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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嘴角偷偷在笑,然后双手以非常龟速的动作滑进他的衣内。
有人紧绷了。
她继续咕哝:「我取暖我取暖,冬天好冷哪……我睡了。」
十年不利用,实在太可惜了!无本生意商人绝不放过,何况她也赔进十年,就算要提早结束,她该捞的,就一定要捞够本才甘心!
她成了养猪户……
她掩嘴咳了一声,笑出声。
「嗯?」他回过神,微微一笑。
「没什么,我想起大妞被兰青养到神猪地步,我就想,等大妞长大了,不知会怎么想她这个爹。」她家里窝着大头猪,也窝着一个很懒得出门的春香猪。
只要没人找傅临春,他绝对懒得出门一步,简直是把她这里当成家一样待了。
她执起白子,觑他一眼。
他的神态慵懒,坐姿随意但高雅,依旧一身红袍黑腰带,素雅而大方,就是……衣袍有些发皱。
为什么会发皱呢?因为这个人,不知是真随意还是假表演,竟然睡觉时连外衣都带上床去。
这种事是她才会做的吧?
尤其,她发现,他下棋十分风雅,令她觉得跟他下棋的对手气质差太多,但,她偏偏喜欢跟他下棋。
她笑嘻嘻地下白子,又瞄到他心不在焉地掬一把甜豆吃。
吃得这么凶,零嘴吃,三餐也吃,偶尔再来个消夜,不是食客是什么?她原以为他只爱吃瓜子,沾糖的甜豆只是吃给她看,后来她发现,只要是小东西他都爱吃,摆什么他都吃,唯有苦菜他真的跳过。
真的是很好养啊……唔,跟她一样好养。她有些口渴,直觉摸向酒壶,娘的,酒壶里装的是温茶!
茶茶茶,只有茶,没有酒,她都快崩溃了!她咒骂一声,又瞄一下棋局。他下棋慢得很,人人都说,聪明人能下得出好棋局,但,她想,傅临春可能真的很心不在焉吧,她完全看不出他的棋路,可是她笃定这个人的棋技,中等。
她眼珠滴溜溜,趁着他在观察棋局时,假装兴头大起,低声唱道:
「哥哥啊哥哥,回眸一笑百媚生,一朝分手,它年再见,已是儿孙满堂……你觉得不好听?」细长的眼儿故意挑衅。
「不会。」俊眸扬着温暖。「挺有趣的。」
「我来试试看吧。妹妹啊妹妹……」
「停!」她跳起来,面色震撼加晕眩,全身还在颤抖中。「你你你别唱!」
他讶道:「音色不好么?」他的歌声应该还不错才对。
她牙齿打架着,薄怒道:
「你唱什么你,根本不适合唱!」娘咧,吓死她了!傅临春唱这种轻佻的曲儿,太、太、太不可思议了!他适合吹箫、弹筝,而不是像个小老头随便跷着二郎腿,剥着花生壳,哼着低俗的曲儿。
他哈哈一笑,很随和道;
「既然妳觉得我不适合,那晚些妳唱给我听吧,我喜欢听妳唱。」
她瞪着他,坐回椅上,挠挠脸,眼珠又转了转,假装闲聊道;
「你这次去平宁城盟主那儿,有什么趣事?」
她以为他多少会提起那跟着他一个月的姑娘,不料他想了一会儿,才答道:
「也没什么趣事。这一次,在平宁城,由闻人盟主为主,云家庄为辅,公开宣告血鹰的解药已调配出来,虽然一年必须服上一次,但只要中血鹰者,云家庄愿先给解药,再论是非。」
「听起来,这等同痛击血鹰组识,云家庄不就明显成标靶了吗?」江湖已开始腥风血雨,非要挖出血鹰不可,最近她还是多待在老窝的好。
他微微一笑。「以前云家庄不插手,固然是地位超然,但最主要是保护云家庄第三个主子,既然妳已中血鹰,那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顿了下,他温声道:「妳由我来顾着,这一次,没人可以自我眼下伤妳。」
那语气似乎还有点怨公孙显。她故意笑道;「其实中血鹰不可怕,一年一次解药也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必须听血鹰命令杀人,幸亏我不必如此。再者,只要有解药,血鹰是不致死的。」
他越过棋盘,抚上她苍白的脸。「妳有些憔悴了。」
他的手是温暖的,害得她差点像猫一样满足地叹息了。
他轻轻抚着,直到她有点暖色了,才收回手,柔声道:
「妳这里的住处隐蔽,身边也有不少能手,只要在外,我们不公开在一起,再多加小心点,这几年一定会有个结果出来。」
她也没想过要公开啊,现在就不错了。现在她最想问那名江湖女侠怎么没有一直跟着他,但话到嘴边,还是闭嘴了。反正该散时就会散,强留也留不住的。
傅临春看她一眼,笑道;「这可怎么好呢?」
「什么?」她提心吊胆。
「妳这样子,真像大颗棉糖,让人很想舔一口。」
李今朝闻言,立即满面红胀。今天她穿着白色缀毛的冬衣,左右耳环都是毛绒绒的大圆球。
她眼珠又灵活转着,一会儿,她道:「咱们来赌一把吧?」
「赌?」他颇感兴趣:「赌什么?赌我的人么?还是妳这个人?」
「……」娘的!高雅的傅临春开始在她心中崩裂了。
那小白脸似的男人轻轻一笑,道:「我说话很露骨么?」
「……还好啦。」她直觉拿杯子到嘴边,想起是茶,又放了回去。
他看着她的动作,掩饰眉目忧心,笑道:
「妳这样子,若让五叔看见,必会训到妳不得不悔改。养生之道,就是各样食物都得节制些。」他亲自替她倒出温茶,看着她乖乖饮下,才道:「妳想赌什么呢?」
「赌……」她眼珠不安分地滚啊滚,笑道;「以这盘棋为准,我要赢了,你就把你在平宁城里的事巨细靡遗地告诉我……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不是江湖人,但对江湖事也很有兴趣啊!」她厚着面皮无辜道。
「也对。如果我赢了……」他也在比无辜。
她再瞄瞄棋局,确定自己能赢,豪爽地说道:
「随你!」
「那就开始吧。」他笑道。
她非常想知道他想要什么啊,总不会是真的、真的要她这个人吧?她挠挠脸,那这该输还是该赢啊?明明棋艺没她好,要她让子她绝对做不出来……
「今朝。」金老板的助手站在院子门口。
她回神,手里还执着白子,抬头看向助手。
「有位杜公子来访。」
「杜连之?又来?也好,去看看他是不是又要用联姻方式来说服我……」忽然发现她的助手震惊地瞪着傅临春。
有什么好震惊?她的手下们全是云家庄当年培养的,可以说是相互竞争过,彼此熟得不能再熟的好伙伴。傅临春在她宅里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大惊小怪……
她回过头,正要下最后的棋子,再去见杜连之,哪知她瞥见一个动作。
她用力眨眨眼。
他看向她,笑道:「妹妹要冠别家的姓,可也得先在这盘赢了我。」
她再看看棋局。
「嗯?换妳了。」
「……」他娘的!见鬼了!她骂道:「你藏什么?」
「藏?」他讶道:「藏什么?」
「你藏了我两颗白子!我看见的!小古,过来,说,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小古面色一变,摇摇头。「我什么也没看见。我先去招呼杜公子了……」连忙退出,嘴里咕哝:「输了就输了吧,也不必太计较了。」
她狠狠白小古一记眼,再看向傅临春,骂道:
「傅临春,你别玩了,把棋子拿出来,有品的人不干这种事的。」
「我有品?」他笑得愉快。「论棋艺,我确实不如妳。妳知道为什么吗?」
她憋着满肚子内伤,咬牙道:「为什么?」
「因为云家庄没什么人愿意跟我对弈啊。」下盘棋要下许久,因为他容易心不在焉,棋局输赢对他来说根本不重要,他也没有什么棋艺高低的执着,自然培养不出什么棋艺来。
他功夫高,是为了保护云家庄,这是他该担的义务;他饱读诗书,是为了云家庄,这也是他的义务。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所求」,而这个「有所求」早就藏在心底许多年,自己不曾正视过。
「现在我赢了,我可以说我想要什么吗?」他柔声道。
她一愣,有点不甘心道:「明明是你藏棋子的。」
他长叹口气,拍拍衣袖。「那妳来搜吧,搜得到我就认输。」
她瞠目结舌。要她去搜他的衣物?一层层的剥下看个仔细?
「嗯?不要?」傅临春移到她的身边,修长的十指捧起她的脸,笑道:「我也不多求,妳只要支付一吻就好了。」他要求很小的,因为是个很无为的人啊!
「……愿赌服输,向来是我做人的宗旨。」
「是么?那妳吻吧。」
她本来乱滚的眼珠又暴了。她吻?见他还真的一脸期待,她卯上了!直接勾住他的颈子,用力吻上去。
商人不做无本生意,绝不做无本生意,要啃得干干净净,十年利息全先赚回来……赚回来……她努力地吻,绝不被他的回吻给迷惑心智。
他的回吻,他的回吻……有没有搞错?她一直很好奇傅临春本性中是不是真有点像闲云公子那样天仙冷性,这样的冷性去接受一个女人会是怎样?但,现在她确定并且后悔了!
傅临春本性绝对没有闲云公子那样的清冷,当他面对众人时是温暖如午后春风,漫不经心,但当他吻上一个女人,那简直是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她很孬地想摆脱,但火焰不放过她,压着她的后脑勺,在唇舌间纠缠着她,热情到她到死也绝不会忘记这个初吻……她五体投地,认输了!
娘的!她被傅临春的火焰给烫伤了!
春天失火了,李今朝着火了!
第九章
除夕,云家庄。
「春香?」三公子进汲古阁第二道门后,看见傅临春正漠然读着一本书册。今年除夕夜,依旧由春香主持大局,但明天一早,他会带着一年一次的解药,赶回去交给今朝。
「三叔。」傅临春没回头。「你要跟我一块回去跟今朝过年么?」
「好啊,我也挺久没有见到她了,连夜赶路,十天就可以到她那里,还来得及一块过元宵小年。」三公子上前,来到他的身边。
「多亏您了。你本已退隐,又专程为了对付血鹰回来,今朝有你这舅舅,真是不枉了。」
「你俩能成一对,我自是欢喜。明明我不是她真舅舅,她心知肚明,却也还是喊了我十几年的舅舅,想来,她真的很想念她的家人。」
「是啊,今朝性子中有孩子气的一部分,我想,她到老都是如此了吧。」那语气隐隐有欢喜之感,也带点恼怒。
三公子瞄见他手上那本春香册里,那一页正写着——
「李今朝起誓,今生今世,绝不再对傅临春动心,若它日真狗屁倒灶与傅临春结秦晋之好,我必遭五雷轰顶,天打雷劈。这样你可妥心了?春香公子。」
「多谢李姑娘成全。」傅临春客气道。
傅临春垂着眸,指腹滑过每一个墨字,慢慢说道:
「我跟她在一块一年了,她还是怕雷。每次一打雷,她就怕得闹头痛。就跟当年一样,只要你逼她想,她便怕到头痛,最后,只得骗她是醉酒过头了。那一天,血鹰杀手离她极近,近到连我都怀疑,下一刻她就会死在眼前,何况是她这当事人的心情?我性子散漫,本以为既然天意弄人,从此当个陌路人,保她平安也好,所以逼她立誓,认她为妹,不料到头她还是中了血鹰……」
三公子轻声道:「这也不能怪你或显儿,你跟今朝的事,只有我知道。现在,你有足够的能力护住她,你又喜欢她,那在一块,对今朝绝对是好事。五弟一直在试你送去的麒鳞草,最多不过五年,一定能找出真正解药来!」
傅临春还是一直盯着那一页,忽道:
「三叔,你说要是哪天,她进了这扇门,看见这段曾有过的事实,是不是又会痛上一次?」
三公子张口欲言,最后只能无言以对。
「我最近常想着一件事。云家庄记史,固然是流传真相,供后世了解,但,若因此伤害到当代的人,流传后世又有什么意义呢?」
三公子一愣。
傅临春哈哈一笑,将册子收回柜上,然后转向三公子。
「以后我该称呼你舅舅了。」
「今朝听了肯定别扭。」三公子笑道。
「我就爱看她别扭。」那语气带抹隐约的宠爱跟乐趣,他又道;「舅舅一块去前头过除夕吧,明天一早,我想尽早赶回去,亲自盯着她吃解药。」
傅临春吹熄烛火,而后一块与三公子步出汲古阁。
在封上第二道大门的同时,傅临春头也不回,袍袖突地一弹,负手离开。
「啪」的一声,烛火再度燃起,同时,烛台倒地,正落在书册之上。
火焰窜上书册,迅速烧起。
「失火?」吃到一半的解药,差点全吐了出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三公子。「舅舅是说,那个……云家庄的主子春香公子傅临春,放火烧汲古阁?」
三公子亲自看她吃完,才道:
「不,我没这么说。根据我跟数字公子们研究的结果是,前些日子华家庄老来借册,但都被拒绝了,所以对方心怀怨恨,半夜潜进来火烧汲古阁。当然,由于逮不到证据,这事就算了。」
「娘咧,比我还会说谎?」
三公子瞪她一眼。
她立即闭嘴,又忍不住问道:「他烧……我是说,华家庄烧哪方面的册?」
「烧了两万多册,还在计算重整中。春香也说了,不必太劳累,不重补也无所谓……其中有一本,是记载妳跟春香的事。」
「我跟傅临春?」
三公子委婉道:「妳待在云家庄的那一年除夕,有人看见妳立誓。」
她心一跳,直觉想到那一夜冷到骨子里的寒风,以及绝望的心情,孔海穴又阵阵抽痛,她勉强笑道:「我不知道这事也被记下……记给那么多人看。」
他一把火烧了汲古阁,这个人……不是什么都会说好的人吗?还是,他本性里也有偏绝情的一面。
三公子见她面色有异,转移话题道:
「难得有机会跟妳闲聊,想知道春香的事吗?」
「想!」她果然上钩了!细长的眼非常规矩地锁定在爆料舅舅身上。
见她好奇得不得了,他笑道:
「我选中妳,是因为妳滑溜得像条蛇,虽然跟以往的云家庄的金算盘大不相同,但我就是很期待在妳的主持下,云家庄能维持多好的门面?闲云看中春香,是他没有贪念、没有执着,即使心无挂碍成了绝顶高手,也不曾想过在江湖上独霸一方;再者,春香有个厉害之处,即使不曾见过这个江湖人,但只要江湖史上有这人,春香见了真人,一定认得出来。例如妳身边的妖神兰青,他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她瞪大那细长的眼,啐道:「真他奶奶的够神!」
三公子又看了她一眼,面露不赞同。
她眼珠溜溜转着,扮个鬼睑。
三公子摇头叹气,道:
「春香对任何事情都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何时隐退不重要,就算做到老死也不在意,我想妳也注意到了,华家庄几次抢得先机,春香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只在乎,保住云家庄就够了。」
「我知道。别人都爬到头上了,他却无关紧要,而且他睡觉时老爱穿着外衣,也搞不清楚这是他的乐趣还是懒得脱,一没事他就当我那儿是个密室,老窝在那儿,娘啊,竟然还想唱小曲,那『妹妹』两个字出自他嘴里,我浑身发毛。最可恶的是他喜欢我的头发胜于我的脸,每次打雷时说好听是吹箫安抚我,但雷声一停他就睡着了。舅舅,你说,傅临春在云家庄是不是也是如此?」她咕哝着,嘴角却是不甘情愿地在微笑。
「这个……没听过他爬上谁的床去,他恋家是庄里弟子都知情的,前两年,二公子喝醉进到他的房里,那时春香正看着闲书,二公子就这么醉醺醺躺到春香床上,春香他——」
「怎样?」她好奇得不得了。也爬上床把二公子当布娃娃抱着睡?还是,傅临春床上一直有个布娃娃,被二公子给抢走了?
「春香连同被褥,把二公子包了起来,放在门外。」
「……那舅舅跟他下过棋?」
「他下棋可以下上一天,没人愿意跟他下。」三公子一想到就头痛。
「哈……」她终于掩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大笑慢慢缓了下来,变得轻轻笑着。她扬眉看着三公子,有点撒娇地:「舅舅!」
三公子看着她神采飞扬,再无以前的迟疑。
她嘿笑两声:「舅舅!舅舅!」叫到最后,声量极大,快活地对他大喊着。「舅舅,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好高兴我有个舅舅?」
三公子面色泛柔,把她当孩子似的摸着她的头。「我一直都知道。妳没说过,可是,妳一直都用妳的行动在表达着。」
她哈哈一笑,说道:
「舅舅,一个聪明的商人,是懂得以小搏大,该舍就舍,该拿就拿,是不?不管方法有多阴险多贼头,非得到手不可!」一顿,她柔声道:「这个聪明的商人,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傅临春步入院子。
静悄悄地。
元宵节将至,今朝所居的城里,入夜有着灯会。她喜凑热闹,灯会、庙会,只要是热闹的街会,她都像在自家里逛着,今晚应该也不例外……
「舅舅!」醉声突然响起。
傅临春循声瞟去。亭里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