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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医女-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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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得意两心齐,绮窗西,共于飞(五)

许知言笑道:“好啊,你到哪里,我陪你到哪里,——走遍名山大川,看尽天下风光!”。

他说着,已将欢颜拦腰抱起,便向内室走去。

欢颜红了脸,嘀咕道:“这青天白日的……”

许知言道:“是么?可你觉得白天黑夜对我有区别吗?”

原来连失明都能成为耍赖的手段……

欢颜郁闷道:“疼得很。”

“你昨天不是说已经不太疼了吗?”

“还是有些难受……诔”

“哎,看来为夫经验不够,需要多多练习。”

“我不陪练!”

开玩笑,她又不是阿黄、小白,怎么成了他的试验品?

但许知言道:“你不陪练……意思让我找别的女子多练习练习……啊!”

欢颜重重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硬生生地咬断了他后面的话。

许知言乖觉闭嘴。

很多时候,心动不如行动,说得口干舌燥不如做得舌燥口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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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密密垂落的帐帷里,传来许知言低低的询问:“还疼吗?”

欢颜气息缭乱,模模糊糊地答道:“还……还好。”

“还难受吗?”

“难……难受……”

“那么……就不继续了吧?”

“那不是更难受?”

“欢颜,你说什么?”

欢颜沙哑着嗓子,几乎哭出声来,“你还不……还不……我再不理你!”

许知言压抑不住,却低低笑出了声。

又良久,薄帷上映出女子纤细的手腕,倦庸地划过一个软绵绵的弧度,搭在身畔爱人身上。

她好像无奈般道:“知言,我刚才好像醉了。”

“嗯?”

“醉了。不记得刚才都说了什么了!”

“……”

许知言无语,半晌才道:“要不要继续醉下去?”

搭在他身上的手便像给甩了一鞭子般飞快地窜了回去。

她打着呵欠道:“困了!我要睡了!”

许知言道:“这青天白日的,你要睡觉?”

欢颜只作睡着,再不肯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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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欢颜听到雷声响起,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推窗看时,春风艳阳色果然换作了阴风阵阵吹。乌云黑压压地笼着,暗沉沉像堆在了屋脊上。

欢颜嘀咕道:“这什么鬼天气?还那么冷,便打雷了……”

话未了,一记狰狞的闪电撕开天幕,将前面一带粉墙照得惨白。剧雷当空劈下时,隆隆巨响似将屋宇都震得摇晃。

欢颜一哆嗦,慌忙把窗户关了,叹道:“青天白日的,果然不能睡觉。看看,老天都在教训我了!”

许知言闲适地抚着琼响古琴,悠悠道:“老天要教训也得先教训我,几时轮到你这丫头了?也不知你这脑袋瓜里想着什么,正月头里早春打雷都不希奇,何况这都仲春了?”

欢颜嘀咕道:“反正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许知言在那滚雷阵阵里曼声说道:“哪里不对了?子曰:食色,性也。”

他的手依然抚着琴,恬和冲淡的琴音在雷声里幽幽而旋,如黄尘漫天的荒原土地里迸出的新鲜嫩芽。

欢颜想,许知言说的,一定是对的。

食色,性也。

雷要劈也得先劈那位受着香火被“子曰”了数千年的孔圣人,再劈许知言,怎么还轮不着她。

于是,她安然了。

安然地坐到许知言旁边,安然地听着琴。

许知言眉目安宁,指间越发谨慎,将一支《醉太平》弹得云淡风轻,雅措安闲。

可他还是禁不住微微皱了皱眉。

因为目盲,他对于未知的危险有着比常人更敏锐的感应力。

欢颜在不安;而他更不安。

已经暗暗通知了靳总管到聆花那里提点几句,又加强了府内戒备,加派了暗中监视楚府和聆花的人手,还会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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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雷声小了,雨却大了。

哗啦啦的雨声从屋檐倾泻而下,混着檐下铁马丁当凌乱作响,嘈杂得让人烦躁。

欢颜在许知言怀中辗转片刻,难免又撩拨起某人的兴致来,衾被间的风雨很快比楼外风雨更要激烈百倍。

欢颜渐解其中妙趣,不由地竭力承应,却觉连骨髓都像给榨干了,也顾不得推敲平素文弱矜贵的锦王殿下这时候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耐力和体力,便软绵绵趴卧着沉入梦乡。

许知言却难以成眠,默默拥着怀中爱人一动不敢动,唯恐惊醒了她。

为人两人的未来,他一直暗中布署。若能按计划进行,他给她的许诺很快便能实现。

甚至,不用等到夏天。

春未暮,人已双。燕子归来,细语喃,花间唱风流。

这样的否极泰来,方不负许多年如斯坎坷。

正心思芜乱之际,他听到了外面宝珠在轻轻叩门。

“殿下!殿下!”

声音压得很低,却微带焦灼。

他一向喜静不喜闹,寻常坐卧的万卷楼可以算是锦王府的禁地。近日府内关于欢颜的流言纷纷,多是些不好的言辞,他自己也在治眼疾的关键时候,便愈加谨慎,早就吩咐了宝珠,不是可靠心腹,绝不许带上楼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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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得意两心齐,绮窗西,共于飞(六)

宝珠侍奉他的时间却比欢颜还久,忠心耿耿且善解人意。眼见得许知言和欢颜的关系已不同往昔,又怕府中流言闹得太凶再让许知言烦心,行事愈发仔细,楼上有要用人的地方,差不多都是自己动手,并不让别的侍女上楼,免得谁一时不慎把市井间的污言秽语传到他们耳中闹心,也免得谁口风不严,把欢颜传得更加不堪,——却是爱屋及乌的一片心意。。

但她既知欢颜已是许知言的人,若不是十万火急的关头,断不会做这半夜三更扰人情致的扫兴之事。

许知言小心地挪出环在欢颜脖颈上的手腕,摸索着为她掖紧被子,自己下了床,蹑着手脚悄悄去开门。

他吃亏在双目失明,再不晓得欢颜在他立起身时便睁开了眼,疑惑地察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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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言出了屋,宝珠便替他关上内室的门,扶他到书案前坐下,先将一盏预沏好的茶奉上。

许知言端茶在手,沉声道:“别急,出什么事,慢慢说!”

宝珠道:“楚成、安氏夫妇死了!”

许知言手一抖,茶水泼在了袍袖上。

他道:“怎么回事?不是早就吩咐过,要多派高手轮班守护吗?”

宝珠道:“是中毒而死。他们住处进出的衣物饮食都有人仔细检视过,按理不会出问题。靳总管听说出事,连夜求了沉修法师一起过去帮忙查看救人,已经来不及了。沉修法师说,安氏是因为吃了虾。”

“虾?”

“是。安氏这两日有些不适,靳总管亲自领着熟识的大夫去诊治,配的药也找两三个大夫仔细检查过,确定没有问题才送了进去。”

“这药和虾又有什么关系?”

“沉修法师说,药中有一味主药,本有滋补提气、固本培元的功效,独不能和虾食,否则会产生类似砒霜的毒素。按安氏的服用量,足以致她于死地。诔”

“那么,楚成呢?”

“楚成有心疾,但并不严重。他们一向自己动手煮饭,安氏煮饭炒菜,楚成下灶烧火。可柴火上被人下了致人迷幻的药物,并不强烈,只会让他心神恍惚,却不致让他们疑心到有人下毒。等安氏突然死去,他刺激之下,心疾骤发,便再难挽回。”

宝珠犹豫片刻,又道:“沉修法师说,若去的不是他或欢颜姑娘,换个寻常大夫过去,很难查得出他们真正死因。便是查出来,也很难认定是不是有人刻意谋害。唯一肯定的是,下手的人必定对这两人的生活习性身体状况非常熟悉。”

“楚……呵呵,楚家……他们自然熟悉。”

许知言勉强笑着,却已苦涩异常。他的手支在额上,修长的手指愈发地白,灯光下粹玉般呈着微微的透明。

宝珠低低道:“殿下,只要你眼睛复明,一切可以慢慢打算。便是欢颜姑娘,大约也只会感激殿下一片苦心。现在殿下最要紧的,是好好保重自己,别让那些坏人再生出什么是非来。”

许知言点头,声音却有些无力,“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宝珠道:“不然,我先送殿下回卧室歇着?”

许知言摇头,摆手道:“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宝珠犹豫着要不要再劝时,一抬头看到从暗影中悄然走出来的女子,顿时松了口气,说道:“好,奴婢告退。”

她向欢颜使了个眼色,欢颜会意,向她轻轻点了点头。

许知言已醒悟过来,侧头偏向欢颜的方向,唤道:“欢颜?”

欢颜走过去,“嗯。”

宝珠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许知言道:“来了多久了?你们怎么一个比一个鬼鬼祟祟?走路一丝儿声音都没有,就欺负我看不见!”

欢颜道:“哪有,我也刚过来。”

“你听到什么没有?”

“自然什么也没听到。”

“真的吗?”

“不是你盼着我什么也没听到吗?”

欢颜很无辜,许知言便很无奈。

他招手道:“过来。”

欢颜听话地走近前,依在他身畔坐了。

许知言握紧她的手,沉吟许久方道:“我在朝中并无根基,加上双目失明,很多事无法亲力亲为,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

欢颜道:“人又不是神,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日后我们策马天涯,游赏烟霞,又要朝中根基做什么?”

她想了想,又肯定地点了点头,“对,我只要有你就够了!便是你不是皇子,不当王爷,我会医术,我也可以养你。”

许知言失笑道:“难道你认为,如果我不是皇子,可能连你都养不活,得反过来靠你养活吗?”

欢颜亲亲他脖颈,笑嘻嘻道:“我想着能和你永远在一起,到老,到死,我便开心得很,养着你都很乐意。”

许知言柔声道:“我也想养着你,把你养得胖胖的,肥肥的,没一个男人看得上你。”

欢颜道:“你现在眼睛看不到当然这么说。等你眼睛好了,如果我变得又胖又肥又丑,你肯定看向别的美人儿去了。”

许知言便指着自己眼睛蒙的布条道:“若有那一天,我便这样把眼睛蒙上,热了抓你过来做被子,冷了拖你过来当枕头,不比那些瘦巴巴的美人强?”

欢颜郁闷了,“可我现在不就是瘦巴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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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得意两心齐,绮窗西,共于飞(七)

许知言微笑道:“所以,我正努力把你养胖啊!我不希望你操心,希望你快快乐乐地呆在我身边。”。

欢颜道:“我现在便很开心,很快活。不过……”

不过她并不是不懂得,许知言身为嫡长子,即便是失明的嫡长子,也将有着很多的身不由己。

比如权势,比如婚姻,比如为防备他曾经挖过或正在挖掘的某些陷阱。

许知言沉吟片刻,慢慢道:“我希望你是我的王妃。我能携着你光明正大地面对所有人,接受他们的祝福或厌憎。”

欢颜一震,良久才道:“知言,我没做过这个梦。我只想过,如果要和别的女人分享你,我能不能把你拐走。”

她和别的女人相比的优势在于,她拐走他后,还能凭自己的本领养活他…廓…

这是她思考了很久后得出的结论。不过许知言貌似并不认同。

他道:“你知道那次玉蕊亭见到的那对夫妻是什么人吗?”

“当然不是靳总管的族妹了……”欢颜嘴唇咧了咧,到底笑不出来,“就是今天被害死的楚成夫妻?”

“他们是楚家的下人,安氏出阁前是楚家的丫头,并且曾是夏夫人叶瑶的贴身丫头。”

叶瑶,她的母亲……

安氏对于叶瑶应该很熟悉吧?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要熟悉不知道多少倍杰。

欢颜鼻子一酸,涩声道:“怎么不早告诉我?早知道她是……我也可以和她多说说话。”

“我本以为,日后你们有的是机会……她熟悉楚家和夏夫人的一切,知道她和楚成是楚家下人的人也不少,若她站出来指证夏夫人和楚家的恩怨,加上你指证楚瑜擒你祭兄、我侧面证实楚瑜的举止异常,不难让父皇相信你才是真正的夏家小姐。”

“你……你想……”

“父皇感念夏将军的恩情,绝不会亏待他的女儿。”

欢颜摇头,“夏家小姐得嫁给萧寻……这等好事,留给聆花便行。何况若真的把身份调换过来,若是皇上震怒,治她个欺君大罪,虽不算是冤枉她,可母亲泉下有知,岂不心痛之极?”

许知言叹息,“我的确不想你嫁给萧寻,所以我也盼着聆花将错就错嫁过去。一旦嫁过去,她便是名媒正娶的萧夫人,未来的蜀国太子妃和国后,吴蜀两国永结同好的标志。便是父皇或萧家发觉她不是夏家女儿也没关系,只要她是两国都承认的大吴公主就行。”

欢颜立时明白他的想法,“等她嫁过去了,你再和皇上说明我的身世,皇上为了两国安宁,并不会揭穿聆花,却会念着我亲生父亲的情分成全我们?”

“只要父皇同意,不会再有其他人阻止我娶你为妃。”许知言倾听着外面的风雨交加,神情已见得疲倦和无奈,“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

如果他这个嫡长子所娶妻室在朝中并无根基,对于那些抱负远大的皇子或大臣们来说,实在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即便简简单单这样的相守相处,于他们似乎也成了奢望。

欢颜道:“我不稀罕当什么妃不妃的。风爱吹也随便它吹去,我们不想被吹着,躲到能避风的地方便是。——比如外面风再大雨再骤,我们只呆在这万卷楼里,还怕风吹雨淋?”

许知言刚要说话,只听“啪嗒”一声巨响,两人都是一惊。

欢颜忙抬头看时,却是前面一扇窗户不知怎地被狂风吹了开来,冷风和着雨丝直冲进来,将烛火打得飞快摇曳几下,“扑”地灭了。

许知言问:“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窗户没关好。”

欢颜回答着,站起身去关窗户。

但此刻只有那大敞着向内灌入风雨的窗口有一线朦朦的暗光,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她刚向前踏出一步,膝盖猛地撞上了前面的案角,疼得呻吟一声,已跌倒在地。

“欢颜,你怎么样?”

许知言慌忙摸索过去,将她抱在怀里。

欢颜膝上倒不怎么痛,眼睛却酸得厉害。

她笑道:“没什么。只是忽然发现,眼前漆黑一片,真的挺恐怖……好像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一样。”

两人都是从热被窝里匆匆披衣而出,穿得很单薄,此刻被冷风一次,只觉寒意砭骨,只有和对方相挨相触的地方尚是暖融融的。

两具柔软的躯体便不由地拥得更紧,努力向对方传递更多的体温。

良久,许知言道:“的确很孤单。那年失明的时候,我刚失去了母亲,总是半夜三更连惊带吓地哭醒,努力睁开眼睛去寻找烛光,可什么都看不到。我唤我的母亲时,已经没有人再应我;有时父亲会守着我,但更多的时候,凭我怎么惊叫哭喊,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只有仆役们例行公事的应答。”

欢颜抱住他,抚摸着他背脊上清瘦得分明的脊骨,低声道:“我侍奉公子时,好像没见公子半夜里惊叫过。”

“如果你小时候哭喊了很多次都喊不到你的亲人,你也会渐渐习惯,然后安静下来。”许知言笑了起来,“其实那些梦也未必不好。我在梦里还什么都可以看到呢!有碧蓝的天空,有母亲的笑脸,还有飘舞的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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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开始去北京了,大约半个多月。应该有网络,会照常更新。只是想着我的蜗速,我自己也无语了~~

片时欢笑且相亲,明日阴晴未定(一)

“后来,便是惊醒了也没什么可怕。我喊一声欢颜,总会听到你在应我。”。

他的笑意里满是庆幸,愈发温软快慰,欢颜却快要哭出声来。

她道:“嗯,只要你喊一声欢颜,我总会应你。等你眼睛好了,只要你回头看一眼,我总会在你身畔。”

两人坐在冰冷的地面紧紧相拥,倾听着对方激烈的心跳,感受着对方炙热的呼吸,再也觉不出阵阵袭入楼中的冷风凄雨。

黑暗中,有人低低说道:“世事难料,我只有一个人,一双手,眼睛又未复明,太多的人或事看不清……我实在怕再生变故。明日我便入宫,先请父皇准我纳你为侧妃罢!”

------------廓-

失明的皇子和健康的皇子有着截然不同的价值和地位。尤其对于许知言这样的嫡长子来说,更是如此。

景和帝许安仁远远看着爱子在殿前下了肩舆,在宫女的扶持下缓慢地步向殿内时,眼睛里已忍不住露出痛惜之色。

玉青锦袍裹着颀长的身躯,略嫌随意的对襟大袖,揉和了雍容典雅的贵家风范和高远闲淡的出尘气质,从从容容不疾不徐的姿态,一如弄晴。

对,弄晴,李弄晴。

那才是他结发同心的太子妃,也是他心目中唯一的皇后。

一年接一年的磨挫挣扎,一次又一次的险死还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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