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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我什么我？犯了错误就要认真反思，不要妄想狡辩！”如果不是因为身处营房，教官实在很想抖抖腿，再侧身用余光藐视小姑娘。
林钰菲咬牙，心里盘算了数十种报复方法之后，横着眼睛大声道：“报告，我本来就是想承认错误，可是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认为，打断别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映照在脸上的霞光散去，教官脸上只剩黑，恰好第三遍集合号响起，于是转身昂首阔步的往外走，“八班宿舍今天扣两分！”
躲在门外的八班女生呼啦一声散开往操场飞跑，室内已经扣两分，死都不能让他找到理由延长训练时间。
教官走出营房五米，林钰菲带着一阵香风从他身边跑过，擦身而过的瞬间恶狠狠道：“公报私仇！”
四周无人，教官流氓一般冲着渐行渐远的纤细背影吹声口哨。
常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今日犯到我手里，就定要你知道马王爷的三只眼！
第五章：“恶名之始”（3）
烈日炎炎，训练场上尘土飞扬，上千身着土土的军装的男生女生木桩子一般矗立在操场上！
李媛媛站在排头跟立在她对面两米之遥的教官大眼瞪小眼，这个虐待狂刚才宣布，一定要站在衬衣上被汗水浸透巴掌大一块才可以休息。
虽然全操场的人都得到了一样的命令，但是，他不觉得女生连应该要求低一点儿吗？一早晨衬衣裤子上就布满了白花花的盐斑，过了下午，衣服就臭的没法闻了！
黑脸教官刚一转身，立在她身后的林钰菲就拼命拍她后背以求多沾点儿汗到衬衣上。一阵轻微的噼里啪啦声，所有站在后排的人都在做同样的事情，在教官转身的刹那间停下来。
站军姿对小教官来说相当于休息，他可以标枪一样站一天，但是这几天站的地方有点儿与众不同。
对面的不是战友，而是一群即便穿了土土的军装也看得出娇俏的女孩子！
那些目光从第一天的好奇转到现在的仇视，小教官毫不怀疑，如果目光可以杀人，自己身上早已经千疮百孔！
几个带女生连的教官忽视一眼，齐齐叹息，转身踱着步子纠正动作，稍微放些水给她们活动手脚。
等教官转完一圈又立在自己面前，李媛媛几乎想翻白眼，看着教官那直视前方仿佛穿过自己看向虚空的眼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正前方的女生忽然冲自己眨了一下眼睛，小教官觉得赤日炎炎下一股寒气从背后升起。
也许他由于长时间不接触姑娘可能会有点儿自作多情的倾向，小教官镇定的深呼吸一下，催眠自己：那不是一个意味深长的，跟传说中的媚眼一样的眨眼，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眨眼生理现象而已……
思绪断在做出得出这个结论一秒之后，这次是眨两下，女生一边的嘴角有些邪恶的勾起来，看着教官黑中泛起红色的脸，恶质地再眨两下。
小教官一口气卡在嗓子眼儿，发出奇怪的吱一声！
女生连队响起低低的笑声，后排的忍不住探头向前面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一时间队形都有些散乱的样子，操场另外一边的军训营营长已经开始注意这边。
教官恼羞成怒，喝道：“安静，严肃，站军姿不可以嬉皮笑脸！”
刚才还对着他眨眼睛的女生似乎是被吓着了，翻了翻白眼儿，软绵绵的往后倒去，站在他身后的女生尖声大叫：“媛媛、媛媛？媛媛？”
第五章：“恶名之始”（4）
操场沸腾了，大家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军训站到晕倒的人！
李媛媛作为本届第一人，晕在林钰菲怀里偷乐，可以歇着了吧、歇着吧歇着吧！大家趁混乱的几分钟动动胳膊动动腿，都快站成僵尸了！
周围的同学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对同学的关爱，争先恐后要送病号去医务室。
林钰菲死抱着李媛媛不松手，终于在激烈的竞争中胜出，背着不轻的李媛媛溜达出操场，得意洋洋地承受上千人的嫉妒的眼刀凌迟！
连男生队列里都是狼一般的目光，李媛媛头“无力”地垂在钰菲脖子旁边，悄悄道：“喂，你说，现在有多少人盘算着要装晕？”
林钰菲费力地把她往上托了托，痛苦道：“闭嘴！提气！轻身！猪！”
猪的吨位太大，光提气是不起作用的。
终于，在走出自己方队视线的前一刻，林钰菲不负众望地一个踉跄蹲在地上，李媛媛顺势滑下去半边身子悬空吹风。
紧密注视这边情况的众女生几乎是欢呼一般齐声叹息，几个人不顾教官阻拦飞奔而出救护同学。
荆洁身高腿长一马当先冲在前面，小教官吃惊地看着刚才还浑身僵硬半死不活的众女生百米赛跑，来不及阻拦第二声。
跑在第二的绊倒在地就抱着膝盖再也不起来了，第三、第四目光从血珠慢慢渗出的、皮肉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肿起的膝盖移到同学的脸上，两人对视一眼，心里紧张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赶紧上去把她扶住。
教官大步跑过来，看到女孩子泪汪汪的眼睛和血淋淋的膝盖，只想仰天长叹：老兵，我以后一定拿你的忠告作为我人生的航标，军训不是好活儿，带的都是祖宗！
诚不欺我！
叹息归叹息，面对无数控诉的眼神仍旧要撑着手忙脚乱的安慰送医，队列里少了六个人！
其余人由于事故终于获得了休息的时间，身体休息，精神修炼要继续，军训必不可少的节目上演，拉歌拉歌……
军训过的人都知道，拉歌，不是唱歌，是吼歌！
旋律是其次，声音大不大才是最重要的，其精髓在于要声嘶力竭，在气势上彻底压倒对方。
第五章：“恶名之始”（5）
一连先来《团结就是力量》，二连接着吼《我是一个兵》，三连没创意地接《一二三四歌》，等到女生连唱《女兵、女兵》到一半的时候。
四个去陪护的女生一脸郁卒的慢慢过来，卫生站的护士跟教官一样没人情味儿，“我们有的是专业护士，不用同学们操心！训练重要，快回吧，快回吧！”
真是，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连长拿着喇叭远远喊：“那边的四个女生，跑步归队！”
几个人不情愿地慢跑起来，完全没有刚才冲出队伍百米赛跑救人的气势。
四个人跑到一半的时候，女生连已经四面楚歌。
事实证明，所谓绅士风度是大家吃饱了没事儿干弄出来的玩意儿，危难时刻的表现才是出于人心底最深的渴望。
比如，在这个大家都累的想瘫在地上的时刻，折腾弱者看她们挣扎才能充分满足某些人阴暗的心理。
所有的男生连队拍着巴掌齐声大喊：“女生连，来一个！女生连，来一个！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
“讨厌，有功夫拍巴掌喊号子，不会自己唱一个！”林钰菲咬牙切齿地跑，努力咽唾沫润润干干的喉咙。
荆洁怒了，几个箭步冲到教官面前，劈手夺过他手里的喇叭，声音调到最大，“啊~”
穿云裂帛一般尖锐的女高音尖叫瞬时震慑全场，男生们连带教官都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反映，离得近的人颤颤巍巍捂住耳朵。
荆洁得意地看着各人的五彩纷呈的表情，声音一转，尖叫有调儿了，传说中的美声唱法！
林钰菲看她脖子上青筋都挣起来，黑着脸夺过喇叭塞给她一瓶水，“咦~~呀~”
仍旧是奇奇怪怪的女高音，后半生劈了，听到人耳朵里抓心挠肺脖子根发凉浑身难受，在盛夏的午后效果十分催吐！
教官清一下嗓子，打算夺回喇叭，林钰菲先转身巧笑，“抱歉抱歉，嗓子不太舒服，试一下！”
然后转身面对大家鞠躬，“抱歉抱歉，嗓子不太好，歌词儿也忘记了，等我回去复习了给大家唱哈！抱歉抱歉！”
第五章：“恶名之始”（6）
荆洁、林钰菲二人自此“一喊成名”，从女生连教官心目中的麻烦姑娘升级为全营皆知的脱线少女！
李媛媛知道后捶胸顿足不已，后悔自己没有忍得一时，平白丢了扬名立万的机会。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俩走到哪里都要面对或好奇、或艳羡、或恋慕的目光，哦，还有某个一直找茬的总教官的恨铁不成钢。
但是林钰菲完全无视，只要见到他，身边三尺之内煞气冲天，大有越雷池一步就你死我活的味道。
某教官从小被她欺压，终于逮住一个机会可以反击，打定主意就算肉体上无法动手也一定要在心理上造成阴影，因此锲而不舍、乐不思疲地要揪她小辫子。
这一天训练间隙巡视到女生连，所有姑娘都跟得了软骨病一般恨不得瘫到地上，集体拉歌已经改为各班各连出人轮流独唱。
张姓总教官板着脸教训，“看看你们都是什么样子，这么一点儿训练量就扛不住了？”
女生们面面相觑，本连教官也觉得很丢脸，于是厉声喝道：“都给我坐直，腰挺直！”
“是——”
答应都是有气无力的，小教官脸更黑了。
“你们现在呆在军营，就要以一个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张宁清清嗓子打算开始长篇大论。
林钰菲腰板挺直盘腿坐在第二盘，仰头正对这总教官一边嘴角微微勾起的邪恶笑容，看看周围半死不活的姐妹，用口型恶狠狠道：“过年不要回家！”
表妹积威太深，张宁总教官结巴一下，“那、那个，虽然你们的素质比我们的战士差些，但也不能得过且过嘛，总要尽力才不枉来这里一趟，这么混下去有意思吗？”
“没意思！”林钰菲回答的干脆利落，笑眯眯的站起来。
张宁只觉得九月的天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无奈地叹一口气，又栽了！
果然，身为今天执勤班长的林钰菲拎起喇叭对着全操场广播，“我们的进步离不开各位教官的辛勤教导，人疲惫的时候更需要榜样的力量！是不是？”
唯恐天下不乱的重学子们吼的震天响，“是！”
教官们齐齐一抖，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不知道又想出什么馊主意，张宁立在一边忏悔不该为了“私仇”连累兄弟！
“让各位教官和张营长为大家展示一下他们厉害的军事基本功，大家欢迎不欢迎？”
“欢迎！哦~~”尖锐高亢的喊叫和口哨声响彻全场。
第五章：“恶名之始”（7）
各位教官逼不得已之下上场表演军体拳、单手碎砖、越障碍……
然后、然后，训练结束时间到了！
张宁一身汗水灰土立在场边，看林钰菲得意洋洋地带着临时凑的拉拉队摇旗呐喊，自己手底下的小伙子们跟军事竞赛一样拼命表现，觉得骨头都被抽了一般无力。
想来想去，终于发现自己掌中还有一张王牌没有使用，幸灾乐祸地在解散前宣布：“今晚不再集合学习军事理论——”
话到这里一个诡异的停顿，同学们开始欢呼了！
林钰菲嘴角扯了扯，僵着一张脸。
果然，张宁皮笑肉不笑地接下去，“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注意收拾好行李，凌晨两点开始三十公里越野拉练！”
欢呼宛如被拦腰截断，接着震天的哀嚎声响起！教官宣布解散都被所有人无视。
林钰菲拎起荆洁、李媛媛连带吆喝着让自己班里的姑娘们往食堂冲锋。一定要多抢几个馒头再溜到商店买点儿咸菜藏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凌晨一点半，女生营房最里面的一间亮起微弱的光，十个姑娘摸索着穿好衣服整理行李，然后是小耗子一般窸窸窣窣的吃东西声。
两点整，嘹亮的集合号响彻军营。
各营房的灯一盏一盏亮起来，手忙脚乱的喧哗声中，林钰菲带着自己的小队悠哉游哉地走到操场上立正站好。
黑暗中悠闲谈话的教官们似乎被如此早就能到达的几个女生吓了一跳，赶紧踩灭烟头站好，“班长，报数！”
林钰菲上前一步立定，“F大学军训七营五连二班，应到十人，实到十人！报告完毕！”
“归队，原地稍息等候命令！”教官有点儿想挠头，对着十个似笑非笑的姑娘觉得自己像笼子里的斗鸡，毛都乍起来了！
林钰菲不归队，对着站在黑暗里的另外几个人影儿喊，“报告营长，我有话说！”
张宁硬着头皮走上来，脸色在月光的照耀下奇异的发青，“什么事？”
林钰菲才不管他是青是红，反正自己可以用跟大舅和姥爷告状威胁她，这小子老仗着比自己大几岁想教训人，还摇头晃脑念狗屁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既然他都说把自己跟小人相提并论，背着黑锅不如直接坐实了，好歹不冤枉！
“您说过集合第一个到达的班可以加军训评分五分，是吧？”
“您”这人称一出口，张宁就知道小姑奶奶彻底生气了，不过仍旧憋着站的笔直，“是。”
“说话算数吗？”
“当然！”
旁边的小教官嘴角抽了几抽，一共才扣过这个班四分，加上五分比满分都超了！
林钰菲才不管那些五彩斑斓的脸，直接轻盈一跳站回队列，全班的女生个个心满意足笑靥如花，“谢谢教官！”
教官们更抖了，其实他们中多数也不过参军两年，跟这些学生年纪差不多，处于看到女孩子还脸红心跳的阶段。
但是面对这一群恶魔，不由发自内心的感叹，上帝保佑，你们还是恨我们好了！
第五章：“恶名之始”（8）
集合完毕已经两点半，大部队向营区外面的崇山峻岭出发！
之所以要用崇山峻岭这个词，根本就是因为烘托气氛，安慰各位同学因为自己可以用的上手无缚鸡之力这个形容而引发的自弃心理。
好吧，实事求是地说，没有翻山越岭穿林过水，大家走的不过是一条山间小路，就是当初进军营是大巴开进来的那条三步一大坑、五步一陷阱的路。
而军训所配备的鞋子，无一例外是薄底草绿的解放鞋。
所以五公里以后，深夜在山里穿行的紧张刺激全部消失，开始有人哀号叹息拖着旁边的人一步一挪，三十公里的目标遥遥无期。
教官们准备充分，大部队后面紧跟着军医车，走不动的随时上去。
平时娇生惯养，站军姿都喊累的学生们自尊心受到了严重打击，涌现了一大群撑着不愿意上医车的学生，众人都觉得自己宛如长征路上的英雄豪情万丈！
路程走到据说已经有十五公里的时候，教官宣布第二次原地休息，命令从后面传到前方，大家多米诺骨牌一般从后方向前方倒！
全部队伍倒下去半刻钟不倒，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夜空，在寂静的山间回响，“有蛇啊！”
“啊，有蛇啊~”
在教官跑到之前，第二声凄厉的尖叫响起，后面俩字是哭音儿！
上千人瞬时弹簧一般跳起来，女生挤成一团尖叫连连，男生半是兴奋半是害怕，手电四处乱闪。
林钰菲一个箭步冲到隔壁班嚎叫的两个女生之间，神勇异常地拎起那个据说是蛇的东西朝空中奋力一甩！
荆洁随后赶到，手电筒对准瞬间软下来的条状物，兴致勃勃，“果然是条蛇啊！你被咬了？”
那女生涕泪涟涟浑身哆嗦着提起裤脚，脚踝处一处细小齿痕，不仔细基本看不到。
“不是毒蛇，别怕！”林钰菲抖了抖才一尺多长魂归西天的草绿色小蛇，掰开它的嘴仔细看了看，肯定道：“真的没事，一般草蛇，别哭啦！”
女生宛如听到大赦，眼睛一翻软软倒下去，正摔进从队头跑来的教官怀里。
教官宛如抗麻袋一般背着她往军医车飞奔。
荆洁跟在后面嚎叫，“教官别急，不是毒蛇咬的。”
林钰菲已经被一群人包围，人人都想参观不是动物园里的蛇，真的野生的蛇哦……
第五章：“恶名之始”（9）
军训遇蛇之后，林钰菲和荆洁深刻体会到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这句话的精髓，两人连到食堂抢馒头都会遭遇人上来打探。
诸如，“唉，两米的眼镜蛇有多粗啊？”
“三班的说你们给伤员吸血放毒是不是真的啊？”
“他说你一把你捏住那蛇七寸，我说天那么黑绝对不能抓那么准，你来说……”
“听说因为你喜欢吃蛇羹所以会抓蛇？”
“你们家里养着十几条宠物蛇吗？”
……
枯燥的军训营逮到只耗子都能研究俩小时，何况是遇到条蛇，这肯定是当之无愧的头条！荆洁对能不能当头条不感兴趣，只恨自己不会跟土拨鼠一样遁地潜行。
不过徒手抓蛇而已，现在倒传的她二人是屠龙勇士一般！
奇幻故事中屠龙勇士数百年才出一个，何况这还是俩女的勇士，其珍惜程度应该翻着倍儿的涨！
林钰菲才不管这回事儿，每天微笑捧心做弱柳扶风状，只在第一天说了一句话就成功地卸了大部分投到自己身上的关注。
荆洁痛不欲生，因为林钰菲把那关注卸到她身上了。
林钰菲说：“怎么可能是我抓的啊？天太黑你们都看花眼了，明明是荆洁抓的，我最怕蛇了，当时摸了一下回来还洗了好几遍手！那个凉凉的、滑滑的、一节一节的扭来扭去，贴到皮肤上的那个感觉啊……”
后面的不用讲下去了，好奇心不能杀死一个人，恶心到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围着听故事的女生全部都捂着嘴恶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