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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太医见状忙道:“王爷,请让微臣给易小姐施针镇住心神!”
君玄影接触到星魂的眼神,明白他要说什么,起身来到房间外面的松柏之下!
星魂随后跟了出来,见王爷神色凝重,想了一会才迟疑道:“如今众太医均束手无策,听他们言下之意,只能暂时拖延一时半刻而已,王爷……可曾考虑过聂太傅?”
君玄影皱眉,摇摇头,“她不会的!”
星魂微怔,道:“未必,属下看得出来,聂太傅虽然为人冷清孤傲,可她精通《易经》医理,总比这些平日无所事事的太医强得多,再说医者仁心,她总是有的,王爷可还记得,她虽然对小王爷从无好感,可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还是会舍下种种怨隙,三番五次搭救小王爷?可见不过是外冷内热而已,王爷不妨一试?”
君玄影眸光投向灰白的天际,黯然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救轻扬,虽是出于医者本分,可也未必没有本王的成分在!”
星魂隐约明白,小王爷是王爷亲如一母同胞的兄弟,若是聂臻真的见死不救的话,恐怕会影响她和王爷的亲密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才几次三番出手搭救小王爷的!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聂臻这样决绝的女子,已经断然决定和王爷划清界限,怕是怎么都不会出手相救,她深恼王爷欺骗她,又怎么会搭救她的情敌?更何况,他看得出来,现在易小姐的情况实在不容乐观,连药都服不进去,就是聂臻不计所有前嫌,放下一切间隙,也未必能够妙手回春,但事已至此,总不能任由易小姐香消玉殒,留下永久的遗憾,真正能起死回生的,就只有那株玉叶海棠,照时间推算,它的成熟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易诺随后也出来了,七尺高的将军,此刻哭得悲不能泣,“王爷,清绾恐怕是不行了!”
星魂见事态紧急,出言道:“王爷,事不宜迟,不如请聂太傅…”
聂太傅?易诺眼睛一亮,“我曾经听说她会医术,难道她有办法救清绾?若是她可以救清绾,我易家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可以救清绾!”
君玄影想起清绾已经只剩下一息尚存,随时都可能随风而逝,成为一缕香魂,太医院所有有名头的太医全来了,个个都是束手无策,难道真的要任由清绾从此离开?
君玄影默默地看着亢奋激动的易诺,淡淡道:“你先退下,本王会想办法的!”
易诺正欲说什么,可接触到王爷冷冷的眼神,不敢多言,只得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星魂正色看着王爷,沉声道:“王爷,两相其害取其轻,如今易小姐已经危在旦夕,恐命不久矣,而子麟却好好的,并非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不如先找聂太傅把玉叶海棠要过来,给易小姐服用?至于子麟,天长日久,大千世界,总还有别的办法,再说云中城能人异士众多,就算没有玉叶海棠,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再或者好好调养,也就没事了,有聂太傅这样的神医在他身边,又爱如珍宝,想来并无大碍!”
星魂的话说得很委婉,要过来?但心底却十分清楚,聂臻的七年心血,怎样要过来?
而聂臻,本身也绝不是任人拿捏的柔弱无助女子,想要从她手上得到她珍爱的东西,只有一个办法,而这个办法,王爷比谁都清楚,就看采不采用了!
见王爷默然不语,星魂又道:“若是晚了,玉叶海棠被子麟服用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时,房里蓦然传出凄厉哭声,“小姐,你不能丢下奴婢啊…”
易夫人醒了之后,又哭晕过来,“清绾,我的女儿,娘到了这么大年纪才有了你,你千万不要丢下娘啊…”
易国公府众多家人哭得撕心裂肺,气氛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所有下人都一副如丧考妣的悲伤,眼神灰暗无光,奴婢们都跪在地上,如一具具没有生息的木偶!
易诺从房里冲出来,几步奔到豫王爷面前,眼神如疯狂的野兽,“王爷,我这就去求聂太傅,哪怕是她要我的命来换清绾的命,我也在所不惜,就算只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放弃!”
“你站住!”君玄影刀锋般的剑眉一扬,缓缓吐出一句话,“本王现在去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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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桐敏锐地意识到了今天豫王爷到来的不同,神色有些惊慌,“太傅,豫王爷来了!”
聂臻正在育花房,和玉叶海棠做最后的告别,十分奇怪,豫王爷并不是第一次来东宫,却从未见过思桐如此慌张,诧异道:“怎么了?”
思桐嘴唇一抿,摇摇头,“奴婢觉得今天豫王爷和往常不太一样,脸色很阴沉,怕是有什么事,太傅,您去看看吧!”
聂臻想了一会,起身来到外面,终于明白为什么思桐如此惊慌了!
眼前的他,一身黑色蟒袍,依旧是英姿勃勃丰神俊朗的模样,只是那双眼睛,真的和以前不同了,似有无穷无尽的黑暗,身后有星辰星魂两大高手,还有一些自己不认识的人,皆是身着甲胄,表情肃穆,今天他的脸没有任何柔软的弧度!
聂臻知道今日必定不同寻常,心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王爷所为何事?”
君玄影默然了片刻,才缓缓开口,“臻儿,清绾…她的情况很不好,太医说已经危在旦夕,恐命不久矣!”
聂臻只觉脑子嗡嗡作响,一时没有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感觉到一阵微痛,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淡淡道:“王爷和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从不关心无关的人和事,太医都束手无策,我有什么办法?”
君玄影的凤眸流淌着异样的深邃,臻儿一向聪颖过人,他相信她绝对明白他的意思,肩头微微一颤,“你不会真的见死不救的,对吧?”
聂臻静静凝视他半晌,忽然笑了,嘴角有淡淡的讥诮,“王爷哪来的自信认为我一定不会见死不救呢?你以为这还是从前吗?”
君玄影心头猛然一窒,声音醇雅而又低沉,“把玉叶海棠给我,好吗?”
聂臻冷冷看着他,星眉朗目,薄唇紧抿,早听说薄唇的男人薄情,她原先还不信,今天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不,他并非真正薄情,只是对她薄情而已,这世上有他深情的人,便是那名门千金易清绾!
明知道子麟对她何等重要,明知道姐弟俩唇齿相依,他却能狠心夺走属于子麟的东西?
聂臻只觉胸腔蓦然涌上来一股腥甜,竭力平复自己的气息,看着这个曾经同*共枕花前月下的男人,此时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漠然道:“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此刻清绾比子麟更需要玉叶海棠!”他的声音轻柔如来自遥远的天际,听在聂臻耳中却如石破天惊!
“为什么?”聂臻唇角终于勾出一抹淡漠的笑意。
“清绾一向身体不好,现在病情加重,只剩一口气了,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也不会来找你襄助的!”
他的声音很低沉,可聂臻却听出了丝丝森冷的寒意,后背竟然渗出了冷汗,这样冷的天气,她还会渗出冷汗,可见她的心正被一阵阵刻骨的冰凉包围着!
终于明白了一切,可惜的是自己沉浸在这虚假的爱恋中无法自拔,还以为他的深情都是为了自己,真是可悲又可笑!
曾经,他穿过深宫的重重黑暗,朝自己走来,唇角含笑,给了自己由远及近的幸福,到头来,不过是个假象而已,他可以全身而退,自己却体无完肤!
内心深处的忧伤和仇恨,使得聂臻将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也浑然不觉疼痛,嘴角染上一抹苍凉哀绝的笑意,“君玄影,你凭什么觉得在你费尽心思欺骗我之后,我还会如你所愿乖乖地把玉叶海棠双上奉上?你曾经说我天真,你好像……比我更天真?”
他的声音有微微的凉意,“臻儿,不要逼我!”
聂臻冷冷地看着他,那眼神里面再无半分往日的温度,“我就逼你怎么了?”
☆、第九十六章 真相大白
曾经以为两心相依,两情相悦,却转眼成空,一切都是这般可笑!
聂臻的身形如雕塑纹丝不动,真想看看这个从未真正了解过的尊贵男人,到底打算怎么逼她交出玉叶海棠,他不会不知道,那是比她的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无人敢说话,渲染出可怕的肃静,所有人的面孔都变得狰狞模糊起来,只有他的声音如同催命咒符一般阴冷,“臻儿,把玉叶海棠给我,我不想逼你!”
见聂臻始终定定不动,他微微叹息一声,手轻轻一扬,子麟翩跹若仙的身影出现就在聂臻眼前,依然风度翩翩,依然美如冠玉,只可惜身边没有往日映衬的美丽风景,让人惊叹不已,真是个绝色少年!
此刻,杀机尽显,在他的一左一右,有两个高大侍卫正面无表情地把两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闪着珍珠般诗意光泽的白希颈脖上!
聂臻惊惧过度,怔怔地看着这一幕,泪流尽,咽无声,这个男人太了解自己,知道自己的软肋在哪里,子麟就是自己的命,自己可以什么都不怕,却害怕子麟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怒极反笑,是啊,这样精心的陷阱,岂能没有后手?怪只怪,自己太傻,义无反顾地一头钻了进去,全然不知退路,不知那美丽的爱情幻梦城堡的背后是什么?
“姐姐!”子麟悲悯地看着伤心欲绝的姐姐,呼唤了一声!
在他人的利刃下,子麟并不觉得害怕,可姐姐如此伤心,他比姐姐更伤心,一颗心已经残缺不全,忽然觉得喘不过气来,剧烈喘息,艰难吐出一个笑意,声音依然云淡风轻,“姐姐,给他们吧!”
君玄影避开聂臻愤怒的眼神,再说了一次,“臻儿,给我吧!”
时间仿佛过了万年,再凝眸看去,已是全然陌生,聂臻的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一样,“好!”
在众目睽睽之下,聂臻倩丽的身影走进入育花房,来到花廊的尽头,木然地盯着那棵陪伴了自己七年的玉叶海棠,对她凄艳一笑,“海棠,七年了,好不容易等到你成熟了,结果却是为他人做嫁衣裳,现在我有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我谁都不怨,只怨自己太傻,你也不要怪我,因为我已经体无完肤了!”
玉叶海棠一言不发,她从来都是默默陪伴着聂臻,见识她的喜悦,她的甜蜜,她的酸楚,她的疼痛,她的悲伤,如同一个最可靠的良师益友,无论你是悲是喜,她都会忠诚地陪着你,从不离开,此刻只是在风中微微摇曳。
冰封的岁月,还有还有那些没来得及收拾的甜蜜和伤痛,在心底划过一道道寒凉,凉透聂臻四肢百骸!
身体麻木到冰凉,没有一丝感觉,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蓦然想起架在子麟脖子上那寒意森森的刀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抱起玉叶海棠,脸上清泪蜿蜒而下,“对不起,永别了!”
一株神奇晶莹的花卉出现在众人眼前,上面还结有亮晶晶的红色果实,星辰星魂皆是眼前一亮,传说中的玉叶海棠,清雅如月华,温润如玉,七片叶子在风中微微摇曳,夺目生姿,如此美好的东西,看得人心底不自觉一柔,皆忍不住想去拥有!
星魂不敢抬头看聂臻,上前两步接过,低低说了一句,“多谢聂姑娘,如今易小姐的药灌不进去,请问有没有别的办法?”
子麟脖子上的寒光映在聂臻的清澈眼眸里,一片死寂,疲倦道:“用蒸汽将药性蒸入体内!”
星魂会意,“多谢聂姑娘!”
聂臻心空洞得和被蚕食过一样,不看任何人,只冷冷道:“现在可以放人了吗?”
君玄影的眼眸中再不见以前的柔意绵绵,只有一片深邃,可聂臻再也没有了去探究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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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寒凉,何处言殇?
窗外飘进来的细雨打湿了衣裳,却浑然不觉,有一种很痛很痛的感觉,这一次她输得体无完肤,身心俱疲,只有无休止的恨意,纠结在凉薄的时光里,成为破碎不堪的记忆!
繁华落尽,终归是一片虚空,聂臻有一瞬间的恍惚,今日那个冷漠无情的男人,真的是那个不久之前和她共赴温柔乡尽情*的爱人吗?
那些夜晚,*细语,脉脉含情,将她的心和身体一点点地融化,那*,在海誓山盟之后,她将一切交给他,她如此迷恋这样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的感觉!
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悲伤,终于明白,她就像一支断翅的蝴蝶,飞不过沧海,更无法接近海的那一边的他,心已经彻底荒凉!
一曲终散之后,歌不成歌,调不成调,她竟然输得一败涂地,泪眼朦胧中,依然记得,宫灯未央之时,他会踏着花香而来,闯过浓浓黑夜,对她灿然微笑,“臻儿,我来了!”
爱情如一阵风,来的快,去的也快,是她沉浸在梦幻中不愿醒来!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恋之后,整个人都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难言的伤痛狠狠撅着她的心,连呼吸都是疼痛的,爱情披着华丽的外衣,内里却早已破败不堪,*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蓦然回首,情谊虚无,空尽了一场浪漫,宫灯依旧,夜色阑珊,聂臻却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聂臻了!
眼前只有她唯一的亲人,子麟,这个时候,陪伴她的唯有子麟,这个生命中最为珍贵的人,比谁都可靠,聂臻忽然紧紧地抱着他,泣不成声,“姐姐对不起你!”
“也许是我命中注定,姐姐不必难过!”子麟的声音忽然染上淡淡喜悦,“姐姐,雨停了,你看外面的月色多美!”
看着这个俊美如谪仙的弟弟强颜欢笑安慰自己,聂臻再也忍不住,失声恸哭,要把这一生一世的泪水流失殆尽!
思桐无声进来,轻声道:“太傅,子麟公子,吃点东西吧!”
聂臻充耳不闻,思桐叹了一口气,“你们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身体哪里能熬得住?”
聂臻无力摆摆手,“你下去吧!”
思桐欲言又止,还是道:“是!”
今夜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外面又有轻微脚步声传来,聂臻连眼眸都不抬,须臾之后,只看见一双绣着金色云龙花纹的锦靴在自己面前停下!
君轻扬看着聂臻抱着双膝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重重一痛,单膝在她身边跪下,声音有微微的苦涩,“臻儿,今天的事我都知道了,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六皇兄不会接近你!”
聂臻保持了长久的雕塑的动作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冷冷盯着他,“你在说什么?”
在这样清灵的目光下,君轻扬仿佛在遭受凌迟之罪般万箭穿心,他避开聂臻的眼眸,极力斟酌词语,“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很特别,我想那个时候就被你打动了,可你连理都不理我,话都懒得和我说,我想尽了各种办法,费尽了心思,希望打动你,可你就是对我的示好百般无视,无论我做什么,你都视而不见,像一座冰山一样,当我不存在一般!”
聂臻渐渐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脸上浮现凄美笑意,“很好!”
听到这样平静的声音,君轻扬心底一颤,自言自语道:“我在女人堆里一向所向披靡,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女人对我投怀送抱,把我捧在云端,只有我挑女人,没有女人挑我,可在你这里,却碰了这么大的钉子,严重挫伤了我身为王爷和身为男人的尊严,而且你无视我的情谊也就算了,还划了我引以为傲的脸,尽管你觉得只是给我一个小小的警告,可对这个尊贵的小王爷来说却是滔天的耻辱!”
聂臻唇角勾起一丝笑,声音却如炼狱般幽深,“我确实以为你虽然*,却并非一无是处,好歹也算得上心胸大度,生气一段时间也就算了,因为你若不来招惹我,我也不会无聊到去教训你,结果真是高估你了!”
这样的嘲讽让君轻扬无地自容,他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当时我整个脑子里想的就是怎么报复你,没有比一意孤行更可怕的事了,我的脑海被一种意念操控,似有魔鬼在远程指挥一样,那就是我一定要报复你,要让你尝尝心动之后,被人漠视甩掉被人弃之如敝履的感觉,我拿你没办法,不代表别人拿你没办法,所以,我找到了六皇兄!”
聂臻忽然想放声大笑,你以为你已经够痛苦了,却想不到还有更让你痛苦的事情正在发生,数日之前,琴弦莫名其妙的断了,就是在告诉自己事实,远比自己当时所承受的更加残酷,真相居然是这样血淋淋,不忍直视。
遥想和他的第一次见面,那样不快,那才是他对自己最真实的感觉,后来居然屈尊降贵的来给自己道歉,当时还道他心胸宽广,并不徇私,如今才知道那只是阴谋的开始!
“他一向疼爱我,见我被你伤成这样,也很生气,我们便计划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先得到你,然后再…再甩掉你!”
君轻扬艰难地说出这句话之后,才发现自己后背已经完全湿透!
这下连子麟也被这残酷的事实惊得呆住,他一向是个淡泊至极的少年,从来都不会说任何人一句重话,此刻,嘴唇颤栗,缓缓才吐出一句话,“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聂臻的声音却格外的平静,妩媚一笑,“那玉叶海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