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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看到马车而上来跟我们打招呼。弄裳笑着说∶我呀，就是受不了那些贵族的假热情。我宁愿坐这种马车颠簸一些。贵族？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弄裳刚刚说，那些贵族。难道她不是其中之一吗？弄裳说∶竹瑶，我不是昼阳的人。见我仍旧不解，弄裳说∶祭和流辉还有我，我们三个来自同样的地方。我们已经相识了许多许多年，久到我都记不清那是多久。哦。听着她绘声绘色的讲解，而我，只能木讷地应着。就算是我与枫祭，也要在她之后吗？那么枫祭之与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当初为什么要离开我？因为不爱我，因为他爱的是弄裳？弄裳说∶听闻你很活泼呀，现在怎么这样安静？我说∶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弄裳拉起我的手∶我可是听说了许多关于你的事情，从一千年以前开始。这也是……对，这也是祭说的。当初你追他追得凶，那种个性可在现在的你身上一点也看不出啊。我低下头∶你不怪我吗？我不相信，面对爱情有谁是愿意分享的。如果这个时候弄裳回答说她不怪，我想我会开始鄙视她。但是，当她真的说出这两个字，而且是以那种姿态说出来的时候，我非但无法鄙视她，反而更加不安，更加没有自信。
第174节：第二十章风语城中的宴会
弄裳说∶这有什么好怪的？像他那样优秀的人，有谁见了不会动心？我是个比较看重结果的人，结果就是，他回来了，这样就好。我绞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冰冷到麻木。这时，流辉殿下说∶我们到了。下来吧，我准备了很久。说着，弄裳已经率先跳下了马车。而我，竟然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尝试了两次，双腿却好像根本就不是我的一样，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流辉殿下抬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发热了？我知道，其实我没有发热，或许是我的血液已经冻结，停止了流通吧？流辉殿下将我横着抱了起来∶怎么从来都不知道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我揽过流辉殿下的脖子，趁机在他耳边轻声说∶谢谢您。是他，在这种时候维护了我仅有的可笑的尊严。可是当我转头看向弄裳的时候，我看到了王。他也在看着我，脸色惨白。我冲他浅浅地笑了笑。王走向弄裳，不，他竟然走过了弄裳，朝着我走过来。修长的身体，俊美的容颜，高贵的气质。他停在我与流辉殿下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把她给我。我愕然……根本不知道王这是什么意思。流辉殿下拥着我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流辉，这是命令。王补充道。而他的眉，则已经蹙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就在气氛变得越来越怪异的时候，我说∶请放我下来吧，我自己可以。于是，流辉殿下放开了我，而我，则努力地控制着平衡。我抬眼看王，王死盯着我，有些恶狠狠的。我说∶怎么了？
第175节：第二十章风语城中的宴会
王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揽过我的腰。我有些惊讶，然后很自然的去看弄裳。而弄裳则是提起裙角冲我优雅地点了点头。见到她的这个动作，我更觉得自己很可耻。于是，我转了一个圈，从王的怀里转了出来，站在一边。王的眉蹙起，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流辉殿下，便抬脚迈上了台阶。而我，则注视着他的背影，随他一起走上了台阶。弄裳没有动，她似乎是在等着与我的擦肩而过。当我与她面对面之时，弄裳眼中的笑意更加明显，她轻声对我说∶我扶着你吧。我说∶谢谢您。弄裳说∶我很乐意的。于是，我们二人就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像姐妹一样的进了风语城中的流辉殿。我末竹瑶并非一个高尚的人，我不可能去喜欢弄裳。因为她爱着我爱的人，而我爱的那个人也有可能爱她。但我可以抑制住自己的这种反感，因为我知道，我错了。我没有可以反感她的理由，至少，我才是那个应该被讨厌的人。但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离开他。就算每天都只能见到这样的背影也好。我们走进了殿堂，因为窗帘都拉了起来，所以殿堂中的光线有些暗。但很快就有人上来将周围的烛台点燃。黄金的烛台，在烛光的照耀下异常华美动人。殿堂侧边，摆着一张餐桌。紫水晶打造的圆形餐桌，看起来大小适中并不夸张。餐桌上放着一些用银罩子罩起来的食物。中间是一瓶红酒。弄裳颇有些兴奋地说∶午餐是我亲自准备的，过来试试吧？很荣幸。流辉殿下说。
第176节：第二十章风语城中的宴会
然后我们四个人就走向了那张餐桌。弄裳挽着王的手臂，而后又帮他拉好了椅子，而王，则很自然的坐下。弄裳坐在王的旁边，而我则与流辉殿下坐在一起。弄裳没有让其他人帮忙，把他们打发出去，然后自己亲自揭开了六个银罩子。我不得不承认，就连烹饪，她都是那样的出色。虽然在走过来之前，我就已经闻到了香味，但内心深处我仍旧在很邪恶地希望着，菜色看起来会很难看。然而，我却失望了。莫说是十年前我给王做的那些食物，就算是现在的我，或者将来的我，似乎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笋，以前我做东西给他吃的时候，他就说过喜欢笋。所以，我第一反应就是夹起一小片给他递过去。然而就在这时，弄裳却端起酒杯递给了他∶祭，十年不见，我们干一杯，好吗？我的动作一顿，霎时觉得自己没有立场给王夹菜，于是方向一转，那片笋落在了流辉殿下的碟子里。流辉殿下看了看我，还是很优雅地轻轻笑着，说∶谢谢。这难道就是你十年中所养成的习惯？王转着手中的酒杯，金黄的烛光照耀在红酒里，折射出的光芒挥洒在他俊美的容颜。我说∶或许吧。弄裳又递了红酒给流辉殿下还有我，她说∶我希望我们可以相处得非常愉快。酒杯相碰，叮咚清脆，我说∶您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我？弄裳指了指自己的鼻尖，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而我，则仰头将杯中的红酒饮尽。正当我想要再倒一杯的时候，流辉殿下却按住了我的酒杯，他说∶竹瑶，你不会喝酒。
第177节：第二十章风语城中的宴会
我说∶会不会喝，我自己很清楚，高贵优雅的流辉殿下。然而流辉殿下却仍旧按着我的酒杯。僵持了稍许之后，我最终作出了妥协。毕竟，我也清楚，我的酒品不太好。我不能在这种场合再出洋相了。弄裳笑着说∶没想到流辉和竹瑶的感情比传说中的还要亲密。弄裳这个女人，总是微笑着说出一些看似无害，却足以将人推入深渊的话。流辉殿下和我都不方便说什么，于是只得沉默。而这时，王却晃了晃酒杯，杯中的红酒来回荡漾。他说∶这真是让人嫉妒。流辉殿下轻轻招手，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他说∶拿一瓶果汁来吧。是。那女人退下。然后，那个女人就拿来了一瓶苹果汁。好巧，以前在夜落的时候我是经常喝苹果酒的。白帝接过透明的瓶子，慢慢给我倒了一杯。弄裳说∶以前一直都不知道，流辉原来也是个细心的人呢。流辉殿下说∶面对钟情的人，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我端着酒杯的手一抖。转头看向流辉殿下，流辉殿下冲我轻轻地笑着。我吞了口唾沫，而后又喝了口苹果汁。这时王开口说∶不要挑战我的忍耐力。祭？弄裳不解地看着他。而我，则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就好像被带入贵族生活的小丑，在三个人的对话之中变得措手不及，惊慌失措。王接着说∶竹瑶随我们一起回昼阳大殿。什么？弄裳一愣。而我，自然更是怔住。但他刚刚说的是我们，他说要我随他们一起回昼阳大殿，而不再是他一个人了。
第178节：第二十章风语城中的宴会
这让我觉得，好像他们才是一体的，而我，则是后来插入的外来者。不过事实也正是如此。流辉殿下说∶夜落的使者就要到了。弄裳说∶他们是来要人的吗？流辉殿下说∶是的。弄裳看了看我∶毕竟竹瑶是夜后啊。夜后……这个仿佛在一夜之间对我来说，变得无比陌生的词。我是那个末竹瑶吗？那个宁愿伤害自己还有别人，也不会卑躬屈膝的人？如果我是，我又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王说∶不用管那些，夜落存在不了多久，这一点流辉你很清楚不是吗？夜落存在不了多久？！我看了看王，又看向流辉殿下。流辉殿下冲我安慰地笑了笑∶竹瑶，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说∶至尊无上的王，以及高贵优雅的流辉殿下，真的就不能停战吗？停止昼阳和夜落之间的战争。王说∶这个问题我早已回答过你。可是……可是您不是还有弄裳吗？这句话，我没有勇气说出口。流辉殿下说∶这次的战争是早已注定的事情，你也不必太放在心上。我说∶前方的人在流血。弄裳摇了摇杯中的红酒，优雅地品了一口∶那是他们的罪。这一刻，我差点就把那杯红酒看成了人们的鲜血。而弄裳，这位高贵妖娆的吸血鬼，正优雅地品味。我说∶我也有罪，很重的罪。弄裳说∶你当然有，我们在座的都有。所以都活得很痛。呵呵……说着说着，她竟然又笑了起来。我只觉得，在烛光的照耀下，那杯中的液体更加鲜红……
第179节：第二十章风语城中的宴会
这时，音乐响了起来，柔和的舞曲，仍旧有点昼阳颂歌的味道。流辉殿下站起来，而后微微弯腰朝我伸出右手∶我有这个荣幸，请您跳一支舞吗？他深栗色的发自肩膀滑落。我看着他深栗色的眼瞳，除了笑意还有宠溺，总是可以让我觉得很舒服，很轻松。有的时候，我也想就这样栽进他的怀里，不去想别的，任由他宠着我，帮我抛开这一切的烦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朝流辉殿下伸出了手。背后，是王灼灼的目光。而我，却邪恶的没有理会。流辉殿下扶着我站了起来，然后我们走向舞池中央。旋转……在乐曲中旋转，在舞池中旋转，在人性的丑陋与命运的无奈之中旋转。我说∶为什么您总是穿着月白色？流辉殿下说∶因为有一个人曾经说过，贪恋我身上的温暖。我说∶她得到了没？流辉殿下说∶我只怕，她已经不想要了。我说∶怎么会？像您这样的人，任谁都抵挡不住诱惑。流辉殿下的笑容淡去少许，变得惆怅∶只是，没有一种爱，能够禁得起那样的伤害。随着角度的变化，我会有意无意地看向餐桌。这时，弄裳正贴近王跟他说些什么，而王则面无表情地摇头。弄裳看起来很失望地猛灌了一口酒。旋转，又是旋转……直到王突然开口∶关了音乐。流辉殿下与我停止了舞步。那个女人尴尬地看着流辉殿下，流辉殿下说∶既然王不喜欢，那就关了吧。王说∶流辉……你真是个高明的人。
第180节：第二十章风语城中的宴会
流辉殿下说∶一直都是我的，我错过一次，但不会再错第二次。我蓦地感觉到一束冷冽的目光，我顺着目光的方向寻去，却看到了弄裳带着笑意的眼眸。我一直都认为，如果一个人的眼睛也会撒谎，那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流辉殿下与我回到了座位上，而这边的气氛显然比方才还要紧张。这顿饭吃得我很不舒服。我不得不继续思考，留下来的意义究竟在哪里。王说∶明日就回昼阳。而后看向我，你准备一下。我说∶我还需要好好想一想。王说∶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弄裳说∶是啊，竹瑶。一起来吧。我们可以一起把朱砂再种上。我摘完之后才发现，没了朱砂，忘园的确萧条太多了。我也很喜欢昼阳大殿中能够飘荡着朱砂的香味儿。是您摘了朱砂？我的声音在颤抖。是啊。弄裳说得很随意。因为心中很痛，而我又不想将这种卑微的痛楚表现出来，于是我说∶比起朱砂，我还是比较喜欢曼陀罗。弄裳说∶怎么？这才多少天不见，就开始想白帝了？以前在夜落住了十年，也没有想过昼阳吧？她的语气很自然，完全摒除掉了昼阳与夜落以及当时特殊的情况，单纯强调了我个人的感情。我说∶我不会像您那样拐弯抹角地说话。竹瑶？弄裳一愣，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她。我又说∶我会尽快理清自己的想法，做事再也不会拖泥带水。说罢，我站了起来，请问，我可以先去休息吗？王和弄裳都没有再开口，流辉殿下说∶你还住在之前的那一间吧。我说∶好。
第181节：第二十一章心，不要了
第二十一章心，不要了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步走到这边来的。此刻，我斜靠在软榻之上，摆弄着自己的发……我是第一次开始这样冷静地思考，思考我与王，我与枫祭之间的一切。为什么我这么爱枫祭？我问了自己这个问题。当我最初爱上王的时候，我很肯定，我对他的爱不输于枫祭。但面对那样的他，我都可以冷静地说分手。但为什么当我知道王就是枫祭以后，会有这样的反应呢？爱得，有些莫名。还有那些梦，那些梦似乎也是有联系的，如果说是巧合，这未免有些牵强。莫非在我身上发生过什么我不知道或者我已经不记得了的事情？我听到了敲门声，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说∶浴房已经备好了。我说∶谢谢。然后随着她去了浴房。我想我需要泡一泡，放松一下自己。躺在缭绕的水雾之中，我只觉得胸口很闷。我只要一想到枫祭这个名字，似乎就会有一个声音对我说∶你爱他，很爱很爱……这缭绕的水汽让我的呼吸变得更加困难，于是我走出了浴池，穿上了黑色的华服。我坐在软榻之上……听着自己的心跳，我总觉得那个蛊惑一样的声音，是从我的心中发出的，我控制不了它，而它却一直在控制着我。于是，我低头看着自己心脏的位置。问题就出在它身上是吗？我伸手，拿过托盘中的银质水果刀，慢慢掀开我领口的衣衫，而后轻轻地划在还算白皙的皮肤上。
第182节：第二十一章心，不要了
一条浅浅的血痕出现，血丝慢慢地渗出，顺着银质的刀刃滴到我的手上……我竟然，感觉不到疼……呵呵……我从来都感觉不到疼，似乎只有我是最逍遥自在的……我的手腕回转，刀刃又划了回来，伤口又深了少许，血又流得急速了许多……原来我的血，不是黑色……只是不知道它是什么味道？于是，我用另一只手抚上自己的伤口，在指间沾了一些血。我扬起手，仔细地打量着那些血液……殷红的血，一点也不黑。我凑近嗅了嗅，而后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苦的，苦的，哈哈……我的血，竟然是苦的。但我却爱上了这种味道……我用银质的小刀狠狠地割在左手腕处，鲜血涌出，洒落了一身，洒落了一地。殷红的血，滴打在地面上，在水中散开，宛如一朵朵妖冶的朱砂，绝望的朱砂……我躺倒在软榻之上，扬起自己的左手。黑色长袖顺着我的手臂滑落，我的血，滴在我的脸颊。我张开嘴，血滴入我的口中。好苦的血，胆汁的味道……我应该想想清楚，可我要怎么想清楚？我就算再迟钝，也看出来了，原来好多好多人，都有好多好多的事情瞒着我。王不告诉我，流辉殿下不愿意说……就连白帝，都喜欢跟我捉迷藏。我是什么东西？我末竹瑶究竟是什么东西？！一个个都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又都对我做了什么？！我犯了错，我伤了人。而我又错在哪里？我错在不该在离开王之后与白帝在一起吗？但在那之前，王又是怎么待我的？
第183节：第二十一章心，不要了
难道，我连一个重新选择伴侣的权利都没有了吗？而这一切，还不至于让我如此的疼痛。我怨啊，我怨自己的心。咳咳咳……我笑的时候，血呛进了我的喉咙。于是，我站了起来。手腕处和胸口的血仍旧在流……而我，则扬起双手在浴房中旋转。缭绕的白色雾气，黑色的华服，以及我殷红的血液……我感觉到了浓浓的死亡气息……为什么要让我活那么久？为什么不在一千年前就让我死去？为什么世界那么大，却没有一个知我懂我的人！？我只是想要最单纯的快乐。一开始的时候我不去琢磨王的身份；后来，我也没有介意白帝的隐瞒；至今，我都不愿意去怀疑流辉殿下……在我眼中，这些口口声声爱着我的人，都是那样的完美。我用我的眼睛看着他们，用我的心想着他们。我将他们看做神一样的存在，他们是那般高贵，那般梦幻……从我的眼中，几乎看不出他们丝毫的缺陷。然而，这一切都是对的吗？我之所以会走到如今这种地步，又都是因为什么？因为爱。如若绝情绝爱呢？可我怎样才能够做到绝情绝爱？我的血，已经将浴房染红了大片。我的头也变得晕眩。脚下一滑，我躺倒在温热的宝石地面。除非我死，除非我没有了心。所有的人，都看到了王的痛，看到了流辉殿下的痛，看到了白帝的痛……我们之间的感情纠葛，被编成了故事，印制在昼阳和夜落的斯迈（报纸）上。无论是哪一个版本，我都是其中的坏人。
第184节：第二十一章心，不要了
但我又能怎样做？对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我从未纠缠过，从未欺骗过，我让他们看到了最真实的我。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都不完全属于我自己。我害怕这种感觉，所以我疯了一样的渴望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