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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办为好了。”
“不必担心。”秋亦说得风轻云淡,“一人做事一人当,那金人除非派兵南下擒我,否则以他那几个杂碎,要想杀我未免白日做梦。”
“诶——”
白涉风正要劝话,方简就已冷下脸色来,厉声道:“你这娃娃就是太过自负。你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只想着和人家硬碰硬么?”
听君悄悄抬眼去看他脸色,不想秋亦只是垂眸,半个字也不敢反驳。这般的低眉顺眼,她还是头一次见到。
“师父说得对啊!”白涉风笑嘻嘻地凑上前打圆场,“咱们好歹也是师出同门,总不能让师兄你一个人去冒险,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再一意孤行,那可就见外啦。”
秋亦仍是沉默不语。
想着他们几人应该还有别的话要谈,听君将茶壶轻轻搁在架子上,转身推了门就要出去,背后却蓦地听方简唤道:
“丫头莫要走啊。”
他笑得慈祥,抬手就招她过来:“过来坐着,大家一起说说话。”
听君微微一怔,手扶着门,正迟疑着要不要依言过去,可一想自己若是如此随意,好像又太过逾越了些,尚犹豫间,那边的秋亦就已先沉下声:
“师父叫你过来,你还杵在那儿作甚么?”
方简听着就连连摇头,没好气道:“人家是个姑娘家,你这么凶干什么?”
只见秋亦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那神情似乎甚是无奈,白涉风看得真切,忙拉了他身侧的凳子来,对听君道:
“云姑娘坐这儿罢。”
听君轻轻点头,有些拘束地在他旁边坐下。方简对她似乎非常感兴趣,一面亲手倒了茶水给她,一面笑问道:
“小姑娘唤做什么名儿?瞧你这气质,不像是南方人啊。”
她愣了愣,正思索着要如何表达,对面的秋亦淡淡喝了口茶水:
“她姓云,云听君。”
“听君?”方简把眉一挑,细细咀嚼着这两个字,“听君……”
继而便大笑道:“听君……这名字好,好得很,好得很!倒和你十分……”原想说贴切二字,思索一番又改口:“和你这人很是合适。”
听君只是礼貌性笑了笑,也没去动桌上的茶水。
方简自说自话的寒暄了两句,忽而淡淡道:“小姑娘,从前应当不是做丫鬟的吧?”
听君诧异地歪头看他,又瞧了瞧秋亦。心想,自己不曾和他提过,秋亦也不像是会和旁人说起她身世的人,不知他是怎样看出来的。
一时颇感奇怪地点点头。
方简大笑了两声,兀自颔首道:“我果真猜得不错啊,若是连你这般讲究的姑娘都是个丫头,那我这老眼真当该去看看大夫了。”顿了顿,他又问道:“恕老朽冒昧问一句……姑娘从前是生在官宦之家?”
听君越发讶然,只顾着点头。
“不知令尊官拜何职?”
听君想了想,伸手沾了茶水,在那桌上一笔一划写下字。
“左司郎中?”方简捋了捋白须,抬眸看着她笑道,“正五品,这可不是个小官啊,怎么你倒落得这般田地,你爹娘呢?”
秋亦有意无意看了她一眼,听君只捧着茶杯,沉默了许久,才将当年金兵如何侵占宋都,如何烧杀抢掠,父亲如何遇害,自己又如何失声之事,一一比划给他看。
方简只静静望着她,时不时感慨两声,旁边的白涉风又看不懂,只能干瞪着眼睛,仔细观察,秋亦则是淡然喝茶,不发一语。
“哎……”方简悠悠叹息,伸手想去拍她的头,手出了一半发觉不对,最后搭在她肩上,“你倒也是个可怜的丫头,一路走来,想是不易。”
听君却摇头笑了笑,一手握拳,伸出拇指来。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人总不能太贪心。
方简看得她这手势,先是一愣,随即又大笑道:“好好好,你这姑娘很好!”
他笑罢,又转手去摸秋亦的头,后者一脸嫌弃,却又不敢避开,只能深深皱着眉。
“少易啊,你这丫头好性子,往后可得好好待人家!”
“嗯。”他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总算是能跟上话题的节奏了,白涉风在一旁点头傻笑,正将开口说话,门外忽有人不情不愿地嚷道:
“哥,爹爹来信,让你明日就启程回扬州。”
听声音是白琴。
白涉风回头就道:
“知道了。”
方简眯着眼睛,颔首夸赞道:“小琴这嗓音,什么时候听着都这么中气十足。”
白涉风瞟了瞟秋亦,小心应和着:“可不是么,家里头就属她嗓门最大了。”
似乎想起什么,方简回过头来对着秋亦:“既是要去扬州,你也随着一起罢。”
后者听之便摇头:“我去扬州做什么……”
“白家镖局在江湖上也是响当当的名气,量那金人不敢轻举妄动……正好,上元节要到了,你也该去拜见拜见白家老爷。”
不等秋亦答话,方简就又笑问白涉风:“小疯子,去你家叨扰几日,令尊不会介意罢?”
“怎么会,要知道你们要来,他都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子。”白涉风正说完,脸上表情又有些僵硬,“就是小琴那边……”
“诶,女娃娃嘛,闹点脾气没什么的。”方简满不在乎的一挥手,哈哈大笑。
提起白琴,听君倒有些疑问存于脑中,一直没敢开口,大约是因方简在身边,她今日胆子大了些。
——不知这位白姑娘和公子有什么过节?怎么两人一见面就吵成这样?
方简信手端起茶杯来笑而不语,抿了一口茶水后,方道:
“你有所不知,这白家大小姐说起来还当是你家三少爷未过门的妻子。”
听君听之一呆,这事她还从未听人说起过。
“秋白两家是在二人年幼时订下的婚事,只可惜……几年前白家老爷寿辰提起此事,少易却当众拒婚,可算让白小姐丢尽了面子,从此以后两人只要一见面,必会吵得不可开交,不过想想……也是人之常理,是吧,少易?”
秋亦不置可否地一声冷哼:“娶一只母老虎回家做什么?当佛像供着么?”
偏偏那白琴也没走远,耳力甚好听到里头说话,啪啪几下就走回来,“砰”地踹开门,怒火中烧:
“姓秋的,你骂谁是母老虎!?”
秋亦抬眼轻笑道:“你说呢?”
“你!——”白琴气的直咬牙,白涉风赶紧又上前来要劝解,不想倒被一掌拍开。
“你算什么东西!你不愿意娶,我还不愿意嫁呢!”
“这不是挺好的么。”秋亦耸了耸肩,看都没看她,“既然咱们俩井水不犯河水,你还跑来这里瞎嚷嚷什么?”
“废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谁叫你先骂我了!”
“我在我的房间,骂我想骂的人,干你什么事?你若喜欢,你也可回你房间骂去,站在我门口挡什么道?”
“呸呸呸,你不要我站,我还不乐意站呢!”
说完又是一身怒气,脚步重重地回了房。
“咚”关上门。
听君悄悄捏了把汗。白琴本就是个骄纵惯了的性子,秋亦说话又向来不给人留情面,当众拒婚,也难怪白琴会恼成这样……
她心自暗叹,但见对面的秋亦神色如常地品茶喝粥,微薄阳光落了满身。若是不开口,如他现在一般,看上去却是十分赏心悦目。
也不知他心里想要相伴一生的那个女子,会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
入了夜,听君照例先去替秋亦铺好床。
明日就要去扬州,两人的行李都丢在了驿站,眼下什么包袱也没有,倒也省去了收拾的功夫。
秋亦靠在窗边看着外面已然宵禁的街市,漆黑一片,灯光阴暗,没由来地起了一阵冷风,他只觉喉中一痒,忍不住猛咳起来。
听君忙放下被衾,飞快把窗户关上锁好。
秋亦静静看着她动作,淡淡道:“关什么,我又没说让你关窗。”
知晓他素来口是心非,听君笑着摇了摇头。
——再吹下去只怕会生病。
他不以为然:“我像是这么弱不禁风的人么?”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从窗边走开,径直在桌边坐下。
听君把叠好的衣袍和细软仔细放在他床头,又认真检查了被衾,这才要起身。
背后却听他轻声道:
“你父亲原来是五品郎中,从前倒没听你提过。”
她缓缓转过身,略略垂下眼睑。
——前尘旧事,公子不提,我又何必多言。
想起她头上曾戴过的那支簪子,秋亦微微有些怅然。
“你入庄子之前,都是怎么生活的?”
她父亲既是身死,家中唯有母女二人,大约也是十分艰难罢。
听君略有些尴尬地拢了拢发髻。
——起初娘亲还在的时候,都靠她卖些绣品补贴家用。那时我们寄住在舅舅家中,后来娘亲病逝……我就帮着舅舅和舅母做些简单的活儿,可他们家原本也就困难,最后只能把我卖进山庄……
秋亦望着她,忽然问道:“那你想回去么?”
听君听罢,骤然一惊,连手都有些颤抖。
——你、你要赶我走?
她一紧张,嘴角便会轻轻抽动,这会子连脸都吓得有些发白,秋亦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不过随便这么一问,若是你想……”
垂眸间,瞥见她手背上的一道血痕,他蓦地止住话语,轻轻拧眉,伸手过去。
伤口从手腕延伸至骨节处,口子不浅,眼下已慢慢开始愈合。
秋亦眼神微沉,低低道:“这道疤……”
第20章 【情深不寿】
听君轻轻抽回来,倒朝他摆手一笑。
——是昨日去厨房不小心划伤的,小伤罢了,过几日就能好。
秋亦也淡淡收回视线。
“寻些药膏来擦一擦为好,莫要留疤。”
她默然点头,依然把袖口往下拉了拉,遮住伤痕。
“回去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秋亦起身。
“我也困了。”
她静静施了礼,推门离开。
月色寂静,秋亦仍靠在窗边,拉了个缝隙看着外面街道,眸中印着桌上灯光,一闪一烁。
*
从杭州到扬州赶了大约一日的马车,直到第二天傍晚众人方才抵达扬州的白氏镖局门口。一路上秋亦和白琴两个人没少斗嘴吵架,眼看到了自家地盘,白琴总算是心情舒畅起来,往厅中一坐便嚷嚷着要吃茶。
白涉风亲自进去通报,不过多时,便听得那里头传来一声朗笑,正抬眼看去,只见一身着玄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满面春风走出来,拱手抱拳:
“方兄!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啊!”
方简亦含笑起身道:“白贤弟还是老样子,看着越发年轻了。”
“一把年纪啦,哪里谈得上年轻啊。”白凌摇头叹道,“方兄倒是稀客,平日里连行踪都见不得,更别说能请你前来做客,这回难得来一趟,咱们得好好聚一聚。”
方简点头称是,二人又客套了几句,白凌早看得秋亦在那儿,几步上前含笑道:
“秋贤侄,一别数年,贤侄是越发丰神俊朗了,不知令尊身体可还好?”
秋亦颔首微微一笑,亦朝他抱拳施礼:“伯父谬赞,家父身子……自是不如伯父这般硬朗。”
“怎能说谬赞呢。”白凌本就十分中意秋亦,虽上回被他拒了婚,可怎么瞧他总是满意的很,“若是我家风儿能及贤侄一分半点,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必为他操心了。”
听到说起自己,白涉风挠了挠头,很是羞涩一笑:“爹,我怎能和师兄比呢。”
白琴闻之就气得直咬牙,那手肘捅他,没好气地低声道: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儿!”
白涉风:“……”
白凌摇头又赞了几句,才把目光投向听君,这姑娘瞧着纤纤弱质,温婉安静得很,却不知是何来头。
“这位姑娘是……”
没料得他会来问自己,听君迟疑着该怎么回答,身边的秋亦忽然出声道:
“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听君心头微微一颤,侧目时却见他笑容随意。
“她早些年家中遭劫,现下嗓子哑了,还望伯父多多能包涵。”
“哦,原来是这样!”白凌恍然之后,又皱着眉颔首,神色怜悯地看着听君,“想不到你一个小姑娘,却还经历过这般事情啊。”
他伸手拍了拍她肩膀,宽慰道:“不妨事,不妨事。到了这里,大家便是一家人了,你千万别与老夫见外……”
正欲还要说话,院外不知何处竟回荡开一阵笑声,继而就听一人笑道:
“白家老爷子好小气啊,请了他们做客却都不请我!”
白涉风隐隐觉得不好,飞快拿了刀就冲到院里,仰头便道:
“什么人?装神弄鬼的作甚!还不快快现身!”
白凌刚往门口走了几步,耳畔听到风中有凌厉之声,前面有一不明之物飞来,他旋身一转,抬手擒住那物,掌心摊开,却见是一枚色泽上乘的玉石。
众人皆往院里而去,白涉风四下里转悠了几圈没看到人影,正在这时,身后高墙之上有一人款款而落,脚步着地无声。
“白少爷还在找呢。”那人往他左肩上一打,笑得无赖,“你这轻功要多练练了。”
白涉风皱着眉侧过身,旁边这人凤眼一眯,两道剑眉轻轻一扬,眼里尽是挑衅,他心自不悦,奇怪道:“君昔时,怎么是你?你跑这儿来做什么?”
“我为何大老远跑过来……这个问题,你可得问他了。”后者耸耸肩,一脸无辜地看着那悠悠走过来的秋亦,眼神骤然一暗,那一字一句几乎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对吧?秋,少,爷?”
秋亦冷冷一哼,却也懒得搭理他,恰好听君亦从屋内出来,昔时瞬间转了脸色,几步走上去,凑到她跟前便笑道:“小云儿,日数未见,我可是日夜都想着你呢。”
他此话一出,听君顿时脸颊飞红;背后的方简微微挫身,握拳在唇下轻声咳了一下;旁边的白涉风双目圆瞪,不可思议;不远处的白琴则是一脸像吃了苍蝇般的神情,低低啐了一口,道:“真恶心,没羞没臊的。”
发觉四周全是各式各样难以言表的目光,听君手足无措,幸而秋亦及时上前一步挡在她面前方才松了口气。
“君堡主大驾光临,老夫有失远迎。”白凌到底是老江湖,面不改色地朝他拱了拱手,仍是笑道,“不知堡主此来所为何事?”
“白老爷子真是客气。”眼见秋亦如此护着,昔时只好抬起头来,也向他作揖,“在下听闻几位老友前来贵地,故而也不请自来,登门拜访……适才那见面之礼,不晓得老爷子可满意。”
“哈哈。”白凌朗声大笑,握着那玉石,颔首道,“堡主如此大礼,到让我这个老头子受宠若惊啊。”
“老爷子客气了。”昔时挑起眉,笑容狡黠,“那不知可否也让我打扰几日,瞧瞧这‘天下第一’的白家镖局是何等气派。”
“‘天下第一’可不敢当。”白凌摆手一笑,“既是秋贤侄的朋友,自然也是老夫的朋友,寒舍能招待堡主,想来将蓬荜生辉啊。”
“爹爹!”白涉风扯了扯他袖子,盯着对面的昔时,没好气,“你还真要让这人住咱们家啊?”
关于昔时江湖那些传言,白凌自没少听过,他摇了摇头,示意其不必在意:“来者皆是客,来者皆是客嘛——快快快,去安排房间,让你师兄他们和君堡主先住下,赶了一天的路,想是都累了。”
白涉风无可奈何,只能应下,路过昔时跟前,后者还特意笑着提醒他:
“劳驾让我和这位姑娘的房间近一些。”
白涉风正满心不情愿,抬头正对上秋亦双目,见他使了一个“不用理会他”的眼神,登时领悟,重重点了头,举步招呼着管家就往里头走。
*
白氏镖局素来以信誉闻名天下,乃是在前朝就于江湖上建立起的声誉,到如今已有四代。这白府府上也算殷实,光瞧厢房数量便不输于明月山庄。
大约是因听君乃女儿身,故而单独安排了一处院落,院外有一荷花池,若是夏天池中定然粉绽绿衬,只可惜眼下才入春,池里光秃秃一片,没什么可看的,反而显得苍凉。
底下有人送来热水让她沐浴,遂又换了身干净衣裳。
正由于秋亦那一句“是他的朋友”,她也受了这般待遇。可想想自己本就是丫鬟出身,如今倒还让人家丫头伺候着,左右觉得不安。正巧门外有小厮唤她去厅里用饭,听君简单收拾了一番,遂推门出去。
天色渐暗,星辰斑驳,那门外池边却有人席地而坐,随手捡了细石,在那池面上打水漂,溅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约莫是听到声响,昔时回过头,一见得她,笑意也随那水波一点点漾开。
“阿君。”
他的称呼还真是变化莫测,听君略有些尴尬地朝他一笑,昔时起身就走过来。
“啧啧。”他俯下身来,凑到她脸边摸着下巴仔细看了看,叹气,“瞧你这眼神,想是这几天秋亦没少说我坏话啊。”
听君暗自汗颜,抬手摆了摆。
——少爷没提起过你。
“他这么费尽心思地把你支走,我还不晓得他怎么想?”昔时心有不甘地哼了一声。听君却皱着眉,心情莫名变得复杂。
“你放心。”昔时突然话题一转,神色渐渐柔和下来,深深望着她,“我仔细想过了,你若是跟了我……从前的事,我就当是从前。自此以后,也只有你,你看……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