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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她的话在楚翊心中掀起了一阵风浪,她也会哭?一定是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难题了,想到这,他把目光投向懂事的顾知轩:“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顾知轩踌躇再三,才说出此行的目的,生怕楚翊不答应,还补充道:“我可以给你打一个欠条的。”
楚翊笑了笑,“这个事我知道了,明天云歌一定能租到那家铺子的,你们放心,不过,今天这个事可不能让你嫂子知道,这个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好不好?”
她定然是不愿欠人人情的,要帮她还不能明着来,楚翊只好跟顾家兄妹俩做了个口头约定。
等到第二日,云歌在天香楼忙活了一个上午之后,打起精神准备出去再看看铺子,总不能因为租不到想要的,这酒坊就不开了吧。
可人心中一旦有了比较,再好的铺子都难以入眼。
怔忡间,忽然听到有人唤她,猛地一回头,看见秀华领着两个孩子站在街道另一边。
“你们怎么来了?”
秀华轻咳一声,表情有些不自然道:“来看看你铺子寻得怎么样了?”
叹了口气,云歌道:“没找到合适的。”
“不如我们去昨天的那家再问问,兴许那老丈改变主意了呢?”
“对啊对啊。”两个孩子也拉着云歌的袖子央求道。
云歌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又拗不过两个孩子,只好领着他们去了那家杂货行。
出乎意料地是,昨天还坚持只卖不租的李掌柜,突然改了口风,以每月二两银子的价格租给他,而且租金月付即可,说是让云歌把钱按月给昨天那个茶馆的老板就可以了。
了却一件心头大事,一向心思缜密的云歌并未多想,在租赁凭据上签了字,又给了银两,拿了钥匙准备搬家。
作者有话要说:
☆、乔迁之事喜不胜
终于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云歌跟两个孩子商量了一番,准备着手搬家。
因为租金是月付,家里还有不少余钱,她想着小轩也慢慢大了,要早早送他去学堂读书才好。
除了顾秀才留下来的那一箱子书,基本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云歌抽空收拾了几身衣服,又将常用的些物什打包好。
余下的那几床铺盖不知用了多久,散发着一股子霉味,捡了个日头好的天气晒了晒,收到了箱子里,她没打算带走。
虽说是举家搬到城里去,但往后要收果子、粮食酿酒,免不了还是要回这个农家小院,云歌腾出一天工夫,将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看天还没有黑,她领着两个孩子,往里正家里去。
里正是一村之长,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归他管,云歌想搬到安阳去,给他打声招呼也是好的。
说起来,往日她跟村里人来往得少,顶多也就见面点个头的交情,里正家还是头一回来。
“顾家妹子来了。”里正娘子刘氏正在收拾院子,见她进门招呼道。
“婶子不忙,满金叔在家吗?”云歌也没多寒暄,直奔主题。
刘氏走到她跟前,面上看不出表情,道,“屋里呢。”说罢就引着她往内堂走,刚一进门就喊道:“当家的,顾家妹子来了。”
云歌知道她这寡妇身份尴尬,也不以为意。
且说这张满金四十出头,叼着根旱烟杆子从屋里走出来,云歌把手里的两封点心往桌子上一搁,“平日里得您照顾,这点心是孝敬您的。”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满金虽然觉得这顾寡妇是个难缠的主,刚嫁过来又是跳河,又是跟村头楚家那孩子不清不楚的,这两天又折腾什么瓜果蔬菜,可看在那点心的面上脸色好看了些。
“顾家妹子真是客气,来就来,送什么东西啊。”说归说,刘氏手快的将那点心提到里屋去了。
这刘氏的年纪给她当娘都绰绰有余,居然还妹子妹子叫得十分亲热,云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可也没忘来得目的,“满金叔,你也知道,我一个弱女子,家里的活也做得不大利落,更不用说下地了,家里还有两孩子等着吃饭,这不,我想搬到安阳去谋个生计。”
张满金有一下没一下地磕着烟杆子,“你搬家归搬家,可顾家这赋税徭役还是归清河村管的。”
“这是自然。”云歌忙不迭的应下,“只是我走了,家里这地就没人种了,我想把它租出去。”
村里富裕的人家不多,自家大多有地,张满金一时想不出怎么安置顾家的田地。
“满金叔,你也知道,我们家就几亩薄田,我想来想去,觉得王大全一家都是勤快人,想让您跟我去说道说道。”
其实这租地的事,本来两家说成了就好了,可人人都知道顾家的菜地能挣钱,她这一说租,保不了有人眼红,找里正帮忙是最好不过。
张满金当了这么多年里正,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心思,“跟大全都商量好了?”
云歌一愣,点点头,“就是想请您做个见证,也免得有人欺负到我们孤儿寡妇的头上,我还得谢谢满金叔。”
秀华夫妇对云歌送给自己这么大个好处,心里感激的不得了,她家人口多,打从公爹去了之后兄弟分家,王大全是老幺,又老实本分,只分到了几亩薄田,全靠两口子勤勉,才把日子过起来。
如今多了这几亩地,按着云歌之前种菜的法子,虽说不能腰缠万贯,可这日子绝对要比往常好得多。
两家人拟好了契约,王大全大字不识几个,张满金把契约念了一遍,两人按了手印,这事就算成了。
云歌也不是小气的人,当下就提了只烤鸭去道谢。可把两个孩子馋的,云歌只好摸摸他们的头,“等咱搬到城里,就能天天吃好吃的了。”
选了七月初三搬家,秀华翻了黄历,说这日宜动土,宜迁居。
大大小小的东西装了一车,云歌揽着两个孩子,王大全并秀华坐在车头,一路朝安阳城驶去。
那李掌柜临行前交代过,家里的物什由她处置,秀华帮着她把家里家外收拾了一番,云歌收拾好两个孩子的房间,让他们自己去布置。
搬家是个力气活,不过既然要住在这里,慢慢收拾也未尝不可,云歌大致将东西归拢好,“今天可是辛苦你们了,我跟秀华去买菜,咱们下午好好吃一顿。”
云歌不是头一回来菜市,心境却大有不同,以前来是要卖菜,可这回却是买菜了。
因为日头西斜,菜大中午都被晒蔫了,云歌挑拣了一番,又割了肉,还不忘去郑记买了只烤鸭。
秀华不住地说她浪费,云歌也只是笑笑,该买的一样都没少。
晚饭是八菜一汤,有荤有素,几个人食指大同,就连一向老实的王大全也开玩笑说:“吃了顾家妹子做的饭,以后你做的饭菜恐怕都难以入口了”
气得秀华直拧他耳朵,又是一番欢声笑语。
就这这时,家里突然来了位不速之客。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季宗青笑了笑,自顾自地捡了张凳子坐下来,“云歌,为兄能否讨杯水酒喝?”
云歌撇了撇嘴,给他布置碗筷,别人不请自来,她总不能把人轰出去吧,更何况,她总觉得,李掌柜那么痛快把房子租给她,兴许是这家伙帮得忙。
秋蓉是见过季宗青的,可顾知轩根本不知道这么个人的存在,见他言谈间跟云歌亲近熟悉,不由得脸色就沉了下来。
云歌今天心情好,根本没留意小家伙,直到顾知轩摔了碗筷冷声冷气地说吃饱了要回房,她才反应过来。
“你这小叔子好像是不欢迎我。”季宗青勾起嘴角,颇为自嘲。
云歌可丝毫不给面子,“不请自来的人,想让别人欢迎你,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秀华可是知道这季家公子的,连忙打圆场,“小轩就是小孩子脾气,我去看看她,你们先吃。”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知道,小轩决计不是那乱发脾气的孩子,可现在客人在,云歌又没法子脱身,只得求这个瘟神早早离开。
可季宗青也不知是不识相,还是故意和她作对,酒水是喝了一杯又一杯,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
云歌看天色已暗,也顾不得面子了,“这时候也不早了,季大哥还是先回去吧。”说罢就起身,“云歌送送你。”
季宗青看她一副生怕自己不走的样子,嘴角不由得挂上一丝笑,这丫头嫁人后性子果然大变,都会赶人了。
送完季宗青,云歌把门闩上,这城里不比在村里,往日没得事情还是别开门的好。
还没走到小轩门口,就听到秀华跟他说:“你嫂子终归是会嫁人的,她比你也大不了几岁,难道真的要她替顾大哥守一辈子寡?”
云歌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小家伙一抽一抽地在哭,她这个心啊,都快揪成一团了。
“我知道,可我怕嫂子不要我们。”
叹了口气,她知道小轩这孩子心思重,可没想到他一直担忧的是这个事情,既然是这样,不如就把话摊开了说。
“小轩,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可嫂子答应你,将来不管嫁给谁,都须得你同意,好不好?”
顾知轩的心这才安定下来,见他哭累了,云歌哄了会儿他便睡着了。
悄悄关上门,秀华这才说,“真不知道上辈子是谁欠了谁的。”
云歌笑笑,“今天晚了,你和大全哥就甭回去了,我把客房收拾收拾,你们今晚就住这。”
两人也没推辞,秀华帮着云歌把厨房收拾了一番,就回了客房。
云歌一个人在房间,把明天要采买的东西都一一记下来,酒坊得快点开张,学堂的事也得打听着,邻里关系还要处的好,这都是事儿啊。
第二天一大早,王大全回清河村去拉那几缸囤在家里的果酒,云歌先是把前头铺子打扫了一遍,又拉着秀华上街去采买。
“这要说城中东西最全,质量最好的,就是南大街上的林氏货行。”打听了一路,得到的答案不外如是。
云歌心里想着,这林氏货行,应该就是楚翊他爹开的吧,踌躇了一番,还是决定到那里去看看。
要说这林氏货行,离云歌的新家也不远,一路走过去也没费多长时间。
许是天气热的缘故,店里人不多,一个小伙计正趴在柜台上打盹,云歌轻咳了两声他才醒过来。
那伙计看她们穿戴算不上好,也不大上心,招呼道:“二位随便看看,咱们这里可是全安阳最大的货行了,看上什么说一声,小的给你报价。”
云歌也不介意,势利小人多了去,跟那么多人生气划不来,她扫视了整个店铺一番,发现货物的确是琳琅满目,便将之前拟好的单子递了过去,“你看我这单子上的东西,你们这全吗?”
这小伙计是识得几个字的,平日里也管些记账的活,见云歌递了单子过来,下意识就准备去接,只不过没想到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景非昔时人亦是
“少爷。”小伙计连忙行礼招呼。
云歌征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眼前这人看上去眉眼间看上去成熟稳重了些。
“葫芦、滤网、酒坛、泥封……”楚翊一样一样的念过去,“看来你这铺子是要开起来了。”
已经想不起自己是为了什么和他置气,只觉得突然见到这人言笑晏晏的样子,云歌心底蓦地升腾起一股子莫名的委屈,她强自镇定道:“我原先不知,这林氏货行,是你在照看。”
楚翊面色一凝,半晌道,“他去世了。”
到现在他都不愿提起林老爷的名字,可人死灯灭,到底是亲生骨血,心里要说不难受那是不可能的。
云歌也没想到自己随口缓解尴尬的一句话会引来这样的后果,迟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秀华接过话头道,“我妹子她是无心之过,楚公子莫怪。”
“酒坊名儿想好了?”不知者无罪的道理楚翊不是不懂,岔开话题问道。
“没呢……”
“想好了,解忧酒坊。”云歌打断秀华的话,“赶明儿开张了,欢迎去我那喝一杯。”
话中透着讨好的意思,可人仍旧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连秀华也不解的撞了撞她的胳膊,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楚翊偏就装作没有看见,笑道:“那是自然。”
话到这里竟没什么好聊,楚翊把手里的单子交给伙计,进了后面。云歌发着呆,不知在想什么。
秀华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边扯了扯她的袖子,一边问伙计,“你看这东西可齐全?”
“您就放心吧。”伙计一改之前的轻视,话里话外透着股热乎劲,“你们跟我家少爷认识?”
“以前一个村的。”秀华也不多说,让伙计把东西都收拾齐全,他们好找辆车拉回去。
那小伙计还想打听些什么,见两人没有说话的意思,悻悻地住了口,爬上爬下把东西给准备齐全了。
她原是想先问价的,可那小伙计压根没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货物拿出来堆在她面前。
议价的时候是货行的掌柜出面,云歌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大堆,算下来才二两银子不到,她知道定然是楚翊提起过,否则不可能这么便宜。
云歌咬了咬唇,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在货行门口雇了辆骡车,把东西送回了家。
两个人在街上这么一番折腾,到家的时候,王大全已经给天香楼送完了菜,把那几口大缸卸在了院里。
云歌下地窖去看了看,地方挺宽敞,原先是主人家自个挖来用的,搁置些杂物和吃食,但阁下那几口酒缸就显得有些勉强了。
跟秀华夫妇二人商量之后,大家都赞成把这地窖再扩一扩,可这事也急不得,云歌吃过饭就提着礼物去拜访邻居去了。
大家都是在一条街上做生意的,云歌开得又是酒坊,跟周围人没什么利益冲突,所以没什么人为难她。
酒坊和上次帮了她的茶馆掌柜,就隔了两家。那位常掌柜,现在也算是她的二房东了,人倒是和善,云歌把要扩地窖的事略微提了提,他点头就同意了。
回来的时候正巧听见秀华两口子在聊天,说得就是林老爷的事。
“楚夫人巴不得林老爷去见阎王爷,怎么会让楚翊去继承他的家业?”秀华说得这是大实话,林家和楚家在清河村闹笑话不是一回两回了。
王大全也不知其中缘由,只说自己个知道的,“那林老爷都病了一年多,断断续续地瞧了郎中也不见好,听说楚翊在楚家院里跪了整整两个时辰,楚夫人也是心疼儿子。”
“这都啥时候的事啊?”
“咱前两天帮着云歌搬家,自是不知道,我这还是今个早上回去,听村里人说的。”
云歌想,那个人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可他心底却还是对父亲有那么一份情在,不然怎么可能违逆母亲。
后来云歌才知道,什么跪求,忤逆全都是村里人杜撰出来的,楚翊继承林家,是楚夫人和林老爷早就商量好的。
王大全从清河村找了几个熟练的匠人,第二天就开始动土。这院子是给着租金的,总不能一天天搁着吧。
前头铺子已经收拾好了,云歌把货架擦得干干净净,桃李杏三种酒用葫芦装好了,分门别类的搁置在架子上。这跟别家不同,一般的酒水都是食肆酒楼兼着卖的,都是在个大坛子里,若是要喝,按壶算,要带回去,就得整再搭上一个小酒坛的价钱。
这葫芦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平日农家院里种着藤,挂了葫芦等到晒干,摘下来收拾一番就能用,从中间破开做舀子,抑或割个嘴儿平日下地带水喝。
云歌在林氏货行买了整整一百个,这葫芦里的酒是早就称量好的,价格云歌贴在货架上,颇有点像前世的超市。
地窖没两天就挖好了,云歌中午管一顿饭,菜色都是好的,荤素搭配,油水足了,匠人们干活自然卖力,临走前,除了工钱,云歌还附送了每人一小壶果酒。
两个仆役黄昏时分抬着个大家伙进了云歌家院子,“这是我们少爷让给您送来的。”
云歌掀了盖着的红布,是块匾,上书解忧酒坊四个大字。她心里有了底,从荷包里抓了把银钱递过去,“二位辛苦了,替我谢谢你们主子。”
旁的话也没多说,她和楚翊,大抵是有缘无分的。
虽然她的年纪看不出的嫁过人的,但许云歌娘家就在这安阳城,更何况清河村也不远,只消一打听,什么事问不出来。
楚翊是楚夫人捧在掌心里的,现在又作了林家的当家人,和她门不当户不对。
原先云歌是不会想这么多的,楚翊在自己心里重要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毕竟她是自己在这里为数不多的交好之人,可耐不住这个说道那个说道,原本没点什么愣是说得她心里也有些不自在了。
匾额就搁在堂屋,云歌盯着它怔愣了半晌,这字看上去像是楚翊自己写得,像他的性子,随性洒脱却有带着些稳重。
夜里下起雨来,哗啦啦地声音极大,云歌临窗而睡,半夜被吵醒来,便开了窗子,三伏天闷热,经雨水这么一冲刷,倒是有几分凉意。
她披着外衣下了地,心里想得却是另外一件事,不知道家里地里的沟渠会不会被水冲了,那是她和楚翊一道挖的,还修整过几番。却忘了,那地已经不归自己个种了。
挂起匾额,放了鞭炮,解忧酒坊总算是正式开张了,除了新邻居,季宗青,村里还有相熟的几家人来道喜,云歌请他们进店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