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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没有,刘远也难以跟项羽的声势实力相匹敌,所以为了示好,战争一结束,他就第一时间派安正给楚帝和项羽送去厚礼,以示祝贺。
但跟着安正回来的,还有一位楚使和一份诏书。
“封、王、割、地?”
郡守府内,刘远面无表情地看着手中书简,一字一顿地重复。
安正苦笑,“我是真没料到,楚帝会来这么一手!”
大战之后必有大赏,这都是正常的流程,也是上位者收拢人心的手段。
把章邯那几十万大军打败之后,秦朝基本就没什么像样的军队了,可以说已经胜利了一半,更何况项羽为防夜长梦多,做了一件和当年白起差不多的事情,将那投降的二十万秦兵悉数坑杀,如此一来,秦人闻风丧胆,更加提不起战意了,咸阳虽还未攻下,可也指日可待了。
历史上,原本应该是大家一起杀到咸阳,把秦朝灭了,然后才会开始分地盘,但是现在,既定的轨道又一次拐了个弯,分封诸侯的事情提前了,而且由于没了刘邦,董翳也被杀了,阳翟又被刘远占了,原来的十八路诸侯重新进行大洗牌,楚帝依照项羽的提议,就开始进行王位大派送。
原先有人占着的地盘,如果你实力够强横,又对项羽忠心,好,那就正式册封给你吧;原先没主的地盘,项羽先看自己需不需要,能不能吞下,如果不能,那就封给跟自己交情好,又忠心的诸侯;那些已经有主的地盘,但是对方又不是很好控制的,项羽就会要求他让出来,分配给其他实力有点弱小的人,以平衡各方势力。
刘远一口气占了三郡,当然也不能放过,正好安正去为楚帝庆贺,楚帝就下了一道诏令,顺便让楚使跟着安正回来颁布。
诏令很简单,只说两件事,一是将刘远册封为豫王,二是希望刘远将颍川郡让出来给英布。
楚使传达的理由也很冠冕堂皇,他说道,刘郡守,你现在已经据有三郡,连南阳郡也很快就要落入囊中,盟军起义,最初也是为了推翻暴秦,让大家也有好日子过,现在你土地太多了,管理不过来,理应让别的盟友来帮你分一分忧,将来你拿下南阳郡,陛下自然不会再过问的。
这道诏令现在到了刘远手里,刘远别说高兴,简直都快要被气死了!
刘远原本就是打算自立为王的,如果现在接受了楚帝的册封,就意味着他接受成为楚帝臣子的事实,当然也要屈居于项羽之下,让地就更不必说了,刘远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地盘,结果现在人家一道诏令过来,就要他让出去,刘远是怎么都不甘心的,但是项羽现在刚刚打败秦军,正是声势如日中天的时候,实力也在刘远之上,只要刘远还不想冒着被大家讨伐的危险,就不能明着反对项羽。
没错,楚帝现在名义上是各路诸侯之首,实际上谁不知道他只是个傀儡,所有命令都出自于项羽。
可以想见,项羽借楚帝之手发出这道诏令,本意还是为了试探刘远,试探他究竟有没有反心,如果有,那就趁早灭了,如果刘远愿意接受册封,又把颍川郡让出来,其归顺之心就不必怀疑了。
刘桢本着史书上对项羽的固有印象,认为项羽本人绝对出不了这么缺损的主意,这说明他身边有人在指点。
但不管有没有人指点,现在都不关刘远的事情,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难题:这道诏令,是接,还是不接?
第50章
刘远第一次在下属面前气得跳脚;他毫无顾忌而又愤怒地用滔滔不绝的乡间俚语咒骂着楚帝来使;当然,实际上;他更想咒骂的是楚帝和项羽。
大家听得脸皮一抽一抽;宋谐宋老先生的修养最好,竟然面不改色地听完;然后面不改色地问:“郡守,楚帝之令;我们是接还是不接?”
刘远的发泄告一段落;把胸中的怒火都喷出来之后他感觉舒服多了,于是又恢复了往日的镇定:“诸位以为呢?”
安正道:“不若各退一步,封王之事可以接受,但让地一事;可上表请楚帝另择它地赐予英布,颍川郡本就是大兄一刀一枪打下来的,又经过仔细经营,非衡山与南郡可比,想必楚帝也不会强人所难。”
孟行道:“楚帝不过一傀儡耳,有何能耐强人所难?想必是项藉在背后撺掇,如今主公已占三郡之地,虽说这些地方加起来未必有楚帝的地盘大,可是听着便已是诸侯之最,甚为惹眼,如果抗命不从,只怕项藉正好有借口讨伐主公!”
吴虞道:“如今函谷关未入,秦君未灭,项羽怎敢对盟军大动干戈,到头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秦人?”
安正主动请缨道:“大兄,我愿随楚使再走一趟,探探项藉的用意,若是他意不在颍川,那我们根本没必要将颍川让出来。”
刘远不置可否,他总是等到所有人都说完才会发表意见,这一次他的目光转向宋谐:“先生以为呢?”
宋谐慢吞吞道:“其实,颍川也不是不能让。”
安正不由急道:“先生!”
刘远作了个手势,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后对宋谐道:“先生请讲”
宋谐指着在地上铺开来的舆图道:“真要论起来,颍川与衡山现在根本就不搭边,中间还隔着一个陈郡,只不过现在诸事未定,到处都乱糟糟的,谁也没有严格照着原先划的郡界去分,否则主公要管衡山,得从陈郡那里路过,到时候麻烦事情就多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宋谐也跟着其他人喊主公了。
刘远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先生继续说。”
宋谐道:“所以除非我们将陈郡或南阳也拿下来,否则不管楚帝将陈郡赐给谁,对方都将横阻在中间,关系好也就罢了,若是交恶,势必成为障碍。南郡与衡山虽然靠南,但也是富庶之地,如果主公有意进取南阳,其实放弃颍川也无不可,否则一口气坐拥四郡,引起的将是所有人的忌惮。”
他顿了顿,最后进行总结:“适当的示弱,可以蒙蔽他人耳目。”
宋谐不擅长军事,所以他这番话完全是站在政治策略的角度上来分析。
刘远久久没有言语,他盯着舆图上颍川的位置,仿佛出了神。
厅堂里呈现出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纵然众人知道宋谐说的不无道理,但是颍川郡实在太诱人了,对于刘远来说,这里不仅仅是他的老家,更意味着他的根基,他的事业是在这里起步的,也是在这里壮大的,颍川郡就像是他的福地,令人难以割舍。
理智上谁都知道有舍才有得,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但事实上世人往往是贪心的,得了鱼还想要熊掌,所以才总有最后两者都落空的事情发生。
在宋谐提出放弃颍川之后,孟行和吴虞也赞同了他的意见。
三比一,安正也妥协了。
他很明白,就算再舍不得颍川,现阶段,他们不适合正面反抗彭城那边。
不但不合适,最好还要装孙子,做出臣服的姿态,让任何人都觉得自己这边是真孙子。
八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刘远,等待他最后定夺。
刘远发了半天呆,手指几乎要把舆图上的“颍川”抠出洞来了,还好舆图是羊皮制的,并没有那么脆弱,这才勉强在主人的摧残下保持了完好。
然后他说了四个字:“受封,让地!”
这四个字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此事就此决定下来,但孟行在教导几个学生的时候,却并没有说出会议讨论的最后决议,而是将此事作为功课考核他们。
“若是由你们来处置此事,你们以为这道诏令,应该接受与否?”
被孟行询问的对象有五个,也就是说孟行如今学生的数量涨了将近一倍,除了刘槿,宋弘,刘桢之外,又增加了两个,许众芳的儿子许绩,以及郭质。
虽说刘槿偏于柔弱,许绩也是来凑数的,但这批学生整体的资质都不错,没有特别鲁钝的,教起来也不算费劲。
由于学生们进度不一,孟行也有意栽培,所以经常会把前头的政务拿来作为功课,开导启发他们。
宋弘很喜欢听孟行讲课,在抛却了起初的怕生之后,也变得越来越活跃,就首先应道:“不可接!”
孟行问:“为何?”
宋弘道:“天下人皆知,楚帝只是傀儡,西楚霸王才是霸主,如若接受册封,岂不意味着要屈居人下,郡守如今已有三郡之地,又何须仰赖他人鼻息?”
他今年不过五岁,却已经有了侃侃而谈的谋士风范,只不过稚嫩未褪的声音稍嫌可笑,刘槿他们显然已经习惯宋弘这样形于老成的发言,皆都见怪不怪。
孟行点点头,目光又转向其他人。
宋弘的小脸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郭质道:“我以为要接!”
孟行:“为何?”
郭质笑嘻嘻道:“因为先生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们啊!”
旁人纷纷忍俊不禁。
孟行是个不太会掩饰喜怒哀乐的,所以如果他赞同某个学生的意见,就算嘴上不说,也会通过拍大腿,击打书案,又或者其它动作来表达,刘桢他们久在孟行手下上课,早就对他的肢体语言摸熟了,但也只有郭质敢于直接说出来。
听到学生们的偷笑,孟行冷哼一声:“郭子璋,《论语》抄写二十遍!”
郭质的脸皮顿时垮了下来。
众人哄笑。
因为郭质的捣乱,原本要问的问题就没能继续进行下去了,孟行吩咐他们每人写一篇策论明日交上,等孟行前脚一走,后脚顿时一片哀嚎之声,
郭质收拾好手边的东西,抬头看见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奇怪道:“纵使我风仪不凡,你们也不必如此盯着我看吧?”
许绩忍不住对他饱以老拳:“若不是你,我们也不必写策论了,孟先生生性严肃,亏得你还敢捣乱!”
两人闹作一团,刘桢却叹了口气。
刘槿瞅着她:“阿姊为何叹气啊?”
刘桢摸摸他的脑袋:“我们只怕要搬家了。”
许绩耳朵忒尖,听见她的话,一边跟郭质玩闹,还能一边问:“为何要搬?”
刘桢道:“若是阿父他们要将颍川让出来,我们必然是要迁走的,只不过不知道搬往衡山还是南郡。”
许绩哎呀一声,停下玩闹的动作,揉揉额头,道:“那安家阿姊可怎么办?她已经嫁人了,难不成夫家肯让她跟我们一道走吗?”
他口中的安家阿姊,是指安正的女儿安泽。
刘桢也不确定:“应该会罢?”
安泽嫁的虽然是普通人家,但冲着如今安正的地位,夫家也不敢欺侮她,可若是他们全都走了,那就难说了。
郭质凑过来:“放心罢,若真要搬,阵仗一定不会小,刘郡守在颍川郡广施恩惠,泽被百姓,定然会有许多人跟着的!”
被郭质这么一说,大家想想也是,他们的年纪摆在这里,搬与不搬,本来就和他们关系不大。
——————
跟着安正一起来的楚使很满意。
自从他来到阳翟之后,受到的就是最高级别的招待,得到的也是最高级别的待遇,虽然他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是楚帝使者的缘故,但是这同时也表明了刘远向项羽臣服的态度,在听到对方接受册封和让地之后,楚使就笑着对刘远道:“王上真是深明大义,陛□恤王上辛劳,让你不必急着迁居,只要在三个月内迁走即可!”
既然刘远已经接受豫王这个封号,楚使的称呼也就顺势从“郡守”改为“王上”。
迫人让地就算了,竟然还限期搬走?他这话说得很欠揍,但刘远却笑得很开心:“多谢陛□恤下臣,但既然陛下有命,我等何敢拖延,请尊使回禀陛下,两月之内,我等必定悉数迁走!”
楚使吃了一惊,没想到刘远这么积极:“两月会不会过于仓促了?王上此言当真?”
“自然当真!”刘远热情洋溢地握住楚使的手,表达了自己诚挚的问候和谢意:“此番多得尊使从中传话转圜,敝地招待不周,还望尊使回去之后,代远在西楚霸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手一挥,已经有人捧着一堆礼物奉上,还附赠美婢两名。
楚使感动极了,他觉得这位新封的豫王真是上道啊,他见了那么多路诸侯,就没见过一个像刘远这么识时务的人,对楚帝的旨意,不仅没有讨价还价,还二话不说就全盘接受下来了,这世道大家都倚仗武力为所欲为,拳头大说话的声音就大,像刘远这样占据三郡之地,还愿意让出来的人上哪里去找?更别说来这一趟,自己还满载而归!
“王上放心便是,我回去之后,定会为王上美言的!”楚使拍着胸脯保证道。
楚使没有虚言,他回去之后,果然就为刘远说了一箩筐的好话。
实际上,不仅是项羽吃惊,连带给项羽出了这个缺德主意的范增也很吃惊,范增原本就是存着试探的心理,觉得刘远肯接受封王就不错了,项羽也觉得刘远不会轻易地让出颍川郡,谁知道刘远真的就那么听话地将到嘴的肉吐了出来。
项羽就对范增道:“刘远此人胆小怯懦,不是成大事的料,只怕亚父看走眼了。”
范增就道:“是与不是,还待分晓,只怕刘远不肯如期迁走,还要借故拖延哩!”
不过这次范增的料想是注定要落空了,因为刘远还真迫不及待准备迁走。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就没有必要再磨磨蹭蹭,反倒落下一个恶名,刘远说干就干,先派安正等人先行到邾县布置,然后刘家的人紧随其后,最后是大军殿后。
这次搬迁的工程浩大,不仅仅是郡守府一家子,在刘远在向乡的父亲和兄弟一家,张氏的娘家人,连同阳翟城的官吏及其家眷,肯定也都悉数要跟着走,刘远还特意让人在阳翟城张贴告示,说明了这件事,言道如若有人想要跟着他走的,都可以跟上,如果不想要走的,他也绝不勉强。
这张告示发出去之后,其实刘远并没有放太多心思在上面,这次要搬走的东西很多,刘远既然已经让了一大步,把辛苦经营的地盘都让出来了,当然不可能好心到连粮草都给对方留下,所以粮草,财物,以及重要的文书,这些都是统统要带走的。
结果到了正式启程的那一日,愿意跟随的刘远的阳翟城百姓携老扶幼,那浩浩荡荡的阵仗,着实将刘远吓了一大跳。
他完全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跟随他!
长长的队伍里不仅有商贾,还有寻常百姓,官宦世族。
商贾也就罢了,刘远在治地扶持商业是出了名的,很多人都担心继任者来了,未必还能像刘远那样对商贾施以宽容的政策。
至于平民百姓,其中很多都是没有田地的小手工业者——家有良田的人,即使刘远再得民望,他们也不可能舍下田地跟着刘远跑。
至于世家大族,那就像当初郭殊千里迢迢举族来投一样,带了几分投机色彩了,他们看好刘远,并且愿意在刘远身上押注,也相信刘远会回报他们的这份付出。
饶是如此,乌泱泱的人群依旧令人叹为观止。
换了另外一个人,绝对不可能有这般景象。
这是刘远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影响力。
他对宋谐慨叹道:“先生,你从前与我说民心,我还不以为然,如今方知厉害啊!”
衡山郡好不好管不好说,有这些人跟着自己到衡山郡,就足够镇住那些人了,事情传出去,旁人也只会说刘郡守仁义,连走的时候还有百姓相随,纵然这种世道,仁善已经不值钱了,但是有这一层美名在,何愁天下人才不来投奔?
宋谐摸着胡须笑而不语,一副世外高人的装逼范。
与此同时,刘桢坐在牛车的车厢里掀开帘子往外看,也感叹了一句:“民心可用啊!”
第51章
也不知道楚帝与项羽等人是无意还是有心;刘远将颍川郡让出去之后;实际上他的领地就跟“豫王”里的“豫”字八竿子打不着了,实际上衡山郡和南郡在上古九州里算是荆州的地盘;按照这个道理;封号也应该叫“荆王”或者“衡山王”之类的,而不是豫王。
但是既然现在已经册封了;诏令也绝对没有收回去的道理,刘远就这么将错就错地用下来。
正式搬迁至邾县之后;所有人要忙的事情就更多了。
首先原来的衡山郡守府要改成豫王府。
作为一方霸主;府邸的规格当然不可能跟郡守府一样,但是现在前线攻陷南阳的战事进一步吃紧,谁也没有时间去监工改造,刘远也不想把财力人力浪费在这上面;所以根本修都没修,只是让人将牌匾换下而已。
其次是跟随人员的安置问题。
张氏和刘桢等人不必说,自然是跟着入住豫王府,但是其他人,像刘薪刘弛,以及张氏的娘家人,还有宋谐他们这些人的家眷等等,甚至是跟随刘远同来的世族百姓,都需要另外安排住处。
这份重任落在了安正和吴虞等人的头上,要知道衡山郡也是有本地世族的,所以好的地方一般都被占了,刘远要是不想引起这些人的反对,就不可能强夺民居,这就需要另外想办法妥善安置,饶是安正和吴虞心思细密,办事可靠,也忙得焦头烂额,脚不沾地,甚至差点闹出矛盾。
然后是治地的管理。
相比前面那个问题,这简直不算是问题了,有颍川郡的治理经验在先,刘远完全可以依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