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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儿环顾四周，黑压压一片，『奇怪，天牢怎么这么安静？』
『天牢里关的一般都是犯了罪的皇亲国戚，那些坑蒙拐骗的都关在地牢。』
六王爷给她解释道。
『那三王爷把皇上关在这儿也太明显了，岂不是很愚蠢么？』沁儿紧追不舍。
『哎，知道天牢所在之处的人是极少的。据我所知，能够进出这里的人都跟二王爷、
雅妃、或者三王爷自己有些关系，也就是说…天牢早已被三王爷掌控了。』
沁儿倒吸一口凉气，忽地看见一团人影，『你看那个…像不像皇上？』
六王爷顺着她的手望过去，角落里的人，龙袍在身、正襟危坐，眉眼之间像极了皇上。
『嘿…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沁儿正欣喜地跳过去跟他说话，却倏地被六王爷抓回。
『这里机关重重，不许胡闹！』他恶狠狠地警告道，『而且…那也不一定是皇上。』
『啊？……』沁儿诡异地瞅了瞅那个人，依旧看不出端倪。
『那是假的。』六王爷无奈地往回走，『估计是三王爷从民间找来的。』
『…你看得出？』沁儿赶紧跟牢他。
『恩，皇兄的坐姿不是那样的。』
『哦…哎哟……』她突然被甚么东西绊了一跤。
『小心点！』六王爷慌忙抱住将将跌倒沁儿。
『是甚么呀……啊…唔……』在她尖叫出声之前他已经捂住了她的嘴。
那是一个人的手臂，带血的手臂。
六王爷深呼吸保持镇定，缓缓地蹲下去，终于看清了是一个人趴在地上。
『佐…佐熙…他还活着吗？……』沁儿战战兢兢。
『恩…活着……』他撩开遮在那个人脸上的布，『啊…皇兄？！』
沁儿闻言利马蹲下，来回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皇上，真的是你！』
那个人慢慢地睁开眼，毫无反应。
六王爷赶紧摘下面罩，又让沁儿也拉掉面皮。
皇上看清来者之后，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皇兄，他们把你关在这儿多久了？』六王爷利索地解着绑在他身上的麻绳。
半晌，没人回答。
『皇兄？』他再一次问道。
沁儿颤抖了拉了拉六王爷的衣袖，又指了指地上。
布满灰尘的地赫然映着一个字，『贰』。原来是被关两天了。
『皇上…你…你不能说话？』沁儿惊慌无比地道。
他点了点头，眼角裹着无尽的痛楚。
『该死…怎么会这样…』六王爷无言以对，『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走再说。』
他和沁儿正欲把皇上抬起来。
皇上却摇了摇头，用手指在地上写道，『守卫森严』。
『皇上是说…我们带你走一定会被人发现的？』沁儿努力地理解他的意思。
『对…也许我们走不到两步就被三王爷抓起来了。』六王爷喃喃地道。
『那怎么办啊……』沁儿颓唐地坐倒在地上，『这里有没有秘道？』
皇上又摇头，这地方是他亲自派人设计、监督建造的，没有造任何秘道。
『皇兄…我有一个下下之策…如果你信得过我们…可以姑且一试。』
皇上坚定地点了点头。
兄弟夺权，大臣叛变，爱妃翻脸…照理说他已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但他却坚信六王爷和沁儿。
他曾企图沁儿做出那般禽兽不如的事……可他们二人依旧不计前嫌、舍身相救啊……
『皇兄，我们这里的两张面皮是用来易容的，身上的衣饰也跟太监的极为相似。
如果您肯纡尊降贵……就把您身上的黄袍换给我，穿上我的衣服。我从天牢大门逃出，
刻意引开那些守卫，然后您和沁儿从另一边跑，沁儿认得通往四王府的路。
到时我可全身而退，与你们会合。』六王爷心怀不安地告诉他们这个大胆的计划。
不是皇上绝对不能黄袍加身，不然可是灭顶之罪。
皇上多半无法接受，况且还要他穿太监的衣服……龙威何在……
果然，他沉默了很久。
沁儿除了觉得这个想法佐熙比较冒险之外，倒十分认同，『皇上…您一时肯定无法接受…
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佐熙对您的忠心您还不知道吗？大丈夫能屈能伸，也只有这样了呀。
四王府都是忠臣良戚，您就尽管放心好了。』
皇上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地上划着，『六弟会危险』。
他们恍然大悟。原来皇上才没有顾及面子问题，而是在担心六王爷的安危呀。
『皇兄，有你这句话，我是无论如何都要与你们会合的。』他已经把面罩贴在皇上脸上。
『佐熙…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跟他们打起来…不然他们会认出你的。』沁儿关切道。
『放心罢，我只管往前跑就行。你也要乖一点知道么？皇兄，我把沁儿托付给您了。』
六王爷话中有话。
皇上点点头，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走了。』他矫捷地一跃，飞快地跑出天牢门口。
立刻，好多侍卫和太监突然仓惶喧闹地又喊又追。
沁儿跟皇上相视一笑，互扶着对方往另一边跑去。
虽然皇上身负轻伤，沁儿又不会武功，但好在他们走的路较为偏僻，没甚么人，
就算碰到一两个宫女、太监，看到他们那副打扮，也起不了甚么疑心。
很快，他们顺利到达四王府。
『六爷，沁儿，你们可算回来了……』屠辒看到他们赶忙迎上去。
『嘘嘘嘘…他是皇上，不是佐熙。』沁儿慢慢地摘下皇上的面皮道。
所有人全惊呆了。
『怎么可能…皇…皇上？！』杨玟不可置信地感叹。
『我长话短说罢。佐熙带着我到天牢里，他把他的面皮给了皇上，然后换上龙袍引开侍卫，
我们两个易容之后原路返回。』沁儿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薰蕈递来的茶。
『天牢…皇上您被关在天牢？』四王妃赶紧又给皇上沏茶。
他点点头。
沁儿踌躇地嗫嚅着，『皇上他…不能说话…』
『甚么？！』
『啊？！』
『怎么会？！』
『天哪？！』
『哎…小柿子，你去厅堂里把文房四宝拿来。』还是杨夫人能够尽量保持镇定。
『总之现在很紧急就对了…太后还不知在哪儿…佐熙也没回来……』
沁儿多了一分忧虑，『真不知怎么办好了。三王爷下一步又会如何呢……』
没多久，皇上挥毫在纸上写道，『众爱卿在危难时刻保家卫国、忠贞不二，朕深感欣慰。
如今只有唯一的法子方能缓解局势，务必找到皇太后。』
『太后？她一定被三王爷藏匿起来了…找到太后有何用场？』屠辒问道。
皇上手谕，『天命牌。见此牌如见先皇，可制住他们手中所有令牌。』
『天命牌？！难道…不在圣上手中？』杨玟惊愕万分。
天命牌代代世袭给君王，怎么会在太后手中？
『朕一直交由皇太后保管。』皇上写道。
『这可麻烦。三王爷等人不知此事罢？』屠辒很是担忧。
『定是不知。』沁儿揣测着，『这事皇上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众人望向皇上，他点点头。
『啊…对了，沁儿，方才五王爷飞鸽传书来了。』四王妃倏地想起，把那封信递给沁儿。
『我等已知三王爷叵测居心，先前冒犯六弟和弟妹，还望海涵宽恕。现被软禁皇宫之内，
暂无法通行。四王爷与吾同在。稍安毋躁，我自会设计解救汝等而出。五爷白。』
沁儿惴惴不安的心总算又放下了一点。
她原先还担心五王爷依旧被埋在鼓里呢，这下又多了份人力。
『我们先好好休整一番，四爷也没事，五爷会很快救我们出来的。』沁儿雀跃地告诉大家。
第八十三章 谁入地狱
振緕宫。
『哈哈哈…多日不见，众位兄弟别来无恙罢？』三王爷在龙椅上吊儿郎当地坐着。
『兄弟一场，我姑且叫你一声三哥，劝你尽早悬崖勒马！』四王爷四肢无力地跪在地上。
『哟哟…三哥？你也配？！』三王爷恼羞成怒地掀翻桌椅，『你们一个个都活不了多久了！
有甚么遗言…趁早交待了罢！』
『涁宸熙，你以为你很了不起么？自掘坟墓罢了！把我们杀了又如何？把皇上废了又怎样？
到头来，是你在给我们陪葬！』六王爷也早早被他抓了起来，又下了药。
『你闭嘴！』三王爷双眼泛出凶狠殷红，『六弟啊六弟…你知道么…我们几个兄弟当中…
最没用的是我…最厉害的是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罢？呵呵，皇上忌惮你，大臣疏离你，
除了你娘的关系，就是你的本事！朝中先不说…坊间谈起六王爷…个个都口若悬河哪！
玉树临风…威武神勇…侠义非凡…才高八斗…我若是个小娘子，也要倾慕于你呢！』
『涁宸熙！你夺权篡位…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罢了…只是为了这么个荒诞的理由！』
六王爷咬牙切齿。
『你胡说！』三王爷仿佛被他说中了心事，急忙挑拨道，『六弟啊…有一桩陈年旧事…
你应该不知道罢？咳咳，哥哥现在给你说说……其实先皇一直非常欣赏你的智勇双全，
但他自你娘亲病逝之后…就不曾表露出来。可当今太后，当年的皇后…她却非常了解。
她是收养了你…对你很好…但涁政熙…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很害怕…总有一天…
当众人渐渐发觉你比他更加智勇双全的时候…太子之位会不保。她要确保她的儿子，
无论如何都要顺顺利利地登上皇位啊。于是呢…她在先皇面前，闭口不提你的名字，
总是过分地夸大涁政熙的才干。偶尔先皇问起你…她寥寥数语…就把你的‘平庸不已’
和‘碌碌无为’一笔带过了…这才保住了摇摇欲坠的太子之位！哈哈哈，六弟啊…
你眼里的那个对你关怀备至的母后…和皇上之间不分彼此的兄弟情…也不过尔尔！』
六王爷漠视着，冷笑着，不屑着，心痛着。
十几年来与太后和皇上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他又怎会不知道这些？
只不过是装着，逞强着，死扛着，微笑着。
他从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一种叫做亲情的东西，随着娘亲的仙逝而流失了。
再怎么分享，再怎么慷慨，再怎么无私，再怎么同甘共苦，他终究是一个外人。
被隔离在暗流之中的局外人。
所以，他也很早很早就学会了自立，自私，自我。
但这些…已经不再重要了。
某一天，他突然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尝到了久违的亲情的滋味。
知道么？亲情的滋味。甜甜的，涩涩的，细细的。
冰封已久的心突然融化，与奔涌而来的暖流融合在一起，沁入他的心里。
对，沁，入他的心里。
他也这才明白，许多身边的人，都在关心着他，牵挂着他，爱着他。
足矣。足矣。
『六弟…！如何？不妨你我二人联手，将那妖后与狗皇帝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三王爷笑得戏谑，他可是清楚地知道，谁都有可能叛变，就是这六王爷没可能。
『你可知你这一闹，将会怎样天下大乱？！作君主，作帝王，就是要保卫天下苍生，
而你却背道而驰，你才会万劫不复！』五王爷也亢奋地道。
他被千里迢迢骗来这里，竟是自找无尽的苦吃。岂不羞愤，岂不恼火。
『够了够了够了！一个个道貌岸然，我也懒得与你们多费唇舌！我走到今日这一步，
背后流了多少血、多少泪，你们又可知道？！我恨透了你们…从小就恨你们…每一个…
我都恨到了骨子里…我做梦都想把你们一个个撕得粉碎！哈哈哈…你们所有人不是都说…
当今最无用的三王爷…不学无术、寡廉鲜耻、浪迹花丛、毫无作为！舞文浓墨不行，
舞刀弄枪不会！只晓得夜夜笙歌、莺歌燕舞、花天酒地、挥霍钱财，给皇室丢尽了颜面！
好啊…说得可真是好……你们终于为这一切付出了代价…应得的代价！哈哈哈哈…
现在看见了？堂堂三王爷，是何等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我所做的事，你们谁都不敢！』
『涁宸熙…你疯了…你疯了！』四王爷怒吼道。他看见了…看见了他们……
『对！呵呵，我是疯了！』三王爷把头撇了撇，朝着那群奴才道，『怎么现在才带来？』
『主子…他们几个路上总是不安分，才耽误了些时辰。』带路的太监恭恭敬敬道。
『不安分？好啊…这才够味！』三王爷一脸淫笑，又命人把屠辒拉到三位王爷一边。
『唔…四王妃…瞧这皮肤…侧福晋…瞧这身段…沁儿…啧啧…没得说了…哈哈哈…
今儿个我涁宸熙可真是交了好运了！』他狠狠地把这三人抓到他们四人面前，
『哦…差点忘了一个…阿涁…出来罢！』
在众人惊愕无比的目光下，阿涁出来了。一丝不挂。
『哎呀…可真是妖艳了去了…』三王爷浪笑着摸了她一把。
『爷今儿个心情好得很，一个个地陪你们好好玩……』
『涁宸熙…你…你……』四王妃气得暴跳如雷。
『我…我…我怎么了？哈哈，小美人连话都不会说了？』
『涁宸熙，你放开她。』四王爷铁青着脸，＇奇。书＇从未有过的沉重。
『放开她？凭什么听你的？』三王爷又慢慢地走到了薰蕈面前，『屠大人的侧福晋…
哦…听说他相当宠爱你呢…』他的手移到了她的脸颊上。
『你滚开！拿走你的猪蹄！』屠辒几乎吹胡子瞪眼，可无奈根本就动弹不得。
『三爷……』娇媚无比的声音传入所有人的耳朵，『三爷来嘛……』
每一个人都瞪大了眼睛。
『我的沁儿…方才那一声‘三爷’是你唤的？哎哟…听得我骨头都酥了……』
三王爷受宠若惊。
『三爷…您过来呀……』沁儿又向他抛了个媚眼。
他神魂颠倒地挪到她面前。
『三爷…您在我心中呀…是…』沁儿呵气如兰，积蓄着力量，『畜牲！』
『啊……！』三王爷被她狠狠地踢了个底朝天，摔倒在地上，疼痛难忍。
沁儿只不过踢的是他的下裆罢了。
『可…可恶……臭娘们…你完蛋了！』他边手捂着下腹，边哆嗦地坐上龙椅。
『这些女人…我是一个个都要享受的！而且…就在你们面前…你们要眼睁睁地看着…
却丝毫动不得半分…哈哈哈…让你们尝尝这滋味…好好尝尝！』
三王爷斜着眼瞧着他们，四王爷，五王爷，六王爷，屠辒。
『竖子…你根本就不是皇家的人！』五王爷愤慨无比。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有他的一份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是畜牲，怎么是人？』三王爷开始动手解衣，突然，他想到了更加狠毒的办法，
『咳，念在汝等与我兄弟一场，我大发慈悲，给你们个机会。这里有四个女人，挑出一个，
我不动她。你们快快商量罢，要救出哪一个？』
此言一处，全场冷汗。
他不仅仅要侮辱她们和他们，还要让每一个人手足相残、反目成仇……
『你别废话了！我第一个来。』四王妃在这煎熬的时刻，挺身而出，舍身成仁。
『嫣然！……』前所未有的，四王爷的眼里泛起了泪光。是屈辱的泪光，是煎熬的泪光。
『昊熙…甚么也别说了…嫣然定会自行了断。』她任凭三王爷贪婪地扯着她的衣。
『嫣然…是我害了你…是我负了你！嫣然…！！』
他的女人，要被其他男人蹂躏，他眼睁睁地看着，却甚么都做不了。
三王爷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深地在他的心上，狠狠地刻着，划着，一刀，又一刀。
『昊熙…我…我来生…可以再做你的妻吗……』
『烦死了！』三王爷已经受不了他们的哭哭啼啼，『你们不是还没选么？快选啊，
说不定四王妃被你们选出来，那不就没事了。』他更加火上浇油地催促。
『四王妃贵为王妃…绝不可遭此人荼毒！』五王爷大义凛然地站出。
『薰蕈乃太后的义女…又是屠大人的爱妾…更不可受伤！』四王爷本想说救沁儿，
但又碍于六王爷在他身旁。
『救沁儿！她是年纪最小的，是个黄花闺女啊…况且杨大人二老一定无法承受…』
屠辒又替沁儿说情。
冷场。静默。
还有一个人没开口。六王爷。他从头至尾都低着头，没看任何人。
他没说。说不想说，不敢说，还是无法取舍？
阿涁第一个慌了神，其他三人都有人出口相救，就她没有呀，『涁…涁…你说呢？』
她的大眼里不知何时已装满了泪水，不停暗示着他。
第八十四章 危险时刻
半晌。六王爷依旧没有开口。
沁儿笑了。笑得隐秘，笑得微妙。
如果他开口了，那他就不是她了解的佐熙了，她会失望。
谁都明白，他只要说出四王妃、薰蕈、沁儿三者中的任意一个，那人都会获救。
而他若选择阿涁，或许没人能救得出。
在这敏感的时刻，咱们恶毒的三王爷又开口了，『哎呀…一向果敢的六弟怎么不吭声了？
都是哥哥不好…哥哥没考虑周到呀…阿涁、沁儿，一个旧爱、一个新欢，如何取舍？
哈哈哈…好极好极…六弟你抬起头来，快说罢！』他等不及地想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