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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碗，眼前又多了一个白白的馍馍，愣了一下，抬头看见素颜善意的笑容。
女人的手放在湿答答的衣服上擦擦，然后接过馍馍，掰了一半放在已经快要将馍馍吃完的孩子面前，另一半自己小口小口地撕着吃，这种最普通的东西，在她看来，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二百零四章 无巧不成书
第二百零四章 无巧不成书
孩子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另外的半个馍馍。似乎被噎着了，双手掐着喉咙，想打嗝又打不出来。
女子一慌，就要去找水，被素颜拉住了，笑道：“没关系，你吃吧，我来！”说着走到水瓮前倒出半碗水，端给孩子喝下。
孩子喝完水，肚子涨得凸出来了，眼睛却盯着女子手里的馍馍，一眨也不眨的，有意犹未尽之意，看他这种渴求的眼神，素颜猜想他们两人估计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饭了。
女子将手里才吃了几口的半个馍馍递给孩子，怜爱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道：“吃慢些……”声音哽咽，脸颊上又有泪水流出。
素颜伸手进包袱里，将鼓鼓的手绢提出来，放在桌子上，对女子笑道：“你也吃些吧。这孩子吃得够多了，再吃下去就会撑着。”
手绢里还有三个馍馍，都是从小茶棚那里买来的，本来是带着在路上充饥的，是她和唐风的晚餐，但是看着这家子的惨状，估计唐风和她一样，也都提不起胃口了吧。
女子看了看桌子上的三个馍馍，忍不住抽泣起来，跪在地上向素颜磕了三个响头，素颜连忙弯腰扶她起来，笑道：“大嫂这是做什么，只是几个馍馍而已。”
女子抬手擦了擦肆意的泪水，抽泣着说道：“对我们母子俩来说，这就是救命的东西，可是就算救了我们现在又能如何，吃了这一顿，我和孩子照样还是要饿死……”
看见母亲哭泣，娃娃也开始嚎啕大哭，哭声惊动了隔壁的邻居，隔着一堵薄薄的墙壁，邻居问道：“他嫂子，是不是又饿着孩子了？”
女子连忙擦擦眼泪，高声答道：“没有！”只是声音还出口时候，已经破声了。
唐风随手从腰间拿出两锭五十两重的银子，塞给女子，愧疚地说道：“刚才是我鲁莽。不该骂嫂子为孩子的后妈，这些银子应该能撑些日子的。”
女子握着银子，手打颤得厉害，一双泪眼婆娑地看着唐风，膝盖一弯，便要跪下，却被素颜给拦住了，笑道：“嫂子不要多礼了。”
“哟，他嫂子，有客人啊！”门口传来一个中年妇女的问候声。
素颜回头，看见一个渔民打扮的妇女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串的鱼干，对素颜和唐风笑了笑，走进来将鱼干放在桌子上，伸手抱起孩子，摸了摸他的身上，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衣服是湿的？”
中年妇女狐疑地看了看女子，见她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湿，不悦地呵斥道：“是不是做傻事了？你这个蠢婆娘，过不下去就跟我们说嘛。死就能解决问题了？就是死，也不该拖着孩子去，他才多大了！前一次要投海，还好有个大伯出海回来，把你们给救了，上次又要上吊，正好被我碰到，这次又是不是要去投海？”
看了看屋子的素颜和唐风，妇女笑问道：“请问是两位救的他们母子俩？”未及他们点头，妇女又接下去说道：“这个孩子已经不止一次闹死了，有什么坎儿过不去的呢？以后有什么困难，只要说出来，大家能帮的都会帮的。”
女子嘤嘤哭泣道：“你们都是困难的人家，解决自己的生计都是问题，我怎么能在再厚着脸皮寻求你们的帮助，反正活着也是累赘，还是死了干净，一了百了，路上有我们娘儿俩互相作伴，绝不会孤单的。”
听她这样轻视孩子的性命，素颜不乐意了，当下冷着脸，说道：“嫂子这样说就不对，虽然你是她的娘亲，是你将孩子带到人世的，但是他既然已经来了，就不是你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个决定就能将他带回去的，每个生命都是有生存的权利。今天别说是你不能断定他的生死。他日若是他自己要寻死，你也应该努力劝说他不要放弃生命，因为在这个世上，能够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已经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每天都有人或者得了重病、或者出灾祸、又或者离开了人世，他们都么希望上天能够再给他们一次生命，可以继续活下去。人生在世，是很不容易，既然老天恩赐你们无病无祸，就应该珍惜活下的机会。只是生活碰到了些困难，就要想着法子寻死，而且还要带着孩子去，你不觉得这么做残忍了些了吗？而且这位大婶也说了，相亲们都愿意帮助你。恕我直言，嫂子这种行为，实在不是为人父母该有的，你不配做孩子的母亲！”
妇女叹了口气，对女子说道：“她嫂子，夫人这话讲得很有道理，虽然有些我也听不懂，但是你是读过书的，应该知道这些道理的，我们又不是不帮你。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去寻死呢！”
女子跌倒在地，手掩面，大声哭泣着。
“娘亲……”躲在妇女的怀里的孩子对着女子轻轻叫唤。
妇女轻轻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对着坐在地上痛哭的女子努了努嘴，然后放下孩子。
孩子双脚一着地，马上跑到女子面前，拉着女子的袖子，扁着小嘴，哭着说道：“娘亲不哭，小余疼疼！”
女子松手，一把搂着孩子。母子两抱头痛哭。
妇女摇摇头，叹了口气，转头看见素颜和唐风干站着，连忙招呼道：“这次这对母子能够没事，真是谢谢夫人和少爷，这里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你们到我家来坐会儿吧，不知道两位吃饭了没有。”
“吃了！”唐风连忙笑答道。知道这村子里的人都家境困难，尽管肚子从中午到现在粒米未进，已经饿得咕咕叫了。
“那就来我家坐坐吧，”妇女好客地拉着素颜和唐风出去。
“那她呢？”唐风指着还在哭泣的母子俩，担心地问道。
妇女回头看了一看，叹了口气，说道：“没关系，哭会儿就好了！这事情大家都忙不了，只有她自己想通才行。”
素颜抽出手，对妇女笑道：“大婶带着我弟弟去就好了，我再在这里陪她一会儿。”
妇女点点头，嘱咐道：“夫人如果站累了，就来我们那里坐坐吧！”说完之后，不由分说地就把唐风给拉走了，也不管他是不是同意。
双脚站得久了，有些酸累，可是母子两正哭得悲惨，她又不好坐下，于是靠着门板站着，屋外的月亮正悬在正中，给这个破落的小渔村笼上一层惨淡的莹白，转头看了看母子两人，看女子的言行，似乎出身不差，怕是因为家道中落，父母双亡，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想想他们健健康康的两个，却寻死觅活，而她和她儿子两个人，一个三年后不知是生是死。一个一年后便魂归九泉，可是她却没有放弃，为了能够让孩子活下去的，哪怕只有一丝丝光明，她都要爬上天梯捕捉到……
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素颜转头一看，看见妇女抱着几件衣服过来了。看着还在哭泣的母子两，叹了口气，将衣服交给素颜，说道：“他们换来换去，也就一套衣服，这身湿衣服穿在身上挨一晚上只怕要生病。这里有几件我的衣服，还有几件是我孩子的，待会儿夫人交给他们换上吧。”
素颜答应了一声，伸手接过。摸着料子有些扎手，大大小小的补丁有五六个，却缝补得服服贴贴的，看得出主人对它还是很珍惜的。
妇女放下衣服便走了，素颜抱着衣服在门框旁站了一会儿，听到里面的哭声小了，于是走进去，将衣服递给女子，然后走在院子中站了一小会儿，等着女子换好了衣服，站在门口请她进去。
素颜走近屋子，女子让她坐在小凳子上，自己抱着孩子坐在缺了脚的大凳子上，柔声哄着孩子睡觉。
素颜看着她温柔的神情，怀里乖巧的孩子，在想，她的孩子六岁之后，是不是也该这么大了？不知道那时候，商仲显身边的又是哪个女人，会不会也这么温柔地哄自己的孩子睡觉？
毕竟是孩子，填饱了肚子，又哭累了，才哄劝了一会儿，便眯起眼睛睡觉了，方才海边的害怕消失得没有踪影。
女人将沉睡的孩子放在光床板上，拿起床头一件破旧的衣服盖在他身上，然后走回来，坐在凳子上，双手放在膝盖握住，低着头看着手指。
素颜干坐了一会儿，不知道可不可以问问她的事情，于是看了看她，见她并没有说话的打算，于是也只好沉默不语。
门外传来跑动的声音，屋里的两个人才抬头看出去，唐风便已经跑进来，兴奋地来到素颜的面前，笑道：“真是无巧不成书，隔壁的大叔，今天出海的时候捞到了一个大贝壳，本来要卖出去了，可是买的那些人看那个贝壳长得难看，便断定里面的肉也不好吃，于是卖不出去，只要拿回来打算自己做汤的，没想到一打开蚌壳，你猜怎么着？”
素颜见唐风兴奋的样子，也不觉雀跃起来，激动地站起来，问道：“黑珍珠？”
唐风重重地拍了下手，笑道：“就是黑珍珠！”
“本来大叔打算明天拿到镇上去卖的，听到我们是过来买黑珍珠的，于是便拿出他那颗给我看，果真乌黑、光滑、圆润，足足有拇指般大小！”
唐风还在后面絮絮叨叨，素颜已经开心地走到了门外。
第三卷 回到京城 第二百零五章 原是小姐
第二百零五章 原是小姐
大叔大婶的屋子就在隔壁。门口挂着渔网等渔具，两扇吱吱呀呀的黑板门，前后三间屋子，一盏昏黄的鱼油灯，屋里里摆着好几箩的咸鱼干，一个油黑的灶台。
大婶正在灶台上忙活着，大叔坐在灶台下抽着旱烟，往灶台下添柴火，屋子里还有两个孩子，大一些的已经十五六岁了，光着膀子，身子黝黑精干。另一个是小一些的女孩子，比隔壁的小男孩小两三岁，正拉着大婶的衣角，唧唧歪歪地说话。
大叔往灶台里塞了一把柴火，吧唧吧唧地吸了几口旱烟，对走进走出，找不到事来干的儿子吩咐道：“去问问村头的王大叔明天出不出海，如果不出海，让他把船借给我们用一下！”
“不去！”儿子不耐烦地说了声，便要出门。
“小兔崽子。大晚上的，你去哪里？”大叔拿下旱烟管，火大地问道。
“不用你管！”儿子回了一声，身子便走出了屋门。
大叔生气地站起来，眼睛圆瞪，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是你老子，还真管不了你了！你给我回来！”
大婶看见儿子光着身子就出去，连忙放下锅铲，拉下女儿的手，来不及擦手，便从凳子上拿起衣服，追着跑出去，说道：“快把衣服穿上！要是着了凉，有你好受的！”
“不用了！”儿子头也不回地说道。
“你给我站住！”大婶喝道。
儿子无奈地顿住脚，转过身，看着跑过来的大婶，不耐烦道：“你烦不烦！”
“你个坏小子！”大婶伸出手打了一下儿子的胳膊，骂道，“还真以为自己大了，我们就管不住你了？我告诉你，你就是活到一百岁，我还是你的娘！”大婶一边念叨着说道，一边帮儿子穿好衣服。
“行了！被人家看见了，我还有什么面子！”儿子挡开大婶的手，转身，一边扎好衣襟。一边往外跑去。
“你个孩子！野孩子似的，”大婶看着已经长到自己肩膀的孩子，笑了笑，说道，“还知道要面子！”看着已经进一条小路的儿子，大婶高声说道：“记得早些回来！”
没听到回声，大婶的双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想起还在锅里的菜，连忙转身，却看见素颜姐弟两已经走进她的屋子了，连忙跑回去。
唐风和素颜才到大婶的屋子，便看见一个小女孩从里面跑出来，正巧扑到素颜的怀里。
素颜蹲下身子，揉了揉女孩被撞疼了的鼻子，笑着张开手，道：“来，姑姑抱抱。”
那小女孩也不怕生，真的张开了小手。
素颜开心地刮了一下的鼻子，一把抱起女孩，跟唐风一起走进屋子。
烧火的大叔看见唐风进来，知道她身边的夫人便是他的姐姐。于是连忙放下烟斗，站起来让座，然后进屋拿出一包包得严严实实的茶叶。
“夫人过来了。”大婶走进来，一边打招呼，接过孩子放在地上，一边走到灶台上翻炒小菜。
大叔从灶台上拿出三只中碗，每只都放了一小撮的茶叶，然后用开水冲好，捧到桌子上放好，笑道：“夫人，公子请喝茶。”
素颜笑道：“大叔太客气了。”因看见桌子上已经摆了一盘炒海螺，而里锅又有热气冒出，于是笑道：“大叔大婶这么晚了还没有吃饭？”
“我们已经吃过了，”大婶一边回头笑着说道，一边手里在不停地翻炒着，“唐公子说自己没有吃饭，所以我就做一些。”
“真是太麻烦了！”素颜不好意思地笑道。
大叔在旁边坐下，笑道：“她经常干这些事情的，不麻烦！”
听着他们一句接着一句在说话，就是没有提到关键事情，唐风按耐不住，转头对着大叔开门见山：“大叔那颗黑珍珠，可不可以卖给我们？”
大叔把桌子上的茶碗往唐风面前挪了挪，呵呵笑道：“唐公子，喝茶，喝茶！”接着对素颜笑着说道，“夫人也请喝茶。”
素颜笑着点点头。
唐风没有看出大叔的有意拖延时间，焦急地说道：“大叔，我们愿意出重金买你们的黑珍珠。”
“好。好……”大叔一边讪笑着答道，抬头看见还在灶台上忙活的大婶，不满地皱起眉头，大声问道，“好了没有！别饿着夫人和公子！”
大婶忙不迭地答道：“好了，好了！”边说边跑到灶台下拨了拨火，然后回到灶台上，拿出一口大海碗，将锅里的酸菜炒蚌肉盛出来。
唐风都问了两次，大叔都不回答他的问题，而素颜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还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追着问，他不经有些生气，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冒火地拿起茶碗，唐风猛地喝了一口水，却睁圆了眼睛，差点要吐出来，这是什么茶，茶叶已经发霉了，而且还带着一股腥味，咸咸的。
唐风鼓着嘴，拿开茶碗。正要往地上吐，却看见素颜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她自己也拿起茶碗，喝了一口，面不改色地咽下。
想起素颜说的穷人的尊严，唐风也只好将口里的茶水咽下，然后马上放下茶碗，再也不敢碰了，转头看见大叔仰头一骨碌将茶水全喝下了，还意犹未尽地砸砸嘴，微微皱起眉头。这包陈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早已发霉变味，亏得他还能喝得这么入味。
一时米饭也蒸好了，大婶拿出两只碗，因看见其中一直已经有了缺口，又重新拿出最后一只打着补丁的，盛好两碗满满的米饭，连着一碟清蒸咸鱼，端到饭桌上，将两只筷子递到素颜和唐风的手里，笑道：“夫人和公子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都是些家里的东西，夫人和公子不要嫌弃。”
素颜接过筷子，笑道：“有劳大婶了，我们怎么会嫌弃，有三个菜呢，很丰盛。”说着夹了一筷子近处的菜，尝了一下，赞叹道：“大婶的厨艺很好啊！”
大婶呵呵笑了一下，看向唐风。
感受大婶催促的眼神投来，唐风只得硬着头皮夹了一小筷子，闭着眼睛放在嘴里尝了一下，舌头才沾了些菜，便不由于地睁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大筷子塞进嘴里，急急吞下肚子，竖起拇指，连连赞道：“想不到大婶的厨艺这么好，真是佩服，佩服！”
大婶自豪地笑了笑，收拾起桌子上的三只茶碗放在灶台上。
大叔看见唐风狼吞虎咽地吃着面前的菜，高兴地大笑，介绍道：“婆子原先是大户人家里的厨娘。”
素颜笑道：“怪不得大婶如此精通易牙之术。”
“易……什么？”大叔听不懂素颜的话。
素颜觉察到自己的粗心，忙歉意地笑了笑，说道：“我说意思是说大婶的厨艺好，不过为什么不继续在那里做呢。大户人家的厨娘，工钱应该还可以吧！”
“婆子原先是隔壁冯大嫂家的下人，小时候被爹娘送到冯家当丫头，在厨房里打杂，后来慢慢将厨房里的师傅们的手艺学到了手，才成了冯家的厨娘。后来与我在娃娃时候订的婚期到了，才离开冯家嫁进我家，因为我要常常出海捕鱼，家里没人照管，于是她也只好呆在家里跟我过苦日子。”大叔说完，重新拿起烟杆子，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那边的风大。
大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搬条凳子坐下，抱过一张渔网开始补起来，听着大叔间接地埋怨自己没有本事，笑骂道：“什么苦日子？你以为厨娘就好当啊？虽然工钱比一般的下人高，可是却要看主人的白眼，我宁愿呆在家里顿顿吃咸鱼，也不愿看着他们的白眼吃猪肉。”
唐风匆匆将口里的菜给咽下去，左手指着隔壁，右手又握着筷子伸进菜碗，抽空说道：“那个嫂子原来是大户人家的？怎么破落到这个地步了，连饭都吃不起。”才刚把话说完闭上嘴巴，马上又张开了，将一筷子的菜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