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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节：第十五章失明
梅儿说∶那流彩大帝脾气坏得很，守在外面谁也不让进。当初她的一个巴掌，可是让末展颜的脸肿了好几天。展颜，17……想到她，我的眉头皱了起来。我看了看粥∶不要算了，你拿下去吧。但梅儿还是没有动。怎么？我问。梅儿说∶要不，您亲自送去看看？我说∶梅儿，你这是怎么了？这可不是你应该说的话。梅儿低头，而后将粥递给我∶您若是连见一面的信心都没有，白帝陛下……我的手指一抖，顿时明白了梅儿的意思。或许，我并不应该躲着。证明他对我而言已经没什么了的最好的方法，就是能做到平和地相处。但我真能做到吗？伸手，我接过了梅儿递来的粥。但只有我自己才清楚，我的指尖已经冰冷了。我说∶那我亲自去送，你休息吧。梅儿仍旧低着头，而我，则已经转身朝着这白夜宫中最豪华的客房走去。走廊两旁是曼陀罗花，在夜色的照耀下，有些堕落的美。我来到门外，见流彩大帝正靠在立柱上，我上前两步∶充满智慧的流彩大帝，您不需要休息一下吗？流彩大帝冷哼一声，而后抬眼看了看我∶这大半夜的，夜后陛下怎么又有时间关心起我来了？我将托盘上的一碗粥递给她∶吃些东西吧，夜落的夜晚是很冷的，如果您要这样站一夜，身体会受不了的。流彩大帝的眼神变得讥讽起来∶你以为我要这副皮囊做什么？其实，说是把粥给她吃，我主要还是在逃避，我希望她可以把粥给王送进去。至于她，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管她吃不吃？
第122节：第十五章失明
但是，她的这句话倒是让我联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那就是昼阳的贵族。怪不得昼阳的贵族都那么变态，尤其是上主以上的人。因为活得太久。以前就和朋友们讨论过，倘若世界上真的有一种长生不老的药，你会吃吗？当时的我，回答说，会。而到了今天，我却不知道该怎么选了。活得太久，也会很累，一切事物都会丧失本来的魅力和意义，人心底的疯狂会跳出来主宰你的意识。我说∶既然您不方便给王送进去，那么我可以进去吗？流彩大帝看着别处∶你想进去做什么？我说∶做为主人，我有这个义务。流彩大帝又是冷笑一声∶末竹瑶，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我说∶生物学得不太好。流彩大帝用下巴指了指房门，这个意思应该是我可以进去了。于是，我优雅地冲她点头，而后迈步朝着房门走去。这时，我听到她在我身后说∶夜后陛下，我不该问那个问题，因为您根本就没有心。我愣了一下，直到这一刻我都以为她是在讽刺我。但我怎能想到，终有一天，我也会反复地问自己，心呢？心呢？我的心在哪里……我敲了敲房门，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于是我轻轻地将门推开，我看到了他。他并没有睡下，只是靠在软榻上假寐。长发黑亮，顺滑地散落。侧面的轮廓与十年前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不知不觉间我竟然就这样愣愣地站着，看着他的侧脸。直到他长长的睫毛动了动，我才蓦地回神。咳！我轻咳一声。王似乎是一惊，而后睁开了眼睛。
第123节：第十五章失明
我说∶是我。王的眼底波澜起伏，而后又恢复平静，最终他靠在软榻上开口说∶嗯。我走到他身边，坐在软榻对面的小凳上，那本来是用来放脚的，但我想他不喜欢在看不到的情况下用脚去找小凳的存在。我将粥放在矮几上∶您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迟疑了一会儿∶已经记不太清楚了。我低头，用勺子搅着粥∶要点粥吗？还不错的。您以前在昼阳总是吃面包喝牛奶，现在还是吗？也不换换样？王轻笑一下，但我怎么感觉有点讥讽似的，他说∶你也还是那样，无论吃什么，一周后都会觉得腻歪？我呵呵一笑，特意忽略了王的话语中隐含的那层意思，我说∶人嘛，总喜欢新鲜的事物。再说了，换着吃有助于营养均衡。说着，也不等王说什么，我舀起一勺粥用嘴吹了吹，而后送到王的唇边。我说∶张嘴，尝尝看。您要是不喜欢，我明天亲自去做。说着，我仰头看他。但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竟然也在看我。他在看我？他不是失明了吗！？可能是我眼中的惊愕表现得太明显，王解释说∶很近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些，但比较模糊。我拿着勺子的手一抖，差点摔了，我咧嘴笑了笑∶我还是老样子，基本上没什么变化。不过十年了，您也该记不清楚了吧？递到嘴边，王终于吃下一口。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看到他吞下粥的时候，心底的喜悦难以用言语来形容。于是，我更卖力地舀粥、吹粥、喂粥。王一句话也不说，我递给他，他就喝掉。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我说∶没了，您还要吗？好喝吧？比面包牛奶好吧？我拿过餐巾帮王擦拭唇角，他也不动，任由我擦着。
第124节：第十五章失明
直到我端着碗，刚想站起的时候，他突然开口说∶是有些记不清楚，你能再近些，让我看一看吗？他说，是有些记不清楚。虽然一开始这样说的人是我，但我清楚，我仍旧很邪恶地希望他能回答说，记得我的样子。但他却顺着我的话说了，而这还有可能是真的。刚刚喂粥时候的喜悦顿时一扫而空，我说∶好。然后走近他，蹲在他腿边，仰起头来，好让他看看清楚。王垂眸看着我，可能是因为看不太清楚，他邪魅的眼眸半眯起。这种熟悉的表情，让我的心跳混乱了一瞬。毕竟曾经深爱过！是的，曾经！！所以，就算我做不到和他平静地相处也是应该的。我不能为了证明什么，就这样做。这对我们三个来说，都不好。于是，我又打算站起。但就在我刚刚要动的时候，他却突然揽过我的后脑，低下头就是一阵疯狂的吻！啪……我手中的碗掉在地上，摔得支离破碎。我伸出双手用力推他，但他眼睛虽然看不清，力道却一点也没小，似乎还变得大了！我的骨骼甚至都发出了抗议的声音，浑身都被他的拥抱弄得生疼！唔！我用力地咬了下去，而他则在这之前放开了我，所以……我咬到了自己……尝到了血腥味，我慌忙用手捂住嘴巴，低头去捡那些碎掉的陶瓷。他不喜欢别人进来，那就我来打扫一下吧。不然，踩上去就不好了。竹瑶……我正在专注地捡，而王，则轻轻地唤了一声我的名儿，已经十年了，生活在这里，你不腻歪吗？我捧着碎片，慢慢地站起∶什么意思？
第125节：第十五章失明
王闭上眼睛，而后又缓缓睁开，他说∶跟我回去吧。我的手握拳，那些碎片刺入我的指、我的手掌。我的血顺着我的指间还有手腕流下，滴打在地毯上。我说∶您把我当什么了？王说∶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做什么，我所做的一切，也只不过是想留下你。在我不愿意的情况下？！你也骗了我，不是吗？那么，我骗了您什么？！！我已经开始有些激动，手上的刺痛几乎是一点也感觉不到了。王沉默，而我也在试图冷静自己，我深呼吸，然后尽量淡漠地开口说∶至尊无上的王，无论我们之间有过什么误会，那都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现在，我是夜后。在夜落您是最尊贵的客人，或许我们以后还会有一些事情要谈……我都可以答应。王打断了我的话，取消自由区和狩猎，甚至废除宠物制度，只要你跟我回去。我说∶我和白帝将您看做夜落最尊贵的客人，但请您也要尊重夜落。我是夜后，不是什么用来交换的物品。王说∶你也一直都没有忘记我，是不是？我说∶您不是一直认为我从没爱过您吗？既然没爱过，又何来忘不忘？！王修长的手握拳，而后放开，他说∶如果我的表达有什么不妥，你可以告诉我。我的心中是一阵尖锐的刺痛！我说∶无论哪一点，您都没有任何的不妥。错就错在我们两个人根本就是一个冰一个火，您也不需要去改变什么。再说下去天就要亮了，白帝会担心我，我先走了。竹瑶……他又说了什么，我也没有仔细去听。
第126节：第十五章失明
他究竟知不知道我们之间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们完了！完了！！而且现在我和白帝生活得很好。很多时候，我真的猜不到他是怎么想的。以前在昼阳的时候，我只是稍微和谁有些亲密的接触，他就会发很大的火。而现在，我以夜后的身份像夫妻一样的和白帝生活了整整十年，他却能这样心平气和地劝我回去？！呵！怎么可能？！回去？！我摇摇头，将碎掉的陶瓷放入回收站，而后随便擦了擦手，朝着寝室走去。我轻手轻脚地打开门，不想吵醒白帝。但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迈步进去的时候，被人揽住腰肢，而后抱到了软榻上。看到了我手上的伤，白帝疼惜地吻了一口。我说∶您怎么醒着？白帝说∶你离开的时候我知道。边说已经边按了呼叫器，看样子是要找人给我包扎手了。我没有说话，有点不高兴。我脸上是不是写着什么叛徒之类的字眼？怎么几乎所有的人都喜欢试探我？就连白帝也……见我有些不高兴，白帝说∶我已经吩咐下去，明日将会举行一个舞会，欢迎一下我们尊贵的客人。舞会？莎菲德曼大花园？我挑眉。王的眼睛，怎么还好参加舞会？白帝说∶明早他应该就可以恢复视觉，因为那碗粥里，放了些药。什么药？我问。而白帝则但笑不语。既然他不说，我也就没再问。我以前就听说过，白帝擅长用药，似乎还是很邪门的药。但我相信他，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的绅士，既然他说会治好，那么就一定会好的。
第127节：第十五章失明
白帝在我脸颊吻了一下说∶而且明日，还有一个惊喜。我蓦地站起来，笑眯眯地问∶玉宸要回来了？！白帝唇角微扬，一双金色的眼眸之中盛满笑意。玉宸，玉宸，太好了！他终于在外面疯够了，可知道回来看看我这个老妈了。不过……毕竟已经三年了，我没什么变化，不知道他长大了多少。想到这里，我的思绪就变得很活跃，一直在琢磨玉宸的金发、玉宸的眼瞳、玉宸的身高……不一会儿，就有人来给我清理和包扎伤口。我几乎是见人就说∶明天宸儿就回来咯！这一夜我折腾得很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梅儿捧着我的华服站在床边等我。我看了看蓝宝石的钟表∶梅儿！这都快吃午饭了，你怎么才叫我？！梅儿慌忙上前服侍我梳洗，她说∶白帝陛下吩咐过的，我怎么敢叫您？我叹了口气∶快点吧。宸儿已经回来了吗？听我问到玉宸，梅儿的眼眸一亮∶嗯！回来了！玉宸陛下小的时候我们就觉得他很漂亮，如今啊……如今怎样？更是要把整个夜落的姑娘们都迷死了。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华服。行了，你也别太夸张了，十岁的孩子能有多迷人。嘴巴上这么说，其实我心里那个美啊！嗯。玉宸陛下此刻正在莎菲德曼大花园呢，陪着白帝陛下一起。好，我们也快点去吧。可是，白帝陛下吩咐让您吃了早餐再去。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吃早餐？再说，莎菲德曼既然在举行舞会，能没有吃的？走吧，快点，我很想见见玉宸。
第128节：第十五章失明
梅儿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虽然大家都知道玉宸是我的养子，但也同样知道，我待他如何。出了寝室，我发现倪宏正驾着马车等在外面。我说∶行啊，倪宏。什么时候这么懂事了？倪宏嗤之以鼻∶你是想自己去吗？我慌忙爬上马车，顺便拉梅儿上来，我说∶倪宏，你偶尔也把我当夜后尊重一下吧。倪宏说∶这个要求难度也太大了。我说∶快走吧，我想见玉宸，越快越好！我在马车上吃了午餐，当我们来到莎菲德曼大花园的时候，大家似乎也已经用餐完毕。我下了马车，见到几个女人已经把收拾好的东西拿走了。倪宏走到我身边∶进去吧。嗯，倪宏，你看看我今天的装扮没问题吧？说实话，三年没见到玉宸了，我还真有些紧张。想当年这个智商超高的臭小子就挺嫌弃我的。呵！你想搞笑也不用在这个时候吧？我白了他一眼，而后冲在前面迈入了莎菲德曼。这里的曼陀罗花似乎一年四季都在盛开，美妙的神秘的花朵。就如同夜落给我的感觉。夜后陛下。我走在路上，时不时的会有人上前来问安。我微微低头，唇角带笑，尽量以最优雅的一面回敬大家。不管我以前如何，我现在是夜后，我至少得配得上白帝的身份。与白帝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想学着优雅也不是件难事。但当我正要拐过一个花架的时候，却只觉得眼前一阵闪耀。我看到了一头飘逸而顺滑的金发，很长，一直垂到大腿。在整个夜落乃至昼阳帝国有这样的发色的人，我只见到过一个，那就是玉宸。
第129节：第十五章失明
于是，我慌忙上前两步，但还得注意我的形象，等我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我放慢脚步，深呼吸稳定情绪，然后我说∶宸儿？听到我叫他，玉宸回头看我……果然是一张可以令整个夜落的姑娘们疯狂的面容。玉宸，如玉的帝王。白玉雕琢一样的肌肤，很长的睫毛，以及那双浅金色的眼瞳……眼瞳之中虽然带着笑意，但却有着一股白帝不曾拥有的魅惑。只不过毕竟才只有十岁，身体还没有长开。但他确实已经有了一种冷艳无比的感觉。见到我之后，玉宸似乎并不怎么惊讶，而且也不激动，这让我很郁闷。他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托盘上，而后换了一杯苹果酒。您来迟了。音色没怎么变，语调却冷了许多。我表面的优雅差点挂不住。三年不见，这就是他给我的第一句话？我说∶昨晚有些累了。玉宸啜了一口苹果酒，似乎不太满意这个口感。父君晚上的时候还是很卖力吗？咳！我脸一热，那层皮也有些挂不住，是一些别的事情。三年不在，夜落的苹果酒似乎有些不一样了。我说∶是你味觉的问题吧，我怎么觉得都一样？玉宸看了我一眼∶您什么时候喝出过苹果酒的味道？我一愣∶什么意思？或者我应该问，自从您来到夜落，吃什么，喝什么觉得有味道了？玉宸……他是想说我食不知味吗？玉宸说∶您真的来晚了。心一凉，刚刚太激动，这会儿才发觉他的语气不太对。于是我问∶白帝呢？
第130节：第十五章失明
父君在后面，不久前昼阳的王也在。不久前？！我绕过玉宸走到了花架后面，但却只有白帝一个人，旋转着手中的酒杯，面无表情的。见我来了，白帝冲我举了下酒杯，而后轻轻地啜着。我说∶王呢？白帝优雅地品完了酒，将酒杯放下，而后站了起来，又慢慢地走到我面前，揽过我的腰肢。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之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已经走了。走了？！我提高了音调。虽然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提高音调，但我就是没有控制住。白帝一阵沉默……您是不是要问，他为什么会走？这时，玉宸从身后走来，我可以告诉您，因为他看到了我。看到了你？对，因为我叫了父君。……轰隆一声……我的头脑一片空白，他一定是误会了，以为玉宸是我和白帝的孩子。但我干吗管他误会不误会？！玉宸本来就是我和白帝的孩子，我们在一起生活了十年，本来就应该有个孩子。但是，我仍旧无法抑制地不安着，我不知道倘若刚刚我在，我会不会冲上去跟他解释。但我又要解释什么？我和白帝之间，除了没有真正的孩子，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但我所担心的，似乎又不仅仅是这些。这十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告诉自己∶你是夜后，你是夜后。所以，就算我是个再没有责任感的人，我也已经非常关心夜落。我不知道王这样回去，接下来会有什么样子的举动。我不想，连这种苦心经营的表面和平都维持不下去。玉宸将酒杯放到桌子上∶我只是回来看看，现在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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