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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立佛遮住了西边的阳光,他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长长的阴影,姣小的梁冰玉整〃个被埋在这阴影之中,她那淡青色的衣裙、白色的帽子、象牙色的肌肤,在天光的反〃射下,像一块晶莹的冰,突然而来的感情风暴的冲击使她恐惧,使她冷得发抖,一双〃惊慌的大眼睛望着奥立佛:〃不,奥立佛,不。。。。。。〃
狂热的奥立佛伸出那双铁钳般强有力的手,摇晃着她的肩膀:〃为什么不?为什〃么不?是'亨特珠宝店'配不上'奇珍斋',还是我本人配不上你?〃
〃不,不。。。。。。〃
〃那么,是因为我的血统吗?你总不会有西方人的那种陈腐的偏见吧?他们看不〃起黑人和黄种人,也看不起欧亚混血的人,就因为这一点,我的同学曾经吃过我的拳〃头!可是,你是中国人啊,和我母亲一样的中国人,我的身上也流着中国的血液,中〃国也是我的祖国!〃
〃奥立佛,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我呢?是因为这儿不是你的家吗?不愿意当黄种的〃英国人,我们可以一起回到中国去!〃
梁冰玉感到全身酥软了,血流凝滞了,心脏麻木了,灵魂腾空了,仿佛自己变成〃了一片树叶,毫无抵御能力地在空中飘荡,只须一丝微风,就可能坠入深渊!奥立佛〃正向她伸展着双臂,他那张涨红的脸,辐射着炙人的男子汉的热力;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睛,燃烧着爱情之火。拒绝这样一个为她献出一切的男人,需要什么样的力量?
〃那么,你答应我了?〃奥立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我看得出来,你答应〃了,这是中国人表达爱情的方式:无言就是默许!〃狂喜使奥立佛脸上的肌肉都在抖〃动,他的双臂紧紧地拥抱着软绵绵的梁冰玉,向她垂下头,送过热血沸腾的嘴唇。。。。。。
梁冰玉突然觉得这张逼过来的面孔就是杨琛!也是这样燃烧的目光,也是这样狂〃热的语言,使一个少女无力抵挡、无处躲避,在茫然的〃无言〃中被他俘获了!啊,〃他又来了,追到英国来了,这个〃爱〃的魔影!梁冰玉战栗了,又一次灭顶之灾向她〃降临,要把她吞噬!〃不!〃她那柔弱的手臂奋力反抗,把面前的恶魔推开!
毫无戒备的奥立佛一个趔趄,险些跌倒,他踉跄地站住脚跟,眼睛里迸射出无限〃的惊异和哀伤,〃梁。。。。。。梁。。。。。。〃
〃啊,奥立佛!〃梁冰玉无力地靠在身边的栗树干上,犹如一只断了线颓然坠落〃的风筝。被她推开的不是杨琛,而是奥立佛,无辜的、可怜的奥立佛!但这又怎么样〃呢?梁冰玉那颗受过伤的心灵,已经把爱的门户永远封闭了,无论是谁,也难再把它〃敲开,〃求求你,奥立佛,不要逼我!我们可以成为最好的朋友,但不可能成为恋〃人!〃
〃为什么?为什么?〃奥立佛像个不甘败北的角斗士,又气喘吁吁地卷土重来。
是啊,为什么呢?梁冰玉无法回答他。杨琛的伪善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没有出〃卖自己的同胞,没有加害于任何人,他对于梁冰玉没有欺骗,只有爱!三年来,他一〃直在默默地爱着她,关怀着她,照顾着她,每当她回到亨特家楼上自己的房间,总是〃看到奥立佛给她送来的鲜花,三年如一日,她的窗台上开着不败的花朵。现在,奥立〃佛终于勇敢地向她表露了爱,难道这是什么罪过吗?他没有爱的权利吗?真遗憾啊,〃奥立佛,你为什么不把这种真挚的爱去奉献给别的姑娘,而偏偏要奉献给她?你决不〃会得到甜蜜的报偿,而只能会被拒绝;你并不理解这个中国姑娘,失败的初恋所留下〃的创伤使她把爱情看成罪孽,在心中筑起一道怨恨的墙,和爱情永别了!〃因〃为。。。。。。〃面对奥立佛的追问,她怎么回答呢?〃因为我不但是个中国人,还是个穆斯〃林,是个信奉真主的回回,在我们之间有一条不可跨越的界限!〃她终于退到了最后〃的防线,也许只有这才可以阻挡奥立佛的进攻?而在这一刻,她的心灵又遭受了重重〃的一击:同样的话,她对杨琛也说过的,却并没有奏效,杨琛发誓〃我也可以信仰真〃主〃,她妥协了。。。。。。也许正是因为她的多情和软弱,使她轻信了那个不堪信赖的人,〃才遭到了真主的惩罚!〃奥立佛,不要跨过它,千万不要。。。。。。〃
奥立佛愣住了,这神圣的宣告使他打了个冷战,像是从烈火中突然跌入了冰河!〃但是,烈火还在他胸中燃烧,不可遏止,一秒钟的静默之后,火焰又在冲腾,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悲愤地呐喊:〃这是谁说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还要分成不〃同的民族和宗教,把我们隔开?宗教都是人编造的,世界上没有上帝,也没有真主,〃没有,没有!只有爱情!〃
〃奥立佛,真主会降罪的!。。。。。。〃梁冰玉发出一声微弱的呼喊,手臂从树干上滑〃落,天地在她的眼前旋转。。。。。。
〃梁小姐!〃奥立佛惊惶失措地奔过去,扶住她。。。。。。
在他们脚边啄食树籽的一群野鸽子,扑楞楞惊飞了,飞羽剪着秋风,发出一阵远〃去的嘶嘶声。他们回到家的时候,亨特太太正在准备晚饭。
〃晚上好,亨特太太。〃
〃你好,孩子。梁小姐,你的脸色好像不大好?〃
〃不,我很好,谢谢!〃梁冰玉极力做出微笑。
〃妈妈,下午我陪她去看了一场戏,是有关中国的,恐怕是看得太激动了,情绪〃受了刺激。〃奥立佛解释说。
〃噢!那应该好好地休息,读书就已经很辛苦了,还去看什么戏?奥立佛,你不〃应该出这样的主意!〃
〃是的,妈妈,都怪我,〃奥立佛忏悔般地说,他答应梁冰玉不把下午不愉快的〃争论告诉妈妈,但无法掩饰他的痛苦,〃妈妈,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再也不。。。。。。〃
〃请原谅,亨特太太,〃梁冰玉苦笑着说,〃我不能陪你们一起吃晚饭了!〃
〃你去休息吧,孩子。等一会儿我给你做一点儿爱吃的东西:鸡丝面、荷包〃蛋!〃
〃谢谢您,我一点儿也不饿。。。。。。〃梁冰玉拖着疲倦的身体一步步踏上楼梯。
奥立佛想去搀扶她,却又胆怯地停住了。
韩子奇听见梁冰玉的脚步声,便从房间里迎出来:〃玉儿,你回来了?〃
梁冰玉无力地望了他一眼,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了。
不祥的预感立即在韩子奇的脸上罩上了阴影,他急步走过去,轻轻地敲着门:玉儿,玉儿!〃
〃进来吧,奇哥哥!〃梁冰玉在里边说。
韩子奇推门进去,梁冰玉正和衣躺在床上,那苍白的脸和失神的眼睛,使韩子奇〃吓了一跳。
〃怎么,你病了?〃
〃没。。。。。。没有。〃
〃是不是在学校里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也没有。。。。。。你别问了。〃梁冰玉转过脸去。那些事,她怎么向他说啊!
〃不对,你一定有什么事儿在瞒着我,〃韩子奇越发不放心了,〃是谁欺负你了〃吗?〃
〃奇哥哥。。。。。。〃梁冰玉惶恐了,好像韩子奇已经窥见了她内心的秘密,头也不敢〃回地说,〃我。。。。。。遇到麻烦了,奥立佛向我。。。。。。求。。。。。。求爱!〃
这句难以出口的话终于说出来了,她感到自己的脸上滚过一层热浪!
〃噢?〃韩子奇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变震惊了,他突然意识到,他面前的玉儿已经〃不再是小孩子,这个从三岁起就在他的照料和保护之下的小妹妹,已经是个大人了,〃人生道路上不可避免的一步来到了,奥立佛向她伸手了,要把这朵花儿摘走!想到这〃儿,韩子奇心中升起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孤独感、失落感,好像玉儿是在向他告别,从〃今以后,她将置于别的男人的保护之下,他们就再也不是一家人了!十几年的朝夕相〃处、三年来的相依为命,结束了,他现在身边惟一的亲人,将要离开他了!
窗台上,一束红色的麝香石竹花正在静静地开放,那是奥立佛送来的。三年来,〃无论玉儿在不在家里,她的窗台上总是摆着奥立佛从街上买来的鲜花。这决不只是为〃了装饰房间。点缀生活,这里边寄托着奥立佛的情感,这是爱,他韩子奇怎么就从来〃没有想到呢?啊,也难怪,一个自幼漂泊的流浪儿,他早早地就饱尝了人间的苦难;〃投身梁家之后,温暖着他的是师徒兄妹之情和对玉石的迷恋;师傅的惨死激起了他强〃烈的复仇欲望,他忍受了屈辱和误解,完成了重振奇珍斋的艰难使命,在危难之后亲〃人团聚的悲喜交集之际,他成了壁儿的丈夫,师兄师妹变成夫妻,来得那样突然,却〃又是这个患难之家重新组合的必然结果、振兴奇珍斋的必由之路,他和壁儿都别无选〃择的余地。在这之前,韩子奇甚至在梦里都没有想到过,是苦难把他们拴到了一起,〃从此开始了艰难的创业。他们何曾有过花前月下的幽会、卿卿我我的恋情,何曾有过〃苦苦的追求和热烈的表白?在他的心目中,婚姻就是家庭,就是责任、义务、事业,〃而不懂得那种挂在花束上的〃爱情〃。中国〃玉王〃在他所醉心的领域之外,所知道〃的又太少了,他的情感太单一,太粗疏了。。。。。。
现在,奥立佛把爱的触角伸向了他家庭的一个重要成员,他保护下的一个孤女,〃韩子奇才突然被惊醒,也许,他早就应该觉察到的!
〃你,答应他了吗?〃他急于知道事情的结果。
〃没有,我。。。。。。拒绝了他。〃梁冰玉惶惶然,她不知道从奇哥哥这儿得到的将是〃安慰还是埋怨。
〃唔!〃韩子奇没有安慰,也没有埋怨,只是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被搅扰的心绪似乎稍稍安定下来了,奥立佛没有成功,玉儿不会被他夺走!〃但是,事情又仿佛不是这么简单。。。。。。〃为什么?是你不喜欢他?〃
〃不知道,〃梁冰玉回答得含含糊糊。她的内心正在经受剧烈的风暴袭击,奥立〃佛和杨琛的两张面孔同时在她眼前闪现,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诱惑着她,威胁〃着她!她想统统忘掉这一切,却又做不到。面对着她所信赖的兄长,她多么想袒露无〃遗地倾吐心中的苦闷和抑郁,以求得援助和安慰?但是,当她抬头看着韩子奇那双清〃澈的眼睛,她又害怕了,羞愧了,一种获罪感使她自责,不敢向韩子奇说出昔日的创〃伤、如今的访惶,让这些话都烂在心里吧,不要给奇哥哥添乱了!〃我。。。。。。还没想过〃要嫁人,我还在上学,不打算考虑这事儿。〃她只好编造出这种软弱无力的理由。
〃这也不是长久之计,玉儿,你大了,自己的事儿,总有一天要临头的,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哥哥身边!〃韩子奇颓然说。他不得不这样想,花儿要开放,人要生〃活,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世间不可逆转的规律,难道他不该设身处地地为玉儿〃想一想将来的路该怎么走吗?他转身望着暮色苍茫中的百叶窗,窗外长春藤的枝叶?〃蕤,窗内麝香石竹的花朵吐艳,奥立佛的形象浮现在他眼前,他不得不改换一种角〃度,以挑选〃妹夫〃的眼光来衡量这个首先闯进来的人选了,〃奥立佛,倒是一个不〃错的青年。。。。。。〃
梁冰玉痛苦地闭上眼睛,她怕听到这样的话!她本希望奇哥哥把奥立佛贬得一无〃是处,以便断绝她的一切欲念,让爱的火种在心头永远熄灭,她愿在奇哥哥的保护之〃下,小心翼翼地度过险恶的人生,永远也不再涉足爱的火狱了。可是,奇哥哥却在为〃奥立佛说好话,啊,你太不理解人了!〃奇哥哥,不要说了,你什么也不要说了!我〃已经拒绝他了,安慰安慰我吧,我要。。。。。。听从真主的安排,奥立佛不是我们穆斯〃林!〃
〃穆斯林!〃韩子奇深深地叹息。玉儿的话使他孤独的心得到了一丝宽慰,这无〃可辩驳的理由使他觉得踏实了,如果有必要,他可以替玉儿出面向奥立佛、向亨特夫〃妇婉言谢绝两家联姻的要求。但是,在这同时,玉儿也把一个难题摆在他的面前,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我上哪儿去给你找穆斯林?〃
〃谁让你找了?〃梁冰玉凄然说,〃我愿意躲开一切人,永远孤独地跟着奇哥〃哥!〃
这种话,很像是一个羞涩的少女在面对爱情、婚姻的困扰而犹豫不决时的托词。〃普天之下,终生不嫁、跟着娘家哥哥过一辈子的姑娘能有几人?但是,梁冰玉却相信〃自己的真诚:女人为什么非要嫁人呢?是因为女人太软弱,必须求得男人的保护吗?〃杨琛〃保护〃过她吗?奥立佛能保护她吗?不,不,燕大的噩梦使她本能地对一切男〃人都觉得恐惧,也许男人们在〃保护者〃的外衣里面包藏的都只不过是对女人攫取和〃占有的私欲!和奥立佛分手之后,她觉得像逃离了一个危险的陷阱;回到奇哥哥身〃边,那颗慌乱的心才踏实了。奇哥哥就是她的保护人嘛,一半是哥哥,一半是姐夫,〃这个男子汉会像对同胞手足一样保护着她度过终生而不受任何人的欺骗和伤害,是她〃惟一可靠的倚托!
韩子奇闷声不语,沉默良久,才说:〃这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我不能看着你〃这样过一辈子,你仍然会感到孤独的!况且,我们现在是寄人篱下,以后,恐怕和亨〃特一家也很难相处了!〃
一串熟悉的脚步声,亨特太太上楼来了,她站在梁冰玉房间的门外,亲切地叫〃着:〃梁小姐,下楼吃点东西呀,我给你做好了!〃
韩子奇心烦意乱地走去拉开门:〃亨特太太,她好像有些不舒服。。。。。。〃
〃不,我现在好些了,〃梁冰玉支撑着坐起来,〃我就来!〃
〃好的,好的,鸡丝面、荷包蛋,你一定爱吃的,〃亨特太太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韩先生,快去吃晚饭吧!〃
亨特太太一路唠叨着,陪他们下楼。沙蒙?亨特正在客厅里微笑着等他们,坐在旁〃边的奥立佛一看到梁冰玉的身影,眼睑就不自然地垂下了。这个小伙子,他现在一定〃很难受吧?韩子奇想,看来,他的父母还不知道在两家人之间已经出现了裂痕。
大家怀着各自不同的心事围着餐桌坐定。〃天主降福我等,暨此将受于尔所赐之〃物。。。。。。〃亨特太太在胖胖的胸脯上划着〃十〃宇,这位天主教徒饭前例行的开场白还〃没有说完,刺耳的警报声响了!〃啊,上帝啊!是不是德国的飞机真的要来了?〃
〃恐怕是吧?它们飞遍了欧洲,终于光临我们的头顶了!〃沙蒙?亨特叉起一块牛〃排,警报声也没有减退他那旺盛的食欲,〃请吧,女士们,先生们,饭是吃一顿少一〃顿的,不要委屈自己!〃
〃熄灯,熄灯!〃奥立佛突然从失恋的沉默中惊叫起来,和他那经历过上一次世〃界大战的父亲比起来,没有见过战争的年轻人就显得不够沉稳了。他奔到墙边,把电〃灯熄灭了,客厅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警报声由远及近,由弱渐强,先是中心区在嘶鸣,随后四周纷纷响应,整个伦敦〃都笼罩在尖厉的噪音之中。窗外,万家灯火在同一个时刻消失了,像是从人间一步跨〃入了地狱。突然,黑暗中亮起了探照灯,一束束淡蓝的光柱射向夜空,交错晃动,为〃守卫伦敦的高射炮搜寻目标。照明弹也升起来了,灿烂的光华把天空染成一片淡黄〃色,教堂的尖顶和空中的银色气球闪闪发光。然后,照明弹徐徐落下,像拖了长尾巴〃的彗星,像节日的焰火。
〃咚!咚!咚咯!〃高射炮怒吼了,喷出一条条粉红色的火舌,在空中炸响时像〃一朵朵橘黄色的花。飞机上的炸弹丢下来,轰然而起的爆炸声如同成串的霹雳,地面〃上升起血红的火光,空气在燃烧,大地在颤抖,他们所居住的这座楼房像发了疟疾,〃不住地哆喀,餐桌上的盘子跳起来,摔得稀里哗啦!盘桓已久的噩梦终于降临了,不〃管人们在此之前曾经怎样千遍万遍地谈论战争,还是被战争恶魔的突然到来震惊了。〃它是那么无情,根本不管哪里是绿地,哪里是鲜花,哪里是血和肉的生命,哪里是人〃类文明的精华,哪里有温馨的梦和美好的幻想。。。。。。仿佛地球突然停止了转动,世界末〃日已经来临,生和死只隔着一道纸糊的墙!
梁冰玉坐着的椅子被掀翻了,她跪在地板上,紧紧靠着韩子奇,紧紧抓住他的胳〃膊,倚着他的胸膛。也许,一秒钟之后,一颗炸弹落在头顶,他们就这样死去了,难〃道这就是他们千辛万苦路途遥遥追寻的归宿吗?死,也许是心灵创痛的解脱、人生苦〃难的完结?可是,人为什么又偏偏在这个时刻充满了对死的恐惧、对生的依恋呢?人〃多么渺小、多么可怜、多么自欺欺人啊!剧烈的爆炸声湮没了一切,带着火药味的硝〃烟扑进窗户,在阴森森的客厅里弥漫,她仿佛要窒息了,头脑里变成了一片空白,战〃栗着,等待死亡,〃啊,真主啊!〃
黑暗里,她听到亨特太太虔诚的祈祷:〃上帝,救救您的可怜的孩子。。。。。。〃
不同信仰的人呼唤着各自的主;在冥冥之中的真主和上帝,该怎样来共同对付人〃间的魔鬼呢?
钢铁和炸药制造的雷霆风暴持续了一夜。当晨曦揭开了伦敦上空的夜幕,死神含〃着狰狞的笑,随着希特勒的飞机暂时退去了,留下伤痕累累的古都在淡青色的黎明中〃呻吟。
客厅里的地板上,颠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