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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只是要晋捷跟着你。”贺锦无比坚定地看着她:“你若是应准,我就让你去。中原有句话,我是听你哥哥说的,长嫂如母。我不敢自称是长嫂如母,只是你要认我这个嫂嫂,愿意听我的话,我才能放你走。”
管隽筠略微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我把晖儿托付给嫂嫂。”
“放心,我会像是从前看着晋捷一样,你放心就好了。”贺锦接过管隽筠手里的晖儿逗弄着,好在还小,还不知道认人,否则就丢不开了。
管隽筠一身南中男人常穿的狼皮长袍,胯下一匹千里驹,跟管晋捷几乎是并驾齐驱,看来大哥并没有放松过儿子的骑射。
管晋捷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姑姑上马的姿势相当娴熟。尤其是策马前去的时候,一看就是被人好好教过的。
“姑姑,哦,叔叔。”有些不习惯,已经叫错了好几次。管晋捷看着面容清瘦单薄的管隽筠:“这已经是到了西羌边界了,父亲曾说过,这里常常会有西羌死士来回看着,稍有不慎就不会被当做细作带走。”
两人一路上不敢多做停留,除了每天夜里的打尖住店,余下的时候都是在路上。管隽筠到了西羌境内的一件事却不是急着赶路,而是带着管晋捷到那座孤坟前,焚掉了几枚纸钱,磕了几个头。替父母替自己也替兄长,坟冢里的人没见过自己,更没见过身边的孙儿。但她是母亲,是父亲亏亏欠了一生的女人。
“我们要小心些,你别说话说漏了。”管隽筠低声叮嘱着:“这儿咱们人生地不熟。”
“什么人?”话音未落,已经到了城池交界的关碍处。两个执戟的侍卫横着寒光闪闪的方天戟,指着两人。
“我们是过路的行商,这是南中太守的令牌。”管晋捷拿出太守府的令牌递过去:“这是南中边城太守的令牌,军爷过目。”
“嗯。”看了看令牌,南中西羌两国互为友好,所以查得不严。管隽筠微微侧过脸,不叫人仔细看自己。
其中一个士兵看着管隽筠:“你,你的令牌呢?”
“这儿。”管隽筠沙哑着嗓子:“看清楚。”她的腰牌是管安平的腰牌,放到哪里都是平安无事。不过这也不是硬气的时候,随手甩出去两枚明晃晃的金叶子:“大爷赏你们喝酒。”
“多谢大爷。”见了金叶子没有不放行的道理,打仗是国家的事情,自然有大人们跟君王操心,下面守城每月只有那么点可怜兮兮的散碎银子,俯身去捡金叶子,两匹良驹已经走出好远。
“叔叔,你在中原也这样?”管安平看到管隽筠眼角的轻昵之色,纯出自然。一定是从前就这样,才会游刃有余。
“中原?”好久都没有想过中原,已经走得太远。从中原到南中,再从南中到西羌,以前都不许男人亲临战事。没想到有一天会是自己一身男装到了这儿,而且是要做男人都做不了的事情:“在那儿,我可不用去做这些。”
“姑姑,姑丈是谁?”管晋捷对这些亲戚都不清楚,不过这些称呼还是听人提起过。
“他,他是个官儿。”管隽筠迟疑了一下,没说完。隐隐看见前方旌旗猎猎,这一路上经过无数关碍,就连每个关碍处守了多少士兵都记得清清楚楚。日后平掉西羌,这都是用得着的。
今日所承受的一切,日后会让人百倍偿还。不论这个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管晋捷策马紧随其后:“叔叔,那边像是汉人的军队。你看旌旗上好大的管字。”手里的马鞭直指旌旗,管隽筠定睛一看,果然是二哥的亲兵,没想到刚才过了关口就会遇到。二哥如此涉险实在太不应该。
“小心,越是临近边塞就要越发小心。要是有丝毫懈怠被人带走,就是输了。”无时不刻不在提醒自己,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谨慎小心。不能再让自己出事,这是唯一的底线了。
“你们是谁?”看到有人靠近,管昕昀身边的胡炜已经按住剑鞘过来。
管隽筠看看左右,又看看来人:“是我。”摘下头上的风帽,露出清瘦的脸颊。
胡炜定睛看了半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前些时候管昕昀收到京中来信,不知为什么丞相夫人变成了大小姐,二小姐不知所踪。将军为之大怒,一直认定丞相跟这件事也有牵连。后来才知道称丞相因为那场大火,双目失明。
为此,将军只想要尽快剿灭叛军早日回朝。当时将军说了一句话,总是要清理门户的,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在家中发生。
“是,是小姐?”有些结结巴巴,跟平时的为人处世好像是换了个人。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管隽筠摆摆手,胡炜抬起头看到她身后的人,比方才见到管隽筠更是吃了一惊,倒退了好几步:“这是,这是大公子?”
管隽筠扭头看了眼身边的管晋捷,一直都不觉得他跟大哥很像。怎么胡炜会这么说?胡炜跟他父亲是一直都在父亲身边的,所以对大哥的印象反倒是比他们兄妹深刻很多。才会脱口而出:“我们进去再说。”
“是。”胡炜点头,小姐平安回来已经是意外之喜,怎么还会有个跟当年大公子一样的少年,以常理来说,大公子去世那么久,就算是当年少夫人有遗腹子,也不会是这个年纪。怎么会是个跟小姐年纪不相上下的少年?
管昕昀背着手看着悬于帐中的行军布阵图,最近西羌的蛮夷安分守己,以前还会出来挑衅一番。这最近十几天没有任何动静,打仗打的就是粮草和银子。若是粮饷不到手,士兵就不能安心守城。还好每次筹措粮草都很得力,只要是要的东西都会最快到手。
皇帝回京之时一再叮嘱,放心留在军中,什么都不会缺。这样子耗下去,总有一天会得胜。可是不想再耗下去,家中的事情叫人揪心。管岫筠居然敢要下此毒手,那可是亲妹妹。以为没有人会为筠儿出头吗?这次回去就不会饶了她就是背负杀掉亲妹妹的骂名,也不会留着她了。
“将军?”胡炜带着人进来。
“嗯,什么事?”管昕昀没转身,依旧是看着那幅行军图若有所思。作为一个军人,必须要旗开得胜,这是一雪前耻的机会。有什么好法子才能让西羌出兵?
“管将军可是忙得很?”管隽筠微微一笑:“可还认得我这个故人?”
管昕昀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猛地转过身:“筠儿?”
“二哥就不认识我了?”管隽筠不好当着人的面解下外袍,松开头上的风帽,露出五官:“我不过是换了件南中的衣裳,仅此而已。”
“筠儿,二哥没有看错?”管昕昀还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管隽筠面前:“真的是你?”
“是我。”眼睛红红的,忍了好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还有别人在眼前,却不愿当着人的面落泪。
管昕昀摆摆手,来不及去追究管隽筠身后的少年是谁,挥挥手:“都先下去,一会儿再来。”
“是。”胡炜虽然对管隽筠身边的少年满是疑惑,不出一个时辰就会有下文,干脆再等等好了。他们兄妹之间的事情,是不会让人叫外人知道的。
管晋捷有些不放心管隽筠,母亲再三叮嘱不能让姑姑出事。踌躇了一下:“叔叔,哦,姑姑。”
管昕昀听到这话,立马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少年:“你叫她什么?”
“姑姑。”管晋捷脱口而出,管隽筠笑起来:“还不见过二叔。”
“二叔,侄儿见过二叔。”管晋捷不知道汉人礼节如何,不过知道汉人最讲究的就是当面一跪。想也没想就跪在地上,磕了个头。
“筠儿,他是谁?”管昕昀一头雾水地看着妹妹:“咱们家几时多了这么个少年?”
“晋捷,我跟你二叔有事要商量,等会儿就叫你过来。”管隽筠看着他:“放心,到了这儿咱们都能松口气了。你先去换身衣裳,这些日子都累了。”
“是,侄儿告退。”管晋捷跟在胡炜身后退出了大帐。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十三章 诉苦
“筠儿,你究竟遇到了什么?那个少年又是谁?”管昕昀让她坐下,亲手给妹妹倒了杯清茶。
从前不太爱喝茶的管隽筠,好像是见了杨枝甘露一般。一抬手将一盏茶饮得告罄:“每日都是对着那些腥膻难闻的东西,我都快成了蛮夷之人了。”说着泪水就再也忍不住,好像滚瓜一样落在茶盏里。
“傻丫头,哥哥这儿你还有什么要忍着的。”管昕昀一把将妹妹抱进怀里:“筠儿,委屈你了。你有什么尽管跟二哥说,二哥一定给你做主。”
管隽筠把脸埋在管昕昀怀中,哭了好久:“哥,你看方才那个少年是谁?”擦干了眼泪,缓缓问道。
“瞧着眼熟,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管昕昀抚摸着妹妹的青丝:“这里头必然有大缘故。”
“大哥并没有死。”管隽筠拿出那块过关的腰牌:“他在南中,是南中边城太守。我被姐姐用一辆马车送到了边城,跟南中的一家人住在一起。没想到这家人就是大哥一家,要是没有大哥的照顾,我活不到今天。大哥带我去看了一座孤坟,就是咱们都知道的那个故事。父亲当年不忍大哥死在军中,让大哥换上一个死去士兵的衣服,混迹于难民之中逃了出来。”
管昕昀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她:“你没看错?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故事?”
管隽筠看到那把镶嵌着羊脂玉环的佩剑:“这把剑,大哥也有。”
“是的,大哥也有。因为上面的玉环是用同一块羊脂玉雕琢而成。”管昕昀定下心想了想:“若真是大哥,或者会记得当年家中的事情。若不是,就是知道那件事也不是。在西羌这边,传闻是很多的。这件事知道的人不是少数。”
管隽筠略微踌躇着,抬起脸看了管昕昀一眼:“二哥,我们都是设防的。除了咱们兄妹间,好像没人值得信任,不是吗?我在想,大哥见到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在心底设了一堵墙?如果是这样,他还会让晋捷跟着我来?难道答应让晋捷出来,就因为我把孩子放在大嫂那里,大家彼此牵制?”
管昕昀没说话,看了她一眼:“孩子没事吧?是男是女?”
“那天夜里我听到大哥在那里吹埙,出去看的时候没留神跌了一下。大哥吓得了不得,然后就把我抱进去。是大嫂替我接生的,生了个儿子。”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没有丝毫提及别人的意思。
“筠儿,相府失火的时候,丞相以为你在府中,进去救你被烟火熏坏了眼睛。已经双目失明。”管昕昀主动提到诸葛宸:“你嫂嫂写信来说,稚儿一直都在姑姑家,出事以来没有见过父亲。”
“他?”管隽筠脚下趔趄了一下:“他双目失明?”把稚儿交给诸葛果实在是最好的去处,没有人敢欺负孩子,只是孩子可怜而已。可是那个人双目失明,怎么会这样?
“太医诊脉,只说是受了烟熏。无数太医用药,都没见好转。”管昕昀点点头:“我想恐怕不是药效没到,而是他自己在延迟用药。因为皇上也赐了很多清肝明目的珍贵药材,光是熊胆就给了三次。不会没有效果,只有是他自己不愿而已。”
管隽筠侧着脸没说话,不能去想这件事:“二哥,我易装而来,是有件事要跟二哥商量。”小心翼翼从袖袋里取出那封羊皮信:“二哥,我们家跟西羌还有南中的冤仇算是结下了。你跟西羌对峙这么久,没有任何进展。不能这么等下去,而且南中还在暧昧不明。一面跟西羌勾结,一面又跟我朝示好,不过是在看哪里能够得到最好的收益。”
管昕昀点头:“你说得很是,我也想到了。”慢慢看着那封信,这是管安平的字迹。因为少年时看多了这样的字迹,人会变字不会:“只是没有想到其中还有什么可寻之处。”
“二哥难道忘了赤壁之战中,最有名的蒋干盗书,周郎反间之事?”管隽筠淡淡笑道:“那可是哥哥在先帝跟前读书的时候,最喜欢的篇章。常说那时候英雄辈出,真是应验了那句:谈笑间,樯橹飞灰湮灭的名句。”
“就属你知道的多。”忍不住笑起来,这话是当年常在家里念叨的话。少年时念书,就被这丫头缠住不放。所以不论是写字还是念书,绝不是泛泛之谈。只是还真没想到妹妹会有这样的谋略,居然会想到三国时候著名的赤壁之战。
细细想了一遍,确实可行。尤其是她所想所见的事情,就是西羌跟南中面上互为表里,内里确实破绽百出的实情。
“筠儿,你想的固然是。只是谁能去做这个盗书的蒋干?”管昕昀再次前后想了一遍:“若是不能信任的人,就不能将这么要紧的事情托付出去。这也是必须要顾虑到的。”
“这并不难。”管隽筠将一路上所绘制的地形图和关隘守将的人数,所罗列的大致情况全都交给管昕昀:“这是从南中到西羌一路上的关隘情形,此时或许用不着。不过接下来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并不急于一时。”
“筠儿,你该来做这个大将军。”管昕昀最近半年以来第一次露出轻松的笑容,没有什么比得上妹妹在身边来得有用,这份兄妹亲情不是任何东西可以代替的:“你说的事情,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不能贸然行事。我要问的还是你的事儿,这件事比什么都来得要紧。你预备什么时候回去?”
“孟优一日不废掉王妃之位,我就不能走”管隽筠很平静地看着哥哥:“既然是要把当初错嫁的人换回来,那就换回来好了。这个王妃之位我不稀罕,那么废掉也不可惜。至于京城中错掉的,已经回来了,那就由着她去好了。”
“我不会任由岫筠胡闹的,你放心就是。二哥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管昕昀知道执意废黜王妃之位,一定还有更要紧的缘由,不过是不好当面说出来而已:“这件事,只要等着我回京城,管岫筠的所有一切都将会大白于天下。”
顿了一下:“哥,你若是回了京城,让他好好服药吧。说是为了我,就是为了稚儿。稚儿没了娘已经够可怜,再没有了父亲疼爱,会叫人心疼坏的。”
“他不肯服药,或者是为了避开岫筠的纠缠。眼睛看不见是一个很好的借口。”管昕昀从前为了诸葛宸对妹妹不好,跟他十分不对榫。有几次恨不得要好好收拾一顿才能解了心头之恨,这些时候京城的来信。不论是家信还是皇帝的折子里,多多少少提到这些事情。诸葛宸对妹妹的心思还真是不一样。
男人间的心思不及女人的细腻,却也是有自己的处置方式。只要他对妹妹一片真心,从前的事情化作烟消云散也未尝不可。
管隽筠略笑着摇头:“哥,那个人是我亲姐姐,她一次又一次害我。甚至是要折磨我,不死不罢休。难道就是为了要跟他在一起?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所付出的代价是不是太大了?难道我夫婿由始至终就应该是心中只有别人,而这个人就应该是我姐姐?”
管昕昀沉默半晌:“岫筠自小就习惯了被人捧在手心里,所有的东西只要是她欢喜就应该是她的。你跟她,却是自小截然不同的性子。她在皇太后身边长大,习惯了张扬跋扈的做人。皇太后没有儿女,对她是视如己出的。所以凡是依从,这让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人相处。见到你,跟她一样。当然想要抢阳斗胜,你比她好她心里自然容不得。”
泪水不听使唤地从眼角滑落,原来她容不得就要这么做,自己也就必须要割舍掉一切吗?难道这个割舍还要有自己的家,夫婿甚至是儿子?从小就被她欺负惯了,她就以为所有的一切都要是让着她,由着她?这一次一定不会遂了她的心,哪怕最后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再由着她欺负下去。
“二哥,先别说这些琐碎事情。方才二哥也看见了,晋捷是咱们家的孩子,我总说他比我小不了几岁,却要叫我做姑姑,有些不惯。只是这原是说笑,大哥也只有这点血脉。既然认回了自己的骨肉,总要替他的将来打算一番。”说这番话的时候,俨然还是京城中威风八面的丞相夫人,没有一点哭过的样子:“我倒是想让他留在军中效力,只是不知道大哥大嫂愿意不愿意?”
“这事容易,叫胡炜去将大哥一家接来就是。”管昕昀不以为意:“咱们家两个世袭的爵位,该有一个是大哥的。我倒是不稀罕这个,皇上前次还说,若是这次得胜回朝,该封个什么官儿。我说已经到了王爵,要不起了。这下好,又有了一个。”
“大哥不会来的,甘受风吹雨打那么多年,为的就是守住母亲的孤坟。他说当年到了西羌,看到的就是一座孤坟。若是来得早些,是不是母亲就不会寻了短见,或者能够见上一面也未可知。嫡亲的母子,从大哥出生那天起就再没见过,我是做娘的,知道有多痛。”管隽筠颤抖着说出这番话:“哥,我们付出的都已经够多了。不用再让咱们家的人,多多蒙受这样的苦痛。就算是富贵已极,终无意趣。”
第四卷 祸起萧墙 第十四章 叔侄
“等我见了大哥再说吧。”管昕昀摆手:“你的心思,倒是叫人益发琢磨不透了。这些念头也不知道是哪儿琢磨出来的,单是着让人措手不及的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