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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到《铸剑》,他的心便即刻沉了进去,面对那纯青、透明、寒光闪闪的宝剑,他感到如临神圣。鲁迅的《铸剑》,他本是在十多岁时就曾经读过的,于将、莫邪铸剑的故事,也早就从小人书中熟悉,但那种魅力却不因熟读而减退,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强烈。鲁迅在小说里着力写的是眉间尺和那个神秘的〃黑色人〃,而更激起楚雁潮渴望一见的却是那个未曾出场的父亲于将,那个铸了剑又死于剑的人。他应该是怎样的气质、怎样的形象呢?他给儿子留下了剑也留下了遗恨,留下了永难满足的愿望。儿子需要父亲。眉间尺的心中有一个真切的父亲吗?也许仅仅凭母亲的描述而猜想?正如他楚雁潮一样,从童年时代便无数次地测想自己的父亲!唉,父亲。。。。。。
也许,鲁迅塑造那个〃黑色人〃就是要还给眉间尺一个父亲?那是一个无形的人,隐没在黑暗里,声音像鸱?,眼睛像两点磷火。。。。。。
〃你么?你肯给我报仇么,义士?〃
〃阿,你不要用这称呼来冤枉我。〃
〃那么,你问情于我们孤儿寡妇?。。。。。。〃
〃唉,孩子,你再不要提这些受了污辱的名称。〃他严冷地说,〃仗义,同情,那些东西,先前曾经干净过,现在却都成了放鬼债的资本。我的心里全没有你所谓的那些。我只不过要给你报仇!〃
〃但你为什么给我去报仇的呢?你认识我的父亲么?〃
〃我一向认识你的父亲,也如一向认识你一样。但我要报仇,却并不为此。聪明的孩子,告诉你罢。你还不知道么,我怎么地善于报仇。你的就是我的;他也就是我。我的魂灵上是有这么多的,人我所加的伤,我已经憎恶了我自己!〃
他竟是这样一个只有鲁迅才写得出的〃父亲〃!
楚雁潮肃然摊开稿纸,英文译稿刚刚写到眉间尺的头颅坠落在地面的青苔上,他把手里的剑交给黑色人,〃他一手接剑,一手捏着头发,提起眉间尺的头来,对着那热的死掉的嘴唇,接吻两次,并且冷冷地尖利地笑。。。。。。〃
昨夜就是在这里停住的,接下来他要译的是:
笑声即刻散布在杉树林中,深处随著有一群磷火似的眼光闪动,倏忽临近,听到哨响的饿狼的喘息。第一口撕尽了眉间尺的青衣,第二口便身体都不见了,血痕也顷刻舔尽,只微微听得咀嚼骨头的声音。
。。。。。。
这一段是全篇文字的精华,楚雁潮早在第一次读《铸剑》时,便惊骇地看见了那〃一群磷火似的眼光〃,以后便再也难忘了。把这段文字转换成英文并不难,但是要传神地再现鲁迅的风骨、鲁迅的文采,却也非易事。中国翻译界的老前辈、北京大学的第一任校长严复说过:〃译事三难:信、达、雅。〃即文辞准确、通顺、优美;赵景深则主张〃宁错而务顺〃;鲁迅和赵景深针锋相对,提出〃宁信而不顺〃。。。。。。这已是几十年来争论不休的问题,可见翻译之难!如今面对的是鲁迅的作品,要达到〃宁信而不顺〃就很不容易了,何况〃信、达、雅〃!楚雁潮手里拿起的笔又放下了,他要费一番斟酌。
〃笃,笃,笃。。。。。。〃有人敲门。
〃请进!〃他回答着,仍然在思索。
来人是郑晓京,穿着那身男式军装,走进来的时候刷刷地响,雷厉风行,手里握着一卷文件似的东西,那神态使人联想起电影里的女电报员〃报告首长〃时的劲头儿,不知是她骨子里继承了父母的遗传基因,还是有意要模仿。郑晓京喜欢把自己装扮成一个〃战士〃模样,这,大家也都习惯了。其实,楚雁潮知道,她的父母也并不是扛枪打仗的,父亲是部队的政治干部,母亲是文工团的导演。
〃哦,郑晓京同学!〃楚雁潮从书桌旁站起来。
〃楚老师,您在备课?〃郑晓京看了一眼桌上的英文稿纸,匆匆一瞥,并不知道写的是什么,也没有为打断老师的工作而表歉意,就只管说明她的来意,〃我想跟您谈谈班上的情况。。。。。。〃
〃噢,好的,好的,〃楚雁潮收起了稿纸,装进抽屉里。他没有准备让郑晓京像韩新月那样翻看他的译文,甚至根本不打算让她知道他在业余时间所做的事情,在他的译著正式出版之前,没有必要让更多的人来关心这件事,因为在一些人眼中,似乎写作和〃成名成家〃有一种必然的联系。〃哦,请坐吧!〃他又让出了那把仅有的椅子,自己坐在床上,极力把思想从〃磷火似的眼光〃和〃信、达、雅〃中拉回来,专心致志地听取郑晓京的工作汇报。
〃最近我和班上的大多数同学都个别谈了话,看来大家通过形势教育,基本上都能对国家暂时的经济困难有正确的认识。〃郑晓京坐在椅子上,一板一眼地说,〃特别是那些享受国家助学金的工农子弟,谁也不去买自由市场上的东西。这些看起来是小事儿,也是个感情问题、立场问题。看我们在困难的考验面前,能不能和党同心同德,能不能'以革命的名义想想过去'!〃
郑晓京一向苍白的脸上由于激动而有些涨红了,那双不大的眼睛闪烁着大义凛然的光彩。她虔诚地相信,在革命需要饿肚子的时候,饿肚子当然是革命的,是光荣的,正如一切宗教信徒都坚定地相信的那样:如果能够忍受超乎常人所忍受的艰难困苦,距离自己所追求的终极目标就更进了一步。
〃形势很严峻啊!〃她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子,那神情确有几分大政治家的味道,〃我们所面临的不仅仅是自然灾害,更重要的是和赫鲁晓夫同志的原则分歧。。。。。。〃
楚雁潮大大吃了一惊!在此之前,他从没有听到任何人敢于对苏联领导人说出任何不恭之辞。在中国人心目中,赫鲁晓夫和列宁、斯大林一样神圣,这本来是顺理成章、勿庸置疑的,怎么突然有了〃原则分歧〃?他无法掩饰自己的惊异,茫然地望着这位年轻的〃布尔什维克〃。郑晓京是学生当中为数极少的党员之一,她说的这种话恐怕不是个人的创造,也许党里面传达了什么新的精神?也许她从父母那儿获得了某种信息?
郑晓京却没有再说下去,〃哦,这一点,您知道就行了,不需要向更多的同志。。。。。。〃她突然打住,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间歇。
楚雁潮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向他泄露这不可向凡人所道的天机,并且又似露不露、欲言又止。是奉了使命向担任班主任的楚雁潮〃下点毛毛雨〃呢,还是她自己也仅仅知道〃这一点〃又忍不住炫耀呢?但是,他不能向她询问,她那严峻的语气和神情都在告诉他:作为一名党外群众,这已经是对你的信任和礼遇,你好好儿听着,没错儿!
〃总的看来,我们班上的情况还比较好,〃郑晓京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改变了刚才直板板的身姿,语气也柔和了一些,把话题从国际共产主义运动拉回到她所在的那个小集体,〃连资产阶级家庭出身的谢秋思、地主家庭出身的白守礼,都没有发现什么原则性的不满言论,他们对政治问题都很谨慎,但对学习抓得很紧。。。。。。〃
〃这就好,〃楚雁潮也不知不觉谨慎地说,〃同学们都是不到二十岁的青年,思想还是很单纯的,我看大家都很懂得用功。。。。。。〃
〃但是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什么问题?〃
〃男同学当中,有些不健康的情绪,〃郑晓京表情又变得很严肃,甚至有些忧虑,〃他们背后随便议论女同学,起外号,打分儿,谁最漂亮,可以打五分啦,谁'形象困难',只能打三分啦,甚至把谢秋思和韩新月两个人进行'竞选',说什么:韩新月的美是天然的,谢秋思的美是打扮出来的。一个像清高淡雅、一尘不染的白荷花;一个像雍容华贵、富丽堂皇的红牡丹。虽然都是名花,但两相比较,牡丹就显得俗了。。。。。。老师,您听听这乱七八糟的!〃
楚雁潮却没有说话。郑晓京今天的谈话,开头是那么宏大,落到实处却又这么细琐,使他感到无味了。他想起自己在学生时期,班上的男同学在宿舍里也有过类似的话题,他当然是不参加的,觉得把女同学作为'花儿'比来比去,有失对人家的尊重。现在,他的学生也会这一套了,可见二十岁左右的男孩子很容易对这类问题产生兴趣,无师自通。当他听到郑晓京刚才点到韩新月的名字时,心中微微一动,他不希望这个在全班最突出、他也最器重的学生受到伤害,当然也不愿意别人随意贬损另一名高材生谢秋思。但他听到后来的'评语',却也觉得其中并无什么恶意,而且这种议论基本得当,他也就不想发表什么意见了。。。。。。
〃坏就坏在唐俊生把这话告诉了谢秋思,〃郑晓京接着说,〃他们两人的恋爱关系早就是半公开的了,谢秋思一听连唐俊生都参加了这种议论,伤害了她的自尊心,一气之下就把唐俊生甩了,唐俊生现在剃了光头!〃
〃剃了光头?〃
〃上午的英语课您没看见吗?哦,他戴着帽子呢。。。。。。〃
〃噢,我没注意,〃楚雁潮说,〃剃光头是什么意思?〃
〃您没想到吧?〃郑晓京用手指敲着桌子说,〃他这是表示要出家当和尚了!〃
楚雁潮不禁噗地笑出声来,没想到他的这一对儿上海小同乡竟演出了这么一场闹剧!
话说到这里,气氛却变得轻松起来。
〃可笑吧?〃郑晓京苦笑着说,〃这种事发生在20世纪60年代的大学生身上,简直是可悲!更有甚者,〃她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唐俊生因此变得十分颓废,昨天下午,他邀集了别的班的几个男同学,都是失恋的,他们身上披着床单、麻袋片,头上戴着巴拿马草帽,手拉着手在西校门华表前头合影留念,还高唱着。。。。。。〃
〃唱什么?〃
〃'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郑晓京说到这里,脸上愤愤然,楚雁潮却忍不住放声大笑!
〃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说,〃青年人的情绪不稳定,很容易冲动,只要加以引导,就能够健康成长,我可以找唐俊生谈一谈,哎,对了,你们可以调动他的积极性嘛,把表演才能用到正当的文娱活动中去!'五四'校庆日就要到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想让他为校庆晚会出点儿力,可是他又跟我摆架子、拿劲儿。。。。。。〃
〃你们准备出个什么节目啊?〃楚雁潮饶有兴致地问。
〃呃。。。。。。〃郑晓京把左手握着的那一卷纸放在桌子上,〃想发挥我们的专业特色,用英语演出话剧,就是莎翁的《哈姆雷特》的片断。。。。。。〃
〃噢?这很有意思啊!〃楚雁潮为学生们敢于这样大胆地进行口语实践感到兴奋,他充满期望地看着郑晓京,〃是由你来导演了?〃
〃嗯,〃郑晓京当之无愧地点点头,〃这几天的课余时间一直在做案头准备工作。。。。。。〃她摆弄着手里的那卷纸。
〃角色都分配好了吗?〃
〃唉,难哪!〃郑晓京摊开两手,真像一个大导演或者指挥千军万马的大首长似的,要谈她运筹帷幄、调兵遣将的艰辛了,〃看来十六个人都得上场,群众演员还得'特邀'别的班的同学帮忙,好在台词少,他们不说话都行,问题是主角,主角的难度很大啊!〃
〃你准备让谁演哈姆雷特?〃
〃是啊,首先就遇到了这个难题!我把那十二个男生扒拉过来扒拉过去,不是这个个子太矮、缺乏风度,就是那个台词不行。。。。。。〃
〃但这又不能去'特邀'别的班的,总不能让哈姆雷特说俄语啊!〃楚雁潮也在为她认真地考虑了,郑晓京确实选了个难题。
〃但是,主角可不能凑合,我们也不能打退堂鼓,我考虑再三,哎,有了,终于想到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而且是我们班的!〃郑晓京说到这里,却停住了。
〃谁?〃楚雁潮觉得奇怪。
〃就是您哪,楚老师!〃郑晓京诡秘地一笑,她的面孔也有不板着的时候。
〃哦,不行,不行,〃楚雁潮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推辞,〃我可不行,我从来没登过舞台,就连上讲台,一开始给你们上课的时候,还脸红呢!〃
〃您现在不是已经习惯了吗?〃郑晓京像是在说服、勉励她的下级,〃您的英语水平是没得说的,形象、身材、气质也非常合适,希望您不要让全班的同学失望,这是我们班第一次在全校师生员工面前亮相,校庆那天还会有许多老校友、老首长来看我们的演出,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楚老师,重任在肩啊!〃
〃不行,不行。。。。。。〃楚雁潮还是觉得自己不行,他这个人,大概除了他的专业之外,对一切都缺乏自信。他激动地站起来,和郑晓京争辩,〃我的气质,怎么能像哈姆雷特?这个人物,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优柔寡断,但是实际上非常深沉,非常坚强,他身上蕴藏着一股巨大的爆发力,连他那些装疯的、颠三倒四的言语,都可以惊天地、泣鬼神:'你会哭吗?你会打架吗?你会绝食吗?你会撕裂自己的躯体吗?你会喝一大缸醋吗?你会吃一条鳄鱼吗?我都能做到!。。。。。。'〃他垂下刚才举起的手臂,无可奈何地笑笑说,〃这,我哪能做到?我演不出他那种疯劲儿。。。。。。〃
〃不,您刚才做的这一段小品就非常好!〃郑晓京激动地一拍桌子,那神态,颇有几分像一位大导演在考察演员的时候当场〃拍板〃的架势,把自己摆在伯乐的位置上了,〃行了,哈姆雷特已经让我放心了!〃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还是再考虑考虑,从男同学中选择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楚雁潮并没有答应,〃唐俊生怎么样?〃
〃不行,不行!〃郑晓京一口就否定了,〃他那个小白脸儿、水蛇腰,本来就不行,现在的情绪又那么坏,口语也不够利落,我顶多让他演那个倒霉的波格涅斯,戏不多,被哈姆雷特一剑刺死,就可以下场了。。。。。。〃
〃别的角色都有了吗?〃
〃大体上都有了,〃郑晓京扳着手指头说,〃丹麦王准备让白守礼演,他出身不好,不好意思争演英雄人物,就自报演坏蛋,跟他平时那种闪闪烁烁、欲言又止的气质也很接近;王后嘛,就只好由我来演了,找罗秀竹,她不干,找谢秋思,她也不干,都嫌演那个又坏又不幸的女人没意思,其实这有什么?演戏嘛!我知道谢秋思的心思,她想演莪菲莉娅。。。。。。〃
〃你打算让谁演莪菲莉娅?〃楚雁潮突然问。
〃当然是韩新月了!〃郑晓京毫不犹豫地说,〃她的形象、气质都很好,纯洁、天真,又很含蓄,带有几分羞涩和淡淡的忧郁,很像莪菲莉娅,很像!〃
〃噢,她来演莪菲莉娅?〃楚雁潮喃喃地说,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反对。
〃我已经跟她说定了,她同意,〃郑晓京说,〃现在就看您的了,我想,您跟她配戏,一定可以配合得很默契。。。。。。〃
〃为什么?〃楚雁潮突然吃了一惊,他不知道郑晓京为什么选用了〃默契〃这个词儿。
〃这很简单,〃郑晓京坦率地说,〃两位主要演员的口语都是整个剧组中最好的,是大家公认的,根本不用担心'打奔儿'、'吃字儿',你们可以把主要精力用在人物内心情感的发掘上,可以把戏做足。。。。。。〃
〃?。。。。。。〃楚雁潮在沉吟,仿佛已经进入了角色,〃不,不,太苦了,这戏太苦了,让我在她的葬礼中上场,跳下她的墓穴?'哪一个人的心里装载得下这样沉重的悲伤?哪一个人的哀恸的辞句,可以使天上的行星惊疑止步?那是我,丹麦王子哈姆雷特!'这。。。。。。这太苦了!〃
〃Verygood!〃郑晓京微笑着说,〃就是要的这种情绪,越苦越好!〃
她把桌上的那一卷纸往前推了推:〃剧本已经印出来了,您先熟悉熟悉,不过这对您来说不成问题,莎翁的作品您都能背下来了!抽个时间,跟韩新月合一合。。。。。。〃
楚雁潮拿起油印的剧本,看了看,忐忑不安地说:〃看来,你这是硬性摊派了?〃
〃对,〃郑晓京干脆地说,〃我对每个演员都明确交代:这是政治任务,为了班集体的荣誉,给我好好儿地演!〃
楚雁潮无可奈何地吁了一口气,既然是〃任务〃而且〃政治〃,也就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这就是郑晓京跟他兜了一个大圈子、大谈了半天政治的真正目的?而有意思的是,郑晓京选择的剧目并不是眼下很时髦的《以革命的名义》而是《哈姆雷特》,倒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革命〃之处。这个稚嫩的小政治家!
郑晓京得胜回朝,雷厉风行地赶到宿舍。宿舍里只有韩新月一个人,她正拿着导演给她的剧本,煞有介事地练台词呢:
姑娘,姑娘,他死了,
一去不复来;
头上盖着青青草,
脚下石生苔。
嗬啊。。。。。。
郑晓京一步闯进来:〃哎,美丽的莪菲莉娅!〃
韩新月回头看了她一眼,接着下面的词儿:
殓衾遮体白如雪,
鲜花红似雨;
花上盈盈有泪滴,
伴郎坟墓去。
郑晓京一拍她的肩膀:〃咳!我不是在跟你对台词,是要通知你:哈姆雷特有了!〃
〃有了?〃新月的情绪突然被她从剧情中拉回来,男主角的人选也是她十分关心的问题,虽然一切都只不过是做戏,但是,她很难设想让一个獐头鼠目的人在舞台上对她说:〃我的确曾经爱过你。〃而她还必须照剧本回答:〃真的,殿下,您曾经使我相信您爱我。〃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