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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钱,也得在门前插上柳枝,总之广陵城中,必须得是一番春和景明,花柳依依的景象。做得好的人家,据说广陵府自有旌赏。
此间最得意的当然是寿家,寿家在广陵城周所有的庄子,香花与盆景都几乎销得极好。而与傅家有“合作”关系的那间庄子,差点快要连留作做种的苗木都卖出去了。寿家自然是早已解了燃眉之急,便有人开始质疑为何当日寿老六以如此的贱价,将最好的庄子的两季收成都卖了出去。
寿老六便义正词严地说:“那时候救人如救火,如果没得这笔银子,行吗?”
寿家上下眼下全靠寿老六跑前跑后地撑着,那人知道寿老六得罪不得,只得闷声作罢了。
而寿老六,自然也绝不会告诉其余人等,傅家将额外发卖出去的那部分香花与盆景,算了丰厚的抽头给寿老六和庄上的庄头管事,大家都不嫌钱辣手,所以一致都选择了闷声发大财……
*——*——*——
傅春儿捡了一个日子去见田紫茹。她自报了姓氏,田家人很快就将她迎到一间小室里,田紫茹在那里等她,却只板着脸看着她,不说话。
傅春儿说明了来意,将手中的包裹递出去。田紫茹也不接,只怔怔地看着放在桌上的东西,半晌,突然在桌上重重击了一掌,说:“我不信你说的话,叫你哥哥来,我……我要听他当面说。”
“我所说的,就是我哥哥的意思。私相授受,已是不该,我哥哥为人磊落,绝不会希望看到姑娘的清誉令名有损。田小姐,我明白你心中所愿,然而先不说我哥哥心中对你究竟如何,单说你我两家的家世……你觉得你我两家,可能会联姻么?”
田紫茹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傅姑娘,你为何别的不提,先提门当户对,难道你不觉得,总先要两情相悦,才能说的上嫁娶之事么?”
傅春儿登时语塞——怎地好似两个人的灵魂竟似掉了个儿,傅春儿自己老成持重地过了分,而身为古人的田紫茹却想的全是那些,子夜歌会真诗,两情相悦。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田紫茹才是那个穿的。
田紫茹突然起身,站起来望着窗外,田家她独占了一个院落,院中此刻姹紫嫣红,春意盎然。田紫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傅春儿解释,“当年我家姑祖奶奶只是因为偶然见了在先帝潜邸见了先帝一面,两人便一见钟情。那时候先帝只是一介不得宠的藩王,姑祖奶奶那时田家家声已显,但是姑祖奶奶仍是嫁入了信王府,做了一介侧妃……”
傅春儿忍不住扁嘴——大姐,这嫁入皇家的事情,你怎么说得好像是先帝高攀了一样,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我其实只想找到一个能与自己两情相悦,至不济也得是我自己看得上的人,与他一起过一生。”最后那句话,田紫茹轻轻地说来,其实颇为坚定。她回头来,冷冷地看着傅春儿,道:“我竟与你说这样的话,真是奇哉怪也!”
傅春儿翻翻白眼,有点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眼前这个田紫茹是不是也是“同穿”,话到口边,还是忍了回去。
“田小姐的这个想法,尤其是对我哥哥的看法,是否曾与家中长辈说过?”傅春儿知道田紫茹自幼失母,家中没有女性长辈,她的这些个想法怕是一直都闷在自己心里。
田紫茹闻言,身子就是一僵,良久才道:“傅姑娘,如果是你,遇上这样的事情,自己心仪的人,门第有差,你会怎样?”
“去年的时候,在谷林堂遇见的事情,我就明白了,与我家门当户对的那些俊彦,我未必能看得入眼。”田紫茹颇为傲气地说,去年她在谷林堂上被黄以安一直抢白,纪燮又处处维护着眼前这名身份上不得甚台面的女子。然而对田紫茹来说,最打击人的,是她得知了自己兄长的那些“乌糟事”,令她不禁对这些高门大户出身的公子哥儿们生不出好感来。
后来她便遇见了傅阳。傅阳生性不爱多言,但是为人磊落大方,事事肯干,又能吃苦,与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纨绔们相去甚远。这些日子里,傅阳每日在田家巷中忙着防疫的事情,田紫茹暗中观察,觉得此人可以托付,一片芳心,竟尔轻飘飘地系在了傅阳身上。
“我这些心事,料来你也不会懂得。你且帮我给你哥哥带句话——”田紫茹从来没有将傅春儿放在眼中,说话之际,毫不客气。
“田小姐,我很钦佩你的勇气,”傅春儿打断了田紫茹的话,说,“刚才你有一句说得我很是赞同,嫁娶之事,总要两情相悦。田小姐的一番美意,我哥哥那里,则全然无意。这世间有好些事都未必尽如人意……”
“什么?”田紫茹的脸色忽然就白了白,眼睛瞪大,“他,他是真的,真的看不中我……”
“田小姐可以将广陵城中的俊彦才子们视若无物,我哥哥自然也未必非得将大家小姐看得这样重。人与人之间,总要讲一个缘法——”傅春儿看看田紫茹神色变幻,突然觉得此女有些可怜,本来要说出口的一些重话,也轻轻放下了。
可是田紫茹受到的打击也不小,她喃喃自语,傅春儿听不清楚,只依稀听见一两句,“怎会?戏文里不是这样说的啊!”
傅春儿免不了心下恻然,虽然这名大小姐身上有一堆毛病,又傲娇又势利又鲁莽,可是总不见她本性有什么坏处。而且就冲着她这份寻找真爱的主动与勇敢,傅春儿便对她再也讨厌不起来。最后她只说:“田小姐的那位良人,此时一定已经在世间的什么地方,田小姐慢慢找寻,一定能找得到。”
田紫茹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傅春儿话语间的善意,此刻抬起头来,问道:“傅姑娘,你哥哥,他……他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他人,所以才会对我不屑一顾?”
傅春儿眼珠转了转,答道:“会与我哥哥相守一世的女子,此刻也一定在世间的什么地方……”
她言尽于此,其余便要靠田紫茹自己排解了。傅春儿便从田家告辞出来,走在街上。此刻,广陵城中,已是仲春时节。城中时疫既清,人们纷纷走上街头,城中更是一派繁华景象。傅春儿看看人来人往之中,不乏花枝招展的广陵女子。这一方水土养人,广陵人家的女孩儿又大多精于妆扮,莺莺燕燕,美人扎堆。傅春儿不禁想,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心中真的有了人,只不晓得是哪家女子,总要问问清楚才好,免得将来爹娘乱点了鸳鸯谱。
然而田紫茹送走傅春儿,左思右想,将贴身的侍女唤了进来,说:“陪我去父亲那里看看。”
她刚刚走到父亲的书房外,便只听田敏达在屋内咆哮着道:“这帮小兔崽子,要生生将田家的家业都毁在手里才行么?快来人,来人,我要修书,修书……”
屋内另一个声音便道:“老爷,你看,御史弹劾二老爷之事,与杜毓是否有关?”
田敏达不语,良久才长叹道:“如果圣心还向着田家,即便有御史弹劾,只要压下就好,不会在邸报里如此大张旗鼓地点田家的事情。而且这番是借了广陵府的手,去发作山西大同府的总兵。我这心里啊……”
“快与我整肃全家,将那些小兔崽子给我禁足在家。所有年轻一辈的对外应酬,全部由乾鹏出面。”田敏达下了决心,对在屋中一起说话的清客相公说道。“另外,紫茹的亲事也可以开始谈了——那个黄家行五的那个小子,不是尚未娶亲么?回头安排个稳妥的人,问问黄家有没有结亲的意思。对了,还有城东邝家,金陵府那里也赶紧遣人问一问,有没有在朝中有权势的,家中又适龄男儿的。”
田紫茹手中的帕子绞得如同麻花一样。
“女儿娇养到这么大,总要派点用场是不是?”里间田敏达毫无感情地说。
一百八十一章 嘉奖
且不管田家怎么乱,广陵城中到处喜气洋洋的,人人都在盼望着皇上驾临广陵府。
虽然此事与傅家影响不甚大,但是傅家人也一直忙碌着。就在这两日内,刘行商介绍的两位苏北来的客商找到了傅家门上。
傅阳回到家中,喜孜孜地告诉家人:“宿州府的老陶和淮阴府的魏行商都说了,咱家的’鸭蛋粉’品质要比他们往常进货的好上不少,价格也公道。我今日已经送了不少样品给他们,应该不日就会有订货的数目过来。”
“另外,刘行商托人送了信过来,说,上次送与他的那一小批棒香,销得极好。问咱家还有没有了,他下次过来,要拿五百两银子的货。爹,看样子棒香也卖得不错,你那新制的黑芸香,这次也拿出手去试试吧!”
傅老实搓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挑了十来年的货郎担子,自家的生意从来都没有做成这样过。“好儿子,你这头知道了订货的数目和交货的日子,就告诉爹,爹就是不睡觉,也要把货给你赶出来。”
傅春儿与傅阳相视而笑,都道:“爹,别着急啊——”接着兄妹两个头碰头,窃窃私语一阵,定下来好几件事。
先是傅家打算再去寿家那里订一些香花材料。春夏两季的出产虽然已经够了,然而秋冬两季,尤其是秋季,寿家庄子上出产的桂花,是傅家浸桂花头油的重要材料,多多益善。有当时戴家作坊新开时的教训在眼前,傅春儿打算早点动手,虽然像当初那样的便宜是捡不成了,但是早些将寿家庄子上的出产定下来,免得买家一多,寿家坐地起价,自家的成本就控制不住了。
接着,傅家就考虑要增加人手,除了当日姚十力推荐的几个戴家作坊的熟手,秋收以后要悄悄招来以外,傅家还打算再雇一些人。
另外,傅阳这两天一直在自家小院与隔壁的作坊里打转,终于开口说:“春儿,我打算去问问再隔壁的院子也买下来,再将两间打通,都改做作坊。”
傅春儿闻言“噗嗤”一声笑,说:“哥哥,你别光想着铺子啊!咱们自家人住的院子,也正好趁这个时间拓一拓。你想想,正儿眼看就大了,是不是该有他自己的屋子了?”傅正这阵子一直与傅阳挤在西厢里。“还有,哥哥以后要娶媳妇的,咱家就这么个小院子,住着其实也很局促。我想,不如趁着买院子翻建的机会,把咱家的屋子也改建一下,最好能改成两层小楼,这样以后添人进口了,也方便。”
傅家此前与刘行商做的两笔生意下来,渐渐地,备货周转的资金已经储得够了,富春那边的银子早已经还足,再加上寿家庄子上的出产,夏末的时候,又会有一大笔进项。所以傅春儿现在完全不担心生意上的事情,倒是真可以考虑改善改善自家的居住环境了。因此傅春儿的意思是,趁着买院子修作坊的时机,干脆连自家住宅改建的事情也一起办了。
傅阳欣然应允。兄妹两个一起与父母商量。傅老实还在犹豫,说:“咱家自己局促些没什么,这些银两,阳儿还是投在生意上好些。”杨氏就扯扯傅老实的衣袖,这么说。她心里惦记着要开始给傅阳寻一门好亲,因此自家总不能住得太过寒碜了。于是家人便议定了,先去寻老何将隔壁或者对面的一间院子买下来,等这些事情都办妥了,梅雨季节一过,就开始翻建院子。
傅春儿心中高兴,挑了一碗肉骨头,到灶下去喂旺财,一面喂,一面对进来一天天迎风长的小狗说:“你高兴不高兴?过几日给你个更大的院子,就能在里面跑了。”旺财口中“呜呜”叫了两声,也不知是不是听懂了傅春儿的意思,接着低下头去啃骨头去了。
*——*——*——
圣驾光临广陵城的大日子总算到了,据说銮驾驻地在广陵城外,瘦西湖畔。而广陵城中的普通百姓大多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有心人才能觉出明松暗紧来。然而过了两日,突然广陵府来人,将傅阳传去了。
傅老实最怕的就是“见官”两字,听闻此事,唬了个不住,问傅春儿,“你哥哥没在外边惹什么事情吧?”
傅春儿心中也疑惑着,但还是连忙先安慰傅老实,“爹,咱家一直奉公守法,哥哥行事更不会又什么差池,您就放心好了,不会有什么事的。”可是傅老实还是不放心,连带杨氏也慌了神。
“这样吧,我去大德生堂问问,哥哥一直忙在咱自家生意上的事情,最多就是三月里帮着广陵府在田家巷那里头看了一个月。若是纪小七爷在,或者能问出什么来。”傅春儿说到这里,心里也紧张,不会是傅阳间接得罪了田家吧。她安抚好父母,然后出门,沿着东关街往大德生堂去。
最近两日,广陵城中风和日丽,东关街两侧,百姓们家家焚香洒扫,算是恭迎圣驾到来。傅春儿走在街面上却免不了要想起她上回到大德生堂的经历,也不知道那位老嬷嬷,眼下是否还住在大德生堂之中。
谁知到了大德生堂中,纪燮却不在,李掌柜说是一早就出门往广陵府过去了。
傅春儿伸伸脖子,大德生堂后的小院里静悄悄的。“傅姑娘来了啊!”周大夫见了她,笑着招呼,说:“那老……嬷嬷已经被小七爷遣走了。我们总算不用过晨昏定省的日子了。”他虽是开玩笑,但是傅春儿却可以想见当日这拨大德生堂的伙计被折腾成了什么样。
傅春儿笑说,“那我在堂中等一会儿。”大德生堂中的人,周大夫与李掌柜等,都笑着应了,傅春儿便有些脸红,自去纪燮的小院里。
院里那株广玉兰花已经谢了,油绿油绿的枝叶正抽出来。傅春儿拿了一只笤帚,在院中细细地清扫起来,心中盘算着过两日,将寿家所赠的两盆盆景想个由头,叫哥哥傅阳辗转送来这里。纪小七所居的院子,自然是布置得清雅些好。想到这里,她不禁在心中低唤了一声“又炎”,觉得这两个字在心中,既是温暖甜蜜,却又焦灼忧愁,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外头却突然传过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却是傅兰儿的声音。
傅春儿心中烦乱,没想出去,只听外间闹哄哄地,倏忽又静下来。她被撩拨起好奇心,傅兰儿到大德生堂做甚?
出门一问,周大夫便说,“刚才那个年轻妇人,拿了一张药方出来,我看上面的药物都是虎狼之药,孕妇服了怕是会滑胎,我就多说了两句,那小妇人便怪我多事,说什么城中生药铺子又不止我家一家,骂骂咧咧地去了。”周大夫的胡子一翘一翘,似乎很是不满。
傅兰儿竟然抓能滑胎的药?傅春儿怔住,当日傅兰儿结亲那阵,大伯娘金氏还曾谆谆嘱咐,要傅兰儿千万尽快养儿育女,在刘家的地位才会稳些。怎么竟然来抓这样的药物呢?她想着,要不要趁着往后端午时节,去刘府上走动走动,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姑娘,你家来人寻你——”一个伙计招呼着。
傅春儿应声出去,见是姚十力等在门口,见到她出来,咧嘴而笑,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他说:“阳少爷回来了,傅三爷叫我来请你回去。”
“是吗?哥哥有没有说是什么事情去的广陵府?”傅春儿惊喜非常,一面与大德生堂众人挥手作别,一面匆匆地随了姚十力回傅家小院。这时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爆竹的味道。傅春儿惊喜地回头去看姚十力,问:“十力大哥,是有什么喜事么?”
“自然是阳少爷的大喜事——”姚十力笑着说,“广陵府府尹遣人过来,将给阳少爷的嘉奖送来府上。”
“哥哥被广陵府嘉奖了?”傅春儿快要跳了起来。
“是啊!还不快来恭贺你哥哥?”傅老实站在门口,面上笑得像是开了一朵花一样。他在广陵城中住了近二十年,从未经历过这等荣耀。
傅春儿走进自己堂屋,果然见堂屋正中,挂着广陵府颁的台报,是一张红纸,用木框框了,上面写着“好义”两个大字,旁边写着年月等等一行小字,前面还放着整整齐齐的一排银两,用红布包裹的托盘包着,放在供桌上。
“春儿,咱家还免了三年的赋税。”傅阳走过来,面容平静,倒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惊喜。
“哥哥,是因为你当日自告奋勇,帮小七爷去管了田家巷那头的事情么?那小七爷那头怎样了,他有什么奖赏没有?”
“这倒没有听说——”傅阳看到傅春儿面上喜色仿佛凝固了一样,连忙安慰她,“连你哥哥这样的,只做了这点小事,就有这样的嘉奖,小七爷那头,自然也不会差。你且放心等消息就是。”
一百八十二章 传说、传说
傅阳得了嘉奖之后,一连几日,傅春儿却连一点纪燮的消息都不曾听说,令她有点发急。她去了一趟大德生堂,纪燮依旧不在,李掌柜告诉她,小七爷一直不曾过来。傅春儿心事重重,在回家中的路上遇见了侍墨,当即叫住他,问起纪燮的近况。
侍墨见了傅春儿,嘻嘻一笑,道:“小七爷近日好得很,一直在杜大人身边,伴驾呢!只怕要等皇上离了广陵府,才能空出来见姑娘。”
傅春儿有点失望,“哦”了一声。侍墨又道:“我们爷说了,他一得空就会来见姑娘的。他说他……”侍墨故弄玄虚地看了看四周,见四下里无人,才小声对傅春儿说:“他要我带话,他说他在圣上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