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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第2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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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各有志,陆缄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陆纶却突然压低了声音道:“二哥,你不必为我的脸难受,我这样更自在,最起码现在北漠那边的人认不得我了。”

他不这样说陆缄还好些,听他这样说了陆缄更难过:“原本是这样,但你这一露面,少不得又要引起人家的注意,只怕你还和他们烦不完。”

陆纶微微惨笑:“不,那边的规矩便是如此,我毁了陆五郎的脸,他们就再不能识得我陆五郎。不然我便是杀了他们,他们也找不上我。”

江湖上的规矩奇奇怪怪,陆缄不是很懂这个,但他只能选择相信陆纶。兄弟二人围了个小火炉,就着一壶浓茶汤,一直说到半夜时分陆缮来换班方才散了。

清晨,江边的芦苇和滩涂上凝了一层白霜,太阳出来照在上头刺目的白。船即将起锚,包括林谨容在内,所有人都陷入到莫名的紧张里。

陆缄看看桅杆最高处迎风招展的青白两色三角旗,一声令下:“走!”三艘船一字排开缓缓驶入江中,迎着朝阳向着江对面驶过去。

午后,船已平稳行到江中,除去早前曾有几艘小船不紧不慢地跟了一段时间又自行离去外,并不见任何异动。按水熊的话来说,若无意外应该能在天黑前平安到达江对面了,于是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谨容便有了闲心带毅郎出舱透气:“这是船帆,这是桅杆……”毅郎快乐地牵着她的手,将身子靠在她腿上,自顾自地叽叽喳喳说个不休:“江里有鱼,抓了煮给祖父吃!让祖父也出来看江看船帆!”

林谨容蹲下去与他四目相对:“祖父病了,不能出来看江看船帆,毅郎进去说给祖父听好么?”

毅郎扭了扭身子,推脱道:“不去。娘说。”

陆建新的脾气暴躁得很,毅郎几乎每次见到他他都在发脾气。虽然不能动,话也说不清楚,但愤怒的意思却表达得很清楚,并瞒不过小孩子的眼睛。林谨容也不勉强毅郎,只柔声道:“祖父之所以总在生气,是因为他生病不舒服,毅郎要多宽慰体谅他才是好孩子。”

毅郎不答,抬眼看着立在远处甲板上朝这个方向张望的陆缄笑,弓着腰大声喊:“爹爹!爹爹!”

林谨容看着陆缄甜甜一笑,比了个手势,告诉他那件夹袄她还穿在身上。陆缄瞪了她一眼,又被毅郎给喊得笑了。

第473章 今夕

天将向晚,江面浮起一层雾霭,江风一阵猛似一阵,船终于靠岸,林谨容感谢水熊:“此番多亏了你,从此后这船是你们的了,你们爱怎么用就怎么用。”

水熊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名字听着威猛,却是个精瘦的体型,性情也爽快,见林谨容把船送他也不推辞,只郑重其事地向林谨容行了个礼,说了两句吉利话。

陆纶沉默地帮着众人将行李搬到岸上,悄无声息地折身离去。等到众人发现他和他的朋友不见了的时候,他已经又坐上了水熊的船。林谨容还好,男儿志在四方,陆纶若是能够实现他的将军梦也是件非常不错的事情,陆缮就不一样了,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船流了泪。

林谨容推毅郎:“去哄哄你六叔父。”

毅郎本来看到陆缮哭了就好奇得很,才得了这句话就凑过去探着头看陆缮,还体贴地拿了自己的零嘴塞给陆缮,拍着他的手道:“别哭啦。”

陆缮给闹了个大红脸。陆建立低声斥责他:“都要成家立业的人了眼泪还这样的浅,倒叫你侄儿看笑话。”

涂氏替他遮掩:“他这是手足情深,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为到此伤心处。”

陆建立也就不再说他,只道:“去帮着你二哥做事,他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陆缮这才疾奔过去帮着陆缄先把陆建新弄上雇来的马车,又招呼下人把行李装车,与准备各奔前程的族人告别。

林玉珍瞅了空子愁兮兮地同林老太太诉苦:“这脾气也太糟糕了些,什么都看不顺眼,任何声音都听不得,嫌饭食不可口,嫌汤药太冷太烫太苦,一个不满意就把嘴里的吃食全都吐出来……日后可怎么办。”

林老太太淡淡地道:“他不是养着三个姨娘么?如今不比从前,可没那么闲钱养闲人白吃饭,主母要有主母的风范,姬妾要尽姬妾的本分!二郎和阿容要做的事情那么多,你帮着他们分忧教好毅郎才是大事!”

林玉珍想了想,瞬间回过味来。

林老太太叹了口气,摸摸独女的手:“我是真不放心你那性子。要不你同二郎说,与我们一起去投奔陶家吧,把房子买了挨着,两家人也好有个照应。”

林玉珍坚决地摇头:“不,陶家虽然忠厚仁义,但到底隔山隔水的,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我们就跟着阿容和二郎走。”顿了顿,轻声道:“二郎那时候都没扔了他父亲不管,我想他从前说的话都是真的,阿容,也极能干懂事的。”

林老太太也不好再劝,看向正眉眼飞扬地同林谨容、周氏说话的陶氏,轻声道:“她倒是个有福的。”

林玉珍看着不远处扶着陆建立上车的涂氏撇嘴道:“三嫂倒也罢了,那才是个真正有傻福的。”

全家老小集体脱困,无一伤亡,林老太爷心情极好,施施然走过来,插话道:“你若能想得开,也不是没福气。”

因着江对面的乱事,旅店里客满为患,还是陆缄精明,高价寻了个经纪临时租借了私人的宅子,才算是把两大家子人给安置了下来。

因着早前都忙着逃命,一直处在高度紧张中,众人早就疲乏不堪,洗上热水澡和吃上新鲜可口的饭菜后,就全都累趴下了,就连动一根手指头都嫌累。陆缄便与林大老爷商量:“不如在这里修整些日子,一是好让老人孩子病人恢复元气。二是也要先派人去同陶家姐夫说一声,要租房还是买房的也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免得去了让人措手不及。”

林大老爷又没什么急事,本身也带了些年纪,自是没什么意见,只是觉着陆缄大方包了林家人的花用让人过意不去,便委婉地把意思表达到:“有道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两家都是在逃难,带出来的财物都不多,你还要再谋起复的,还是各分各的吧,我让你大表哥来同朱见福把账结了。”

陆缄笑笑:“钱是阿容给的,她说孝敬娘家的长辈们。长辈们不接,她要伤心的。”见林大老爷还要再说,便起身告辞:“不然大舅自去同她说吧,我先告辞啦。”言罢果真快步去了。

林大老爷拉他不住,正在感叹间,周氏从里间出来道:“你糊涂了!四丫头对我们好,不就是盼着我们对她母亲兄弟好,盼着有事儿的时候娘家人能给她撑腰么?日子长得很,记在心里就是了。”顿了顿,低声道:“再说了,现在我们真是手紧得很,不能坐吃山空的,等安定下来还要设法寻个营生,不要总腆着脸靠亲戚才是正理。”

林大老爷叹了口气,也只得受了。

租来的院子本属于当地一个败落了的大户,景致十分幽雅,但因刚起了这宅子主家便败落了,故而当地人都传说这宅子风水不好,卖不出去,只能租给外地客商用。可恰恰因为这个原因,倒便宜了林谨容等人,林谨容轻轻松松便寻了个幽雅的院子,由着仆妇们打扫一回,简简单单布置了一下,烧起炭火来,竟然也有了几分温馨。

三下五除二把毅郎从头到脚洗得香喷喷的交给豆儿去照料后,她自己也解了头发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才把头发擦干就听见门轻响了一声,紧接着陆缄湿着头发,披着件家常夹袍走进来不客气地往她面前一坐,一本正经地道:“帮我弄弄,长宁那个笨蛋,竟给我弄得打了结。”

林谨容自他进来开始一颗心就揪着的,见他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有数,便打发双全拿了梳子帕子过来,也不打发双全下去歇息,就慢悠悠地弄着,直到陆缄频频朝她使眼色,双全也站在那里打瞌睡方才忍了笑打发双全:“累了一天啦,去洗洗歇息吧,和大家伙儿说,都辛苦了,明日不必起早,都好好休息一下,早饭往外头去买。”

双全如奉纶音,欢天喜地地应了,正要退出去,又听陆缄淡淡地吩咐:“和豆儿说,让她带了毅郎先睡,就不要再等着伺候了。”

双全尚且年幼,啥都不懂,乖乖巧巧地应了退下,还细心地把门给关好。才听见双全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上,陆缄就急速起身,飞快地将门给关死了,转过身来看着林谨容,低低喊了一声:“阿容……”

林谨容心里犹如有好些只小鹿在跳,撞得她心烦意乱,手酥脚软,只握紧了梳子半垂了头低声道:“干嘛?”

陆缄一双眼睛黑幽幽的,直直看着她,一步一步朝她走过去,将她搂入怀中,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林谨容手里紧紧握着梳子,含糊不清地道:“你不梳头了?呜呜……你头发还滴着水呢……呜呜……”

“啪嗒”一声轻响,梳子掉在了地上,陆缄一口吹灭了灯,将她抱起来坐在一旁的条桌上挤进去紧紧贴着她,紧接着手就从她的衣领间探了进去,游鱼似地游遍了全身,林谨容全身都似被点了一把火,又酥又麻又软又热,气喘吁吁地歪在他怀里,还不忘挤对他:“你此番想清楚啦?不会半途而废了吧?”

话音未落,就觉着胸前一凉一热,接着酥麻刺痛的感觉瞬间自前胸侵袭到了灵魂深处,她忍不住轻哼一声,一把抓住陆缄的头发,将他拉得更近。

“想清楚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要事到临头才后悔。”陆缄得到她的鼓励,动作越发孟浪,折腾好一歇,忍耐不住了,将她的手拉去放在他腰带上,低喘着气道:“替我解开。”

林谨容嗔道:“黑灯瞎火的我看不见,自己解!”

陆缄磨了磨牙,低声威胁:“你会后悔的。”

林谨容娇笑着挂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蹭了蹭:“怎么个后悔法儿?”

陆缄不说话,黑暗里林谨容只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布料摩擦声响,再来陆缄就拉住她的手覆了上去,声音嘶哑地道:“你说我会不会半途而废?”

手下一片火热滚烫,锐不可当,林谨容咬了咬唇,低不可闻地道:“我怎会知晓?”

“我这便让你知晓!”陆缄舔在她的耳垂上,将她分开压了下去,林谨容娇娇颤颤地喊了一声:“疼。”

陆缄便又停住了,轻轻试探了一番,只觉入手湿润幼滑,甘甜如蜜,不由得笑了一声。林谨容给他笑得恼羞成怒,扯住他的头发道:“你笑什么?”

陆缄不答,挺身而入,只几个来回就令得林谨容说不出话来,只管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咬紧了唇,不叫那呜咽逸出口来。陆缄越弄越得趣,将她翻了个身,让她撑着条桌,自己在后头掐住她的腰用力,弄得那古旧的条桌“吟吟哦哦”差点没散了架。

林谨容昏昏沉沉的,却又十分紧张:“小心着些……”孝期未满,还未除服,要是不小心有了身孕,陆缄的前途就算是完了。

“不要你操这个闲心。”陆缄猛地一用力,林谨容轻轻叹息了一声,脚趾头并脚掌缩成了一团,眼前瞬间绽开无数朵桃花,只能不断地低喊:“二郎……二郎……”

陆缄动作不停,得意地咬住她的耳垂,低声道:“可后悔了?”

第474章 惜福

林谨容坐在灯下慢吞吞地梳理着长发,瞟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陆缄道:“你还不走?”

陆缄半闭了眼微微而笑:“翻脸不认人,这便要赶我走了?”

林谨容将头发绾起,过去替他将头发梳理整齐,轻声道:“不是怕留久了让你挨骂么?我还想夜里有个人暖脚呢。”

陆缄挑起眉头:“反了!人家分明都是妻子给丈夫暖被窝的,我倒成了给你暖足的。”

林谨容含笑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你不愿意也可以的,反正我有个小火炉,毅郎可是巴不得天天和我一起睡的。”她眉间含了几丝慵懒,笑容恬美宁静,眼里氤氲了一层朦胧温柔的水汽,嘴唇还微微有些红肿,正如春月下盛放的杏花。

陆缄不错眼地看了她片刻,将她拉入他怀中,搓揉了几把,轻声道:“怎么办?我还不曾尽兴。”

林谨容弓起膝盖挡住他:“去!没热水了,你总不能让我用冷水。”

“真不想动。”陆缄眼看无望,只得四肢摊平躺在床上,望着帐顶叹气:“阿容,明年我们再生个儿子吧。”

林谨容不反对,只是轻笑:“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你等着瞧。”陆缄磨蹭许久,不情愿地披上衣衫慢吞吞地去了。林谨容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含着微笑吹灭了灯。她人生里最重要的那道坎已经过去了,至于前世陆缄最后到底有没有回来找她,已经不重要,她不想再追究,人生有无数个可能,潮水起起落落,太阳每天都会升起落下,没人控制得了。她只需要知道,他说过的话其实很算数,她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走好今后的每一步,过好今后的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她确信,那个噩梦以后再不会出现在她的梦里了,因为她已经彻底战胜了它,并且战胜了自己。

一夜北风劲,一夜好梦眠。

“这天底下就没有过不去的槛。”林谨容一边给林玉珍梳头,一边轻声劝她:“昨日请的大夫不好,等到了新家,我们再替公爹好生寻位大夫,不拘针灸也好,汤药也好,总要尽最大的努力。”

林玉珍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道:“你们安安心心地做你们的事情,你公爹这里不要操心,毅郎我也会替你照看好的。”共同历经危难生死,她对林谨容仍然说不上喜欢,却晓得和陆缄一样的可以依靠。正如林老太爷所说,惜福之人才能有福。

林谨容自然能听出林玉珍的意思,投桃报李:“等过些日子安定下来,我们再使人给阿云送信报平安,让她有空的时候带了孩子来看您和公爹。”

林玉珍沉默许久,轻声道:“恐怕不太容易,阿云她,过得不太如意。”在这个晨风轻扬,日光灿烂的冬晨,她终究选择把埋在心里,轻易不肯为外人道的话说给林谨容听:“金家老不死的为人太过刻薄严苛,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穿衣打扮,吃喝用度都卡得死死的,轻则喝骂,重则体罚……”

陆云想出门上香都极难,更不要说是与女眷们弄个诗会花宴交往什么的,想千里迢迢回娘家那更是痴心妄想。她本就是个不服输,心气傲的,自要拿出浑身解数与金老太太斗法,之前婆媳之间各有输赢,难分伯仲。等陆云怀了身孕,便又傲了几分,金老太太却立即塞了两个美貌通房进去,金趁于本就不少通房,并不把这当回事儿,坦然收了,气得陆云半死却又无可奈何,便又想先忍着气生了儿子再说。

怎奈头胎生的竟又是个女儿,金老太太便流露出想停了金趁于通房避子汤的意思来,陆云怎能受得住?肯定要收拾金趁于的姬妾,金老太太趁机抓了她的错处,强令她带孩子回老家学孝道学规矩,生生关了近一年,一直到陆建新给金趁于的上司写信求动其夫人转圜,才又放她随金趁于到任上。

林玉珍忍不住拭泪:“老妖婆的那颗心也不知是怎么长的,怎地这般恶毒!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把她嫁得那么远,她一个人孤身在外,就是有了委屈也没个说处去处。即便是有什么事,隔山隔水的,我们也要很久才能知道。”

难怪得林玉珍一直讳莫如深,林谨容从来不喜欢陆云,也不关心陆云过得怎样,见林玉珍伤心,少不得宽慰她:“其实只要姑爷心里向着小姑,兴许会好很多的。”

说到这个,林玉珍更伤心了,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要是她和姑爷像你和二郎一样的好,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是不知道,她从来就看不起……那又是个愚孝不知好歹的……生生将我花一样的闺女儿折腾这模样。早前就是那般光景,如今你公爹成了这模样,只怕更是眼里无人了。”

那就真的没法子了,她既看不起金趁于,还想金趁于怎么护着她?娘家再强,日子还是要自己过,谁也代替不了。林谨容拧了帕子给林玉珍:“如今孩子都生了,还是劝阿云想开些,过日子么,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其他也莫担心,公爹病了还有二郎在。等安定下来,叫二郎写封信去问。”

林玉珍擦了擦泪,叮嘱道:“你可不许和别人说。”

林谨容晓得她好面子,郑重点头:“您放心。”

忽听隔壁陆建新屋里一阵慌乱的响动,婆媳二人便都起身往隔壁去,但见陆建新恨恨地瞪着眼,呼哧呼哧喘粗气,衣襟和被子上全是泼了的粥。小星和阿柔仓皇地拿着帕子到处擦,荷姨娘满脸的残粥,忍着泪跪在地上。

林玉珍头疼地叹了口气:“下去洗洗吧,让阿柔和小星在这里收拾就可以了。”

荷姨娘缓缓行了个礼,风摆莲花一样地姗姗走了出去。

林玉珍叹了口气:“老爷,不吃东西身子怎会好起来?你嫌她们伺候得不好,我便替你打发了如何?左右她们青春年少的……”

荷姨娘走到门口的脚步就猛地一顿,就是小星和阿柔手上的动作也缓了一缓,全都竖起了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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