫人,奴婢能进来吗?”
“进来吧。”王氏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思颜,你也进来。”
盛思颜跟在奶娘身后走进去。
就像走进了前世有中央空调的屋子,清清爽爽,而且不干不燥。
绕过屏风,盛思颜一眼就看见满脸温情的王氏正抱着小枸杞喂奶。
盛思颜忙转过头去。
王氏喂完奶,扶着小枸杞的头,竖着抱起来拍了个奶嗝,将他递给奶娘,“他要睡了。就在对面睡吧。”
他们原本的安排是奶娘带着小枸杞在王氏旁边的屋子住,中间只隔一道门。
但是因为有了这冰玉石盆景调结温度,王氏打算让奶娘带着小枸杞跟她住在一起,大人孩子都舒服。
奶娘应了,带着孩子绕过屏风。来到对面窗下的榻上。
窗子被封得严严实实,还盖着厚厚的窗帘布。
榻前还有一张酸枝木的小摇床,是小枸杞的床。
盛思颜在王氏床前坐下,笑着道:“娘。我瞧着小枸杞的样子比昨儿又大了一些。”
“月子里的孩子是这样的,一天一个样儿。”王氏笑着点头,抚了抚盛思颜的面颊,“你像小枸杞那么大的时候,可没他好命,吃得又少,我都担心养不活,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抱着你给你喂奶。你虽然吃得不多,但是不哭不闹,比他乖多了。”
盛思颜讪讪地笑。她可不是真“婴孩”……
等她重新有意识地时候。发现自己成了一个还在吃奶的奶娃,不知有多尴尬!
而且不仅是吃奶的奶娃,还是个瞎奶娃!
她要不是前世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病床上渡过的,那做瞎子的五年能够让她生不如死。
所幸她都熬过来了,王氏也熬过来了。
大家苦尽甘来。只要再帮盛家人沉冤昭雪,他们一家人就了无遗憾了。
“娘,我在席上听说,皇太孙要选太孙妃了……”盛思颜将在席上听见郑素馨和李夫人说的话学了一遍给王氏听。
王氏脸上倦意渐渐浓了起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低声道:“……江南大旱,太子还能分心给他儿子选妃。呵呵……”
盛思颜见王氏困了。忙扶着王氏躺下,给她掖了薄被,才离开燕誉堂。
……
盛家洗三不久,太子就派了特使前往江南巡查。
江南今年大旱,万亩粮田危在旦夕。
若是还不下一场雨,今年大夏皇朝的粮食收成算是毁于一旦了。
太子哪里能不着紧江南呢?
但是太后表示如果他亲自去江南。就要把玉玺收回。
两相权衡,他只好保住玉玺,派特使去江南巡查了。
江南巡查的重中之重,是蒋州道。
蒋州道是二皇子生母蒋贵妃的娘家所在地。
二皇子本人也是在蒋州的大昭寺出家。
明历二十七年的夏天,从六月开始。江南就没有下过一滴雨了。
开始还能仗着江南大大小小数千个湖泊灌溉田地。
可是时日一长,到了八月初还没有下过一场雨,江南的湖泊都快干涸了。
井水也快告急,连吃的水都成了问题。
竟是要出现传说中“赤地千里、饿殍满地”的情形。
太子着急,在江南的高僧们也很着急。
八月中的时候,江南各佛寺的高僧在蒋州大昭寺前搭筑高台求雨。
台下跪了密密麻麻成千上万的百姓,一起跪拜祝祷,希望老天开眼,降下甘霖。
太子派出的巡查特使到了蒋州,看见求雨的高台上,还有蒋州道知府,以及南州太守都在旁侍立,忍不住拂袖道:“胡闹!——这样的天气,不去督促民众打井,修堤坝,居然在这里求雨?!你们还是朝廷命官嘛!”
蒋州道知府和南州太守满面羞惭,束手垂头,不敢跟太子派出的特使硬扛。
二皇子从僧人中走出,对着太子特使合什行礼,“见过大人。”
那人定睛一看,居然是二皇子殿下,虽然光着头,赤着脚,穿着僧衣,但是龙章凤姿,俊眼修眉,一看就知道是皇室子弟。
“二……殿下,有礼。”太子特使忙跟着合什还礼。
二皇子叹息道:“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贫僧早知这样不对,但是我们已经是无计可施,退无可退了。”
※※※※※※
第107章 雷劈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二皇子念的这句诗,是《想容文集》里面收录过的。
那太子派来的特使也是熟读《想容文集》的,闻言禁不住站直了身子,感慨道:“郑二小姐一介弱女,也能有如此见识,你们这些大男人……”
话刚说完,这特使猛然想到正是因为跟郑二小姐相恋,这二皇子才出家的,顿时好生尴尬。
二皇子笑了笑,合掌道:“她不是凡俗中人,已经驾鹤西去,非我辈所能及。不过,她走了,我们还在俗世中活着,这天下的苍生,还靠着老天爷赏饭吃。您说,我们现在除了向老天求雨,还能做些什么别的呢?”
特使默然无语,看了二皇子一眼,道:“我看了你们三四天了,还是滴雨未降,你们不想个别的法子吗?”
二皇子叹息道:“所有的法子都想过了,这是最后一条路了。”
说着,他看了看天,道:“若是老天愿意给我们一条活路,纵然让我在这里跪上一辈子我都愿意!”
台下的百姓鼓噪起来,愤怒地让太子的特使“滚下去”,不要耽误高僧们求雨……
特使见众怒难犯,只好悻悻地离开高台,走到树荫底下给他备好的座位上,脸色阴沉地看着二皇子一行人出神。
求雨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进行着。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从京城又来了一行人到江南蒋州道。
这一次,是太后派的人给二皇子送生辰礼来的。
“殿下!殿下!这是太后娘娘给您送的生辰礼,您快下来接旨吧!”太后派来的内侍满头大汗地仰头叫道。
求雨高台上的二皇子对天拜了几拜,才起身走下高台。
每年二皇子生辰的时候,太后都会派人给他送生辰礼物。每次都是一套皇子服,一百寿桃,一百束银丝挂面,还有一双千层底青面白底的皂鞋。
今年也没有不同。
二皇子着急去继续求雨,直接将那皇子服套在土黄色僧衣外头,跪下来对着京城的方向连磕三个响头,口里道:“谢皇祖母挂念。”然后保持跪拜的姿势,等了一会儿。
就在这时,一朵乌云缓缓飘了过来,挡住了烈日炎炎。
这片求雨的地方霎时阴凉起来。
跟着跪拜的民众一下子抬起头,惊讶地看着天上飘来的乌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要下雨了吗?!
二皇子浑身一震,忙从地上站起来,似乎连皇子服都来不及脱,奔上高台,和众位僧人一起大声祝祷求雨。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
是时,如来含笑,放百千万亿大光明云,所谓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归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放如是等不可说光明云已。”
在众僧人朗朗的念诵当中,天空中的乌云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并且伴随着一道道闪电,如金蛇狂舞,在上空妖娆,雷声震震,震耳欲聋。
“要下雨了!”
“真的要下雨了!”
求雨的民众高声叫喊着,欣喜若狂。
树荫下坐着的特使悚然而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轰隆!
一道道明亮的闪电在众人头上正中的地方亮起,跟着一声声如山崩一样的炸雷声在众人耳边响起来。
就在那炸雷声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惨叫。
大雨倾盆而下,如同甘霖普降,滋润着干渴已久的大地。
“终于下雨了!”
无数的民众抬头看着天空,并不躲避,任由那久违的大雨把他们淋得透湿。
就在众人欢呼当中,跟着太子特使一起来蒋州的随从和护卫面如土色,吓得不知所措。
因为就在刚才的雷电当中,那位先前坐在树下的特使大人,刚一站起来就遭了雷击!
周围的人看得清清楚楚,那特使大人是活活被雷劈死的!
一阵倾盆大雨之后,雨散云收,暂时告一段落。
欢呼的人群这才发现树下横躺着被雷劈死的特使大人,背上和头顶一片焦黑, 。
“被雷劈了?”
“是啊,被雷劈死了……”
“这人一定做了不少坏事。”
就在这鼓噪当中,一些人开始总结。
“咱们求了七天七夜的雨,一直都没有求到,可是当二皇子一穿上太后娘娘送来的皇子服,就马上天阴了。然后二皇子穿着皇子服求雨,就立刻大雨倾盆!——你们说,这是什么意思?”
“是哦,好像是这样。刚才明明晴空万里,可是二皇子一穿上皇子服,给在京城的太后娘娘跪拜,天马上就阴了。等再穿着皇子服祝祷,这雨就下得哗哗地……”
“正是呢。还有啊,你们看,那边太子殿下派来的特使,居然被雷劈死了!——这可是上天预警啊!”
“预警?预什么警?”
“当然是太子无道……”
“你不想活了?!还不快闭嘴!——莫谈国是,莫谈国是!”
不知怎地,这些传言却不胫而走,很快在大夏皇朝流传开来。
等太子在京城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份,京城上下人人都知道,上天预警,要二皇子还俗,因为太子无道……
“这都是些什么胡说八道的东西!”
太子在东宫怒不可遏,命飞鱼卫出动,在京城上下抓那些喜欢胡乱嚼舌根的人。
连太子都敢议论,不想活了是不是?!
可是太子忘了,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他抓的人越多,朝野上下非议他的人就越多。
开始大家还只是作为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随便拿来说说,可是当太子把这些闲话当做一件极重要的事,在京城上下抓人封口的时候,他惹怒了那些本来无动于衷的老百姓,还有朝堂上的御史清流。
特别是后者,当他们觉得这个当政者行为不当的时候,他们能拿唾沫星子淹死你!
而且大夏皇朝从开国以来就奉行“不杀言官,不斩清流”的国策,太子可以把说闲话的老百姓抓起来,但是却不能把这些清流言官打杀殆尽。
“太子无道!”
“无道者还有脸腆居上位?!”
无数涓涓细流终于汇成滔滔江河。
如雪片一样要求废太子的奏章飞到了太后娘娘的案头。
太后坐在书案后头,翻看着这些奏章,却并没有很高兴。
她看得很清楚。
就凭这件事,怎么可能真的废太子?!
况且在前台一直叫唤的清流言官只有那么几个而已。
别的大部分清流言官,还有四大家族的国公爷,以及六部的尚书大人们都保持了沉默。
太后抿了抿唇,将那些奏章推给姚女官,“拿去给太子殿下吧。”
“可是,这些是要求废太子的奏章……”姚女官有些犹豫。
要是太子见了这些奏章,肯定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太后笑而不语。
姚女官突然明白过来。——让太子难受,不就是太后的目的之一吗?!
“是臣女想左了。臣女这就给太子送过去。”姚女官换了笑颜,抱着这些奏章去东宫。
太子看着这一沓要求废太子的奏章,气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拳捶到案桌上,“真是欺人太甚!”
姚女官忙低头,生怕自己的笑容被太子看见了,被迁怒就不好了……
“……这是给皇祖母的奏章,姚女官还是拿去送给皇祖母吧。”太子垂头坐回书案后头。
姚女官抬头,眼神闪烁着道:“这是太后娘娘命臣女送来的。太后娘娘说,如今是太子殿下监国,这些事情,太后娘娘不便插手。”
太子松了一口气。
太后将这些要求废太子的奏章直接转给他,当然是表示太后对他的善意,表示太后并无废太子的心思。
不过,也是因为大夏皇朝有“不杀言官、不斩清流”的传统,所以太后纵然将这些奏章转给太子殿下,也晓得他不会对这些人做出什么不利举动。最多也就是罢个官而已。
再说对这些言官清流来说,最大的成就,不是官居一品,而是流芳千古。
只要监国太子真的因他们上书废太子,就将他们打入天牢,又或是将他们罢官免职,他们可就真的能青史留名了。
因此他们做这种事完全是肆无忌惮。
这一下子太子面临的局面就很尴尬。
继续监国吧,明显很多人已经对他不信任了。
可是向这些人屈服低头,将太子之位让出来,他着实是不甘心,而且更不愿意!
但是他要是什么都不做,面临的压力肯定会越来越大。
特别是江南大旱求雨一事,他派出去的特使被雷劈死,光这一项,就是他抹不去的黑历史。
而出了家的二皇子,一穿上皇子服,就立刻求雨成功的事,更是被传得举国上下众人皆知,让太子恼都恼不起来。
他内心深处,对上天还是有着深深的敬畏。
就算是巧合,也忒巧了。
太子心里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向太后低头,同意二皇子还俗。
这一拖,就拖到第二年立秋的时候,也就是明历二十八年的八月。
这一年八月里,大夏皇朝的五州十三道中,有三州都爆发了规模巨大的蝗灾。
※※※※
第108章 扫把星
只在史书上出现过的蝗灾一出,对于以农业立国的大夏皇朝来说,可是比水灾旱灾还要恐怖。
太子忙得焦头烂额,派出人手四处救灾的时候,发现京城又一次有了流言。
这一次的流言来势汹汹,明确说他太子殿下是“扫把星”转世。
首先是明历二十六年冬天,太子刚开始监国的时候,大夏皇朝就遇到了数百年一遇的雪灾。
明历二十七年夏天,江南爆发了数百年一遇的旱灾。
到了明历二十八年,北面三州居然迎来了前所未有的蝗灾!
这些天灾一轮又一轮,终于让以前保持缄默的一些清流言官,和四大家族的国公爷开始坐立不安了。
大夏皇朝的人深信,天灾是因为上位者无道造成的。
如果是皇帝在位,遇上这样的天灾,大半是要降“罪己诏”的。
而太子遇到的,居然不止一次天灾!
估计光是“罪己诏”已经不管用了,况且他还不是皇帝,还没资格下“罪己诏”。
他到底该怎么做呢?
心烦意乱的时候,皇后却命人传他觐见。
“你儿子选太孙妃的事,进展如何?”皇后久居深宫,皇帝半死不活地很多年,头上又有个比她大不了几岁,却比她更加能干的太后,因此皇后能关注的事情,也就只有自己的孙子了。
太子一窒。他这些日子国事繁忙,早把这些事情给忘了,都是太子妃在跟宗人府和四大家族的人接触。
“母后,外面乱纷纷地,儿臣忙着打理国事,哪有功夫管选太孙妃的事儿?”太子有些不耐烦了。
他只希望母后不脱他后腿就够了,至于做帮手和助力什么的,他早就不做指望了。
“外面乱纷纷地?!”皇后吃了一惊,“哪里乱了?本宫怎么不晓得?!”
太子深吸一口气。摇头道:“母后,您在深宫里锦衣玉食,不晓得外面的情形情有可原。如今外面绝对说不上太平。儿臣刚刚接到消息,北面三州的蝗虫闹得很厉害……”
“蝗灾?!”皇后大为吃惊。“这到底是怎么啦?先是雪灾,再是旱灾,今年居然来了蝗灾?!”
连自己的母后都这么说,太子心里一沉。
难道这一关真的过不去了?
如果……二弟不在这个世上了,他是不是就能高枕无忧了?
太子心中的杀机一闪而过。
但是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别说二弟被太后在江南保护的严严实实,他作为太子,还没有实力不动声色地将二皇子击杀在江南,而且就算他有这个实力,现在也不宜轻举妄动。
因为他晓得。在这个当口杀了二弟,完全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引火烧身,让四大家族都站到反对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