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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自己的回答那样痴缠,无怨无悔,我并不在意世俗的名分,只想陪着你一起度过这漫漫一生!
如今看来,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往事渐渐褪色,恍惚飘渺,多希望这一切从未发生过,只凋零在梦中就好。
当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没有师姐,没有君玄影,没有玉叶海棠,没有无忧,甚至,没有易清绾,一切恍如一梦!
今夜没有月光,只有斜雨潇潇,聂臻想起那噩梦般的经历,闭目不忍再去回忆,再抬首时,眼中只有一片澄澈,再无一丝波澜,“与其问神灵,王爷不如问问自己的心,若是自己可以原谅自己,又何须什么神灵?若是不能,纵是神灵原谅也无济于事,何必自欺欺人?”
他微笑,神色带了点夜晚的迷蒙和怅惘,“常听人说大祭司超然物外,是世外高人,今日一见,果真字字珠玑!”
今时今日的聂臻,早已经不是以前了,曾经荷花池边,漫天飞雪之时,伫立,凝望,将等待化作一腔诗意满怀,盼望着心中的那个颀长身影到来,朝自己微笑,轻拥自己入怀,轻唤一声,“臻儿,我会和你,日月相伴,不离不弃!”
到了今日才恍然大悟,日月从来都不会相伴,有日的地方,就不会有月,圆月升腾的时刻,就是太阳沉没的征兆。
只有在极少极少的时刻,它们才会同时出现在天空,但是如同繁华中透露出颓败,很快就会踏上各自的轨道,再无交集,只恨自己当时傻,听不懂这话的冷彻寒意,与其说他精于演戏,倒不如说自己太过单纯!
“聂姑娘果然才貌双全!”
“臻儿,你让我惊艳!”
“臻儿,我喜欢你!”
“臻儿,我此生定不负你!”
……
一句句似刻在心底的话语,似在诉说自己和他的一幕幕,从初见,至冷遇,至旖旎*,至真相一幕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现在自己面前,那样的快,那样的猛,来不及反应。
那样霸道,那样热烈,那样温柔,都不是自己的,从始至终,让他惊艳,都是另外一个女人,只是自己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待知道的时候,天地骤然转换,快得反应不过来!
多少个夜晚,灵魂深处的寂寞在悲伤中蔓延,任苦涩的泪水去抚慰凉薄的心情,去浇灭疯狂滋生的痛苦和仇恨。
静默中,他的声音沉重而温暖,一如往昔,“这世上总有人力不可为之事,这种种遗憾,或许唯有诉诸于神灵,人心才可得到所谓的安宁!”
他的声音让聂臻从回忆中走出来,眼中一派澄澈无波,“王爷果真是通透之人,生命本就是残缺而遗憾的,哪有那么多花好月圆?没有遗憾,给再多幸福你也不会快乐,其实生命之中留下遗憾,也没有什么不好!”这是子麟曾经和她说过的话,刚好原封不动地还给他!
时隔多年,他过得依旧这么潇洒,这么高贵,这么优雅,这么从容,只是不知道和易清绾恩爱绵长*悱恻的时候,会不会想起那对葬身火海的悲情姐弟?
君玄影神情一震,目光直直地盯着聂臻,似乎要看到她心里去,却只是徒劳,眼前的北齐大祭司,衣着华丽,红纱拂面,蝴蝶大耳坠的吊坠垂落在肩部,潋滟生光,只有一双永远看不到底的眼睛,似在看尽世间百态,他微微一笑,“你很特别!”
往事渐渐涌上心头,仿佛近在眼前,聂臻兀自微笑,“在神灵面前,众生平等,无所谓特别不特别,大祭司也是神的子民,就像王爷所说,不过是为了想赎罪的人搭建一条通路罢了!”
“如果一个人想赎罪,要怎样忏悔?”雨夜里,他的声音飘忽而淡然,却有一抹晦暗不明!
聂臻没有看他,就是这个无数次出现在自己梦中的男人,给了自己疑似爱情的错觉,让自己远离虚无,以为是他的女人,有微笑,有冷酷,有凌厉,有杀气,有温柔,有狠绝,还有如冰霜,这样难忘,深入骨髓,若要彻底剜去,必有摧筋断骨之痛,淡淡道:“神灵慈悲,若是王爷诚心悔过,他必会原谅你!”
话虽如此,心底却在冷笑,这世上果真有神灵吗?如果有的话,为什么子麟这样善良纯洁的孩子要遭受这么多的痛苦,而那些穷凶极恶之人却继续在世上逍遥快活?
聂臻的声音悠远飘忽,心中却涌出森森杀机,搅得内心不得安宁,撕心裂肺!
“不知道神灵可否满足人的愿望?”他抬眸看着聂臻的眼睛,这是一双和臻儿多么相似的眼睛,可惜再像也不是!
“人性的贪婪往往连神灵都自叹弗如,若是王爷的愿望有海纳百川之广,怕是神灵也无能为力!”聂臻红金云袖下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手是那样的冰凉,那天他残酷而冷冽的声音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击溃了自己所有关于爱情的幻梦仙境,“臻儿,不要逼我,把玉叶海棠给我吧!”
原来自己不过是在他与别的女人的爱情中充当了一回过客,不,还不仅仅是过客,只是一块垫脚石,用完即弃的垫脚石,埋没于废石砂砾之后悄然无声的垫脚石,没人会再记得!
他忽然凉涩一笑,“也许比海纳百川更难,我想得到一个人的原谅!”
“这个人莫不是已经不在了?”聂臻的声音始终不见任何起伏,言谈之间淡然而笃定!
“大祭司何出此言?”他的眼眸中掠过淡淡哀伤和疑惑。
聂臻目光幽幽,洞若观火,“世事本就简单,不过是人把它想复杂了而已,如果不是已经不在人世,或者王爷已经见不到此人了,何以要求助于虚无缥缈的神灵?”
“我见不到,也许大祭司可以帮我见到!”他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
聂臻的心突地一跳,她和君玄影可是最近距离的接触过,对他的能力,他的心机,他的深沉,他的敏锐,都有不少的了解,此时莫不是已经起了疑心?
不过聂臻才不会自乱阵脚,仅仅只是怀疑也就罢了,君玄影可没有什么证据,何况现在的聂臻早已不是当初的聂臻,淡笑道:“为什么?”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外面忽然传来细微而沉重的脚步声,冲淡了聂臻心中的狐疑,两人同时看向染了凉雨湿意的门扉,紧接着响起轻轻叩门声,“潇潇!”
现如今,会这样温柔地唤聂臻名字的就只有一人,冷啸天!
聂臻扬起了声音,恍如雨夜的风般凉凉如心,“这么晚了,可汗有什么事吗?”
外面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传来了短暂的沉默,“我有话对你说!”
聂臻冷眼瞥过一旁的君玄影,依然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施展轻功快速离去的意思,若是冷啸天发现君玄影在自己房间里,岂不徒生枝节?那段不堪的过往,聂臻再也不想对任何人再次提起!
窗外斜雨潇潇,几盏风灯星星点点,隐约可见,晕开了夜色的朦胧凄清,聂臻疲惫道:“我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吗?”
门外的呼吸沉重而绵长,“我知道你没睡,今夜若不见到你,我会彻夜难眠!”
君玄影听到这样低沉而热切的声音,眉头拧于一处,眼中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愠怒而过,却见大祭司并不为之而动,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只是一瞬间,心就重新提了起来,聂臻站起身,走到门前,“可汗请回!”
“潇潇…”冷啸天一样冷峻的声音出现了短暂的迟疑。
“夜里风寒,请回!”聂臻一字一顿道,心底只剩一片空洞,声音飘忽得仿佛不是自己的。
门里与门外的人对峙着,良久,门外传来若有若无的一声低叹,终于传来脚步远去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潇潇雨中。
不时有轻微的雨丝飘进内室,连火苗都被吹的飘忽欲灭,聂臻手紧握手中那只碧海明月簪,眼中几乎沁出血来,言语却柔和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王爷也请回吧!”
君玄影却置若罔闻,眼中有不自知的柔和笑意荡漾,“你叫潇潇?”
“大祭司也是父母生养的,自然有名字!”到今天为止,已经没有人再称呼自己为“臻儿”,那个透着淡淡温柔的呼唤如一把利刃,刀刀生寒,如今只是后悔,为何从未发现他温柔笑意从不到眼底?他的温柔从来都不是真正对她的,只不过给了她一场镜花水月的梦幻而已!
“潇潇?”他唇角笑意愈加弥漫,更显得俊美面容不似真人!
“王爷请自重!”就是这张笑脸,让从前的她迷醉在他亦真亦幻的笑容中,迷失了自我,聂臻不得不时时提醒自己,她早已经不是当年手无实权的小小太傅聂臻,而是北齐国的大祭司,受万民敬仰的大祭司,是北齐子民心中神的化身,再无人可以左右她的命运!
君玄影看着眼前沉静内敛的大祭司,不知道为什么,他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隐隐觉得熟悉,她和臻儿像,又不太像。
臻儿不会化这样浓烈艳丽的妆容,臻儿在他面前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冷冽的清瞳,记忆中的臻儿永远清雅如荷花,眉目间被相思浸染,含情凝望他,粉香*,成就多少缱绻往事!
那年十月,细雨如丝,怎知今日的哀愁?斗转星移,时光攸忽而过,这样一份感情沉淀在何方?
刚才冷啸天来的时候,他心头掠过一丝落寞和酸涩,只是与臻儿有些微相似的地方的一个女子,也能激起对臻儿久远的怀念吗?
虽然明知道她并不是臻儿,但不知为什么,只要她站在那里,君玄影就无端端地觉得她像,说不清道不明地像,她和冷啸天之间的*关系更是让君玄影心中燃起无穷无尽的不快。
这个大祭司的一切都让他忍不住探究,忍不住想去接近,生平第一次,面对一个女人,有这样的感觉,这世上,很少有他看不透的女人,可是这位大祭司,就给了他这种感觉。
在她眼中,看不到欢喜,看不到愤怒,看不到哀伤,看不到幽怨,以风华之年侍候神佛,青灯孤影,心如古井,不见一丝波澜,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大祭司这个位置而生的,难怪听人说,看到她的眼睛,如一湖清泉,就会心悦臣服!
聂臻见他兀自站在那里不动,挺拔身影有着淡淡孤寂,转目而笑,“王爷可曾见过的河里的流沙?逝者如斯夫,生命就是这样周而复始,永不断绝,其实不是因为你忘不掉,而是因为你一直在尝试着忏悔,痛苦,也许只有这样才可以减轻心中的愧疚,其实又是何苦呢?生命短暂,你再难过,她也不会知道了,你的难过,不仅对她,对你自己都没有任何意义!”
君玄影,这世上会演戏的,不止你一人,没有万全的把握下,我绝不会轻举妄动,不然既然你来了,我的计划也该开始了,你准备好了吗?
他闻言,脸色一僵,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自嘲一笑,“是啊!”
窗外的雨大了起来,把聂臻从彻骨的寒意中拉了回来,“神灵的存在无非是让世人获得一份心安理得而已,若是王爷寄于厚望,怕是要失望了!”
他眸光一深,“你为何不问我缘由?”
聂臻很是意外,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话了?不过顷刻之间就恢复了平静,难道是让他起了疑心?她的回答无懈可击,“大祭司不是判官,在我面前,无需判定对错,我也不关注任何人的对错,神灵博爱慈悲,我从来不窥探人的隐秘心事,王爷深夜前来,若是想说,我自会静静聆听,若是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任何人!”
君玄影眼中警意渐渐融化,深深瞩目眼前的女子,和冷啸天关系*,却只是一个注定要终身陪伴神佛的女子,有一种清辉遍洒的冷寒自心底漫出,难道真如她所说,生命本就是残缺而遗憾的,哪有那么多花好月圆?
风声愈急,吹得窗纸呼呼作响,风灯摇曳挣扎了几下,“忽” 地的一声熄灭了,顿时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之中!
世事繁华,红尘若梦,聂臻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夜色已深,我也要歇息了!”
黑夜中,只有点点星光照耀着无边无际的黑暗,聂臻手中的碧海月明簪发出幽幽暗光,只能通过呼吸判断对方的所在!
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在暗夜中响起,带着淡淡疏离,“多谢大祭司指点!”
气息还在,人已远去,聂臻松了一口气,这样凄清的夜晚,格外想念子麟,想念无忧,可是陪伴自己的只有小雪貂,思念如水般潺潺流过,转眼已是三生三世!
☆、第二十三章 圣物被盗
第二天,冷啸天再次设宴款待各位贵宾,每一位客人都可以感受到北齐可汗的豪爽好客,席间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正在众人开怀畅饮之时,红衣大祭司抱着雪貂缓缓进来,一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睛,她是那样耀眼的女子,无论在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
聂臻目不斜视,直接走向冷啸天,单手附于胸前,微微低首,声音虽轻,却不轻不重刚好沁入每个人的耳朵,“启奏可汗,昨夜神安院权杖被盗!”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愕然一怔,“啪”有人的酒樽砸落在地,竟浑然不觉!
北齐由众多部落组成,部落之间多年纷争不断,犬牙交错。
三百多年前,北齐一位勇士以铁血手腕征服各个部落,成为北齐第一位可汗,称天可汗,尊为神的化身。
权杖即是天可汗持有之物,象征皇权,地位等同于他国的玉玺,装饰十分华丽,金银铸造,镶嵌有宝石,光灿夺目!
可惜,天可汗逝世之后,北齐又陷入一片混乱,多番争夺之中,权杖也不知所终。
权杖是神圣之物,可汗拥有权杖,就相当于帝王拥有玉玺,有了名正言顺的君权神授的象征,拥有它,就意味着是天可汗的授予,也为各部落子民的臣服增添了极为有力的保障!
冷啸天铁腕统治下的北齐,并非完全平安无事,时而也会有一些小部落以可汗并无权杖为借口闹事,制造一些纷争!
这一次的祭天大会尤为隆重,最大的喜事是因为苍茫部落意外地发现了权杖的下落,此次进京都,就是为了进献给可汗,为可汗不可动摇的神圣地位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权杖是圣物,授予仪式自然格外隆重,首先需安置在北齐圣地神安院,供奉七七四十九天,再由大祭司在万众瞩目之下亲手献与可汗,才算礼成!
谁知道,谁知道在这个重要的关头,权杖竟然不翼而飞,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
之前的欢腾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异常凝重,冷啸天勃然大怒,阴鸷眼眸殷红如血,“竟有此事?”
原野大将军手持酒樽,紧紧盯着这位在河边偶遇的女子,不似那天夜里的一身白衣,而是一身玛瑙红裙,金光闪耀,依然面拂红纱,一双眼眸令人望之生畏!
连可宜郡主也被这凝重的气氛镇住,偷偷看了一眼六皇叔,见他岿然不动,微微蹙眉,心底在嘀咕,好好的宴饮怎么出了这样的事?
权杖是什么东西?她难耐好奇,偷偷地问师傅星魂,星魂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之后,可宜郡主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相当于玉玺被盗?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再不敢多说一句话!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闷中,聂臻的声音淡如水波,“可汗息怒!”
冷啸天原本就是狂傲不羁的人物,此刻怒不可遏,更是杀意凛然,让人看一眼,就恨不得立即缩到地底下去,害怕成为可汗的刀下亡魂!
看向波澜不惊的大祭司,冷啸天收敛了一丝怒气,道:“大祭司可有高见?”
聂臻的神情始终没有变化,“我有办法,或许可以一试!”
冷啸天面色一松,追问道:“什么办法?”
聂臻道:“神安院一向戒备森严,没有可汗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能进入,而安置权杖的神佑殿更有重重保护,想要盗走权杖比登天还难!”
这时,始终没有出声的原野忽道:“大祭司的意思是能盗走权杖的必定是武艺卓绝之人?”
聂臻抬眸看了一眼这位名扬四海的年轻将军,淡淡道:“是的!”
听到这个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原野心下一动,红衣似血的大祭司,艳烈如火,可分明让他看出了一丝冷意!
聂臻带着金丝手套的手轻轻地摩挲着小雪貂光滑的皮毛,“纵然是武功卓绝之人,也需借助殿前的十二棵大树,才能避过重重守卫到达安置权杖的神佑殿!”
原野俊目盯着那艳丽不可方物的女子,想起那晚神安河边她的冷绝和威严,微微蹙眉,“那十二棵树上可有什么机关?”
说心里话,聂臻很欣赏这位年纪轻轻就威风八面的大将军,心思敏锐,有勇有谋,难怪如此得冷啸天赏识,她用一如既往的平静语调道:“不错,为了防止心怀不轨之人盗取权杖,十二棵树上皆喷洒有追魂香,这种香无色无味,但只要沾染上了,在一个月之内,无论用什么办法沐浴更衣,都无法驱除!”
原野微微一笑,“我明白了,只要找到身上沾染有追魂香味道的人,就是盗取权杖的嫌疑人!”
聂臻微微抬眸,“不错!”
星魂的心猛地一沉,完了,昨夜王爷分明去过神安院,要是被当场揭发出来,不管你有没有盗权杖,这个罪名是背定了!
那一瞬间,星魂一向冷静的心差点跳出了胸膛,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