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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古朴的房间内,柳屹暝正坐在窗下的椅子上,捧着一杯茶,面无表情。
柳朔存走进来时,正好看到他这副模样,暗自叹息了下,便快步走到他的对面,撩起衣袍就坐下来,“暝儿,有些事儿,我想问问你!”
“父亲想问什么就问吧。”柳屹暝没看他,指腹在茶杯边缘轻轻的摩挲着,依旧是那副不咸不淡的模样。
柳朔存嘴唇翕动了下,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执起桌上的茶壶,为自己斟了一壶茶,再三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淡淡道:“今晚之事,我不是跟你说过,行事要万分小心点的吗?你怎么还是中了谌王妃的陷阱里了?”
“父亲,您的话,儿子从来都不敢不听从,”柳屹暝冷笑了声,“只是,您也该知道,以儿子的能力,绝对不会在谌王妃的低端手段里栽了跟头的。”
说着,他就低下头,阴柔女气的脸上覆上了一层冰霜,眸光锋利如剑尖,带着强烈的恨意落于虚空之中,似乎要将幻象中残忍的过往碎尸万段。
柳朔存暗暗心惊,为他这样冷酷淡漠至极点的神情而略感不解,“暝儿,你是说,能够让你中招的人,并非是谌王妃,而是另有其人?可是,谌王也未免大胆了些,竟然敢在离京前的敏感时期,公然与咱们做对?怎么看,都不像是他隐忍不发的风格啊!”
“父亲,儿子说的,并非是谌王。”而且,以谌王的手段,估计也不会跟他开个这么小的“玩笑”。顶多就是谌王妃想要“捉弄”他,而谌王在一旁出点力,指挥指挥罢了。
他对谌王了解不多,可也就是这为数的“不多”,也足可窥见一些端倪,确认一些事情。
柳朔存被他这么一说,整个人顿时糊涂了,重重的搁下手中的茶盏,不明所以的盯着他,俨然便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柳屹暝也不兜圈子,别有意味的瞥了他一眼,继而转动起手中的茶盏,有些咬牙切齿道:“当时,玉静瑜和谌王妃相携离开御花园后,儿子便跟在了身后,不想,还没决定是否需要实施所谓的计划,整个人便失去了知觉。再醒来时,就已经躺在了云粹宫里。”
说着,他的眼里划过十分浓重的杀意。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发现自己和一个男人躺在床上,简直是奇耻大辱。
如今,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如何耻笑他呢!
而这件事儿的罪魁祸首,却是他最为轻视不屑的女人,这口气,他要怎么咽得下?
“暝儿,我还是觉得此事内有古怪,”柳朔存捋了捋山羊须,神色凝重的分析起来,“若说谌王妃想要为玉静瑜出头,让人找来了一个男子,从而达成她自己的目的,这或许没有什么奇怪的。可为何会选在云粹宫那个地方?”
经他这么一提醒,柳屹暝也顿时多了个心眼儿,眯起眼睛,沉着脸思考了起来。
半晌后,他猛地抬起头,却从柳朔存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不愿意承认的情绪,心下一沉,整张脸却是显得愈发阴鹜起来。
柳朔存微微眯起眼,老谋深算的脸上写满了狐狸般的狡猾,只是细看之下,还是能够窥出其中的一抹担忧。
此事当中,除了谌王妃要针对他这个儿子之外,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人,便是那个无比神秘的人了。
只是,他这个儿子,自信到近乎自负,若是没吃过亏,定然是不肯收敛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的。
此次出了这样的事情,或许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夜晚的风从窗口处吹入,带来一股微凉的气息,彻底接近了夜的温度。
柳朔存顺了顺胡乱摆动的山羊须,双眼里透露出精光,颇是高深莫测,“暝儿,上次你跟我说的那件事情,我回去之后想了好久,也觉得是时候了。你若是有什么想法,就尽管放手去做吧。只要不是太过分太明显,我肯定不会反对。”
“父亲!”柳屹暝却是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的抬头看他,却发现他已经站起身,看着窗外的夜色,那侧脸透出的弧线像是一道线,横亘在之前和未来之间,似是决心的界限,又像是一个标志。
深知此次谌王等人是惹到了自己这个父亲,使其不想再继续隐忍下去了,突然之间,柳屹暝也受到了鼓舞,心中雀跃着一股难言的兴奋,似乎在这个兴奋的尽头,看到自己所受的屈辱尽数得到了补偿,而设计自己的谌王等人,不得不在尽头处跪地求饶。
他为这样“光明”的憧憬而感到无比心动,只是在柳朔存那责备的眼神中,涌上头脑的激情顿时被浇了一盆冷水,整个人也瞬间理智下来。
意识到方才那一瞬间的失常,他自己都忍不住抹了一把冷汗,头顶上再顶着那只狼狈的视线,想也不想就拱手退下,直觉的想要躲开那两道隐含着失望的视线。
柳朔存轻轻叹气,看着从窗前快步走过的儿子,幽黑的双瞳里又染上了一抹沉思。
……
上书房内,灯火通明。
张公公看着低头沉思的苍帝,暗自在心里叹息了好几声。
自从宫宴结束后,皇上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桌前,手里拿着谌王妃画下的那幅画,定定的看着,从开始到现在,没起身,也没吩咐过什么,更不处理批阅折子,甚至连就寝都忘记了,竟像是神魂出窍了一样。
他躬身走上前,小心翼翼道,“皇上,该就寝了。”
“什么时辰了?”苍帝头也不抬,手指在那幅画卷上流连着,每一个点画的动作,都格外的轻柔珍惜,仿佛是在对待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
“亥时了。”张公公拿下灯罩,挑了挑灯芯,又伸手将灯罩盖上,站到一旁,低眉敛目道,“皇上,明日还要早朝呢!横竖谌王妃的画也不会长腿走掉,您若想看,随时都可以的啊!”
苍帝闻言,却是放下了手中的画卷,身子一个后仰便靠在了龙椅上,揉着眉心,忽而笑道:“张允,你来看看谌王妃的这幅画,然后告诉朕,你觉得如何!”
张公公“哎”了声,走上前,侧着身子看了一会儿,才低下头道:“皇上,奴才不懂得书画,看不出来这里面画的是什么。不过,能得皇上如此赏识,想必谌王妃这幅画定然画得极好的。”
不想,苍帝听了,却是朗声一笑,常年不怒自威的脸上满是开怀的笑意。
其实在两个儿子中,段天谌是最像他的,双眉同样浓如刷漆,五官俊美,棱角分明,只是较之苍帝,却也少了几分独属于天子的凌厉威严之气。
他伸手端起桌上的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淡淡道:“你若是能看出谌王妃画的是什么,估计也就不用站在这上书房里了,可以直接去谌王府当那丫头的知己了。那丫头画的画,估计看懂的人,没有多少个呢!”
“皇上英明,定然是这其中的一个了!谌王妃若是知道您看懂了她的画,肯定是万分激动的。”张公公连忙拍起了马屁。
苍帝却是不置可否,淡笑着看了那幅画一眼,便放下茶盏,站起身,执笔在画卷上方提笔写了几个字,随即搁下笔,绕过桌子便往外面走去。
“将这幅画裱起来,收到藏书阁里。等谌王凯旋那一日,便挂在上书房内吧。”
张公公连忙应声,看了那幅画一眼,又招过旁边伺候的小太监,谨慎郑重的吩咐了几句,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上书房内的光线慢慢暗了下来,大门合起来的前一刻,最后一丝光亮投射在按压在桌面上的画卷上,照亮那四个墨迹未干龙飞凤舞的大字——君临天下!
……
长丰三十年,七月十七。
苍朝北部边境和南部边境战事突起,苍帝特封顾硚为定北大元帅,率北部边境二十多万大军抵御外敌的入侵。
与此同时,东梁国频频叩边,连夺苍朝三座城池。为平息此次战乱,苍帝特派谌王南下,与定北大元帅同日出发。
这日,天高云淡,清风徐徐。
离苍京三十里外的官道分叉路上,两队训练有素的士兵正冷肃着脸色,笔挺的站立着,手持长枪,身穿铠甲,队形整齐,士气高昂,极其壮观。
风吹得举得高高的旌旗,猎猎作响,一黄一黑的旗帜上以黑字书写着“苍”字,黄色旗帜的前面,停着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一男一女,锦衣、罗裙,与此刻肃杀而严谨的极其不符合。
顾惜若皱着小眉头,顶着一张憔悴的小脸蛋,看着高踞马上的顾硚,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由于得了苍帝的允许,段天谌本来是要去打仗的,带着她,那种打仗的感觉却没有那么强烈。
今天一大早,她就被段天谌从床上拉拽起来了,收拾好自己后,便随段天谌盛装入宫,拜见苍帝。
而后,便是一系列冗长繁琐的步骤,弄得她心情低落,没精打采的。
如今,出城了,看到自己这半路而来的年轻爹爹,内心里可真是百感交集。
她南下,他北上,以前从来没体会过的分别滋味,此刻也尽数浮上心头,淡淡的伤感之外,便只余下浓浓的不舍了。
“丫头,别皱着一张苦瓜脸,你还没老呢!万一皱出了皱纹,小心谌王不要你!”顾硚心里也不好受,这还是第一次,他的丫头要离开苍京,去他不知道的地方呢!
顾惜若冷不防笑出了声,也少见的没有反驳他,而是抓着他的衣裳东扯西扯了起来。
顾硚也少见的没有跟她唱反调,而是含笑静听着,偶尔还插话说上几句。
片刻后,两人沉默了下来。
“若若,时辰不早了。”段天谌走过来,将她的手握在掌中,抬眸看了看顾硚,笑着道,“岳父放心,我会照顾好若若的。绝对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我听说,此次漠北王庭来势凶猛,你可要万分小心啊!”
顾惜若闻言,小脸儿几乎要皱成一团,紧张的盯着顾硚,弄得他心头大跳,连忙摆摆手,甚是无所谓道:“若若,你爹爹的能力,你不是知道的吗?不用担心啊!在外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等着爹爹回来。”
顾惜若忙不迭的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的中年男子,冷声而又十分认真道:“陈凌,一定要保护要元帅,若是他有什么意外,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你给我记着了!”
她记得,陈凌是顾硚身边的副将兼贴身随从,战场上保护着顾硚的安全。是以,才会如此“威胁恫吓”他,期望他能够替顾硚挡去所有的危险。
陈凌怔了怔,倒也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着。
顾硚不舍的看了顾惜若一眼,又对段天谌递过去一个隐晦的眼神,随之扬鞭策马,当先驰了出去。
一队士兵紧随其后,蓝天白云的尽头之下,马蹄扬起,踏起了滚滚的烟尘。
“若若,不用担心,我派了暗卫随时保护岳父,而且他自身也能力不凡,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们也走吧。”段天谌握了握她的手,随即牵着她的手往马车走去。
因带着顾惜若,他自然不可能骑马,这也就让眼前的情景看起来十分诡异,不像是出征打仗,反倒是那队士兵护送着他们的马车出行去了。
直到现在,顾惜若那颗聪明的小脑袋都没能想明白,苍帝是不是脑子抽了,才想要让段天谌带她南下的?
甚至,昨天她做梦梦到自己走到半路被苍帝勒令回京,并且还如岳飞一样,下了十二道圣旨,惊得她从梦里醒了过来。
顾惜若撩起车帘,正要弯着腰钻入车内,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微臣参见谌王,谌王妃。”
她霍然回首,看着那张脸,皱眉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002 可有怪我
“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不是谁,却是阴魂不散的舒旭。
顾惜若抬眸,维持着撩帘钻入的姿势,回头递给段天谌一个询问的眼神。
段天谌却只是朝着她颔首,转而看向舒旭,冷肃着脸色,淡淡道:“舒侍郎,时辰不早了,该动身上路了!”
语毕,他便越过舒旭,姿态优雅的上了车,顺带着将顾惜若半钻入的身子一把塞了进去,只听“啪”的一声,车帘便落了下来,挡住了车外之人的视线。
舒旭耸了耸肩,眉目里流光溢彩,嘴角噙着一抹闲散的笑意,转身便牵过自己的马,翻身上去,随即大手一挥,整个队伍也快速向南方前进。
“他也要和我们一起去?”顾惜若撩起车内的竹帘,看了看走在队伍前面的舒旭,眉心不易察觉的皱了起来。
话虽这么问,可事实却是早已猜测到了的。
段天谌也不瞒她,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宽慰着道:“父皇的旨意,谁都不能违抗。你若真是看不惯他,避开他就是。没必要如此愁眉苦脸的。”
那也得能够避开才是啊!
顾惜若暗自腹诽着,只是见他脸色有些憔悴,倒也没有抱怨出来,一把拽过他的胳膊,并将怀里的小枕头放到车板上,手下一用力,就将他推倒了下去。
“横竖还有几天的路程,你先休息会儿。瞧你这脸色难看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夜里当小猫儿去了呢!”
段天谌哑然失笑,哪里有这么形容男子的?
他要当,也该是当老虎才是,小猫儿动物也太没有气概吧?
不过,还真是被她说对了。
这几日,一直都在忙着南下的事情,并为离京后的布置而忙碌着,甚至昨夜还忙里抽空的去看了下裘充,根本就来不及合眼休息。
此刻经她一提醒,一股困意顿时席卷而来,他闭了闭眼,一手却抽出垫着的小枕头,并将其丢到顾惜若的怀抱里,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沉重的大脑袋已经转移阵地,理所当然的搁在了她的大腿上。
顾惜若顿时哭笑不得,看着他这近乎小孩儿般的行径,本想要开口嘲笑几句,可在看到他眼睛下的青黑之色时,心头蓦地一疼,便也随着他去,拉过车内的软毯盖在了他的身上。
“王妃如此贤惠,本王心下甚喜啊!”段天谌没睁眼,却准确无误的捉住了她的小手,纳入掌中,有些含糊不清道,“若若,让你跟着我去吃苦,可有怪过我?”
顾惜若摇摇头,“没有。”
这话倒是肺腑之言。
她本性就不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要让她自个儿留在苍京,继续体会本尊数十年如一日等待顾硚归来的辛酸滋味,倒不如跟在她在乎的人身边,即便风吹雨打,前路艰辛,便也是甘之如饴。
她不是标准的闺中淑女,做不来“房中忙秀活,檐下盼归雁”的事情,这样张扬暴躁的性情,也只适合提枪上马,追随那人征战沙场而去。
只是,一个疑问却留在心中,久久盘旋不去。
低头见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玩着自己的小手,知晓他只是闭目养神而已,并未真的想要沉睡歇息,她也放下了心,嘴唇动了几动,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段某人,之前你说去查舒旭的底细,可有查到了什么?”
段天谌闻言,却是忽然睁开了眼,清明澄澈的双瞳里透出丝丝精光,似是仰头看他,又仿佛透过她看到了什么,神色微微凝重,只是那语气却有些漫不经心,“宫宴之后,我便让青擎去查过了。只是,一无所获。怎么,他惹你不高兴了?”
说到最后,他猛地直起身子,紧张的扳过她的双肩,眸光里迸射出丝丝危险,似乎只要她真的说是,他就会立即去找那人拼命一样。
顾惜若被他这紧张兮兮的神情吓了一跳,随即心里又划过一道暖流,小脸儿上漾出明媚灿烂的笑容,双手边拉扯着他的面皮,边无奈摇头,“自宫宴回来后,我便一直待在王府里,你觉得他还能怎么惹到我?尊敬的谌王爷,您是否太小看了您王府里的守卫了?”
段天谌拉下她的小手,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的额头,“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提起这个人?之前不是还很讨厌他的吗?”
顾惜若默不作声。
其实,自从见过舒旭之后,她心中就隐隐有一种大胆的猜测,可每每想起那个近乎荒唐的可能性,又很快被自己否定。
三番几次想要开口,却碍于不知从何说起,话到嘴边又绕回了肚子里,久而久之,便盘旋在了心底里,倒也没有明面上问过段天谌。
“若若,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段天谌将垂落她鬓边的一缕长发拨弄到一旁,柔声道。
她咬了咬唇,抬眸看着他,最后还是试探着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舒旭,很像之前抓走我的那个蒙面人!”
段天谌双眸顿时一眯,剑眉下的双眸宛若夜空寒星,流转冷冽光华,只是,一刹那之后,他便恢复了方才的从容镇定,一根手指绕着她的头发,十分肯定道:“若若是想多了。谁都有可能,唯独他……不可能!”
顾惜若却是狠狠的怔愣了下,明亮的双眸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朦朦胧胧,似梦似幻,看得段天谌心头倏然一软,凑过去轻吻了下那光洁白皙的额头,随即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下巴也抵在她的头顶上。
“若若,我可以肯定,舒旭绝对不会是当初掳走你的蒙面人。这个人,我会倍加注意的。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语毕,他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很多事情,他不是不想明确的告诉她,而是一旦她知道得越多,招惹的麻烦可能就会越多。
她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安全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可南下这一路,不知道沿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