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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不暇接时,他已执了我的手,翻涌在人浪里。
“顾倾源!”
人潮中,他旋身看我:“怎么了?”
我垂眸去看他付在我右手上素白的手掌,面露尴尬:“这里那么多人,你怎么可以?”
他温笑:“你莫非忘了,你现在是个小少爷!”
是啊,我怎么忘了,我如今袭一身男装,正是一个妙龄儿郎。
“嗯!”我抬头只回答这么一个字,有什么东西像是要从我的嗓子眼里跳出来。
是夜,楼台琴鼓高奏,我就在这摩肩接踵的人海里握紧了他温凉有劲的手,他却不知,我那坚定的一声应允里交托的还有我完整的一颗心。
像这般牵着他的手的境况,并不是我离他最贴近的时候,却也是我的心最主动贴近他的时候。
我看他鬓发高耸的背影,无意间发现他的耳廓后有一颗朱砂,在灯影里通亮好看。
人群将我们推向一个表演杂耍的摊位前,顾倾源将我拥紧。
“要是挤散了,你会有危险,我要护你周全。”
我把这当成一句郑重的誓言,存放在心底。
突然有人奔走过来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将军府的湖船走火了,莫二小姐还在里头!”
我心下一惊,选秀将至,莫涤蕴却出事了。心下想着,身后却有人推了我,我一个踉跄,人群开始涌动,人头攒动中,待到我站稳,却不见了顾倾源的影子。
恐慌瞬间淹没了我,仅存的一点理智让我退居人后。我站在沿街的酒楼门前张望,却怎么也找不到顾倾源。
可笑天意将我们冲散。
顾倾源一路行色匆匆的赶到岸边,忽闻有人高喊:“不好!有人跳江了!”
江面上火光冲天,顾倾源放眼那江水里扑腾的人影,他的双眼像是盯住了猎物般,再也移不开。
又有一女声于岸边哭喊:“那是我们家小姐,众侠士快救救我们家小姐啊!”
他轻笑一声,脱下外袍,纵身跳入江水里。
众人见有人下河救人,只管一拥而上,把江岸围了个严实。
不多时,顾倾源已然拖住了在中扑腾的莫涤蕴。
那女子珠钗环佩,好生一副娇弱的模样。
她吞咽一口江水,哽咽道:“救我!”
背对着人海,顾倾源冷眼笑了,笑的比这无孔不入的江水还要冰冷刺骨。他附她耳旁道:“救你?只怕我无心救你,你却是有意纵火跳江吧!”
果不其然,那女子瞬间换了原来快要溺死的狼狈模样。在他眼底,露出一抹狡黠:“哎呀,被你发现了,只不过,你若无心救我,便不会下来陪我游江了,反正本小姐又淹不死。”
闻言,顾倾源冷笑一声,在水下搂了她的腰身,不管她一通胡言,只管向着岸边游去。
人算是救上来,小丫头扶着众人眼中‘孱弱’的莫二小姐上了马车。
一干人等只见没了下文,多言无趣,各自散开了。
马车内,莫涤蕴换下一身在江水了浸泡了多时的裙袄,对着贴身丫头道:“明日只管对放风我落水重病的消息,还有去查查今日救我之人是哪家的公子。”
言罢,她安然窝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嘴角轻勾,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机关算尽中。
笑面帝君千丝眼
许是顾倾源不在,我搓着手,在酒楼门前踱步,只觉得天愈发的寒了。
身上又空无钱财,换做是以往,我只管独自回去了先,可是如今,我怕我们走散了,再没了重逢的机会。
心想着,若是宝宸在我身侧,她又该笑话我胡思乱想。
“这位小姐,我家公子请你上座。”
说这话的人,穿着皆非凡品,我抬眸看向他示意的地方,这下,心下全然乱了章法。
临窗而坐的不是他人,正是当今能够宰世人性命的毓清帝穆重擎。
他手里捏着一枚小瓷杯,却朝我露出深深笑意,仿佛,我不过就是他那手中的玩物,想必,他定是认出我了。
辗转进了包间,方才那小侍又给我看了座。
“果真是故人也,景三小姐可是在等什么人?”
我再无能装作不认识他的道理,真要起身下跪行礼,他却踩住我的凳脚,示意我不要起身,好不霸道!
“臣女今日同贴身丫头游街赏灯,却是被这人群冲散了。”
我不能断定他是否相信我说的话,何况,他若一直在这酒楼中,难料他看到了多少。
只见他面无旁色:“原来如此。”
果不其然,可叹帝王心,海底针亦也。
我心下还想着顾倾源的去向,如今又有这么一尊大佛抓着我不放,心急如焚,只觉得如坐针毡般难受。
“时候也不早了,见你也无心观灯,念你一个女儿家处境堪忧,不如由朕送你回府可好?”
他虽是试探的语气,但哪里是容得我拒绝的。
故作心安,下跪言谢。
哪知他笑我一声‘矫揉造作’
我只得跟在他身后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入了南城官街,便也远了人海,一路无话,也不知能把眼睛往哪里放,生怕得罪了皇帝。
他倒是轻车熟驾,自动绕过相府正门,只管把我丢在角门处。
圆月高挂,他眉目清寒,许是我看花了眼,总觉得他的神色颇为紊乱。
“景三小姐,很快就会再见面的。”他带着深深的蛊惑,还是他想掩饰什么?
微暗的月色下,他的背影重叠,有一丝错觉,我竟从他身上看到了顾倾源的影子。
这果然就是‘日有所思’么?
微微叹息一声,推了角门。
是夜,等不到顾倾源的消息,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全无睡意。
辗转到了天暮时分,宝宸点了烛火,将我摇醒,道:“小姐,方才女婢推门打水,只看到顾先生撑一把伞杵在门口,伞面上都堆了雪了,伞棒上也结了冰了。”
一听是他回来了,宽了心,却是气道:“你倒是眼尖的,天都没亮呢,随他去吧。”
宝宸全然不知我生哪门子的气,只管领了我的命,吹熄了蜡烛。
屋外,那男子的神色犹如这夜幕里的苍狼,握着伞的左手松开的略显僵硬。
顾倾源将手放置眼前,微微运气,手上的冰霜化成雪水,滴落到地上。
覆雪,是不是昨夜松开了你的手,顺带也松开了你的心?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是那少女成长历程里的音容笑貌,于是一心的寒冰得意瞬间瓦解
温眉笑目恐君殇
听窗外一夜风雨,宝宸早已去了小厨为我熬药。
我盯着黑漆木门,上设空档雕花,纹路蜿蜒曲折,却是像极了我的心境。我终是参不透顾倾源的,为何他有意多番殷勤待我,却又是想把我推进那深宫里去?
于我情难自控,与他,恐怕是言之尚早吧。
思来想去,我起身径自捡了梳妆台壁上钩挂着的斗篷随意披上,推门而出。
门外再是没了那人身影,却见园中,圆石桌上,放置了一对棋盒,正是那日明阳山上对弈时所用的尚州白玉棋。
此棋是顾倾源的物件,不知他何时放在这的。
我踩在湿冷的青石道上,方知我忘了穿鞋。
昨年夏夜,我于顾倾源提着灯盏坐在石凳上下棋消遣,这张圆行石桌不知蹉跎了多少岁月,上面刻一方棋盘,棋盘上的纹路早被风雨侵蚀,多处残缺。
犹记得那时我一声抱怨:“用之伤眼,弃之可惜。”
正思及此处,我抬眸望向院门,正如我心下感知的那样,顾倾源持以一贯的温笑走在那一路流光溢彩的晶石小道上。
不知所措时,他弯身抱我进了屋子。
那满身温凉的男子,屈膝在太妃椅前,握住我素白的脚腕。
我只是惶恐的抗拒,却被他用那藏蓝的衣袖包裹。
只觉立马有暖意徐徐。
我错愕地问他:“内力?”
“是。”
八岁那年我见他,携一身书卷气息,着一身寒苦破落,此后年月里,他只文墨,何时见他武斗过。
心内一阵寒凉,自问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随他给我穿了鞋袜,朦胧间,他扶了我的腰身到了园中石桌前坐下。
吩咐宝宸去里屋取了描笔和砚台。砚台上置浅底清水。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方磨石。
“此墨一经使用,千古不化。”
又是片刻,他径自扶我站起,立于身后,将一杆描笔放在我手里。
再是握我右手,画起那棋盘的纹路来。
朝阳恍若西射,约莫三刻钟后。
纹路黑湛的棋盘尽入我眼。
听他在我耳畔蛊惑;“我要你永远都忘不了。”
只是倾源,你是要让我忘不了昨夜你握紧了我的手,还是让我忘不了人潮拥挤下,你要护我周全的誓言?
“你让我担忧了一夜,我便让你终生牵肠挂肚吧。”
心底轻叹,男人的誓言,果不其然是世间最好听的话语。
“素手十指可待,我便入了那血海宫墙,顾倾源,你便不觉得你太过自私了吗?”
他将我在朗日下指着皇宫方向的左手拂下。
“你若是觉得迟了,便怨我一世罢。”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对他那无邪灵之气的眉眼深感厌恶。
只因他不阻我入宫,只因他对我的情意从无决心!
“愿这一双尚州白玉棋可教会你深宫冷暖。”
他双手捧着棋盒。
我眼眶氤氲,这个教会我初情的男人,果然冰冷到了极点。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春秋里,我竟是在他温笑的眉目里,中了他的毒。
事已至此,他会这般直言赠我白玉棋,定是料定我敢接下。
自然不能让他失望,我树起傲骨,将这一双白玉棋盒接下。
我笑了,笑得牵强,这个陪伴了我七年的人,我该是尊他一声师长?却也无言,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顾倾源走了,踩着他为我铺的一道晶石。
岂言逐爱却寒心
方没了顾倾源的音讯几日而已,这日午膳在爹娘的院子里用了,连同两位许久不曾见到的姨娘,先后漱口方歇。
爹叫人上了茶水,一干人等在堂入座。
我坐在爹娘的右下首,如今再看这相府的厅堂已然又是另一番心境。
怕是爹也怅然,听他道得这么一句:“一晃若雪入主承央已有六年了,我一生就得这么三个女儿,现在就连小女儿也要入宫了。”
娘亲止不住拿了绣帕把眼睛擦得微红。
却见红姨娘接过话茬:“妾身也是看着三小姐长大的,还记得十五年前,老爷下朝归来,抱着三小姐在堂前逗笑的场景。”
“那也算是老夫这辈子最为轻松的岁月了。”
我自是记不得十五年前的事情,但是记得七年前的初秋,爹带顾倾源进府,那年大姐尚未进宫,府里尚未扩建,正值萧条。
那一袭青衫泛旧的男子不知打哪处深山来,眼眸涌着泉水,却是耀了我的眼。
“爹爹放宽心了才好,此经入宫,女儿定不会辱没景家门楣。”
如果这就是我的命,那么我还去躲什么呢?
爹爹多年苦心栽培于我,我如何能像当年的二姐一样,为爱放逐,寒了他的心呢?
“爹对你,给予了厚望,入宫之后,切记行事要小心,不然,你大姐性情濡弱,又是一宫之后,怕是难做。又说你那性情乖张的二姐,怕是她行事狠辣,不好收手。”
“两位姐姐,自是疼爱我的。”爹听我这么说来,也只能顺了气,曾几何时,他也将期望放在大姐二姐身上过。
“宫里不比家里,怎比得上你娘同你两位姨娘一样无所相争,一心为爹好。”
爹素来治家严谨,若是两位姨娘有什么歪心思,怕是早被逐出相府了。
“但求宫中姊妹多是和善之辈。”
爹笑我一句:“天真!”
肃了脸色:“都先各自散了把,覆雪且随我到书房来。”
我承了爹的命令。徐步来到书房,越过那道曾经无数次隔着我同顾倾源受学的画屏。
见爹从丛书的夹缝里取出一本蓝皮小册。
我大约猜出这是一本名册。
“你把它带回房中熟记,这且是与你同届入宫候选的世家小姐,后宫权派与宠派素来对头。这利弊取舍,顾先生也都教过你。再看这其间又有多少会是到朝堂之辈的眼线尚未知晓,你若是多听爹爹的忠告,在这后宫之中也算是无虞了。”
自幼,顾倾源便教我处世之道。与他相处多年,我尚能从他身上悟出三分来。
今日从爹爹口中听到此番言谈,或多或少听懂些许眉目,只是我不愿将自己想成一枚棋子。惟愿我依旧是爹娘捧在掌上的明珠。
我捧着这本花名册,心下略微沉重,这里头又会有多少奇女子。
夜里掌灯,细看名册。
皇城的世家小姐,多的不再话下,又有各城各县多有送人入都。
名册里自是不会出现女孩子的闺名,大多写了哪门哪户会送女儿过来,祖上又授过什么官爵。
选秀的确可以改变一个女子的命运,结局不论好坏。
好的呢,帝王之姬。王府美妾次之。若说坏,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常林。
那日入宫,教我片面言语是否已经毁容自保的女子。
只因她出身小户,却生得貌美。
对于后宫那样的虎狼之地,我突然庆幸我的出生,却又害怕正因为我这样的出生,会成为众矢之的。
恐君嘲弄此风华
“小姐,早些睡了吧,这夜里看书,可得仔细着眼睛。”
我原是听到宝宸这么唠叨的,突闻外头几声鸟叫。
推开门才知天已泛晓,原来,我竟一夜未眠。天尚冷,心里却早没了温度。
信步来到石桌前,看那一方残棋,却是想到了那天顾倾源执我之手,一笔一笔去描绘这纵横交错的棋盘。
试问,我这一生还会有多少像他一样了解我的人,是他成就了现在了我,同样也葬送了我。
我坐在石凳上,将脸埋在桌面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却是凉到了心里,也是疼到了心里。
我只知顾倾源的温凉淡漠的性子,却不知他能如此决绝。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宝宸抚着我的背,想要将我拉起。
我却是再也忍不住,眼角滑下泪来。
“小姐,顾先生他也是喜欢你的。”
是啊,他是喜欢我的,可是宝宸,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喜欢我?是不是我这颗棋子在他的雕琢下日益完美,招他欢喜了?
“小姐你要是这样,奴婢如何能放心你一个人进宫去!”
小丫头怕是想到了什么:“对,奴婢求老爷想想办法,求求老爷也将我送进宫去,只求能好好照顾小姐。”
我心里一暖,终是深吸了一口气,在这冰天雪地里,呼出一口白雾。
“傻丫头,后宫那样的囚笼,最多是将我困住,如何能伤的了我?”
我只求上苍,万万不要让我将顾倾源日夜挂念。
宝宸怕是被我吓到,说不上话来,我伸手整了整她的衣襟:“莫想多了,我该是高高兴兴地出门的,快扶我进屋休息吧。”
宝宸扶我坐在榻上,又点了凝神的熏香,是顾倾源求回来的那味熏香。
我叹息了一声,起身在书桌前坐下,从暗格里取出一方丝帕,上书一个‘凝’字,会是谁呢?
顾倾源他并非是那种已有心有所属还来招惹我的人。
思来想去,他待我终归是极好的。
后日我便入宫去了,曾记得顾倾源对我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自是他最得意的门生,如何能丢了他的门面。
我是女人,如何能不懂女人心的千姿百态,何况谁都知道,后宫那样的境地,女人心本就是千姿百态吧。
我和他终归牵牵绊绊,却没个见底的意思。
也是,我的性子早就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是的,我长情,长情他顾倾源。
又是一夜睡意全无。我另取一方素帕至于灯下,本想起针绣线的。
却瞥见桌案上那一方千年不化的磨石。
真如顾倾源所言,由他所写的字能够千年不化?
也罢,我取水磨墨,再不去怀疑他的话了,从来都是对他的话深信不疑的不是么?
“此情君莫笑,痴梦有绝时。”
我此时的心境,唯独这素帕上十字,言简意赅。
我恐他顾倾源嘲弄我‘年少无知’,恐他有心无心早晚将我伤个彻底。
犹记得早年,他淘来一些男女之情的杂文与我观看,那时,我多做打发闲情的物件。而今,却是切切实实明白这其中的深意了。
我唤来宝宸:“你去将那箱子的书取来,送还给顾先生。”
许是丫头知道我素来喜欢观看这些书,如今见我要送回去,着急了问我:“小姐,这是顾先生四处求得赠予你的,如何有退还之礼。”
我痴笑回她:“不久人都不在了,堆在这屋里蛀虫么?”
无穷官柳画南柯
“小姐,奴婢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一箱子的书送还给顾先生了。”
闻言,我望了眼这屋子,却见这满屋子多处的饰物都是顾倾源所淘得,供我把玩。
若说以前纯粹是因为好玩,那么现如今竟有一股睹物思人的感叹了。
“顾先生是如何个说法?”
“顾先生先是开了箱子,捡了最上头的书看,却是再无话了。”
他能有什么话,最上头的那本杂文却是年幼时翻看的,只是它关于这世间男女的情爱,郎情妾意,温声漫漫,也因此被世人所道不堪入目的俗物。
我也不知为何,那时便能通读这其中的‘惊世骇俗’之语。
那时尤为羞涩,一经看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