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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云一向是温婉柔顺的女子,像今日这般不留情面的话语还是第一次。并不是她不想平静,而是想到赵峥多年来的深情,想到眼前这人的辜负,她就觉得一阵窒息。那种替赵峥感到的不值和伤心,在胸中呼啸来回,冲破了她往日的淡静从容,连声音都微微颤抖起来。
静了半晌,旗云平复了些微情绪,叹息道:“三皇子难道就不曾想过……将来君临天下之日,便可能是他人黯然辞世之时吗?”
齐越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只是在听到她最后一句的时候微微一震,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仿佛极力压制着某种激烈的情绪。
站在他身旁的那位男子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知看到了什么,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又迅速地垂下头去。
#奇#良久,才听齐越缓缓吐出一口气,淡淡道:“那就这样吧。”
#书#满院的阳光似乎随着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黯淡了下去,连温度也降低了几分。外面小孩的玩闹声早已变得遥不可闻,耳边几乎听不到一丝响声,安静得宛如隔绝出了一个空荡的世界。
#网#旗云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凉意,明明还是正午,她却如坠冰窟。
“旗云?”
院内正沉默,就见叶勋从屋内走了出来,也是一身普通农家的衣衫,整洁地穿在身上,较之平常倒添了几分沉稳。
他唤了一声,便径直走到旗云身边,对着那二人抱拳道:“不知两位是?”
齐越这才转过身来,面上淡淡的看不出情绪,也回了叶勋一礼,道:“鄙人齐越。不知可否请叶将军移驾别处,在下有事相商。”
叶勋明显一怔,随即淡淡道:“原来是三皇子殿下大驾光临,末将失礼了。”
“叶将军何必客气,”齐越报以一笑:“在下此次前来,还有事要拜托将军。”
“承蒙三皇子看得起,末将一介武夫,倒实在没什么可效劳的。”叶勋说完,便不欲同他多言,转身对旗云道:“丽姐呢?我怎么一路出来都没见到她?”
“叶将军此言差矣,有些事还当真是非将军不可。”齐越也不恼,听了叶勋对旗云说的话,又道:“丽姐与在下也是旧识,只是今日不方便见她,便暂时请她回避了。”说着,看了看屋内,道:“不如咱们进去说话吧。”
旗云皱眉道:“殿下可知这小河村有多少人盼着你回来?如今好不容易来了一次,难道殿下就是如此对待他们的?”
听到这话,齐越沉默不言,叶勋倒是有些疑惑。
虽然之前从旗云同村民的对话中,猜出那个“楚峥”大约便是当今圣上,但是关于另一位徽之,则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如今听旗云如此说,倒像是齐越与这小河村有着莫大关联。叶勋不禁想:难道齐越便是当年的徽之?
这个念头一起,心底也不知是什么滋味。暗自叹了口气,便同几人一起入屋内去了。
屋内还是方才离开的模样,正中的桌上放着丽姐之前抱进来的酒,摆了三个杯子,大约是想同旗云、叶勋二人共饮。
齐越径直走到桌边坐下,随手便拍开了那坛酒,倒了三杯,递给旗云与叶勋。
“好多年了都不曾喝过纯正的琼花酿了,你们也尝尝。”齐越端起一杯,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颇有些沉醉的闭上眼道。
叶勋与旗云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也不再推辞,坐下来各自端起酒杯。
旗云轻轻抿了一口,就觉得一股清凉的滋味从唇边浸染开来,慢慢滑过舌尖、没入咽喉。那股凉意中带了三分花香七分酒香,微醺却不醉人。喝进腹中是淡淡的缱绻滋味,宛如花死余香,爬遍了百结柔肠。
放下酒杯,旗云淡淡道:“酒是好酒,喝起来却容易伤心。”
叶勋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齐越笑道:“娘娘是有心人。”
“三皇子若是有事,便请直说吧。”叶勋也饮了一口,微微皱眉:“末将听闻眼下齐国内政混乱,朝中已由大皇子一手遮天,却不知这样的时候三皇子特意赶来姜国,所为何事?”
齐越转了转酒杯,低笑道:“不瞒叶将军,就在七日前,齐国已经只余下了一位皇子。现在齐国上下,恐怕没有人能和在下争锋。”
叶勋手指蓦地一紧,旗云也是讶然抬头。半晌,叶勋缓缓道:“那真是恭喜三皇子了。”
齐越淡淡一笑,放下杯盏,正色道:“叶将军的为人,在下一向仰慕。此次前来,是想拜托叶将军能放姜国百姓一马。”
齐越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仔细想来却又觉得挑衅至极。叶勋乃是姜国骠骑大将军,自然不容他如此轻辱,当下冷笑一声:“三皇子此话何意?”
“莫非殿下当真以为我曦朝国力衰微,连你一个齐国都对付不了?”叶勋站起身来,冷冷道:“若殿下不远千里前来便是为了羞辱我朝,那就恕末将无话可说!”
“叶将军息怒,在下绝无轻辱之意。”齐越也跟着站了起来,微欠了欠身道:“曦朝实力固然强悍,但恕在下直言,不出两年,曦朝必将沦丧!”
见叶勋又要开口,齐越抢先道:“叶将军应当也心
17、第十五章 。。。
知肚明,眼下姜国就靠三位肱骨大臣勉励撑起。在朝是季洵季丞相与萧别萧太傅,在野则是将军一力支撑。倘若国内少了你们三位,恐怕不出半年便可被周边小国联合吞灭!”
“将军应当明白在下绝无虚言。如今萧太傅已告病退位,季丞相年事也高,即使将军骁勇善战,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又能独立支撑多久?少了两位文臣的朝中又会如何混乱?”齐越负手看向屋外,神色莫名,缓缓道:“你们姜国的皇帝……恐怕天下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这样的局面,说到底也是他一手造成的。”
“但他有心负姜国,叶将军便也忍心见百姓活活受战火折磨么?”齐越指着外面的田野,沉声道:“与其负隅顽抗,倒不如选择退让。若真的打起仗来,会有千百个像小河村这样的地方毁于一旦……这些,是叶将军愿意看到的吗?”
齐越说得恳切,叶勋却丝毫不为所动。末了冷笑一声,“三皇子好辩才,末将甘拜下风。”
“但是,恐怕要令三皇子失望了。”叶勋冷然道:“我曦朝乃泱泱大国,哪里有那么容易说垮便垮。萧太傅与季丞相退位,难道我姜国便朝中无人了吗?况且,殿下既知战争无益,又何必一再挑起祸端?既要争天下,又要打着仁义的名号,殿下当真是将虚伪二字发扬到了极致!”
“我姜国还没落魄到需要敌国来帮忙担忧的地步,”叶勋退开一步,手臂一伸便指向门外:“三皇子,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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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六章 。。。
叶勋的反应其实齐越早在来此之前便已料到。但是即使如此,他仍然是决定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甚至不惜付出十几名死士的代价,来交换与叶勋一见。
齐越自问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也不是一个会做无用之事的人。然而眼下的这些举动,却远远背离了自己的原则,他之所以苦心劝慰,为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峥。
他很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也知道如果自己继续这样做下去,姜国破灭也不过指日可待。他花了数年的时间策划这一场吞并,姜国内外对他而言早已与透明无异,只要待到他回国继承齐国大统,不出一年的时间,便可以率兵前来攻打姜国。
这一场战役他已有百分百的把握,唯一的不忍,便是对赵峥。
齐越明白赵峥是怎样的人。即使赵峥表现得漫不经心,但他心底依然怜惜着自己的百姓。他天生有着一颗仁君的心肠,百姓若是受苦,他亦会苦;百姓若是安乐,他便也欢喜。
而自己对于吞并姜国已是势在必行,退步不得的情况下,唯一能做便是尽力保全他的子民。
正如叶勋所说,他的做法的确伪善,但那确确实实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他做了,算是给了自己一个交代,别人接不接受,则不是自己所能干预的了。
因此,齐越在听到叶勋的那番话后,也不恼怒,淡淡笑了:“叶将军既然执意如此,那在下也无话可说。告辞。”
待到齐越与侍从二人消失在屋外,旗云这才叹了口气,走上去轻轻拍了拍叶勋。
“旗云……”叶勋回过身来,低头看着她,神色凝重道:“姜国怕要大乱了。”
“嗯,我知道。”旗云走到他身边,柔声道:“不如咱们这就回去吧。这事总还是得和皇上说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何况还会给丽姐他们带来麻烦。”
“说起来,丽姐他们不知道有没有事?”旗云有些担忧:“怎么小竹子也不见回来?”
“只怕整个村子的人都被齐越给制住了。”叶勋皱眉道:“刚才在院中说话时我便发现了,他们来了之后,村子里便连其他人声都没了。”
“不过你也别担心,齐越这人虽心狠,但还不至于连无辜村民都会对付。”叶勋安抚道:“况且……这些人也曾经与他颇有关联。”
“你知道了?”旗云一开始便也无心刻意隐瞒,见叶勋似乎明白了齐越与赵峥的关联,也不奇怪。随口问了一句,便道:“不如我们去找找他们吧。”
“不用了,”叶勋淡淡一笑,看向屋外:“已经回来了。”
话音未落,便听丽姐的脚步声急急奔了进来,还未跨入房中,就见叶勋旗云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当下松了口气,拍拍胸口道:“哎呀!幸好你们没事!刚才村里不知来了什么人,把人都给迷晕了!”
喘了两口气,又着急起来:“对了,那群人还把你们的那个朋友给带走了!张奎他们拦都拦不住!”
“丽姐别急。”旗云连忙走上去,扶着她,柔声道:“没事的,那群人也不是歹人,他们来这里是找我们的。那个朋友也是他们那边的人,不必担心。”
“实在抱歉。因为身份特殊,有很多事情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反而带来这么大的麻烦。”叶勋在一旁接过话头,淡淡道,“我们若是继续待在这里,恐怕也不太方便。丽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今日便告辞吧。”
“什么身份?”丽姐听得懵懂,只知道他们二人要辞行,便道:“不行不行!我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谁,起码得住一晚上才能走!”
旗云没说话,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叶勋,却见他正皱着眉,似乎在凝神细听着什么。
果然,顿了半晌,叶勋苦笑道:“丽姐,这下子就算我们不想走也不行了……”
丽姐正准备问怎么回事,屋外铺天盖地的喊声已经说明了一切。整个村庄的动荡声中,太监尖利高亢的嗓音尤为突出:“皇上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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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是今日一早接到消息的。昨夜派出去的探查的人因为道路艰难,多费了些时间,一直到清晨才入了山。
听完探子回报的消息,赵峥连一刻都无法再坐下去,当下便朝着小河村赶去。
骑在马上,遥遥地望着那个宁静的村落,赵峥忽然觉得冥冥之中的确是有命数的。当初因为愤怒和伤心而离开这个地方,如今却又因为旗云而再一次返回,时隔多年,小河村竟仍是那么美,连村口的那株树都丝毫不曾有改变,微微朝着左侧偏斜,看上去分外亲切。
他策着马,徘徊在村前,却不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
不等他思量清楚,一侧的长桂便扯着嗓子叫了开来。尖细的嗓音在宁静的村落中不断回旋,宛如警示的钟声,一次次敲击在他心头。
——是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楚铮了。
苦笑了一声,翻身下了马,对身后的一干人道:“走吧,进去看看。”
还不等他们走到村口,小河村的人便已听到喊声聚集了起来。
因为村庄小又偏僻,从未有过什么大的官员降临此地,在整个小河村人的印象中,恐怕头顶上最大的官也就是扬州知府了。
至于皇帝,那却是相隔万里的一个飘渺传说,村里人怕是连想都不曾想过的。
而如今,堂堂姜国之君却驾临他们这个小小村落,这一举动自然是引来了空前绝后的巨大反响,一时间激动有之、惶恐有之、欣喜有之、忧虑有之。密密麻麻地将村门口围了个遍。
赵峥下了马,慢慢地朝着村口走去。走得近了,便能看清那些村民紧张张望的模样。他心头有些怀念,挨着那些久违的脸孔一张张看过去,每一个人的背后几乎都带起了一串回忆。
他看着他们,村民们自然也看着他。起初还有些紧张,不敢与赵峥对视,渐渐地似乎是发现这位帝王身上有些熟悉的东西,村民们的眼光也大胆了起来,看着看着,便有人脱口惊呼出来:“你、你不是楚铮吗?!”
此话一出,小河村的村民尽皆哗然。再仔细一看,虽然多年不见,赵峥已从容淡定了许多,但那眉目、气度,却分分明明正是众人记忆中的楚铮!
又联想到旗云初来村中时,曾说过楚铮便在附近,当下更是信了几分,叽叽喳喳地便议论起来。
站在一旁的刘譬城见这些村民在圣上面前也敢如此放肆,便怒道:“胡说什么!楚铮是什么人?哪能和当今圣上相提并论!”
“住口。”
还不待村民们回过神来,赵峥便止住了刘譬城的话语。上前几步,对着小河村的村民微微欠了欠身:“当年承蒙各位乡亲照顾,赵峥在此谢过了。”
赵峥的此举无疑是出乎众人预料,连人群中的旗云与叶勋都有些惊讶。却见他微微一礼后,又道:“还想请问乡亲们,朕的妃子和大将军现在何处?”
他的这句问话听起来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村民原本惊讶的情绪也渐渐消退,各自让出道来,方便旗云和叶勋走出来。
旗云走到村口,也对众人躬了躬身,并未多话,便走到赵峥身边。
“没事吧?”赵峥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末了又道:“你穿这身衣服,倒挺好看。”
旗云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赵峥笑笑,转身拉着她便上了马。
“这就要走了吗?”旗云看了那些村民一眼,“你不多留一会儿?”
赵峥却不回头,兀自掉转了马头,低声道:“我在这里留得越久,对他们越没有好处。小河村之所以让人难以忘怀,就是因为它不染尘埃。”
“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而令它蒙尘。”
说完,便策马朝前奔去。余下的官员反应不及,纷纷落在了后头,一时有些慌乱。
叶勋也上了马,回头看了小河村一眼,就见那些村民眼巴巴地望着赵峥远去,想要开口,却又各自陷入了沉默。看着这一幕,叶勋也未免有些心酸,对着众村民点了点头,转身追赶去了。
黄昏将近,微红的光芒轻柔地落满了整个村庄。而村口那些翘首眺望的人们,在漫天的红霞中目送着从前熟悉的人以一种全然陌生的姿态远走。他们无法说出挽留的话语,因为高山与流水教会他们的,永远是包容和接纳,而非强求。
他们看着赵峥带着旗云渐渐走向另一个世界——一个他们所不了解的世界,一个充满眼泪与动荡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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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行宫是在几个时辰之后。赵峥还来不及听旗云讲述落水后的经历,就接到了京城传来的消息。
——叶城病危。
消息是叶家传出来的,说是想请赵峥放叶勋回去见最后一面。不过扬州与长安相隔甚远,之前来时是顺水流而下,速度快都尚且用了半月,如今若是返程也无法坐船,只能从陆路走。最快怕也要将近一月。
叶勋即使是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回,恐怕人也已经去了。
但哪怕如此,赵峥接到消息仍是第一时间放了叶勋回去,并命沿途驿站备好最上等的马匹,尽可能地为他争取时间。
除此之外,在听完旗云转述的齐越的话之后,赵峥沉默了半日,也决定返回京城。
于是叶勋走后第二日,旗云便也坐上了回京的马车,朝着京城绝尘而去。
这一次返程明显有别于来时。
赵峥自从听了旗云转述的那番话后,接连数日都有些郁郁。旗云看得担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只能默默陪伴。
两人在马车内往往相对无言,旗云若是实在闷了,便趴在赵峥膝头,让他给自己讲些从前在扬州的趣闻,一来是转移赵峥的注意,二来也是缓解旅途寂寞。而赵峥则从不拒绝,她若是想听,便淡淡地讲,讲着讲着心头郁积的阴云竟也散去了一些。
如此过了一月,便也总算回了京城。
还在路上的时候便已听闻叶老将军去世的消息。叶城早年骁勇善战、退敌无数,且为人正直清廉,对下属百姓更是一贯亲厚。在人民中声望颇高。
赵峥的马车甫一驶入京城,便见满大街的白布黑纱,竟自发的在为叶老将军致哀。
旗云有些哀戚:叶伯伯也算是从小看着自己长大的,如今就这么去了,心头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便对赵峥道:“皇上,回宫前,不如咱们先去看看叶老将军吧。”
虽说叶城已被封王,但众人还是习惯于称他一声将军,戎马征战多年,也唯有这二字才担当得起。
赵峥点点头:“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便对着马车外的人吩咐了几声,马车于是转了个方向,朝着将军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