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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嫁之邪妃惊华-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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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谌恭谨的跪在地上,微凉的气息透过膝盖缓缓的流遍全身,让人倍觉神清气爽,全身的感官都比平常要敏感很多。

他甚至能够听到空气里漂浮着的长短不一的呼吸,感受到自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愤怒气息,却唯独感受不到自己心里是何感受。

“知道朕为何会单独留下你吗?”不知过了多久,苍帝才打破了殿内诡异的寂静,冷沉的声音在偌大的宫殿里传来一阵阵辽远的回音,听得人心里发堵。

“儿臣愚钝。”段天谌垂下眼帘,遮住眸里一闪而过的讥诮笑意。

苍帝闻言,却是冷哼了声,屈起手指在桌案上敲了敲,神情不怒自威,声音里却藏着一丝丝的无奈,“若你真是愚钝,今日也不会出现完整的出现在朕的面前了。起来吧!”

“谢父皇。”段天谌连忙起身,垂首敛眉立于桌案前,十足十的严谨恭敬。

看着那张酷似那人的容颜,苍帝心里忽然起了一丝烦躁,原本还想旁敲侧击一番,此刻似乎也没了那个耐性,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朕听说了一些传言,想要找你确认一番。”

段天谌闻言,脑子里顿时灵光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很快就躬身行礼,俨然一副敛眉静听的恭谨模样,“父皇请说。”

苍帝别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在那张足可以称为妖孽的脸上逡巡了一圈,才缓缓道来:“朕听说,这些年,你一直都在寻找着你母妃和你外祖父的遗体,这可是真的?”

段天谌抬起头,佯装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解道:“父皇在说什么,儿臣听不懂。当年,母妃和外祖父的遗体,也是您吩咐人丢到乱葬岗的,儿臣哪里敢违背您的意思?”

语毕,他又低下头,双手青筋暴起,指缝里隐约有血渍溢出。

苍帝有心想要追根究底一番,可在遇到段天谌这样云淡风轻的态度时,忽然觉得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浑身的气力都不知道该如何使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面前的人,冷声怒道:“你这是在指责朕?”

强烈的压迫气息扑面而来,几近让他窒息过去。

他稳了稳心神,一点都不敢在苍帝面前露出别样的情绪,只恭恭敬敬道:“儿臣不敢。”

苍帝闻言,不怒自威的神情里顿时蒙上了一层冰霜,眼神阴鹜的盯着段天谌,久久都未曾说一句话。

十七年前的事儿,一直都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而刺下这根刺的人,不是谁,却是他最宠爱的女人。

不可否认,到今天为止,每每想起这一茬事情,他心里的刺儿就在隐隐作痛,不是没有悔恨,也不是没有懊恼,可更多的是不甘,不甘那个女人就那么决绝的离去,也不甘自小疼爱的儿子与自己形同陌路。

他忽然自嘲的笑了声,从桌案后走出来,冷冷勾唇,“你在恨朕?”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瞬间戳中了段天谌的痛处。

但见他双手握成拳,自掌心蜿蜒而下的鲜红滴落在他的衣袖上,刹那间就开出了一朵朵血花。

可他却恍若未觉,甚至心里还有些许的畅快,安分规矩的垂首敛眉,遮住眼里无法掩饰的寒芒。

说不恨,那是违心的。

那样刻苦铭心的痛楚,每次忆起,皆如森凉利刃割在肌肤上,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唇角忽然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抬眸望进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睛里,淡淡道:“父皇说什么,儿臣是愈发听不懂了。什么叫做恨?父皇是君,儿臣是臣,君臣之礼之义,儿臣时刻都铭记于心。是以,不敢恨。”

苍帝冷冷笑了声,心里却是汹涌澎湃。

对了,是不敢恨,而不是不恨!

他这个儿子费尽心思想要掩饰的情绪,原来就藏在了这三个字里。

可正因为这样,他心里顿时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感觉,如利剑般锋锐的目光直直射向段天谌,似乎想要撕破那张脸上层层叠叠的伪装,从中窥出更多不为人知的情绪出来。

片刻后,他的眸光里迸射出两束危险的光芒,沉声道:“朕问你,等到有朝一日,你可以恨朕到时候,还会不会跟朕说,你、不、敢、恨?”

“儿臣不敢。”段天谌依旧恭敬平静。

苍帝却不打算接受他的敷衍,话锋陡然一转,就自顾自的道:“说起来,你有此情绪,朕也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当年你母妃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朕若是不做出一番惩罚,旁人又会如何看待朕?朕也是身不由己,你不站在这个位置上,你就不会知道身上所牵系的错综复杂的关系。”

他的声音很低沉,内里似乎饱含了许多情绪,可又因为情绪太多太过于凌乱,听起来反倒有种乱糟糟的感觉。

段天谌闻言,心神有片刻的恍惚,只是转瞬即逝,徒留无止境蔓延的苦涩。

但见他后退一步,朝着苍帝拱手道:“若父皇无其他事情,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语毕,也不等苍帝回答,径自转身往外走去。

“谌儿,今日这番话,你好好记住。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父皇的意思的。”

段天谌闻言,脚步微顿,片刻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重重叠叠的明黄帐幔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道叹息声,绵长而悠远……

……

月上林梢时分。

苍京某条长长的巷落里,隐约有几道人影跳上跳下,眨眼的功夫,便见他们消失在轻淡的月色里。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那几人衣袂带风的簌簌声,不想,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又紧随而来,将那阵苏苏风声掩盖在了浑浊的空气里。

不多时,一行十几人便停在了方才那几人消失的墙头下。

柳屹暝身穿黑色劲装,腰佩长剑,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在巷落和墙头上逡巡了一圈,很快就收了回来,右手高举,随之指向巷落里的尽头方向,厉声低喝,“柳渊,你带几个人,往那个方向追过去!其他的人,随我来!”

话落,一其貌不扬的男子就从他身后走出来,带着几个人就往巷落的尽头跑去。

柳屹暝又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什么异常,这才转过身,带着其他的人往另一个方向追去。

直到那凌乱的脚步声响起,那面墙的另一边,才隐隐约约传来一道担忧的声音:“主子,您再撑会儿,属下这就带您回去解毒。”

“不,现在不急。”黑暗里,有气无力的闷哼声随之响起,似乎还带着一丝颤抖。

这两人,便是刚从山林里“历险”回来的——蒙面人和言畅。

“那怎么能行?”言畅一听,顿时急了,若不是顾及着蒙面人的身份,怕是就要动手,直接将人扛到肩膀上了,“主子,柳家公子已经走了,想必不会再追过来,您的寒毒要紧,万不可耽误了啊!”

蒙面人却只是冷哼了声,并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片刻后,他运功抵挡了下自内而外不断冒出的寒气,才稳着音线,缓缓开口:“言麟,你现在出去,往左拐,引开去而复返的那些人。”

“是。”黑暗里,一人沙哑应声,纵身一跳,便飞掠过那方墙头,飞向巷口的方向。

言畅不解,心里担心着蒙面人的伤势,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主子,你是否太小题大做了?那些人,未必就会……”

他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不远处就传来了那阵凌乱的脚步声,其中还伴随着柳屹暝那刻意压低的斥喝,“人在那里,给我追!”

他舌头顿时打了结,忽然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直到那阵凌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蒙面人才扶着墙站起来,一双眼睛里闪着犀利的光芒,几乎能够照出言畅脸上的震惊之色。

他缓缓抬起手,拍了拍如木头般静立的言畅,颇是嘲讽道:“那柳屹暝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不过的了。疑心大,诡计多端,定不会随便放过在巷口附近的地方。你对上他,还是有些嫩了。”

言畅心中有愧,忙低下头请罪,“主子,是属下失职。回去后,属下定会加强训练,争取在对上柳家公子时,尽量不嫩些。”

不想,蒙面人听了,却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要怎么加强训练?练脸皮的厚度,还是练嘴皮子?”

言畅大窘,怎么都想不到主子竟会扯到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来,只当他是拿自己消遣,倒也识趣的任他说着。

蒙面人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对上柳屹暝那样的人,要么能力足够强,强到可以完全压制住他;要么就将矛盾纠纷都搬到明面上来,与其打开天窗说亮话,使他的阴谋诡计都得不到发挥。

他见过个能力很弱,却能让柳屹暝吃瘪的人。

那个人,便是——顾惜若!

想到这个女人,他又忍不住咬牙切齿,裹紧了身上的衣裳,冲着发愣的言畅叱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不赶紧回去?”

言畅猛地回神,呐呐“哦”了声,走到他面前半蹲着,将他往背上一背,便纵身跳出了墙头,往某个黑暗的方向奔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言畅从墙头翻落,稳稳当当的站在某个古朴偏僻的院落里。

院内早就有人专门候着,此刻见到蒙面人以趴伏在言畅背上的模样出现,纷纷吃了一大惊,直至接到言畅警告的视线时,才猛然回神,急忙单膝点地,齐声道:“属下参见主子。”

“都起来吧。”言畅的背上,蒙面人正在瑟瑟发抖,仅仅四个字,他似乎也说得十分吃力,话刚说完,便见他剧烈的咳了起来,惊得言畅急忙叫道,“先生,您赶紧过来给主子诊治一下吧!”

“是,属下遵命。”

单膝跪着的人里,一名身穿灰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出来,脸上被狰狞的疤痕划过,赫然便是那日客栈里出现的灰袍人。

只见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来不及将人带入厅堂内,便拿起蒙面人的手腕号起脉来。

片刻后,他却面色大变,忍不住惊呼出声,“主子,您怎么……”

☆、080 勃然大怒

“言麒,你带个人去接应言麟,万不可让他人追踪至此,”甫一坐下,蒙面人的眼神在掠过静立的人群时,便立即吩咐道,“至于其他人,都先退下。不得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踏入这扇大门。都记住了吗?”

“是,属下遵命。”众人立即应声,连忙潮水般的退了下去。

不到一会儿,偌大的厅堂内,只剩下三个人。

灰袍人快步走上前,又给蒙面人重新把了下脉,言畅看着心中焦急,忍不住插话,“先生,主子腰腹处受了伤,您赶紧给主子看看吧。”

蒙面人一个眼刀儿就横了过去,言畅见状,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只是那眼神里却满是焦虑和担忧。

灰袍人大惊,想要掀开蒙面人的披风,查看一下伤口,可碍于自己的身份,倒也不敢盲目动手,只能是目光灼灼的看着他,无声征求着他的同意。

“那就看看吧。”蒙面人想了想,伸手就要除下身上的披风,许是被冻得太久了,他抬起的手已经有些僵硬,动作也不甚灵活。

言畅见之,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的帮他取了下来。

甫一看到披风下腰腹处的伤口,灰袍人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血肉模糊还不说,便是鲜血被寒气冰冻,露出一角角白中渗着血红且较为尖锐的冰棱,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

反观自己的主子,除了身子有些发抖外,脸上并没有多余的神情。

可想到自己这位主子非比常人的经历,他忽然也深有同感,觉得那伤口实在是有些不值一提了。

灰袍人不敢耽搁,连忙让言畅取来药箱,掏出一颗治疗内伤的药丸,便小心翼翼的处理起伤口来。

许是寒气外散,且伤口得不到及时处理的缘故,腰腹处留下的血肉已经黏着衣衫,想要对伤口用药清洗,就必须要撕开黏在一起的冰块。

只是,这势必又要扯裂伤口……

蒙面人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伸手拢了拢上半身只剩下半边的衣衫,不痛不痒道:“先生只管动手就好,无需有何顾忌。”

比这更加沉重的伤痛,他都经历过,最后还不是一一熬过来了?

在他的眼里,如今所受的伤痛,根本就不及那些年里所经受的十分之一,自然也不值一提了。

灰袍人闻言,眼里划过一丝复杂,只是手下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利落而直接的撕开了那一块包裹着血肉的衣衫,刹那间,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鲜血流下,隐约还透着些许的寒气。

他连忙从药箱里拿出处理伤口所需的工具,一刻都不敢停顿,只想着在最短的时间结束这样的动作。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灰袍人才停下手来,擦拭了下额头上的汗珠,便端起盛满血水的盆,往外面走去,不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静立于蒙面人跟前,等待着他的吩咐。

蒙面人身子后仰,靠在了椅背上,许是刚处理过伤口,牵扯起了疼痛,他的脸色微微泛白,无形中竟少见的透着一股虚弱。

只是,这丝毫不折损他周身强大的气场和凛然的气势。

但见他眯着眼,微微掀起了眼角,慵懒的看向灰袍人,微微颤抖着薄唇,漫不经心道:“先生,这寒毒,有解吗?”

灰袍人低头思忖了片刻,再抬起头时,眼睛里也多了几分坚定和自信,“主子,您内力深厚,再配以属下的药浴,要完全摆脱寒毒的毒性影响,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只是,您腰腹受了伤,开始并不能以药浴治疗,效果或许会受到些影响;而且这治疗的时间,或许会长一些,在这段时间内,还请主子尽量不要动武操劳……”

他仔细斟酌着措辞,生怕一个不察就惹怒了眼前这个人。

可蒙面人却没有注意这些,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待重新回神,眸光里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与讥诮。

他裹紧了身上的衣衫,眯着眼,像只倦怠的狮子,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难以名状的慵懒。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去肆意挑战他的权威。

半晌后,他才揉了揉眉心,沉吟着道:“现在就下去准备吧。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了这毒,因此,这段时间就有劳先生待在这里了。”

灰袍人拱了拱手,“属下明白,这便下去准备。”

说着,他便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蒙面人揉了揉眉心,开始闭目养神。

言畅动了动唇,想要劝他回去泡下温泉,舒缓舒缓体内不断释放出来的寒气,只是在看到那眉宇间的隆起时,又不忍心见他如此折腾,只得乖乖的立于一旁,满脸矛盾。

“我吩咐你办的事情,都办得怎样了?还有,不是让你去搬救兵吗?怎么弄成现在这副模样?”

在言畅离去后,他一直都坐在路边,静待救援。

虽然之前见到言畅孤身一人回来,心里有些疑惑,只是看他神色焦急,情况也紧急,倒也没来得及询问。

此刻安然无恙的坐在这里,他才想起了这些事情,疑问自然也脱口而出。

言畅却是无奈的叹息了下,本想着等主子身子稍微好些之后,他再禀报。

可如今看来,怕是不能够了。

也罢,横竖有先生在这儿,主子的身体也不用过于担心。以先生的高明医术,定能帮助主子化险为夷的。

他理了理思绪,忽然走到蒙面人面前,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中单膝跪地,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时他得到柳朔存的允诺后,便随着柳屹瞑前去挑人。

之后,便按照主子的吩咐,先去接应裘充等人。几乎是绕遍了整个山头,才在一处林木繁茂的微暗山洞前发现了裘充等人的踪迹。

可谌王手下的人并不是吃素的。

他带去的援兵对上对方的十几个人,也算是旗鼓相当,一时半会儿竟分不出个胜负,更别提从对方手中抢人了。

是以,在彼此争抢了好久后,柳屹瞑又唤来了其他援兵,才在人数上占了优势,渐渐压倒了对方。

本以为,只要将仅剩不多的几个人解决了,裘充自然而然就被救回来了。

可谁想,那几个人不仅武功高强,心思也是十分狡猾,一看打不过,抓起裘充就四处逃窜而去。

更可恨的是,那几人竟然玩起了“真真假假”的招数,每个方向都带着一个酷似裘充的人,远远看去,根本就分辨不出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

他和柳屹瞑各自带人去追,可不仅没有能够追到真正的裘充,还因为人数分散,被对方埋伏于暗处的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到了最后,真正的裘充没有抢回来,反倒是带去的援兵死伤大半,而且他们还被对方耍得团团转,硬是在深山里绕了好几圈才绕了出来。

为此,柳屹瞑也没给他好脸色,几番寻找之下,他心中担忧着主子的安危,便也失去了耐性,想要辞别柳屹暝,去寻自己的主子。

却不想,柳屹暝却像是跟他犟上了一样,不但没有提前离去,还扬言要去见自己的主子,以尽尽地主之谊,出点绵薄之力。

他哪里敢将柳屹暝带去见自家的主子?

他自小就跟在主子身边,自然清楚主子的身份极为特殊。就算是当年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主子也是戴着面具见人,连柳朔存和苍朝皇后都没见过主子的真面目。

尤其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根本就不能暴露出主子的行踪。

于是,他假装推辞了一番,便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潜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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