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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香世家-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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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香劝道:“老夫人别着急,先打发人问问是哪房的人再计议。”

老夫人想想也是这个道理,便不再开口,只等着外头的消息。

一时间房里鸦雀无声,只有老夫人偶尔的长叹。

过了半晌才有婆子来禀道:“回老夫人,夫人,二奶奶,人已经捞上来了,不过早就断了气了。看着像是昨天夜里就跳井了。”

老夫人问道:“是什么人?”

婆子答道:“是三房的丫环平真。”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丫环(二)

房里的几个人都是大吃一惊。

宁家尽管是三个房头一处过活,可是只有大房和二房的人出了仕。三老爷早早的就没了,扔下一儿一女,三太太是年轻就守了寡的。三太太本就性格温顺,这些年在大房的压制下更是懦弱沉默,平时连话都不说一句,就连宁若薇也是和三太太一样的性格。主子是这样的性情,三房的下人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里见了大房二房的人便觉得矮了一头,怎么忽然冷不丁冒出一个跳井的事情来。

事关三房的脸面,书香也不好开口,宁夫人看着老夫人的脸色,试探着说道:“娘,要不让媳妇去问问三弟妹……”

老夫人看了宁夫人一眼,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宁夫人说话就像是先入为主,以为是三太太的缘故,虽然表面上说的话是要回避众人,私下去问清楚这个事情,其实已经让人觉得宁夫人的意思是平真跳井的事,三太太难辞其咎。

老夫人沉声道:“书香,你去请你三婶过来。”

书香一怔,这是老夫人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是不是在老夫人的心里,她的地位已经提高了呢?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书香多想,书香答应下来便出了房。

廊下的锦瑟赶紧跟了上来,看看左右无人,悄声道:“二奶奶。”

书香也不停步,说道:“你也听见说了吧?”

锦瑟说道:“听见说了,是三房出了事?二奶奶这是去哪儿?”

书香说道:“老夫人让我去请三太太过来说话。”

锦瑟也是微微一愣,转眼脸上就带了些喜色:“老夫人倒是越来越倚重二奶奶了,这是好事。”

书香脸色沉凝:“这个时候别说那么多了,先跟我去三房。”

老夫人驳了宁夫人的话,意思很明显。老夫人已经不太放心宁夫人了。老夫人命书香亲自去请三太太,一来是看重此事,二来也是因为书香行事说话有分寸。不至于吓着三太太。

若是让宁夫人去问,指不定局势就变成了什么样子。

锦瑟在身后却有些疑惑,不过是一个丫环跳了井。怎么老夫人这样如临大敌,还要亲自过问。

想到这里锦瑟就开口问道:“二奶奶。老夫人怎么对三房的丫环这样在意起来?”

书香蹙眉说道:“宁府家训有一条:奴仆有过,宜以理谴责,毋轻出恶言,非理挞辱。你想想看,要不是天大的事情,怎么会把好好的人逼得跳了井?违了家训,那是多大的罪过?”

锦瑟这才明白。

书香却还有更深的一层意思没说。如今宁府成家立业的男子只有宁致达和宁致远。大老爷和三老爷早亡,二老爷常年在外任职。说白了宁府现下女眷众多,而撑起门户的宁致达又是个扶不起的纨绔子弟,是依靠不上的。虽然宁府如今风光,可是也有许多的问题隐藏在暗处。正如一座宫殿,表面看着恢弘,内里却以千疮百孔,禁不起一点儿的折腾。虽然只是个丫环跳了井,但毕竟也是人命关天,万一牵扯出旁的事情来……

书香深深吸了口气。她虽然刚进门不到一个月。可是冷眼看着,这个宁府关系要比沈府复杂得多。

眼下这件事情,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书香在三房的院子外头停住了脚步。

早有小丫环跑过来行礼:“二奶奶。”

书香点点头:“三婶呢?”

小丫环连忙跑进院子去回话了。

书香抬眼看着三房的院子,看着比老夫人和二房的地方都小。却也打扫得十分干净,位置偏僻了些,倒也安静清幽。

只是,这么平静的院子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一个大丫环迎了出来:“二奶奶来了,快屋里请。”

书香见这丫环面熟,看穿戴举止也像是主子身边伺候的人,只是一时叫不上名字来,只好点头笑笑。

那丫环打起了帘子。

三太太正坐在炕边上做针线,见书香进了房,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太多的吃惊来,只是让座看茶。

书香看了三太太的脸色,便知道三太太已经听说了外头的事。

只是,三太太怎么这么平静?难道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是什么缘故?

书香不敢久留,笑着谢了座,直接说明了来意:“老夫人让我来请三婶过去说话呢。”

三太太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放下了手中的绣绷:“那咱们这就过去吧。”

书香悄悄松了口气,她来之前还有些担心三太太会是什么反应,是哭闹?是胆怯?是委屈?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平静。

书香跟在三太太身后去见了老夫人。

老夫人和宁夫人方才大概是商量过了,脸色已经平静了不少,三太太上前行了礼,老夫人说道:“坐吧。”

宁夫人看了一眼书香,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书香不退下。老夫人见了,就说道:“毕竟是家里的事,二媳妇病着,就让书香替她听听吧。”

宁夫人几乎不被察觉地冷哼了一声。

一屋子的丫环婆子知趣地退下了。

老夫人看着三太太,斟酌了会儿,觉得还是直入主题比较好:“你们院里的平真,今早上被人发现跳井了。”

三太太垂下了眼帘:“媳妇听说了。”

虽然三太太一脸恭谨温顺,书香却敏感地看到了三太太那微微抽动的眼角。

老夫人问道:“那丫头是怎么回事?”

三太太却沉默不答,整个人宛如木雕泥塑一般不言不语。

老夫人不由得一头雾水,又催问道:“……到底是一条人命,总该有个说法。”

哪有好端端的人就跳了井的。

三太太沉默了半天才长叹一声:“娘,都是媳妇管教不严,娘还是责罚媳妇吧。”

说着竟然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老夫人忙说道:“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先起来。”

说着看向书香,书香会意,急忙上前扶起了三太太。

三太太眼里涌出泪来,却又不肯说话了。

老夫人又是急又是发愁,却也知道这个三媳妇是个闷葫芦,她要是不肯说的话,定然是怎么问都不会开口的。

宁夫人看着三太太的样子就觉得心烦,早就觉得这个三房的寡妇是个累赘,这个时候又给家里添烦心的事,要不是碍着老太太,早就让她分家单过了。也就是老夫人看她年轻守寡不容易,这才要把三房留在家里。

三太太擦了擦眼角,只是低着头。屋子里顿时一片沉默。

老夫人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便放缓了语气:“三媳妇,我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罚你,只是想知道平真那个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是进门快二十年的媳妇了,岂不知道咱们家里的规矩。若是那丫环当真有错,当主子的责罚了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你总要有个说法拿出来,才能让众人心服。”

三太太只是垂泪:“都是媳妇的错,才出了这么大的事,给娘和家里添了麻烦,请娘重重责罚。”

老夫人实在是问不出什么,蹙着眉说道:“罢了,你先回去吧。书香,送你三婶回房。”

书香轻轻地答道:“是。”便上前来搀三太太。

三太太扶了书香的手,沉默不语地走着,虽然竭力维持着镇定,脚下却有些踉跄。

书香看三太太不停地擦泪,终于开口道:“三婶平日里是不是很喜欢那个平真姑娘?”

三太太有些吃惊,抬起眼来看着书香。

书香微微一笑:“要不是三婶看重的人,怎么三婶会这么伤心。”

三太太听了这话忍不住又掉下眼泪来,书香劝道:“三婶,听侄媳妇说句话,只要无愧于心,又何必悲叹人事无常。”

三太太喃喃地将这句话念了两遍,忽然抓住了书香的手:“孩子,你说的很是。只是平真……平真服侍了我这么多年,没想到却落了这么个下场,我这心里……”

书香柔声道:“三婶,您再伤心,平真姑娘也已经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也看不见三婶替她掉的眼泪,替她心里惋惜。”

三太太摇摇头:“你不知道,平真……实在是冤枉啊……”

书香默不作声,她知道三太太这样的人,若是想说,自然会说,要是不想说,就算是追问也没有用。

三太太扶着书香的手,走了好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你说得对,人活一世,自然要无愧于己,无愧于他人。要是我不说,平真那丫头就真的含冤九泉了。”

书香放下心来,向三太太露出鼓励的微笑:“三婶是明白人,自然不用侄媳妇多说。”

三太太似乎是给自己鼓着勇气,默默伫立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这就去和老夫人说,只是……”她颇有深意地看着书香,说出的话来却有些迟疑,“只是这件事,你不大方便知道……”

书香却丝毫不为意,笑道:“那侄媳妇就不送三婶了,三婶路上当心。”

三太太讶异地看着书香向她行了礼便转身离去,脸上的惊诧渐渐变成了赞许和敬佩。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丫环(三)

宁夫人在书香和三太太出去后就离开了,老夫人一个人在房里正在合目沉思。

三太太返回了老夫人房里,老夫人听到小丫环的通禀就吃了一惊。怎么又回来了,难道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

三太太垂着眼睛进了房,脸颊处还残留着几抹微红,像是刚刚擦干了泪。

老夫人见三太太的样子就觉得有些不忍,温言说道:“坐吧。”又让夏蕊端上茶来。

三太太手中握着茶盏,却是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又像是不知道怎样开口。

老夫人也不催,只是低了头喝茶,房间里只有时不时茶盏相碰的声音。

过了半晌,三太太才长叹了口气:“媳妇不敢瞒着娘,那平真……平真是因为怀了身孕……才跳了井的。”

老夫人手中的茶盏微微一抖。

话既然开了头,再说下去就容易了一些,三太太艰难地清了清嗓子:“……前阵子就有人察觉平真不大对劲,饭也懒怠吃,还常背着人哭。我叫过来问了两次却又怎么也不肯说。直到前几天和她同住的秋实发现她许久不曾来小日子了,又常反酸干呕的,追问着她紧了,才知道她竟然是有了身子。秋实不敢瞒着,就来回了我。我听了自然是生气,昨天把她叫过去问,平真却只是哭,一个字也不肯说。谁知到了夜里她就跳了井……要是我知道这孩子这样烈性,我也不会逼得她这么紧……”

说着三太太又擦起了眼角。

老夫人沉默了半晌,试探着问道:“难道是致选的?”

三房里如今只有一个宁致选是个爷,若是私下和丫环有了什么私情也是正常的。

三太太说道:“娘也是知道我们房里的事的,致选这一年来天天都在书房,连吃住都不出来。书房离我们院子里有些远。平真又是天天在我跟前当差的,若是致选做的事,我总会看出些端倪来。更何况。”三太太咬了咬下唇,说道:“娘了解致选的脾气,平日里最是守礼的人。媳妇觉得不像是致选闯的祸。”

老夫人听这话有道理,便说道:“不错。知子莫若母,致选也是个稳当的孩子。”

三太太还有另一个原因没说出来,如果真是宁致选做的事,一个丫环有了身孕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是抬个姨娘也就罢了,向来母亲房里赏给儿子丫环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何必就非得跳了井闹出人命来。

如果不是宁致选。那宁府里还有宁致达,宁致远和宁致连。宁致远刚娶了书香,又天天忙着在朝里当差,哪里有空去三房寻事端。宁致连是住在外院的,内院都很少进来。老夫人想到这里就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十有**又是宁致达的缘故……

三太太抬眼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是个最聪明细致的,听了三太太这些话,自然也会想到那上头去。

三太太抿紧了嘴唇。

*

书香给二太太端了一碗酸梅汤:“这是刚用新汲的井水湃出来的,娘喝几口去去暑气。”

二太太接了过来。笑道:“亏得你这几天细心照看我,要不然我哪里好得这么快。”

书香笑道:“娘过奖了,这都是媳妇分内的事。”

二太太给一旁的丫环宛竹使了个眼色,宛竹带着房里的人出去了。

书香见状便猜到二太太是为了白日里听到的消息。果然二太太开口问道:“三房的丫环跳了井,到底是怎么回事。”

书香说道:“媳妇也是头里才听见,老夫人让媳妇去请三婶过去说话,三婶却怎么也不肯说。”

二太太轻轻搅动着碗里的酸梅汤:“夫人当时也在吧?”

书香点点头:“当时夫人也在一旁呢,不过没说什么。”

二太太沉吟不语。

三太太不肯当着宁夫人的面说这其中的缘故,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又是和宁致达有关。

书香顿了顿说道:“不过,后来老夫人让媳妇送三婶回去的路上,三婶忽然像是又想明白了什么,和媳妇说要去回老夫人的话,就让媳妇先回来了。”

二太太抬眼看着书香,仍然是低眉顺眼的恭谨样子,没有一丝的自夸。二太太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来。

她和三太太妯娌这么多年,自然也知道三太太的脾气,连老夫人都问不出来的话,三太太怎么这么快又能转过脑筋来,自然是有书香的功劳。

二太太想起那日在林大太太面前,书香的说话行事,便又加深了对书香的肯定。

想到这里二太太就笑道:“你三婶一向都是不爱说话的,没想到和你倒还说得来。”

书香脸色微微红了,低了头说道:“哪里,大概是三婶心疼丫环没了,心里头难受才拉着媳妇说了几句话。”

二太太将酸梅汤递给书香,笑道:“你也忙了半日了,早些回去吧。”

书香接过碗,柔声道:“娘好好歇着,外头的事就少操心些。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媳妇去做就好了。”

二太太笑着点点头,这个书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年纪不大,没想到这么细致妥帖,宁致远有了这样的媳妇,二太太也放心了不少。

*

在老夫人身边当差的彭妈妈脸色肃然地将手里的东西端给老夫人看:“老夫人,这是从平真房里搜出来的。”

几锭银子,玉坠,首饰,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丫环该有的东西。

三太太抬头看了一眼,说道:“这些东西媳妇不认识。”

也就是说这些都不是三太太赏给平真的。

老夫人的脸色十分难看。

房里正是沉重的气氛,忽然听见房外头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素烟姑娘这是要去哪儿?”

老夫人挑起了眼睛,正好看见一个人影影绰绰地立在窗下。老夫人房里的丫环都是伶俐的,又得了夏蕊的嘱咐,自然都会多注意素烟些,这是外头的丫环在给房里的人提醒。

素烟见被人看见了,只好挪着脚步进了房:“奴婢看看老夫人有没有什么吩咐。”

老夫人冷哼一声,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愁没人问话呢!”

素烟是宁夫人送来的,对大房里的事情自然知道的多些。

素烟吓了一跳,她不过是想来偷偷地探听消息,谁知反而成了自投罗网。

老夫人让彭妈妈把东西给素烟看:“你看看这些东西你认识吗?”

素烟眼睛都不敢抬,只是跪下拼命的磕头:“奴婢……奴婢不认识……”

老夫人皱起了眉头:“看都不看一眼,就说不认识?你家夫人是怎么调教的你?”

素烟只好抬头看了一眼,看见玉坠的时候脸色唰地变了。

老夫人看在眼里,紧逼不舍地问道:“这东西是谁的?”

素烟又害怕又不敢回答,只是一脸惊恐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老夫人冷不丁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快说!是谁的!”

素烟吓得呜咽起来:“奴婢……奴婢像是看见……看见过侯爷身上好像有过这么一件东西……老夫人饶了奴婢吧,奴婢也记不清了!”

老夫人气得紧紧地抓住桌子角,连骨节都挣得发白。一旁的夏蕊赶紧上来替老夫人抚背顺气。

既然素烟在这里,最好就把事情问个清楚,老夫人缓了缓气,沉声说道:“三房平真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烟只是伏在地上哭,浑身发抖却终究是不敢说。

老夫人怒火渐盛,看着彭妈妈说道:“这个刁滑的奴婢,看来不打是不肯说了!”

彭妈妈知道老夫人是动了真怒,便上前抓住了素烟的头发,把素烟的脸扬了起来。素烟满脸都是惊恐的泪,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彭妈妈的手。嘴里想要求饶,却只发出几声闷闷的呜咽。

彭妈妈回头看了看老夫人,老夫人冷冷地说道:“不会说话的嘴留着做什么?给我狠狠地打!什么时候打得她会说话了,什么时候再停下!”

彭妈妈的手重重地落了下去,随着一声脆响,素烟的左脸颊立刻浮起了一层红印。

素烟立刻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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