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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淑妃却笑了起来,“我这一生,吃最好的,穿最好的,住最好的,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便是立刻死了,也不枉来这人世一趟,又有什么好怕的?”
慕容雪道:“我们是没关系,毕竟路是我们自己选的。不想被别人踩死弄瞎,便得把想踩我们的人踩倒在地。只可怜我们思颜,他才多大?若是知言败了,谁又能护得住他?”
吉淑妃拈一粒松子仁在手中,轻轻送到口中,淡淡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真有那一天,也只能怨他命不好……要么当太子,要么死,他从成为锦王世子的那天起,便逃不了这个命!”
欢颜手腕一颤,差点连小世子都抱不稳。
小世子正就在她手间喝着茶,她一晃间,顿时有茶水泼到了衣襟上。
欢颜一惊,忙丢开茶盏给他擦拭时,慕容雪已赶过来帮着收拾,笑道:“颜儿,你是不是又在姑姑怀里乱动了?都说你文静呢,我怎么就觉得你跟猴儿似的淘气?”
小世子委屈道:“我没乱动,是姑姑乱动啦!是姑姑跟猴儿似的淘气啦!”
欢颜忙不迭地点头道:“嗯,是我……是我不小心晃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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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堪琼玉惊心骨,坐觉清寒几倍添(二)
萧寻瞧了他一眼,“或许吧!”
欢颜道:“那你何不想法帮他一把?他继位总比那个乳臭未干的豫王继位好吧?”
“这是他们吴国的事,只怕咱们插不上手。”
“你又哄我呢!你和楚瑜那些吴国大臣交往不少吧?何况你是蜀国太子,未来的国主,谁不知你说的话等于蜀国的态度。若是蜀国支持锦王,锦王的胜算立刻会大很多吧?”
“可万一锦王失败呢?吴蜀交恶,更可能坐视蜀国被狄人侵袭。我们还是静观其变的好。峥”
“可你方才不是说,若继位皇帝受了咱们大恩,应该会一力相助?若你袖手旁观,蜀国被狄人袭击时,吴国一样会袖手旁观吧?”
萧寻目不转睛地盯着欢颜,忽问道:“欢颜,你以前不是从不理会这些事的吗?怎么到宫里转悠一圈,满心里打算起这些事来?”
欢颜依然玩着她的衣带,垂头道:“我亲近的人都卷在这里面,我想置身事外,只怕不容易吧?客”
“你亲近的人?”
“你,还有小世子。”
她忽然抬眸,向他粲然一笑,“我的夫婿是未来的蜀国国主,我的儿子是未来的吴国皇帝,我想想便觉得开心。”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我也是世俗之人,并不真的是山林里的小狐妖,当然盼我亲近的人一个比一个尊贵,一个比一个过得好。”
她的眸子晶亮,笑盈盈地凝视着他。
萧寻忽然间有些不敢正眼看她,只是张臂,将她紧紧拥到怀里。
欢颜听到他的心跳,激烈而有力,却很不均匀。
她环抱住他,轻声道:“阿寻,我其实最盼你们一个一个都平安无恙。”
萧寻许久才道:“我知道……”
马车缓缓停下,外面小蟹在禀道:“太子,太子妃,到了!”
欢颜便含笑一推萧寻,“到家了!”
萧寻微笑道:“咱们自个儿的家在蜀都呢!”
欢颜已下了车,说道:“对哦,可我怎么会觉得这里也是家呢?”
她不自觉地往某个方向眺望着,说道:“这时候,我那凤仪楼前面的蔷薇花大约都谢了吧?”
“不过秋菊和木芙蓉一定已经开了!”
萧寻这样说着,忽然间又郁闷了。
他问:“欢颜,你记得蜀国在哪边吗?”
欢颜指向她正眺望的方向,说道:“不是那边吗?”
萧寻呻吟一声,拉了她就往府里走,一路叹道:“我盼着从此后你不要再离开我一步。我真怕……我真怕你走得远了,再也找不到走回我身边的路。”
欢颜也很郁闷,说道:“真不能怪我,今天阴天,没太阳,更分不出东西南北了!下回我出门把罗盘带上吧!”
萧寻道:“在罗盘上标记好我在的位置,找起来就方便了!”
“罗盘有这么神奇的功能?”
“我希望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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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便下起了雨,且连着几天都是阴雨绵绵。
欢颜照常在府里看看医书佛经,研究研究萧寻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材。
她并不全信慕容雪的话。
她某些方面虽然迟钝了些,可并不是白痴。
若是将心比心,换作她处在慕容雪的位置,绝不可能这么豁达地向情敌示好。
何况慕容雪没有生育,未来的富贵尊荣都萦系于小世子身上,若真让小世子和欢颜太过亲近,纵然欢颜无法将他带走,对于她在小世子心目中的地位也将大有影响。她不可能真的对欢颜推心置腹,多半别有所图。
欢颜不想被人利用,但自此便格外地留意萧寻行踪。
但老天爷着实很公平。
它给了欢颜在医术和琴棋书画等方面非凡的天赋,也给了她美丽的容颜,却也毫不客气地剥夺了她其他方面的能耐。
比如她学不来女红;比如她总是浑浑沌沌辨不清东南西北;比如她煮的食物能让人避退三舍,连萧寻都敬而远之;再比如她怎么也弄不清权术斗争里的真真假假,或者亦真亦假。
萧寻几乎每日都有应酬。
东家王侯、西家将相,他有的是好人缘,——至少是面子上的好人缘。
他所接触的大臣,欢颜全然看不出固定在哪个派系,更看不出他有和锦王作对的意思。
但他每次回来时,都像很疲惫,特别翻阅蜀国密报过来的北疆军情时,眉头许久都紧锁着。
欢颜明知蜀边不靖,也便不敢再拿琐事扰他,只旁敲侧击地向夏轻凰、小蟹等人探问朝中的动静。可瞧来瞧去,并看不出景和帝有立豫王的意思,也看不出锦王得到景和帝命不长久的消息后有什么动作。
欢颜思念小世子,但她明知萧寻很不乐意她去锦王府,也便心虚得并不敢去。
因为她的确还在思念着另一个人,已经没有勇气去面对的另一个人……
又隔了数日,她将新近练制的度厄辟毒丹、养魂归元丹各取了十粒,用玉瓶装了,令人送给锦王妃,“就说是我按古方调配炼制而成,虽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也算是很难得的了,可以备着以防一时之需。”
慕容雪很快回了谢礼,却是两盘糕点并一幅字。
那幅字用上好的宣纸写着,字体端端正正,却很是稚拙,必是出自小世子之手。他虽幼小,显然承继了父亲的颖慧,加上教养得宜,这幅字居然也像模像样。
却是抄的一首诗经《式微》。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故,胡为乎中露!
式微,式微!胡不归?
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天黑了,天黑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不是因为君王的原因,你怎会劳苦奔波在风露泥淖之中?
欢颜手一颤,宣纸滑落在桌上。
旁边一只手伸出,将那纸拈过。
欢颜抬眸,便觉笑容都挤不出来了,“阿寻,你回来了?”
萧寻扫了一眼,却笑道:“字写得不错,看来比你聪明呢!”
他仿佛没发现那诗的言外之意,只提起食盒,拈了块点心尝了,笑道:“点心味道也不错。锦王府送来的?”
欢颜道:“我想着上回思颜中毒的事,有些不放心,近日便制了两样药丸子送过去,锦王妃便回了礼过来。”
萧寻叹道:“我吃醋了!”
欢颜莫名地心慌起来,急急收着小世子的那幅字,说道:“我不过是给思颜一点子东西罢了!”
萧寻从后拥着她,笑道:“我便是吃思颜的醋!你只怕他给人下毒,怎么不怕我给人下毒?”
欢颜道:“我天天就在你跟前,自然不怕你给人下毒。”
“假如有一天,你不在我跟前呢?”
“除非你自己走得远了!”欢颜转身,抬头看向萧寻,黑眸亮闪闪的,“你不会走远吧?”
萧寻看着她莹洁如玉的面庞,忽而轻笑,说道:“只怕想走远的是你吧?”
欢颜道:“你盼着我走远,我便走远了!”'Zei8。Com电子书下载:。 '
萧寻笑道:“我不盼你走远,我盼你一直在我身边,有好东西都先给我,再给别人。”
欢颜便去一边找了找,用帕子托了两粒药丸给他,说道:“来,先吃两粒!回头我再配个百来丸,天天让你当糖吃,怎样?”
萧寻正要去接时,那厢侍女道:“太子,吃不得!昨天配好药,太子妃拿了一粒尝了尝味道,便放在桌上,结果小白偷吃了,已经拉了一天一夜的肚子了……”
萧寻骇笑,“小白狐,你这是拿我试药呢?
欢颜道:“这药本就是重伤或重病体虚之人才能服用。我因为预备给小孩会服用,里面掺了糖浆,只用舌尖尝了尝味道来着,谁知小白主动给我试药……若你不介意,也可服用两丸,让我看看健康人吃这药后具体有哪些负面作用。”
难堪琼玉惊心骨,坐觉清寒几倍添(三)
吉淑妃微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近来天气转凉,我刚给小世子预备了两套衣裳,正想呆会让你带回去呢,现在先让他换上一套,也很方便。”
慕容雪应了,便让奶娘携了小世子,跟着吉淑妃入殿去换衣裳。
而亭中便只剩了欢颜和慕容雪二人。
慕容雪轻笑道:“思颜和他父亲一般的性情温和,虽是极小,但已经挺懂事了,跟个贴心小棉袄似的,着实招人喜爱。”
欢颜想,她该说点什么来,感谢她和锦王的辛苦养育教导吧馊?
但她嘴动了动,又懒懒地不想说了,只低头喝茶不语。
若是早知她只寻觅三年便找到了医治许知言眼疾的法子,她该狠下心肠,让孩子跟在她身边受几年苦,日后加倍待他好补偿他,也比如今唤着别人母妃,却喊着她姑姑强。
——可当时,她又怎知道,她会不会穷尽一生也找不出治他眼疾的法子呢燮?
她可以忍饥挨饿,风餐露宿,受尽辛苦,难不成让她小小的孩子跟着她这样流浪劳碌一辈子?
慕容雪叹道:“你也放心,他虽不是我亲生,但我早把他看待得比我自己性命还重要。便是帮着知言在这朝堂内外努力周。旋打拼,为的也是这孩子。我希望他尊贵健康地长大,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受人暗算陷害,时常面临不测之险。”
欢颜道:“我也盼他过得好。争不争那什么位子的,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让他开开心心长大成人。”
慕容雪苦笑道:“欢颜姐姐,你以为是知言愿意去搏去争去斗吗?你也看到了,他处处容让,与人无争,对手有没有放过他!我们这小世子也一样,要么一世尊荣,万民景仰,要么……被人谋害,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欢颜不觉变色。
她许久才道:“我只懂医术,不懂权术。可否请教王妃,如今,锦王的赢面有多大?”
慕容雪沉吟道:“原来大约有五成吧?父皇属意锦王,我父亲自然也全力维护咱们。可如今,恐怕不成了……”
她看向武英殿的方向,无奈地抿了抿唇,叹道:“今日之后,能有两三成胜算,就不错了!”
欢颜一惊,忙问道:“为什么?”
但慕容雪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怅然道:“我们倒也罢了,只是稚子何辜啊!近来我都睡不安稳,每每夜间惊醒,摸到颜儿还在身边,才觉好受些。也不知这样一家和乐的日子还有多少天……”
欢颜深知慕容雪所言不虚。
她早已见识过许知言那些对手的厉害。如今许知言已明着参与夺位,且已在朝中建立威望,一旦落败,继位者绝对不会放过他和小世子……
她已觉出慕容雪分明想告诉她什么,却又待说不说,遂单刀直入问道:“欢颜愚钝,请王妃明示,为何过了今日,锦王只剩了两三成胜算?”
慕容雪轻笑道:“欢颜姐姐,这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本来预备常带了知颜去萧府看望你,毕竟……你也不可能时常到吴都来,能让你们多些相处的机会,总是好的。可知言不许我去。”
欢颜呆住,“为……为什么?”
“他怕我把你卷进来。他说你现在很好,他希望你一直这样好好地过下去,钻研你喜欢的医术,而不是你厌恶的权术。”
慕容雪已站起身来,看向换了新衣跟着吉淑妃奔跑过来的小世子,唇边已有微笑,却微带凄凉。
欢颜追问道:“你来看我,不是只想让我和小世子多些相处的时候吗?与权术又有什么相干?”
慕容雪回眸看她,眼底便有了不加掩饰的失落和悲哀。
她道:“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可知言知道我忧心,只怕我言语不慎多说了什么,会连累你们失和,便不许我过去了。便是今日,我也只说入宫探望吉淑妃,丝毫未提会等在这里见你的事。”
欢颜背脊生凉,渐渐连手足都似凉了。
慕容雪虽不肯明说,其实已经暗示得七七八八。除非她真长一副榆木脑袋,才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慕容雪已过去牵了小世子,笑道:“时候也不早了,知言大约也在等我用府用膳。欢颜姐姐,我先失陪了!”
她又向吉淑妃道了扰,正要离去时,欢颜忽然过去,拉住她臂膀。
慕容雪怔了怔,轻声道:“欢颜姐姐,该说的我都说了。若说更多,只怕知言该怨恨我了!他对你……着实比对任何人都好。”
欢颜无暇猜测她在怎样的心境下说出这样的话儿,只附到她耳边低声道:“今日我为皇上诊过脉,太医只图邀功,一味用大补之药,虽得保得皇上一时无恙甚至好转,却可能引发其他暗疾。”
慕容雪蓦地转身,“你的意思是……”
欢颜极轻地说道:“若无意外,暗疾应该会于半个月后发作,至晚不超过二十天。一旦发作,无药可医,生死只在顷刻之间。”
慕容雪眸光闪动,同样轻而清晰地回答:“谢了!”
她也不要侍女乳娘帮忙,亲手抱起小世子,匆匆踏向殿外。
欢颜目送她离去,转头看向武英殿的方向。
那里,萧寻依然在和景和帝密谈。
天真的好像冷起来了。
秋日的风卷起落叶,萧萧瑟瑟地在地上翻滚。
欢颜忍不住抱了抱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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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赐宴,礼部及几位朝中大员奉陪,却耽误到傍晚才出宫。
路上,萧寻问道:“欢颜,这皇帝的病是不是没救了?”
欢颜心不在焉地玩着衣带,瞥他一眼道:“你为什么这样猜?”
萧寻微笑道:“所谓医者父母心,如果你觉得有救,至少会开个方子留下来,或求阅太医所开方子做些调整。这样连一点诊疗方法都没有建议,你必是认定无药可救了!”
欢颜道:“太医一直开着上好的药为他调养,一时倒还不妨事。但我看那脉象的确险,大约熬不到过年了。左右是熬不过去的,若我开了方子,便是多熬个十天半个月,也未必有人说我一句好;若给有心人趁机作起文章,反说是服了我的药不见效,害了皇上,岂不糟糕?我还想多活几年,我也不想把你都给连累了,只能不开药了!”
萧寻看她半天,叹道:“说你笨吧,有时候你又够机灵;说你聪明吧,有时候你笨得可以气死人!”欢颜道:“吃一堑,长一智。太子府里看了那么多年勾心斗角,自己也给害了那么几回,我便是再笨,也该学得聪明些了吧?”
萧寻笑道:“就是在我跟前时常装傻充愣没心眼。”
欢颜道:“你满身都是心眼,我有没有心眼就无关系啦!”
萧寻便托腮苦思:“喂,小白狐,你这是赞我呢,还是骂我呢?”
欢颜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他。
萧寻正思量着今天又是哪里惹她不痛快时,欢颜忽转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蜀国?”
萧寻怔了怔,说道:“这可未定呢!蜀国北疆不安,近来陆陆续续已经打了几次不大不小的仗,看来早晚一场大战在所难免。我本借着过来问安之际,亲来探探吴国动静,看能不能约同他们一起北击狄人。可北狄目前避开了吴国的临邛王慕容启,目标只对着咱们蜀国;吴国君臣上上下下的眼睛都盯着金銮殿下那把龙椅,大约还在盼着借狄人的力量折一折咱们大蜀的锐气。如今虽不便明着拒绝蜀国求援,多半也会找机会拖宕下去。”
他沉思片刻,皱眉叹道:“若是继位皇帝曾受咱们蜀国大恩,大约也会一力相助。不过这样算是,可能是明年春天的事了,边境那边恐怕等不得……”
欢颜笑道:“若是锦王继位,以他的才识远见,必定肯帮我们。”
难堪琼玉惊心骨,坐觉清寒几倍添(四)
萧寻说道:“算了,既然是给小娃娃吃的,我就不吃了……不过我也爱吃甜的……”
他悄然缩回去取药的手指,笑嘻嘻地触向她的唇。
侍女知趣,忙悄悄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欢颜慌忙闪避着,嘀咕道:“大白天的,闹什么呢……”
萧寻吃吃笑道:“你不知道我就喜欢大白天的闹么?馊”
大白天的,他不仅能将她的容貌身姿看得更清晰,还能把她眼底的喜怒悲欢看得更明白。
他其实很想将她看得更深。
他无法形容自己在得到她后那愈发深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