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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是不忍见她如此,霍然起身,小花警觉的从笸箩里站起了身子,圆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雪歌偏过头看了一眼小花,轻笑:“你这小东西,放心吧!”
小花仍不肯松懈,雪歌却已转过身去,歇了两个时辰的雨复又砸下,且较之先前愈现急切,雪歌未曾迟疑,冲入雨帘,快速转到辎车前,纵身而起,探手拂过檐铃,催人心神的铃声戛然而止。
飘然落地,看着手中檐铃,雪歌生出了些许不安,似乎只要接触与过往有关系的东西,便极容易触动兮若被锁住的记忆,产异胎,历生死,体内余毒随异胎排出,那忘忧水会如何?
小花已站在门口向他这里张望,雪歌回过神来,璀然一笑,小花见状,佯装若无其事的转过身子,步调傲慢的向车里走去,待到雪歌回到车门前,见到的便是小花将将冒出白毛茬子的肥屁股节奏甚好的左右扭动,雪歌莞尔,他是将它养得太过臃肿了些。
回到床边,兮若已不再躁动,却仍能听见低低呜咽:“母妃,抱抱若儿,若儿好冷。”
何其相似的哀求,当初被鞭打之后,他终究缓过那口气,因知虎毒不食子,执拗的认为当真是自己做错了事才被母后教训,他知道错了,不会再去拿墨羽的东西,他很听话,他要向母后保证日后不会再犯,他的视线是模糊的,只是觉得身边应该有人,不禁一遍又一遍的恳求,“母后,尘儿知错了,求求您抱抱尘儿,尘儿好痛,母后,抱抱尘儿,尘儿好冷,好痛……”
可是,没有人抱他,先前他渴望着,可被他渴望的那人却从不曾抱他;后来有许多人想抱他,他却已厌恶被人接触。
只是,这世上总难避免有例外的存在,抬手扯掉随意束绑长发的帛带,日渐浅淡的发丝散了开来,仍有几缕黏贴在他那平淡无奇的脸上,拂开湿发,顺手将人皮面具揭了下去,露出那张与面具天差地别的绝艳容颜。
小花缩在笸箩里,一双肉呼呼的小爪子扒着笸箩沿,将即便剃了毛还是圆滚滚的小脑瓜枕在爪子上,偏着头好奇的看着落在眼前的帛带,它觉得这根似乎在哪里见过,想了好久方忆起今天兮若头上的发带也是这个样子的。
仰头向上看去,瞧见雪歌已恢复成先前的好看模样,小花抬起脑袋看着自己将将生出毛茬子的爪子,大眼睛里复又凝上一层水雾,对雪歌愈发将它往难看里祸害,而他自己却恢复成好看的样子表示出极大的不满,且往更深层次猜想,雪歌这么做,一定是要用它的丑陋烘托他的俊美,实在是用心险恶——险恶至极!
发丝散开后,雪歌稍显迟疑,继而将莹白长指探向襟口,手过襟敞,玉肤渐现,小花慢慢直立起身子,瞪圆了眼看向雪歌,须臾,湿漉漉的长衫并内袍滑落,堆在雪歌脚边,小花瞬间将先前已经很圆的眼睛瞪得更圆,嘴巴也张开了,愣愣的盯着雪歌线条优美的肌理,嘴角隐见晶莹滚落。
雪歌清冷的视线淡淡的扫过小花,令其顷刻魂归原位,迅速趴回笸箩,且抬起爪子蒙住头脸,以前它还可以用尾巴遮掩一下的,如今的尾巴毛茬子稀稀拉拉,别说是遮住它那照比同身形大小的兽类圆润宽厚许多的脸,就连那一对太过招摇的大眼睛也藏不起来了。
小花缩头缩脑的等了许久,未曾听见有什么响动,微微掀起一只小爪子,偷偷向床边看去。
幔帐轻摆,雪歌的手从兮若脸上落寞缩回,漫不经心似的抚上自己的脸,缓缓的直了身子,喃喃道:“难道真的没人气了么?”
小花不解的偏了小脑袋窥着雪歌,听他继续自语着:“我以为至少——至少还是……”
雪歌那‘还是’之后的话小花没等到,它先前窥得投入,待到发现雪歌向它探手的时候,想逃已经来不及,肥短的四肢在半空中乱划着,声音现出呜咽,每次被雪歌这样捏了后颈子拎起都没好事,且今夜的雪歌看上去十分怪异,叫小花愈发觉得毛骨悚然,隐约可见它那身那新冒出来的毛茬子刹那间一根根笔挺的自立了起来。
小花可怜兮兮的望着雪歌,可雪歌并不看它,两三下将兮若给它‘穿上’的小衣裳扒了个干净,随后将它贴近他的胸腹间,声音不复冷淡,追问着:“会不会冷?”
之前被他揽在怀中,隔着他的衣衫和它绒绒暖暖的毛,现在他与它可是‘肌肤相亲’着,秋夜本就凉着,他那身子又格外的冰,如何会不冷,小花诚实的打了个寒战,算作回了雪歌的问题。
雪歌没将它抛出去接受风吹雨打,他只是垂了视线,缓缓的扯了个笑容,喃喃道:“原来当真是妄想!”
他说过那话之后,撩起棉被一角,将光秃秃的小花塞到了兮若怀中,随后转身出了辎车,他记得兮若说过和小花贴靠在一起,他们两个都暖和了。
那晚,小花窝在兮若怀中,听着车外风雨飘摇,未见雪歌再回到兮若床畔,一夜不得安寝。
那晚,雪歌立在滂沱大雨中,却体会不到传闻中的冷寒,他过去从不在意自己身体的麻木,以为早已看淡,今日方知,那只是自己的以为罢了。
天亮之前雨停了,想是更冷,雪歌依旧是没有感觉的,涩然一笑,回到辎车将自己打理整齐,兮若醒来后,他已叫人看不出异常。
兮若捧着热乎乎的肉粥,得意洋洋的看着雪歌道:“原辰,我昨晚梦见了一个长得漂亮的不像话的男妖精觊觎我的美色呢?”
雪歌垂着视线,平淡无波道:“你确定那妖精不是个眼神不济的?”
兮若将直视转为斜视,冷哼道:“我还梦见他脱光了,要和我困觉呢?”
雪歌确定兮若昨晚未曾睁过眼,心中已是几番思量,面上仍是一派淡漠,“当真饥不择食。”
兮若很是生气,将手中的碗愤愤塞到雪歌手中,怒道:“你都不在意么,都不会表示一下醋了么?”
雪歌看着碗内还余多半的粥,改为一手托碗,一手执了羹匙,漫不经心似的点了点头,“嗯。”
兮若咬牙切齿,“原辰,我一定会给宝儿再找一个又好看、又体贴的爹爹带回来给你瞧瞧。”
雪歌将盛了粥的羹匙送到兮若嘴边,仍是一派淡然,道:“正好,你出去拐了瞎眼的傻男人回来,我将他剁了煲粥给孩子补身子。”
第一百三十九章 你吃醋了
四时递嬗,实非人力所能左右,冬月终是来临,好在他已决定寻个落脚的地方躲过这个冬天,安稳的候着与那个孩子的初见。
翻看过前后五百里的区域详图,在那密密麻麻的地名中,他一眼便相中了永安镇,不看它依山傍水的清幽雅致;也未留意它的人口稀薄,民风淳朴,他只是单纯喜欢它的名字,永安永安,永世长安!
遣人在永安镇给他买了户独门小院,先前他借着买黍米的机会与去永安镇的人会面,那人禀明院子已买好,位于永安镇之东,依山而建,去年落成,房主举家北上,如今已遵着他的吩咐收拾妥帖。
雪歌拎着钥匙沿路回返,略略盘算,若稍微赶赶路,想来明晚兮若就不必缩在辎车里苦挨了。
想起兮若,不免想起几日前她信誓旦旦的说要给肚子里宝宝再找个爹爹,他们轩辕氏一族,认不清亲爹的情况时有发生,可不相干的人想要捡个现成的便宜,那是绝无半分可能的。
她果真是个蠢女人,如果不是极幸运的怀了墨羽的孩子,他早就宰了她了,以为他会吃醋,可能么?
再者,墨羽都没他生得好看,更不会煲肉粥给她吃,她到哪里能找到比他好看、比他体贴的男人呢?那个呆子女人,天真的笑死人了!
辎车停在河畔,她一身粗布袄裙立在车前,笑得妩媚动人,嘴角的梨涡深刻媚惑,雪歌驻足,脸上现出愕然——她、她竟然、竟然对着一个男人笑成这般模样!
眯眼将背对着他的那个男人细细的打量一番,头顶胡乱挽了个髻,用一根削得粗糙的竹簪子别着,四周七零八散的垂了些碎发,发丝枯黄,沾了些干草渣子,身上穿了件半长不短的粗麻胡服,已分不清楚这胡服原本是黑色的还是墨蓝的,边口开了线、散了花,脚上踏着双不合时令的破草鞋,隐约可见漆黑的后脚跟。
那个男人,个子比他矮半头、形容这般邋遢,即便看上去比他壮硕许多,可一定没他本事好,看那男人手中拎着锈迹斑斑的破刀,想是个练过的,如果他们两个打起来,他也有十足的自信能将其一击毙命,他已经瞄上那个男人的后心窝子了。
也就在雪歌现出杀意的同时,兮若偏过头来看向他这里,脸上的笑容霎时凝滞,随即轻蹙眉头,似心事重重一般的望着他。
许久,那个男人才觉察出异常,循着兮若视线回头,令雪歌得见其真容。
这一看,更是叫雪歌心生不满,这个男人,扮相邋遢也就算了,长得在他看来还这么猥琐,瞧瞧他那双呆滞、浑浊的三角眼,那一马平川的鼻子,那开裂的厚嘴唇子,还有那张看不出本色的脸,这模样,她还对着笑?
兮若终于出声,“这位大哥,我夫君回来了,你想去哪里,问问他吧。”
她那般自然的说他是她夫君,这令雪歌感觉受用无比,适才疾步走到兮若身边,展臂宣告所有权的揽住兮若肩膀,与她贴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邋遢男人,声音疏离道:“兄台要去哪?”
邋遢男人静默了老半天才含糊道:“哦,你家娘子长得像仙女一样好看。”
雪歌颔首道:“当然,她长得难看,在下也不可能娶她。”
兮若侧过头瞪着雪歌,他回了她一个温柔多情的笑,眼底却隐隐透出不满,兮若撇撇嘴,转过头不再看他。
对面男人看着兮若和雪歌眉来眼去,喃喃道:“我以前也有过一个漂亮的女人,不过,漂亮的女人很不好养活,她被我养死了。”
兮若错愕的看着这个男人,雪歌却皱起了眉头,心头笼上阴霾,浑身透出冷然,森然道:“兄台到底打算去往何处?”
那男人还在喃喃着:“生个孩子都能生死了,长得漂亮有什么用?那个蠢女人还说要给我生很多很多的孩子呢,最后半个都没生出来,真蠢!可笑至极!”到底没回答雪歌的问题,一边念叨着,一边又哭又笑的走了。
雪歌见那男人离开,倒也没去拦着,阴霾更甚,沉着脸的走进辎车,在这个时候,遇上了这么个人,说了这样一番话,怎能不叫他心烦意乱,看了眼窝在笸箩里睡觉的小花,咬牙道:“改天让你睡得够,最好是一觉不醒。”
小花闻声睁眼,身子更往毛绒毯子下缩了缩,兮若跟着他上车,疑道:“你怎么了,莫不是去买东西时被人嘲笑了?”
雪歌径自来到床边坐了,抬眼瞪着尾随他进来的兮若,森森然道:“笑得那么难看,还敢在野男人面前笑得花枝乱颤的,真丢人。”
兮若反驳道:“才没有呢,那个大哥说我长得很好看,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像仙子的女人了。”
雪歌接口道:“说你蠢,你还不信,男人心有图谋的时候,见了母猪都说长得像仙子。”
兮若眯起了眼睛,上前俯身,一把揪住雪歌的前襟,愤然道:“你这阴阳怪气的家伙说谁是母猪?”
他已经渐渐适应了有她在身边,可二十来年养出的习惯使然,在兮若揪住他前襟的一瞬,身手已快于脑子做出反应,好在他回神快,将兮若摔倒在床上前,伸出一手揽住她的腰身,护了她臃肿的肚子。
待到安稳后,兮若对着近在咫尺的雪歌吃吃的笑,沾沾自喜道:“其实你是吃醋了吧!”
雪歌冷然道:“你是我见过最自以为是的女人。”
兮若仍笑道:“你的手放在那里,叫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她说着不好意思,不过脸上的表情却没半分的不好意思,且还对他挤了挤眼睛。
雪歌看着她的笑容,一丝莫名的感觉急涌上脸皮,佯装若无其事的拿开抓在她胸口上的手,探手取心的招式在有些时候看上去的确能引来误解,不过即便是被误解,他也绝对不会和她解释,很多误会比真相看上去讨喜多了。
因他伸手护她的腰,极自然的被她带趴在床上,为了防止压着她的肚子,只得一腿立在她双腿间,另一条腿屈膝跪在她身侧,以这屈起的腿支撑着自己的全部重量,他缩了抓在她心口的手之后,本想着顺势起身,却不想她竟伸手紧紧缠住了他的颈子,他只能将缩回的手撑在她身子的另一侧。
不等他斥她将手拿开,她已用透着伤感的声音开口道:“他疯了。”
雪歌愣怔,“谁?”
兮若喃喃道:“先前我便知道他是个疯子,他说很多人都不喜欢他,不知道为什么,其实他没伤害到谁,大家厌烦他实在没有道理。”
雪歌已明白兮若在说谁,他只是静默的望着她的眼,知道他不出声她也会继续说下去。
“这世上许多人活得都不自在,纵是看上去多么美好,谁知道背过人后又是怎样一番光景,待到那些不快乐的事超过了一个人的承受能力,许多人便开始选择或主动,或被动的逃避方式,如醉掉、如忘掉、如疯掉或者干脆死掉。”
雪歌忘记要起身,愕然的对着兮若不复清澈的眼,他最好的本事不是杀人,而是只一眼便能猜出对方心中所想,可这个时候,他却无法从兮若的眼中猜出她此刻的心思,这叫他的不安愈发深刻了,逃避的方法,忘掉和死掉,那个时候她也在逃避,所以才会不顾一切的投潭,那么现在她不闻不问,是不是也是在逃避?为何要逃避,当真忘掉了一切的人何需逃避?
她依旧对着他笑,笑得妩媚惑人,她的声音绵软柔糯,喃喃道:“原辰,你爱不爱我?”
她先前也问过类似的话,他从不回应,此刻亦然。
等不到雪歌的回答,兮若扯了扯嘴角,梨涡浅浅,继续道:“我对他笑的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是怎么疯掉的,他同我说,以前有个傻女人,他不在家的时候,就像我这样挺个肚子守在家门口等他回,他说从没见过那么傻的女人,他后悔娶了她,如果他不娶他,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以为他是为娶了傻女人而不平,可你也看得出,事实不是那样的,原辰,我也想过要给你生孩子,生很多很多个,可是……”
她的声音透出一丝悲凉,垂了眼皮遮住眼底的忧伤,“我一直做着些梦,梦中很多人和事在我醒来之后便不再记得,但我知道我梦见他们了,那些应该是从前发生了、我当真经历过的。但是这几天我却能记住梦见了什么,那些应是即将发生的,原辰,我梦见自己死了——死于难产。”
这次的感觉竟如此强烈,强烈到叫他不知所措,心口好像被刀子剜了一般的痛,他想笑却笑不出声来,死于难产的王后和认错生父的王子在轩辕王室极是常见,虽他护理的极其用心,可他知道她还是太过虚弱,体内积毒过多,死于难产的可能性较之寻常王后高出许多倍,翻涌的情绪叫他无法清楚的思考,只能顺着从前的想法直言道:“你放心,如果你难产了,我会直接切开你的肚子,将孩子取出来。”
她始终垂着眼,他俯撑在她身上,清楚的感觉到了她的战栗,良久,就在他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以为这次将她伤得彻底时,她竟抬了头,对着他温柔如初的笑,她说:“原辰,要是真有那个时候,如果你不爱我,就切开我的肚子,将孩子拿出去,给我解脱;如果你爱我,就大声的告诉我——那个疯了的男人,叫我感觉很心疼……”
第一百四十章 不翻牌子
她说的那些话叫他的心难以名状的悸动着,可她起身后,竟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穿针引线,他瞥见她静谧的侧脸,觉得自己方才的反应有点可笑,愤愤然的扯开她手中即将成型的小衫子,引她抬头看他。
他目光幽深,决然道:“如果你当真生不出,我绝不会手软的。”
她对他嫣然一笑,并不回话。
他看着她的笑,一时间百般滋味混做一团,竟是有些迫切的期待着她能说些什么,哪怕是骂他没心没肺,笑他才舍不得杀她取子呢!亦或者,期望她能表现的在意一些,像寻常女子那样流着眼泪求他到时候一定要救她,说她实在舍不得离开他……
到底谁才是没心没肺的那个呢,她常把‘喜欢他’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如果当真那么喜欢他,为什么要说如果他不爱她,就给她个解脱,女子爱上了一个人之后,不都巴望着能与所爱的人天长地久么,就像凤仙桐,明知道这辈子与他绝无半分可能,却也要煞费苦心的囚住他,只要能天天看见他也是好的,可兮若为什么不这样要求?
世人常说他是无心的人,那么她呢,那个时候她以为自己流了孩子,绝望至极,以那样决绝的方式了断了与墨羽的关系,可那个时候她也是这样笑着,就像眼前对着他的这个笑容。
雪歌终究慌乱,伸手紧紧攥住她捏着针的纤细手腕,引她微微颦眉,他却并不理会,咬牙道:“你这样笑是嘲讽我不敢杀你么,告诉你,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我不敢的,你应该明白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是你腹中的骨肉,你当真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