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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墨黑幽深的眸子不停地在转动,折眉而淡问。
“我没做过。”
容蓉否认,表情努力装作镇定,颤抖的双手还是忍不住泄露了她心虚的情绪。
宁王双眸中漾起一股蛊惑人心的邪魅,削薄的两片唇也不由勾起了一抹讥诮,“是吗?本王还没说是你做过,你承认的这么快干嘛。既然你承认了,也不用浪费本王的口水。”
☆、请君入瓮
宁王眼带深意地睨了容蓉一眼,似笑非笑,希望她快点如实从头招来,免得浪费两人的时间。
容蓉忽然笑了,一手拂过散乱的鬓发,语气却是极为认真,“泗,你太聪明了,请君入瓮,就早就设计好,乖乖等我跳下去,对不?”
宁王极其缓慢、极其清晰的声音轻轻的在这空旷的室内间响起,“也许吧。若你没有走到这一步,本王也不会用这极端逼你。”
容蓉明白,他指的是圣旨,他知道自己对他情根深种,他利用自己,这些,她都知道,但是这圣旨却粉碎了自己的渺茫的希望,粉碎了长久的期盼,粉碎了活着的意义。
以致自己心神不宁,心魔大乱,让他有机可趁,抓住了把柄。
容蓉调理好自己的心绪,面色平静而诡谲,痛快地承认道,“泗,春药是我放的,我要你亲眼看到那个女人背叛你,我不是笨蛋,当然也看出了你对那个女人的不寻常。”
“你从来没对女人特别过,所以我也从不担心,但是那个女人,她飘忽不定、淡然自若的性子却让你痴迷,你每日都去,你有没发现就算你白日没有出现,晚上夜深人静,还会悄悄出现在她床前,静静地注视她。你当然不知道了,我偷窥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屏息敛气的功夫,我学得太精了,连你也无法察觉。”
“我很不高兴,我很不高兴,你待她如此特别,要是再这样持续下去,或许,不用再持续下去,你就已经对她动心了。”
她叹了口气,又补充道。
“泗,从你带她去军营后,我就知道你已经心不由己了,你竟然带她去军营,而且几日不回。大战当即,以你缜密的性格,不可能带个累赘在身边多日,但是你还是带她去了。”
“我知道,你是怕,你是怕她不在你的身边,又被别人抢跑了,或者是我们这群你身边的,会对她下毒手。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心上只有九五之尊的男人了,你的心头多了一抹牵挂,这牵挂或许会摧毁你从小到大的努力,会摧毁你今生的目标。”
“我不得不抢在你面前帮你解决掉你登上帝位的牵绊,若是神魔教跟阡陌大军知晓的话,一定会鼎力支持我的。”
“泗,不该怪我,你一向将赏罚分明,你该奖励我的。只要杀了那个女人,断了你的后路,就再也没有风浪可以阻拦你了。”
随着容蓉的话,宁王的脸色变了又变,皱了皱眉,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被说中了心声的窘迫,又有被人评头论足的不悦。
两人四目相对峙,一时,房内沉寂地令人难以呼吸,静谧得只闻到两人益发浓重的呼吸声。
良久,宁王终于叹了口气,和颜悦色几许,声音还是那么铮铮简洁,“这些,本王都知道,但是本王已经放不开手了。”
挥了挥手,他微微闭目,睁眼后,却是清澈无垢,似乎有一股豁然开朗的清明。
“你走吧,本王决定不杀你了,走得越远越好,难保有一天本王心血来潮,又想杀你了,所以千万不要再出现在本王的面前了。”
☆、宁王的执迷不悟
“泗,你竟然依旧如此执迷不悟,她就有那么好吗?她是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就算你对她再好,她根本就察觉不到。”
容蓉闻言大惊,还不忘劝说。
那抹飘忽不定的身影淡如云烟浩渺,却很真实,每回见到,心态就诡谲地平静下来了,无需说话,四目相交,短短一瞥,就足矣。
他能够明白踏出一步的艰难,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又哪能苛责于她呢?
那她性子就是如此,若是真变了,就不是她了,偶然那张白皙若玉的五官多上一抹恼怒的红潮,调剂下她那冷淡的性子,就足够了。
只要他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放手。一如曾经给出的承诺,“我不会负你。”
心思恍惚游离,却吃痛地睁开了眼,唇角抽搐了两下,“容蓉,你……”双手不由捂上了胸口,那里,鲜血狂涌,随着她拔出利刃,更加狂肆。
好深的一刀,直接刺入了右胸,腰间那点伤,比起这,简直不能算作是伤了。
在宁王欲要倒下去时,容蓉将那把沾满了宁王鲜血的利刃反插入自己的右胸,人倒下了她伸手欲要牵住他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到,嘴里呢喃道,“泗,你我鲜血……融为一体,这辈子我们做不成……夫妻,下辈子,我们一……定会是夫妻。”
宁王眼皮缓缓闭拢,薄唇一牵,却是点点猩红喷溅,直溅上身边已经没了气息的容蓉身上……大口的鲜血随他剧烈咳嗽而涌出,染红了自身玄色的衣衫腰带。
饶他再神勇无敌,此刻也是仅是一个受了重伤、生死未仆的普通男人而已。
双手无力地垂下,他也仰头到底,失血过多,神智已经涣散,最终倒下去的那一刻,他唇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若是自己就这样撒手人寰,那抹淡定自若的人影是否会很高兴看到这种下场呢?
排山倒海的倦意席卷了他一身,他坚韧的毅力还是抵不住这昏眩来时的重重一击……
*
凤卿是第三天醒来的,身子还是很虚,但是她醒来时,发现屋内一个人也没,不由讶然。
喉咙很涩,三天的昏睡,几乎耗尽了她的体力,口干舌燥迫使她起身,却在下床时,一个不慎,直直跌倒在地上,遍体的疼痛□□,她不禁皱眉咬唇。
地上坐了半晌,她心情由烦躁到冷静,回想起晕过去前的一幕幕,暗想,估计是自己中计,然后宁王误会自己跟凌哥哥有私情,最后自己被落到这不闻不问的下场,足见人情凄凉。
眼下,就这样坐着也不太好,地上冰凉,虚弱的身体经不起这等折磨,凤卿双手撑地,欲要起来,却无奈怎样也不行,只得愤愤地撇唇,暗暗期盼快点有人闯进来,发现她。
阳光钻进门缝,调皮地嬉戏,凤卿从光线的暗弱判出此刻已经将近午时,不闻不问,内心有着一股逼人的难受,逐渐膨胀、发狂。
心乍然一惊,难道是日渐饱受宁王的无聊摧残,心中有了隐隐的期待?
☆、原来只是三天而已
乍逢这么一遭,她本以为能够全身而退,却没料到淡淡的失落还是不由涌上心扉。
等待得越久,神智恍惚,心智却越发明朗起来。
门吱嘎一声,被利落地推开,凤卿蓦然抬眸,清幽漾在双眸中,疾风般地一闪而逝,继而是满满的喜悦承载着惊喜。
“清容。”
干涩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比变声的□□还难听。
“姐姐,你怎么下床来了?”
清容大惊小怪地惊呼,放下手中的食盒,匆匆赶来,扶起凤卿,清容个头娇小,身上撑着凤卿的重量,有点吃力。
沉默片刻,凤卿牵动唇角,语声哑然,“水……”重新躺在□□,她竟然浑身舒畅起来,看来地上那凉意阵阵□□,她还是扛不住。
四下环顾,发现暖炉根本就无人问津,燃掉半截的沉香也被弃之一旁,周遭的一切都给凤卿坐落了心头萦绕的感觉…………她真的被宁王囚禁起来了,达到了不闻不问这种境界。
清容闻言,忙手忙脚乱地帮她倒茶,直到泛着热乎乎的水雾朦胧缭绕时,凤卿的喉咙不在干涩、得到滋润后,她才满足地叹了口气。
在清容的帮忙下,她稍稍洗漱完毕,也如愿以偿喝了碗热粥,有点体会到“民以食为天”这一深层含义,腹中不再饥肠辘辘,她浑身舒畅不少,精力也正在聚敛、恢复中。
“我睡了几天了,清容?”
凤卿迷糊之间,知道自己是昏过去的,坐起身来,倚着栗色缎帛镶边枕头,半是询问半是随意道。
清容手上一顿,伸出三个手指道,“我的好姐姐,你睡了三天,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说到后头,清容的声音带点哽咽。
“现在不是醒来了么,就不要多想了。”
凤卿看着她,语声变得很轻,“原来只是三天而已。”
刚才的等待却犹如一辈子那么漫长,原来习惯了吵闹,顿时身边的人全无时,她那颗寂寞已久的心灵怕了空寂,不愿再缩回去了。
这即是人之本性,贪婪是也。
“姐姐,你那天昏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清容脸上满是正经,有点心急如焚的模样。
“小事一桩而已。”
凤卿淡淡地道,显然不愿多提。这春药事件,以清容的小脑瓜,是无法透析其中之一的。
清容的心境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仿若想到什么,又抓住凤卿的手,急急地道,“姐姐,天雷……天雷他回来了。”脸上一下子高兴一下子又有点失落。
凤卿唇角噙着一抹淡笑,目光深深望着她,霍然哑声笑叹,“天雷回来了,你不是该高兴的吗?怎么又不开心了?”
心头涌起一抹疑惑,伴随而来的是深虑,天雷不是被秘密安排入京的么,怎么又回来了。
用兵之际,反复无常,不像是宁王的作风,他对这些细节的缜密心思,完全超乎了常人的想象,从他的手稿、批注兵书上,就可以看出他是个怎样的人。
“天雷什么时候回来的?”
凤卿觉得不对劲,眉心处,多了一抹淡淡的愁绪,化不开,缠得很紧。
☆、王爷被刺杀
“昨天啊,他本来还没到京城,半途还没到,匆匆赶回来的,日以继夜,他快马加鞭赶回来的,累惨了。”
清容对着凤卿,从来不藏私,也没发现凤卿的不寻常,边回想边回道。
“天雷为什么会回来?”凤卿顿了一顿,又压低语声问道,“宁王叫他回来的吗?”
倏然,清容再迟钝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她抚掌拍手道,“姐姐,我想起来了,我忘记告诉你了,王爷昏迷不醒三天了,比你还严重,到现在为止还没醒来呢?”
“现在所有的人都围着王爷团团转,而且不得出门,没有对外宣布王爷的病情。天雷就是因为管家的飞鸽传书,才私自赶回来的,萧然城内若没王爷,军队士兵的军心会浮躁不安。”
“结果可想而知,天雷长年累月跟着王爷,是王爷的左膀右臂,天雷出面稳定局面,倒是可以暂时稳定军心。不过王爷若是长久不醒,可就糟了。”
话音未落,房内又陷入清寂,凤卿脑海中思绪纷飞,乱哄哄地闹成一团。
恍然间,一切,又都井然有序起来。
不过,她还有一疑窦,需要人来理清,唇角牵动,轻描淡写地问道,“清容,关于我,王爷有没说什么啊?比如说惩罚?”
“惩罚?”清容惊呼出来,伸手就要欺上凤卿饱满的天庭,凤卿头一偏,略带责怪道,“我没发烧。”
清容这才悻悻然地罢手,额头上满是黑线。
“姐姐,王爷三天前本来吩咐是你一醒来,就派人通知他的,谁料到,王爷他身手如此高超,还是遭遇不测,被人刺杀,右胸的伤口很深,几乎就蔓延到心脏处了,大夫说了,若在偏一毫,神仙也难救。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王爷除了微弱的呼吸,一点醒来的迹象也没。”
“大家都手足无措了,天雷除了繁重的公事军务帮忙外,就是眼巴巴的守着王爷了,我也是刚刚从天雷那边赶回来的。”
凤卿松一口气,敛定心神,心中却又隐隐失落。目光幽深变幻,她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惊愕不已。
原来,他被刺杀了,生死未仆,那个邪魅霸道、心思叵测的男人,那个一心汲汲欲要攀登上九龙御座的男人,此刻,竟然昏迷不醒。
若是他就这样长眠不醒,这个念头令凤卿不由一震,仿佛整个人都僵住,顿了良久终于开口,
“清容,哪个人这么有本事能够顺理成章地混入府内,刺杀王爷呢?而且还成功了。”
清冷的双眸看不出喜怒,眸中逐渐浮现一个悬浮的人影,心思被一层薄雾覆盖住了,怎样也擦不回原先的玲珑剔透。
心头微动,恍然而笑,目光如炬,声音熏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凉意,清容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耳边轻轻掠过寥寥数语,“是容蓉吧?”
似是询问,却给人肯定的感觉,清容抬眸,迎上的却是凤卿沾染斑斑笑意的水眸,清容霎时,神色茫然,双眸迷离朦胧起来,仿若被氤氲的水雾蒙住了,怎么也无法挣脱开来。
☆、我想去看看宁王
“姐姐,你怎么知道是她?”
胸腔中满是敬佩,神情亦然,语气却是惊讶涟涟。
“猜的。”
凤卿莞尔一笑,神情又复如初,双眸中多了一抹狡黠。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神算子,可是姐姐没有掐指一算啊?”
清容螓首微抬,小脸急切,拂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芒。
凤卿好笑地睨了她一眼,认真地答道,“姐姐心算,不用掐指。”
视线落在清容脸上,在她五官处徘徊了许久,瞎诌道,“天庭饱满,鼻梁秀挺,朱唇润泽,眼睛清澈,良人已现,一生姻缘,幸福安逸,水到渠成。”
清容白皙的双颊慢慢飘过一朵耀眼的红霞,慢慢浸染开来,渗透至整张脸,满是红晕,嗔怒道,“姐姐定是胡诌的。”却笑得极为甜蜜,心底到底是相信了。
“清容,宁王现在在哪里?我想去看看。”
说不出心中到底是何种感觉,有听到他受伤的喜,又似乎有点于心不忍,或许待看到他的人,才能落实一种感觉。
凤卿知道自己心头是怨的,却不知道到底该怨谁?到底怨的该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命不由己,抑或是不可遏止地被迁入其中的愤懑?
宁王、瑾王、皇帝、凌哥哥,都是生命中的过客,到底自己最在意的还是自己啊?
凌哥哥说自己放手去爱,但是谁才是自己的最终归宿,一个人孤独终老,本是她毕生的追逐、毕生的苛求,如今刚才那短暂的等待,空荡荡的房间,却是如此令人窒息。
都说习惯了陪伴的人,不回习惯回到单人世界中,踟蹰徘徊,淡定如自己,也最终摆脱不掉这清寂笼罩带来的恐慌啊!
清容到底被凤卿吓到了,不过她也没有往复杂处思考,帮凤卿整好装,又帮她多系上了一件披风,才罢休。
凤卿本要拒绝的,又怕清容念叨说个不停。这家伙,越来越有母爱了,难不成多了爱情滋润的女人,会变成如此。
凤卿心头多了一道憧憬,这种感觉无法言喻,但她又无法想象真成了跟清容一般碎嘴的女人。
出了门,她绰约身影投映在地,随树影阳光摇曳。迎面冷风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心中暗暗明了了清容的心细如麻,体虚的自己走路都需要清容的搀扶,若不多穿点,根本就无法忍受这寒风习习。
深秋淡金色的阳光,不再具有夏日般的炽热,萧瑟的落叶爬了满地,也无人问津,院中萧条的寂静沉默,如一汪黑色深潭,沉寂,波澜不起。
清容似乎察觉到凤卿的不适,忙开口道,“姐姐,王爷至今未醒,府内的人都忙上忙下,忙得不得了,所以这打理的事,都荒废已久了。”
“世子有没来过?”
凤卿暗想,那天还真没好好谢谢凌哥哥,似乎昏迷前说过一句谢谢,这又太没诚意,不过他那人,估计也不太介意,黑玉国中人,论心机城府,根本就不敌天朝皇室中人,即使再闭关修炼十年,或许依旧是惨败归去。
☆、宁王昏迷不醒
“没有,我听天雷说,世子也忙得焦头烂额的,团团转,他比天雷还忙,连喝口茶喘口息的气力都没呢?”
清容解释道。
凤卿眨了下眼睛,呢喃道,“这么说,宁王遇刺,世子也知道了!”
清容听到了,点头附和道,“八成是知道了,虽然天雷没有明说,我猜大概知道了。最近三天瑾王风头鼎盛,杀了宁军好多人,王爷没醒来,世子那边的人马听说也损失不小。毕竟是天朝的不败神话啊,天朝的大部分军队被皇帝带走了,还是不忍小看。”
凤卿陷入了沉默,原来自己昏迷三天,那个人依旧在作战,那个说要自己等他归来的男人,自己的夫君。
若真等到了,自己该怎么办?
跟着他回到瑾王府,是否意味着再次成为瑾王妃,或许会跟父亲握手言和,接受一个跟自己年纪不相上下的女人………黑轩玉为继母……
凤卿猛然摇头,这样的局面,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到底什么才是她想要的呢?顺从自己的心,顺从自己的心……凤卿默念。
跟着容蓉七绕八弯,来到了宁王的住处,没想到院落中集聚了不少人,黑压压的一片头颅,遮挡了视线,连院中的景物都看不清楚,唯一可以探测到的是众人心神不宁,烦躁的心绪。
当清容说了一句,“让一让。”
众人纷纷退开,让出一条小路,让凤卿跟清容可以通过。
凤卿只觉得众人本来焦虑的心情因为自己跟清容的出现,转移了,自己浑身如成了烧焦的猎物,被彻底打量了。
尽管身体很虚,但还是忍不住加快了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