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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在院子里散步,也不成?”转过脸的时候,管隽筠收敛起方才对着妇人的笑意,冷肃的神情在管岫筠脸上是看不到的,哪怕是对着人发火都会笑意吟吟。管隽筠冷下脸却很不好看,卉吉见状不由后退了两步:“奴婢扶着王妃出去。”
“嗯。”扭头看到妇人还在身边:“这儿风沙大,比不得中原。”
妇人笑起来:“王妃到了南中这么久,说的还是中原的话。”显然没人知道早已是李代桃僵,不过这样也好。瞒过了所有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被他们知道,说到孟优那里,恐怕自己就不能这样平淡地过日子了。
卉吉扶着她跟同妇人一起到了院中,几株从未见过的花卉在墙角盛开:“这是什么花,没见过?”
“王妃裙角上的忍冬到了南中西羌这边,就是这样了。只是听我们当家的说,中原那边叫做金银花。”妇人跟在旁边:“想来王妃在中原的时候,多是把这个当作药引子的。”
“哦,不过是拿来泡水喝。”管隽筠点点头,这就是那缠缠绕绕的忍冬:“您在这儿住了很多年?”
“很多年了。”好像是勾引起许久以来的心事,妇人马上掩口不语:“出来久了,等会儿媳妇该找我了。王妃少走几步,多多休息才是。”
“嗯,我知道。”管隽筠笑笑,在院子里慢慢着走。仰起头看到天际一队大雁,要是能够鸿雁传书的话,该写信给谁?每过一日,就在桌上划一道线,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肚子越来越大,再过上几个月就该临盆了。不知道那时候是谁给自己接生,也不知道京城中会是怎样的变故。
诸葛宸手执一根酸枝木的手杖坐在凉亭中,水榭里的游鱼和潺潺水声没有一丝能够逃脱他的注意。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根本看不见已经孟春的景色,所有对外界的关注,都是来自灵敏的听觉。
“丞相。”荣立拿着一摞邸报过来,诸葛宸看不见了,依旧是耳聪心明。军报和邸报还是依旧送到相府别院里,荣立一字不漏念给他听:“皇上班师的谕令已经到了京城,说是下月班师。”
“下月就该到了南中的寒冬,还是提早班师的好。”诸葛宸面色沉稳:“管昕昀的军报如何?皇上得胜班师已成定局,只是西羌局势不稳。若是不仔细,恐怕再起争端。御驾在外,多多小心为上。”
“是,属下如是回复。”荣立把奏报送到诸葛宸手里,诸葛宸在后面用指甲划了一道印痕:“府第重修如何?”
“建好了大半,皇后口谕皇上班师回朝之前,务必要让丞相和夫人搬回京城。”荣立无形中也习惯称呼那个女人为夫人,甚至想要从自己的称呼中看看诸葛宸有什么反应。只是诸葛宸的平淡无波让人摸不着头脑,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缘故。
“嗯。”诸葛宸点点头:“仙儿几个月了?”
荣立愣了一下,诸葛宸从来不问这些,怎么好端端问起这个。想了想:“该是三个月了,属下也不清楚。”
“哪有你这样糊涂的爹,还不回去看看。”诸葛宸露出一丝深沉的笑意:“做爹了就跟从前不一样了,稚儿在果儿家好?”
“小姐来信,小公子好得很。跟姜将军学着要舞刀弄剑,怕伤到了他只让看着不许动。”荣立想要把诸葛果的家信给他看,拿出来才想起他根本看不见,只好拢进袖袋中。诸葛宸已经是很倚重他,很多东西都是他在经手,却不多说什么。
“不说了。”诸葛宸忽然抿住嘴,荣立抬起头远远看见那位丞相夫人从远处过来,原来诸葛宸的听觉已经敏锐到这样了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五章新丞相夫人
“夫君,家中怎么如此缺银子?”管岫筠一脸愠色在旁边坐下:“几卷簿子上,都是前后不搭,还有什么额外的庄子,也没见有收益。”
诸葛宸想起有一次说的话,说要把家中的银子都分开放置。就是这别院中也要好些地方都放着那些田庄的进项册子,没想到还真是这样。那样的话,明面上的银子就少了很多。虽说不是怕人查到了贪墨,不过相府太过招摇总是不好。没想到会出来这样的故事,不过这样也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这些事原不急,况且那场大火把东西也烧掉了不少。总是难免的,钱财乃是身外物。这也是夫人常说的话,何必急成这样。不值当。”诸葛宸对着潺潺流水,慢悠悠道。
荣立很久都没有展颜笑过,此时却有些忍不住。诸葛宸真的是不知道吗?要是真不知道的话,绝对不是这种神情。刚想要笑,抬头看到管岫筠气急败坏的样子,也就收敛住。丞相目不能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钱财乃是身外物?”管岫筠喃喃自语,这个家是怎么当成了这样子。一丝多余的钱财都没有,这几日都在翻看那丫头留下的东西,衣服头面首饰倒是不少,可是好东西真没有多少,且不说是堂堂丞相夫人,就是出阁的时候管昕昀给她的妆奁也不少,怎么会一点都没看见?
都怪自己太心急,只记着要人纵火。忘了要在相府后院抄拣一番,若是先前就翻了一遍说不定还能找到些好东西。真不知道是怎样当的家,弄得一丝盈余都看不到,就这样还好说是钱财乃是身外物,也亏得诸葛宸把这个家交给了她。
诸葛宸又是这样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每次跟他说什么都是这样。一脸的无所谓,加上那根本看不见的眼睛,猜不透他心里在琢磨什么。想要问,反倒是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还有差使要办,先把邸报送到城里。”诸葛宸淡淡吩咐道。
“是,属下告退。”荣立答应着退出去,诸葛宸似乎懒散了很多。
有时候他一个人会对着棋称下起盲棋,黑子白子争雄之间,分不出胜负。只有黑白子落下的声音,不知道短短的思绪间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偶尔一道奏本打动了神思,他会留下拿到奏本。一个人在书房内默然许久,第二天叫人拿去交给该部大臣。看过上面写的东西,不像是双目失明的人写的。所想的事情更是叫人刮目相看,有人怀疑他没有失明不是没有根据。
身边没有多余的声音,这样的静谧很容易让人有了一丝错觉。尤其是对于一个看不见的人来说,极其容易想到以前发生的事情。那次为了她生气,最后一定要搬到别院来住。自己借着生病的由头也跟着过来,闹过了吵过了,夜里用强非要在一处。
拧不过的事情好像是历历在目,倘或眼睛还能看见是想不到这些事情的。失去了才知道曾拥有的美好是多么宝贵,同样失去了眼睛,也看到自己以前说什么都不会看清的东西。很多东西根本不是表面看到的那样,内里有多肮脏,看清了就会觉得恶心。
管隽筠由卉吉掺扶着到了院中散步,月余相处下来,发觉卉吉虽是南王派来的。可这南中的女子虽说是性情粗陋,说话也不如中原女子宛转可听,却也没有中原女子那么多的心思,性情纯朴得多。你若是对她好,她也不会起下什么害你的心思。
“王妃,起风了。”卉吉四声不分的汉语好了很多,也不像是刚开始那样直着嗓子乱嚷:“回房去歇会儿?”
“不累,外头爽利些。”管隽筠第一次看到那位给自己送过拨鱼儿的妇人,身边还有个中年的硕长男子:“那是这家的男主人?”
“是,他原是大王身边的侍卫,因为上了年纪不能在宫中当差,又自愿到这边城来做个太守,所以大王就让他全家到这儿来了。如今是他的儿子做了大王身边的亲随。”卉吉毫无隐瞒地说道,兴许是看着王妃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骄横跋扈,反而对人总是温厚平和,并没有所说的朝打暮骂,也就愿意将自己知道的事情说给她听。
“看样子像是中原人。”拢拢身上的狐皮大氅,这儿这样的皮桶子还真是用得上。是不是被人送上马车的一瞬间,绮媗有些过意不去。给自己车上还夹带了那件海龙皮的大氅,所以不用担心会受到这里的寒风肆掠?
'文'“听说是中原人,很早就投亲到了南中。”卉吉点头:“我听说他还跟王妃一个姓,姓关。”
'人'关管不分,明明是姓关到了卉吉嘴里就是姓管了。这也是那天偶然间听到那位关夫人说起来,还说是有缘的很。
'书'“哦。”管隽筠忍不住抿嘴一笑:“这倒是巧得很,也真是难得。”男女有别,看到有男人回来,管隽筠转身就要回去。只是一转身的瞬间,看到那人腰间挂着的佩剑,顿时愣住了。这是管家人才能有的东西,别人不认识她却再清楚不过。尤其是上面嵌着的那块羊脂玉,跟二哥三哥佩剑上的如出一辙。
'屋'不可能的,这世上只有两把剑嵌有羊脂玉的配饰,不会再有第三把。这是二哥告诉自己的话,那时候淘气非要拿着二哥的佩剑看个不停。二哥说这是家传的东西,上面的羊脂玉就是管家人专有的东西。一定是自己看错了,太阳晃花了人的眼睛。
似乎觉得有人在看着外面,那个人也转过脸。硕长高大的身躯还真是虎贲中郎将的样子,只是那五官真的是见过一般,仔细在自己记忆中梭巡着这个人,没有丝毫的记忆。怎么会这样?
那人也注意到了管隽筠,同样报以疑惑的眼神。甚至比管隽筠的疑惑更深了一层,想要走过来。迈步到了二进院门口却止住了,只是瞥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这个眼神也是见过的,管隽筠的脑海中猛然闪过二哥的眼神,几乎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二哥很多时候都带着一副天潢贵胄的样子,不像是这个人纯粹是武将的身份,看人的时候隐隐跳跃着闪烁的火焰。那是专属于武将的火焰,好像是枕戈待旦一样。
管隽筠心中满是不解,却不好在院中继续走下去:“卉吉,我们进去。”
“好。”卉吉扶着她慢慢走上台阶:“王妃,晚上想吃些什么?”
“只怕等会关夫人会送来的,你不是说中原的东西也好吃?咱们一起吃。”管隽筠笑笑,意料之中的事情,绝不会有错。
“王妃怎么知道关夫人会送来?”卉吉好奇地看着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王妃有意思了,说话每次都会验证。不像是王宫中那些人传说的,王妃何其暴戾,瞧不起南中人。说话行事更是张狂跋扈,张口就骂伸手就打。弄得大王见了她就心生厌恶,这段日子跟王妃相处以后,甚至觉得王妃很好说话。
“看看我说得对不对。”管隽筠没说下去,扶着腰缓缓进了屋子:“那天我没做完的针线呢?”
“在这儿。”卉吉拿出一个粗藤编好的绣箩:“王妃手巧,做的东西真好看。大王不是说王妃不能生养的,若是王妃此次生了个小王爷,只怕侧王妃就不能得偿所愿了。”
管隽筠笑起来,南中人还是心无旁骛。要是放在中原,遇到这种事就算是心中明白,也不会有人说出来,这个是给自己招祸的根由,但是卉吉一个小丫头就敢这么说,可见这儿的风俗还真是淳朴的很。
“大王喜欢谁,自然是会把谁的孩子立为王储,这也不是了不得的大事。”管隽筠看着绣绷上栩栩如生的虫草:“孩子只要能平安无事长大,谁还想以后会这样。”
卉吉不能理解她话中的深意,只是点点头。一股诱人的香气从门口飘来,下意识扭过头看到前院那家年轻的媳妇,手里端着一只托盘。盘中放着两个大碗,看来香气就是从那里飘来的。
“王妃,今儿我父亲回来了。母亲做了中原汉人常吃的鸡丝汤面,也请王妃和卉吉姑娘尝尝。”年轻的媳妇笑吟吟地过来,一看也是中原汉人的样子。平日都是她婆婆过来,管隽筠此时一见,想着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一直也没有搭话,此时见了只是抿嘴一笑算是谢过:“劳烦夫人记挂着,实在是过意不去。”
“母亲说您要是喜欢就好,手艺一定是比不上中原的。”小媳妇笑着放下托盘:“您慢慢吃,过会儿我来收拾。”说完就退了出去。
卉吉惊讶地看着她:“王妃,您还真是说对了。”一面感慨,一面将碗筷摆放好:“王妃,这就是你们中原的饭食?”
“这东西要是家中有要紧人回来才做的,谁家天天吃这个?”吃了一口面条,鲜香适口好像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也不过于此。一下想到以前稚儿最喜欢吃这个,只要是鸡肉粥或是鸡丝汤面,就能多吃一些。好久都没见到儿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泪水顿时在眼圈里打转,几乎要滴在面条上。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六章 再生子
卉吉第一次吃到这些东西,吃得头也不抬。没看出管隽筠的异状,管隽筠鼻翼间窸窣作响,放下碗筷深深吸了口气,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去想这些,否则心会静不下来,那样的话会出很多自己无法预料的事情。
眼看着月份一天天大了,只有孩子平安降生以后才能去想别的事情。所以一定要把心定下来,就算是做个懵懂人都行,就是不能在这时候出事。
几乎是一口一顿才算是把这碗面吃了大半,喝了两口汤再也吃不下去。抬头的时候,看到关夫人站在门口:“这面是我跟媳妇一起做的,不知道合不合王妃口味。”
不等管隽筠说话,卉吉抢着答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真没想到中原人吃东西这么多讲究,看来以后我要去中原看看。”
一席话说得两人都笑起来,管隽筠扶着腰起身:“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错。跟我在中原吃的一样好吃。”
“王妃在中原知道吃的东西比这好多了,这是宽我的心。”关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方才我们当家的回来,只怕是在院子里看到王妃了,说是极眼熟的样子,仿佛是在哪里见过。这话岂不是好笑,王妃还是第一次到这边城来的。”
“是么?”管隽筠故作无意地样子:“我还没见过关将军,不知这眼熟从何而来。”
“我也是这么说,只是我们当家的说巧得很,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当做是笑话说的好了。”关夫人收拾好碗筷:“天气渐渐冷了,只怕王妃受不住这儿的寒冬,还要早点歇着才好。”
管隽筠笑笑:“是啊,这刚吃过夫人送来的鸡丝汤面,说会儿话也该歇着了。”
关夫人看她无话,便拿着东西退了出来。卉吉看看管隽筠有些泛红的眼圈:“王妃,你怎么好好的,眼睛就红了?”
“方才你不是说这中原的东西好吃,我也想到中原了。我家就在中原。”管隽筠抿嘴笑道:“我看你也不大,你家在哪儿?”
“我是西羌人,是我朝大王送给大王的婢女之一。”卉吉一点都不在乎说自己的身世:“我们西羌人跟南中原本就是一家子,什么人来人往全不在乎。前些年还听说我们西羌王宫有一段故事呢,等会儿我给王妃说说。”
“好啊。”管隽筠点头:“等会儿咱们闲着没事,你给我说说。”起身到了水盆边,慢慢匀脸盥沐。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儿呆多久,若是住得久了只怕真的要做跟关家一样的南中人了。到时候想要见见稚儿,比登天还难。
飘舞着鹅毛大雪的露台上,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青丝随风乱舞有些凌乱不堪。极美的容颜上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容,仿佛在眺望着远方的什么人。渐渐地,一缕鲜红的血渍从嘴角渗出来,黝黑的眸子也失去了光彩,微弱的气息慢慢消失掉了。只是嘴角带着的笑意始终不散,最后凝固在嘴角。
“不要“惊叫着从睡梦中醒来,管隽筠几乎是一下从被子里坐起来。汗水和泪水湿透了贴身的寝衣,心头还在乱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梦境?自从听卉吉说过那个来自西羌王宫的故事以后,这个梦境已经出现过好几次,总会有那个红衣女子在梦中出现。一直都是在飘雪的露台上,就那样穿着轻纱红裙任凭生命耗尽。总在眺望着远方不会出现的人影,她在等谁?
卉吉说那个人也是中原女子,是西羌先王的宠姬。但是心中却始终只有中原的汉人,后来听说了那个汉人的死讯,穿着孝服至祭被西羌先王知道,也知道这个女子在到西羌之前曾经跟那个中原人有过一个儿子,而这个女子始终不愿为西羌先王生儿育女。最后惹恼了羌王,羌王就让她穿着中原人的衣裳,被活活冻死在露台上。
这个故事很像自己听过的一件事,怎么会数次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难道是在印证什么事情?再也睡不着,披了大氅下床。到了这里不像是在家里,偌大的屋子里不会有别人。南中人不会派太多人在主人屋里守着,也就给了自己自由做梦的机会。
湛蓝的天幕上繁星点点,外面好像不是太冷。已经是睡不着了,干脆披上衣裳出去走走。拉开门,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阵悠远的曲子传来,是埙吹奏出来的声响。以前自己也有一个吹玩很久的埙,二哥常说在父亲这么多子女中,自己是唯一一个会玩埙的人,若是父亲在的话一定喜欢。
没想到在这远离中原的地方还能听到这熟悉的曲子,管隽筠有些听住了。本来埙吹奏出来的曲子就是清脆悠远,深夜听来却显得凄凉冷清,说不出的难受。
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