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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小晴那句:「我要回去问哥哥。」才会让他感伤到直想回家抱着棉被痛哭,他实在很怕哪天向她告白,她还傻呼呼地回他一句:
「我要问哥哥可不可以让你当男朋友。」
有没有搞错啊!她又不是未成年少女,没必要事事征求家人同意吧?
这辈子他还没对哪个女孩子如此用心过耶!偏偏小女主角老是在状况外,一点都感受不到他热烈的追求诚意,净说些杀风景的话。
这下可好了,当初为了想更亲近她,抓了个「哥哥」的名义,没想到反而作茧自缚,不管他对她再好,她都一径地认定
那是「兄长式」的疼爱,呕得他直想拿头去撞墙,死给她看算了!
就在几乎呕出内伤时,他终于痛定思痛,决定迁就她。既然在她心中,哥哥的话占有举足轻重的份量,那他不如直接从沉瀚宇那一方着手,
只要沉瀚宇同意,会比他彩衣娱亲、耍尽上百种白痴追求花招还有效。
虽然这种方法有点没人格,但是天可怜见,他实在想不出更好的方法了,他是律师,只懂得善用对自己有利的方式来打赢官司,
在爱情中也是一样。
但是,他没想到,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大错特错!
「齐光彦!我把晴交给你,是要你照顾好她,不是要你成天想着怎么染指她,连朋友的妹妹你都不放过,你这禽兽还有没有人性!?」
齐光彦差点被吼破耳膜,隔了几秒才把电话放回耳边。「什么叫染指啊?我可是认真地在追求小晴,你反应会不会太激动了?」
「认真?女朋友换过几个,你有没有脸自己算算看?我警告你,离晴远一点,她不是你能玩玩的对象!」沉瀚宇气炸了,
没想到他从一开始接近晴就是居心不良!
「那又怎样?你换过的女朋友只会比我多,不会比我少,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齐光彦小小被惹毛,顶了回去。
「我从没说过自己有多干净,就因为这样,我很有自知之明,好女人我要不起,像我们这种人,只会让女人伤心。」不管渴望得心有多痛,
他永远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也不能伸出手去争取……
「那是你,我不一样。就因为你莫名其妙的自卑,没勇气去争取所爱,害心苹伤了多少次心?可是我不同,爱上了,我会勇于面对自己的心,
只要我想,就有绝对的自信给她幸福,你自己孬种,不要把我也算进去!」
「爱?」他轻轻地笑了,在齐光彦听来,竟觉那笑声凄凉得鼻酸。「不要跟我谈爱,你不会比我更懂,起码你不曾体会过由天堂掉入地狱,
一颗心必须狠狠剖开,挖空里头所有的东西再缝回去,假装那些东西从来不曾存在过,让日子麻木过下去的感觉--」
将心挖空?那里头还剩什么?
他的意思是,他的心早就死了吗?
「既然割舍得那么痛苦,为什么不放胆去要?我不懂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我--」沉瀚宇张口,却无言。
「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小晴我是追求定了,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她是个值得我去珍惜的女孩,我不是玩玩而已。」
沉瀚宇握紧拳头。「如果我坚决反对到底呢?」
「我还是会尽全力去争取,绝不放弃。」
「你以为晴会听你的,还是我的?」
「那就各凭本事了,但是,容我不客气地说一句:沉瀚宇,你真他XX的自私!利用妹妹对亲人的重视,绑住她追求幸福的脚步,这样为难她,
你算什么哥哥?说得更坦白一点,你『只是』哥哥,不是她的丈夫,凭什么独占她,不许她去追寻真爱?」
一字一句,狠狠敲击到他心灵深处,重重地、残忍地敲击着,痛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不记得他们最后是怎么结束通话,他失神呆坐着,直到沉天晴由外头回来。
「咦?哥,你不是说会晚点回来吗?我还没煮饭呢!」
他茫然抬眼,相映她脸上的盈盈浅笑,他连一丝虚弱的笑花都扯不开。「你去哪里了?」
「我去齐哥那里拿照片啊!」她扬了扬手中成叠的照片。「上回去九份的时候拍的,本来齐哥说要送我回来,但我想说路又不是不熟,
就没麻烦他了。你要不要看看拍得好不好看?」
没留意到他神色不对劲,她兴致勃勃地挨靠到他身边,一张翻过一张,与他一同观赏。
「这张怎么回事?」他指着其中一张她让齐光彦搂着腰的照片,这举止有多亲密,几乎有了情侣的错觉,她不晓得吗?
沉天晴吐吐舌。「他在闹我啦!知道我怕痒,每次都这样,连拍照都乘机欺负我,我就躲啊,结果被他抓到,不小心就拍下来了。」
他深吸了口气,翻过几张。「那这个呢?」
他必须努力压抑,才能不用力对她大吼--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一个女孩让男人亲到拍照留念了,还能没什么吗?
她悄悄觑了他一眼,小声咕哝:「是他说要和我赌这条阶梯是双数还是单数,我输的话要我让他亲一下,我又没答应,是他偷袭我。」她不笨,
心底隐约也察觉到齐光彦的企图,但他不明说,她也不能表明什么,毕竟他是哥哥的朋友,总不能让哥哥难做人。
你不也被偷袭得很乐在其中!
沉瀚宇盯视她撅着嘴抱怨的小女儿娇态,忍着没说出口。
终于察觉到他异常的沉默,她偏头问:「哥,你怎么了?」
「没事。」
「那礼拜六齐哥说--」
「不许去!」未经思考就脱口而出,扬高的音量,连他自己都吓到了。
「……哥?」
「女孩子一天到晚往外跑,这样像什么话?」他压低音量,硬是绕了个弯自圆其说。
「可是,之前也是哥说--」
「我没要你一天到晚粘着他不放!你自己留意到没有?你现在一天到晚满口都是齐哥,你书还读不读?还有没有把哥哥放在眼里?
你满脑子只容得下他吗?」
现在的她,是不是没他也可以了?
他惴测着,突然一阵惶恐。
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不被需要,一直以来,她把他看得比什么都还重要,直到另一个更重要的人出现,占据他一辈子都无法扮演的角色……
就连最后守护者的资格都失去,那么,她身边还有他立足之地吗?
他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
「哥--不喜欢我和他走得太近吗?」她思考了好久,轻问出口。
「我……」只有他才知道,这不是针对齐光彦,而是任何一个对她有企图的男人,这种想独占她的私心,连他都自我厌恶。
「你知道--他想追你吗?」他困难地挤出声音。
「追我?」她瞪大眼。「谁说的?」
「不用任何人说,我不是瞎子,我看得到!」
是这样吗?哥也察觉到了,所以今天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他--在吃醋?
她浅浅笑了,靠在他怀中,温柔地抱住他。「不管他喜不喜欢我,那都不重要,我只要跟哥在一起,这样就够了。」
真的可以这样吗?以兄妹的身份,一生相守?
她将柔柔情意揉进他的胸怀,却没瞧见他紧锁的眉宇之间,那抹深深的、深深的愁。
二之四 缺心
大一结束,沉天晴以亮眼的成绩领取奖学金,同时拿着成绩单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挑眉向哥哥炫耀:「我没丢哥的脸哦!」
沉瀚宇不遑多让地递出一张人事命令,笑道:「哥也没让你丢脸。」
这什么东西?她好奇地摊开来。「你要去英国受训?」
「你不要紧张,才三个月而已。院长曾经暗示过,等受训回来,我的职务和薪资会有所更动。」
「噢。」可是--三个月耶!中间刚好卡到她的生日,今年他又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了。
她有些小失望,不过想起哥哥的前途,她强自绽开笑颜,不想绊住他。
为了庆祝沉天晴的成绩优异、同时也替沉瀚宇送行,一群人兴致一来,约了到钱柜唱歌唱通宵。
毕竟是年轻人,疯起来完全不顾形象,一不留神,大伙儿都有几分薄醉,开始抢啤酒杯的抢啤酒杯,抢麦克风的拚命飙歌飙到破嗓。
「我的歌、我的歌啦,你不要抢--」一脚踢开学弟,林宛萱夺魁,得意地扯开嗓门,唱着唱着,声音开始哽咽,原本故作无谓的表情,
由脸上崩坍--
「你像过去那样走来 紧紧用双手将我环绕 你的温柔其实如刀 要我还你怎样的笑 我明明都知道 这将是最后的拥抱
你给我一个圈套 我不能跳不能遁逃 我拿什么和你计较 我想留的你想忘掉 曾经幸福的痛苦的 该你的该我的 到此一笔勾销……」
迷蒙的眼,在空中与沉瀚宇交会,泪水自脸上从容决堤。
吵杂的包厢淹没了她无声的泪,只有沉天晴--
她看到了。
「你知道,那首歌是唱给你听的。」
「嗯。」
喧闹的包厢之外,走廊尽头传来轻浅的男女对话。
「我真没用,连想好好为你唱首歌都做不到。」她自嘲。
「小萱--」
身体一阵虚浮,林宛萱软软地将头枕靠在他肩上,一如还恋爱时那样。
「今晚去你那里,好吗?」她伸手,圈住他的颈子。
「你醉了。」沉瀚宇轻扶住她的腰。
她随意抵靠在墙上,缠在他身上的手没放。「我没醉,你知道我的酒量,这不足以使我醉。我只是想再抱抱你,感受你的体温,
这样而已--」
沉瀚宇低头凝视困在墙与他之间,她醺红的醉颜。
「我们分手了。」他轻声提醒她。
「我知道。但是你想要有人陪,不是吗?」
「不能是你。」既然试过,清清楚楚知道给不起她要的,再去利用她的深情予取予求,填补自身的空虚,这种行为太卑劣。
是啊,这就是沉瀚宇,他有他的人格、他的原则,也是这样的他,让她泥足深陷,爱得毫无理智。
「从分手到现在,你老实告诉我,你曾经想念过我、有过一丝丝心痛的感觉吗?就算只有一点点?」
「……」
「你知道吗?有时真的很恨你,恨你太诚实,连欺骗我都不愿意。」他从来都没有骗她,是她太傻,以为只要他和她肯努力,
终究会盼到期待中的爱情降临。只是,她终究还是失败了,代价是一身的伤,这从来就不能怪他。
「虽然分手是我提出的,我也不曾后悔作下这样的决定,因为我知道你给不起我要的爱情,可是你知道吗?不管再过多久,
看着这张俊俏的脸孔,心还是会痛,痛得没办法再故作潇洒……」
沉瀚宇只是沉默,安静、有耐性地听着她说。
她苦涩轻哼。「多可笑,以为自己够理智,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我比想象中的还要爱你,如果现在你要求复合,我想我一定会答应你……」
他不语,而她也没期待他表示什么,径自接续。「但是我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不可能像我爱你那样地爱我,我也不可能迁就那样残缺的感情。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分手吗?因为你没有灵魂!我明白你很努力地想爱上我,但是眼睛骗不了人,你没有心、没有灵魂,只要你一天找不回来,你就永远没有办法去爱任何一个女人!」
她伸出手,轻轻抚着眼前这张至今依旧爱得心口发痛的俊颜。「每一个你交往过的女人都恨不了你的原因,就是在于你很认真地看待每一段感情,你从来就不是在玩爱情游戏,爱不了我们,你心里比谁都苦,所以我们没有办法恨,甚至心疼着这样的你。瀚宇,我能问吗?那个让你失了心的女人,是谁?」
「……不能。」他轻轻吐出两个字。
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这是你心灵深处谁也碰触不了的禁忌,但至少我有权利知道,你会和我交往的原因,是因为『她』吗?有时我会觉得,你是透过我寻找着什么……」
他垂眸,拇指指腹沿着她优美的唇形轻轻挲抚。「你微笑时,颊畔会有浅浅的酒窝……」
难怪,他总是看着微笑的她失神。
勾下他的头,她主动吻住他微凉的唇,这是最后一次,让她好好记住与他缠绵的感觉。
沉瀚宇没有拒绝,轻拥住她,描绘他最爱的优美唇形,同时也尝到滑过相贴唇畔间,她心碎的泪。
「不管如何,你给过我最美的回忆,我由衷感谢,不管那个人是心苹还是任何人,我都希望你能早日寻回那颗遗落的心。」她松了手,
离开他的怀抱。「我先回去了,帮我跟大家说一声。」
「我送你回去--」
她摇头,微笑婉拒。「你是今天的主角,怎么可以先走?」
「可是你喝了酒--」他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回去?
「还没醉到回不了家。你这个人就是这样,明明不爱,却又对我这么好,你知道吗?这样的温柔对女人而言,其实更残忍,有时冷酷一点,反而是解脱。」
他无言了,默默看着她……
「再见了,我最爱的男人,祝你幸福。」恋恋不舍地吻了下他的唇角,越过他,独自走向没有他的人生。他没挽留,倚在墙边,目送她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收回目光,转身想回包厢,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清眸--
一张不言不语、幽然与他对望的清韵容颜……
他心脏一阵揪沉。
一直到回家,沉天晴始终没多说什么,异常地沉默,他不晓得,她到底站在那里多久,又看到了多少,她不说,他也不问。
连齐光彦都察觉到他们气氛不对劲,频频关心探问。
从进屋之后,他就一直站在阳台抽烟,沉天晴洗完澡出来,在他身后站了好久,他都没发现。
「你现在的心乱,是为了宛萱姊吗?」
一不留神,烧到了底的烟屁股烫到手指,他回神,赶紧拈熄。
「心苹姊的爱,你战战兢兢,不敢接受;而宛萱姊的爱,你接受了,却还不起,她们都是你在乎的,你却谁都伤害了。」
不敢迎视她过于清亮的明眸,他狼狈地移开,再燃起一根烟。「你才几岁,懂什么爱情?」
「我懂!你知道我懂!我不像你,不敢面对,只会逃避!」
他一震,用力吸了口烟,再沉沉吐出,像要将心乱如麻的思绪,也随着废气一同释出体外。
沉天晴凝视着缭绕烟雾中,朦胧的俊秀容颜,叹息轻问:「哥,你心里爱的到底是谁?会不会把心藏得太深,连自己都看不清楚了?」
他爱的是谁?这是她第二次问他这个问题。
他爱谁,这点从来就无庸置疑,但是,他能说吗?
如同上一回,他无法响应,只能沉郁地吸着烟。
「哥,你不能这样,想要谁,要表示清楚,否则,你爱的人随着你隐晦不明的态度摆荡不安,得不到确切答案,你不爱的人又无法彻底死心,
你这样--会让每一个爱你的人很痛苦,你知不知道?」她说着,声音隐隐哽咽,背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她的脆弱。
「晴--」他黯然,伸出了手,却没有立场给予抚慰,凝视着她清寂的背影,迟迟无法给她一记拥抱。
「其实,那些爱你的人未必真的奢望得到什么,她们要的,只是一个明确的答案而已,有这么难吗?」字字句句全是不可错辨的怨怼,
他不是不懂,只是--
睛,对不起。
他无声地,在心中轻轻说着无法出口的亏欠。
深夜里,门铃响起,刘心苹卸了妆,才刚躺上床,就被逼着离开温暖的床铺。
没料到的是,门外站着的人--
「瀚宇?」她惊呼。几个小时前才刚从钱柜分开,实在料不到会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好啊!」伸手拉他,发现掌温出奇的低,将他按坐在椅中,抚上他的脸,也是冰凉的。
「瀚宇,你没事吧?」她弯身关切地俯视他。
他摇头,抬眸看着这张没有疑问的绝美容颜,她的眼中正盛满不容错辨的忧心与关怀--
这样一个高雅、聪明、内外兼具的女子,不论爱上任何人,她都可以很幸福,为什么--偏偏要爱上他?
沉瀚宇眸光一黯,探手拉下她,出其不意地吻上红唇。
她微楞,剎那的恍神,只感觉到他唇腔的温度,柔软的探触,芳心泛着酸楚疼痛的幸福,几乎想就此沉沦不醒--
但,也只是瞬间而已!
她用力推开他,想也不想地挥了他一记巴掌。「沉瀚宇,你把我当成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