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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菱兮，你在想什么？”
“啊？没有啊，我……”
“既然没有，就随我走一走吧。”柳宜的笑容很舒服，清爽自然，恍若这夏夜的风，正当她半张着嘴作惊讶状时，又听得他笑道，“今夜的星光很不错呢。”
“嗯，是啊！”她抬起头，深黑夜幕之下，那璀璨繁星似是更为绚烂了。“可是，你穿的这么少，会不会着凉……”忽然看见他只穿了件单衣。
“这样啊……”柳宜眼底掠过一丝坏笑，蓦地伸手将她肩头的织锦小披肩一揭，然后披到自己的身上，“那，这个借我一下吧。”
“啊？”菱兮眼睁睁地看着他把那绣满了桃花纹样的披肩往身上一搭，衬着他清秀的五官，顿时多了几分妩媚之意。“哈哈……”禁不住觉得好玩，“说不定，你穿女装也会很好看呢。”
“别多说，快过来。”柳宜拉了她的手，偷偷探头望了眼云端阁里正准备往外走的几个人影，“咱们往院子僻角去。”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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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柳宜的指引下，菱兮随他去了院子北角。
北角素来无人，灌木从之后再走不远便是干娘的住所，柳宜牵着菱兮绕过花木阴影，径直走到一小片假山之后，几只白石小凳子映入眼帘。
柳宜笑着掸了掸石凳，示意菱兮在旁边坐下。
“你看。”他伸手指向天空，绕过交错生长的枝桠，头顶的天空被分割成无数个小块，一片黑暗中，忽然能看见星光由天空倾泻而下的轨迹，似是很多条很多条薄雾般的粗线，朦胧而活泼的苍白，然后在草地上投影出大小不一的光点。
“好美！我从来不知道，星空居然可以这么美！”菱兮惊喜地仰着头，不知不觉就靠上了他的肩膀，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整片天空被分成了无数块风格不一的画面，有的孤单，有的拥挤，有的安静，有的无比活泼。那些星辰恍若有了生命，有了灵气，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仿佛一伸手就能够触及。
风萦绕在身边，依稀能嗅到干燥却清爽的草香。
“小菱兮。”
“嗯？”
“我们以前当真没有见过么？”
“咦？”她扭头望向他，夜空之下，他的眸子也仿佛印上了星辰的璀璨光芒，变得无可无视。她用力地想了想，随后还是摇头：“没有。”
“是么……”他只是微微地笑了笑，“可是，我却见过你。”
“啊？”
“或许，是我的幻觉吧。”柳宜的笑容并没有因此而黯淡，而是更为温柔地伸手揽着她的肩，将那小小的织锦披风均匀地覆在两个人的肩头，“不过，就算是幻觉，也没关系。”
——至少这一刻，你是真正在我身边。
“柳宜……”想了许久，还是问出口，“白天的事……”
“我不在意。”柳宜笑着去刮她的鼻尖，“因为我知道，小菱兮对这方面真是全不理解的。”
“是啊是啊！”被他说中，菱兮顿时来了精神，“我是真的不了解！虽然我也听过人间*之事，可是脑子里对此就是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也不懂究竟什么样的情绪叫做喜欢。”
“人间*？小菱兮，你说得怎么像个局外人似的？莫非……”他指了指空中那轮明月，“莫非你是月宫仙子下凡？”
“我我我，我不是！”她急忙道。
“不是便不是了……你急什么。”柳宜只是随口说笑，并未在意她的神色突变，“那么……”他再次浮过一丝坏笑，“你想不想知道何为喜欢？”
“你可以让我知道？”
“嗯……你看那边！”
“啊？”她顺着他随手指出的方向望去，那里有条静静的小道，穿过深浅不一的树影，隐约还能望见洒落的月光，“那里有什么……唔！”
唇再次被人轻柔地覆住，温柔而绵软的触感，让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脑中忽然一片空白，晕晕糊糊间，周身仿佛有淡粉色的空气环绕开来……
——“柳宜！你又偷亲我！”
正文 第二十一章 生变
本以为柳槿嫣会找她麻烦，不想从第二日晨起，就没看见柳槿嫣的人影。
——怎么回事？
菱兮抱着一叠衣物穿过回廊，无意朝厅堂里看了一眼：要是平常，这个时候总能望见三小姐与朱管家一起审核账目，就算没有事情要处理，也是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可今日已经日上三竿了，怎地还不见三小姐的影子？
“菱兮，你起得真早。”面前走来一人向她打招呼。
“……是轻尘啊。”咬唇，想到昨天的事情，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唉……昨天是我喝多了酒，一时言行无状，你莫要放在心上。”柳轻尘完全不见昨日失常模样，一袭白衣片尘不染，唇边浮着隐约的歉意，规规矩矩朝菱兮作了一揖，“真是对不住。”
“嗯，不要紧，人都有失常的时候。”见他如此说，菱兮的心情登时也舒缓了八分，面前少年温雅依然，这才是她所熟悉的柳轻尘啊！
“菱兮，今日天气不错，你可要出府走走？”他又道。
“啊，我等会儿的确想出去逛逛……对了，怎不见三小姐？”菱兮指着空无一人的厅堂，“往日这个时候，三小姐总在这里的啊。”
“你说槿嫣？”柳轻尘笑意安然，“不知道，好象是身体不适，一早就没看见她出屋……唉，”他走进厅堂，随手拾起桌子上摆着的算盘，有意无意地拨弄着，“今日不见槿嫣，却正好来了些账务需要处理，也只好让我与朱管家替她一日了。”
“……哦。”身体不适？可是前段日子柳槿嫣也染过风寒，不是照例来了厅堂处事么？今日却连屋子都没有出过？
“菱兮，时间不早了，出去的话可要趁早，免得云端阁那边又唤你侍奉。”轻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柳轻尘兀自进了厅堂，似是心情很好。
“……”一个人站在走廊上，菱兮望着澄蓝的天空皱了皱眉头。
——难道，三小姐真的是身体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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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在她去药房帮干娘寻东西之时，忽然看见药柜之后有个人影偷偷摸摸地走动，菱兮一时好奇便走了过去，那人见她过来似是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往侧门冲，一个不留神径直撞到了桌子角，“哎呦”痛呼间，手中捏着的东西也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菱兮连忙帮她捡，随后才看清那人的脸，“咦？三小姐？”
“……”那人登时一窘。
——刚开始菱兮几乎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平日里端庄秀丽的柳槿嫣，此时竟穿了件极为宽大的外衫，将玲珑身形完全掩住，就连面上也用灰色面纱遮了，只露出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偷偷摸摸地扒在药柜后面，不知道在找什么。
“三小姐，你这是……”菱兮低头去看手中的东西，竟是些叫不出名字的药草，登时联想到三小姐生病的传闻，“身体不舒服，所以亲自来抓药？可是不是有丫鬟么……”
“你、你别问！就当作什么都没看到！”柳槿嫣完全没想到早晨也会在这里碰到人，而且仿佛还是柳轻尘身边的，气得一甩袖子就走。
“哎！三小姐，你的药材还没……”菱兮伸手去拦，一不小心，竟将她面上的面纱揭了下来。
“哇！”柳槿嫣连忙捂脸，却已来不及，就眼睁睁地看着菱兮将她面上的光景全部看了去。
“三小姐，你……”菱兮一愣：这是怎么了，柳槿嫣原本光洁如玉的肌肤竟布满了红色的小点点，好象是麻疹一般，登时有些滑稽。
柳槿嫣又气又窘，“你你你”说了半天，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大哭起来，“说！说你什么都没看到！”
“啊？”她错愕。此时的柳槿嫣哪里还有平日那般端庄样子，活脱脱如同个受了委屈的少女，颜面受损又被讨厌的人看去，手忙脚乱不知该如何挽回。
一瞬间，面前的三小姐忽然变得没那么遥远了，菱兮倒觉得她这番举动更符合她的年纪一些，忍不住蹲下来拍拍她的肩旁：“你不要哭啦……”
“我哪有哭？我哪有哭？！”柳槿嫣忍了一整日，此时泪水就像决堤一般汹涌不绝——也不知怎地，今日一起来就被镜子里的模样吓了一跳，平滑的肌肤竟长满了可怖的红点点，她素来心高气傲，此时又是大权加身，若是被柳轻尘瞧去她这番模样定是丢死人了，便干脆瞒着，只自己偷偷摸摸跑到药房来，看能否寻些药草治治。
“好吧好吧，你没哭……”菱兮叹了口气，“三小姐，你的脸究竟是怎么回事？需要哪些药草？”
“我也不知道……”柳槿嫣一脸颓丧，“估计要请了大夫来才知晓。”
“那我帮你去唤？”上次那个帮柳宜看诊的大夫还在府中未走，请过来应是相当容易。
“不要！”柳槿嫣坚决摇头，“惊动他，定会让柳轻尘也知道！”那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那你要怎么办？”菱兮无奈，硬是躲在屋中不见人，这难道就是好办法？
埋头想了想，柳槿嫣叹气道：“其实，我最担心的倒不是这个……我只怕，这几日……”话说一半又止住，忽然想起菱兮可能是帮着柳轻尘的。
很快明白她是在担心什么，菱兮便也不多问。“那……你真的不需要帮忙？”
“不需要！不需要！”柳三小姐的脾气又上来了，也懒得去管菱兮手上那些药材，一跺脚就走。菱兮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嗯……对了！”她灵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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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后院。
“原来是这么回事……”依然是僻静的角落里，卉卉晃荡着脚丫坐在一架新搭好的秋千上，身后身穿草绿色肚兜的小苗费力地帮她推。
“对啊，也不知是什么毛病，忽然间就生了满脸的红疙瘩。”菱兮托腮坐在一旁，“你是草精，对各种药草的功效应该相当了解，有没有方法？”
“看诊我是完全不懂，不过么，既然你都说了，我就算想破脑袋也得替你想出个办法来呀！”卉卉笑嘻嘻地道，打了个响指，旁边立即有一株嫩生生的小草晃动着身体，卉卉俯*去，然后蹙紧了娥眉，“看来……三小姐的毛病是人为的。”
“怎么说？”
“这株小草告诉我，昨天旁晚它看见有个小厮从后院鬼鬼祟祟绕出来，手中还捏着一包不知名的东西，走得太匆忙，竟落了一丁点儿在草地上，这小草便眼疾手快地保留了。”卉卉指尖浮出些许小小的粉末，“这是浆墨草的种子，一旦被人服用，面上很容易生红疹子，若不及时医治还可能留下疤痕。”
“人为的？”菱兮听得一惊，“那，会是谁？”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越俎代庖
“这可说不准。”卉卉偏过头想了想，“现在柳槿嫣掌管柳家，可谓处在风口浪尖，想害她或是看她出状况的可是大有人在……”见菱兮一脸不解，“你自然不会懂，人心，这可是世上最复杂的东西，有时候不需要任何理由便可以害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就可以心生恨意，当然还有些时候，是不需要任何理由就会愿意为一个人付出所有。”
她听得一头雾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你可有办法帮她？”
“有！”卉卉得意洋洋地打了个响指，“幸好这东西是草类，绝对难不倒我堂堂卉大姐！”说着指尖绽出一道绿光，一只碧透的小瓷瓶儿登时显现出来。卉卉用指尖挑了一点儿瓶中软膏抹在手背，“喏，你让那柳槿嫣擦上这药膏，三日便可见效。”
“太棒了！”菱兮禁不住给卉卉一个拥抱，“你真好！”
“那当然……咦？”卉卉用力地吸了吸鼻子，“你身上的桃花香味好明显！”
“是么？”菱兮捏过自己的袖子闻了闻，好像真是如此。
这些日子以来，随着梦境的逐渐增多，她体内那种不由控制的灵力仿佛也越渐活跃，行走变得轻盈无比，时不时地总觉得自己可以飘起来。与此同时，她还会偶尔在自己站过的土地上发现几朵绽开的桃花。
“我想……或许是你关于天界的记忆在复苏。”卉卉推测道，“毕竟，你是因为一时摔入河水中，感染太多人间气息，猛然刺激之下才什么都记不得。好歹也过了这么久，记忆总该一点一点恢复。”
“哦……”这么说，那股奇妙的灵力便是她与生俱来的法术了？
菱兮不由得有些期待，只不知道自己的法术究竟可以做什么。
“啊，我先去找三小姐。”想到柳槿嫣还在房中坐立不安，菱兮捏着那小瓷瓶儿，恨不得赶紧送到她手中。
“去吧去吧。”卉卉笑嘻嘻地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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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主座上的感觉真的很好。
柳轻尘慢悠悠地抬起一盏茶水，抿了一口，唇齿间登时弥散出令人心旷神怡的茶香。
“今日不见三小姐，这些账目可要我送到小姐房间？朱管家一进门便望见二少爷坐在主座上抿茶，神态悠然，却不见他翻动手边账本。
“槿嫣今日身体不适，就劳烦管家将账目细细筹备好再给她送去吧。”柳轻尘道，“本来我想替槿嫣一日，不过，既然爹吩咐了这些时日来大小事务均由槿嫣做主，我也不好越俎代庖。想来槿嫣也是明理的人，定不会怪你劳累了她。”
“是。”略带疑惑地看了柳轻尘一眼，管家携着账本出了屋子。
“……”若有所思地笑笑，待厅中完全不见人影，柳轻尘修长的手指缓缓伸入袖中，抽出一张薄薄的纸卷，摊开，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好些铺子，字迹甚是潦草。
——他并不需做得如此明显，有这些，便足够了。
柳轻尘很是满意地弯了弯唇角，一敛衣襟推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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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槿嫣的屋子与云端阁离得很近，周围布景甚是雅致，小园中有柳府唯一的水榭，平日里悬着粉紫色纱帘，此时严严密密地拉了，只隐约能看见水榭中有人在抚琴。
“三小姐今日身体不适，不让人打扰。”门前有个红衣小丫鬟守着，大概是得了柳槿嫣的令，不放任何人进来。
“这样么……”菱兮捕捉到水榭中那人似是注意到了这边，故意放重了调子，“可是，我帮小姐寻来一样她急切盼望的东西呢！”
“小姐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进来。”小丫鬟表情似是有所松动，然而还是坚持道。
“……挽音，让她进来。”忽然听见一道柔柔的女声，水榭中的人站起，仪态万方地倚着柱子站着，向丫鬟做了个手势。
“那……”小丫鬟咬唇，“别惊了小姐。”
菱兮暗自发笑，依照不久前所见，这柳槿嫣绝对不是外表看来那么端庄温雅，顿时对她多了几分探究。她走到帘子前，也不管四周，径直把帘子一揭就往里去，大大方方地施了个万福：“给三小姐请安！”
“行了行了……”柳槿嫣被她这番举动吓了一跳，连忙看看周围是否有他人经过，确定一切无碍，压低了声音道，“你说，你给我带了想要的东西？”
“是啊，藕玉堂的莲子酥，味道很好。”菱兮笑盈盈地从身后掏出一只小盒子递过去。
柳槿嫣气得跳脚，无奈周围还有旁人走动。“你、你就是带着个给我？！”看表情恨不得把菱兮丢出去。
“不是，开玩笑而已。”赶在柳槿嫣发飙之前，她赶紧将袖口里那碧色小瓶儿掏出来，“喏，这个才是。”
“这是什么？”柳槿嫣疑惑地挑了一点儿抹在手背上，清清凉凉，甚是舒服。
“这是能够治你脸颊的膏药，别问我从何处弄来，反正定会有效。”
“哦？”惊喜的表情褪去之后，柳槿嫣望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起来，“你……是为了柳轻尘来讨好我？”
“啊？”
“你心仪柳轻尘吧？”只当菱兮是被她说中了心事才如此惊愕，柳槿嫣得意地扬了扬眉毛，“那日在酒馆里我便看出来了，虽然柳轻尘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不过对你，他好像真有几分真心……”
“你误会了……”
“误会？”柳槿嫣一副“你骗谁啊”的表情，“若你不是心有所属，怎会对宜哥哥毫无感觉？我在云端阁打听过了，这么多的美人儿里面，宜哥哥对你最好，可你偏偏对宜哥哥爱理不理，总喜欢独自往府外跑……如此怪异，难道我还看不出端倪？”
菱兮只觉一阵郁闷。
好不容易才和柳槿嫣说的清楚些，两人随意谈了一会儿，柳槿嫣便急急忙忙地对着铜镜抹药膏去了。“那，我走了。”她正欲离开，忽然被柳槿嫣拉住了袖子。
“怎么？”
“今日之事……”柳槿嫣欲言又止。
“我不对任何人提及。”
“你帮我把这个带给宜哥哥。”递到手上的是一份信笺，菱兮点点头接过，刚转过身，又听见柳槿嫣不放心道：“有暗语，就算你带给了柳轻尘，他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