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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你胡说什么?”北宫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什么叫有人比师父好,又叫什么不能待在我身边,我们不是说好要永远在一起的吗?”
月恨水迟疑了一下:“没有人能保证永远都能在一起,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总有一天,我们有一个人要先走。”
“那也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北宫馥松口气,原来师父说的是这个而已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感觉今天师父说的话有些怪怪的。
莫不是跟大师伯出现有关?
“师父,不管你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除非我死!”北宫馥很肯定地回答。
“不要轻易说死这个字!”月恨水的脸色不太好。
北宫馥笑起来:“我不过打个比方。”
“打个比方这也不是个好字。”月恨水背过身,“要做的事情,赶紧去做,为师会等你。”
他把“等你”二字咬得特别重一些,仿佛意有所指。
北宫馥想了想,也许是他觉得她童言无忌说了死这样的重话吧。
终究,她没问,他没说。
很久以来,北宫馥以为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然而很
久以后,她才知道有些默契并不是都不说。
都不说的话,到后来就变成了隐瞒。
到后来的后来,就变成了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一味地,无条件地,全盘地付出所有,甚至最后失去所有。
北宫馥去见寿王,寿王有些喜出望外的模样:“没想到这次你竟然答应前来。”
北宫馥轻叹一声,若是师父能和寿王一般积极多好,可她也许爱的就是他温吞的性子吧?
“太子寿辰,难得寿王殿下愿意告知臣女其他人送的寿礼,臣女哪有不来的道理?”
寿王看着她笑得有些无奈:“就算你觉得本王待寿王妃有愧,但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合作者的关系,我总要做些事,对得起这三个字。”
北宫馥点点头:“臣女就喜欢寿王殿下公私分明的性子。”
“你喜欢?”
“纯粹只是欣赏罢了。”
……
寿王深吸口气:“你可知,有时候说话太过率真很伤人。”
“既然寿王殿下也说臣女是率真,想必殿下不会怪罪。”
北宫馥用的是肯定语气,让寿王连反驳的空间都没有。
“这是我刚刚拿到的礼品单子。”寿王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递给她,北宫馥刚要伸手接过来,却听他道,“郡主拿了这礼品单子之后,打算怎么办?”
北宫馥愣了一下:“自然是拿回去好好看看研究一番,不要送得太隆重,又不可送得太寒酸。”
“是打算拿了就走吗?”
呃……
“臣女不懂殿下的意思。”
“前面凉亭我已经备下薄酒一杯,郡主可否陪本王喝上一杯再走。”
北宫馥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寿王殿下是想灌醉臣女吗?”
“郡主你千杯不醉,本王十分清楚。”
“殿下太抬举臣女了。”
“本王心中烦闷得很,想找人陪我喝一杯,想来想去,除了郡主竟然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北宫馥再不答应,好像不识抬举似的。
于是她浅笑一声:“殿下请,臣女奉陪就是。”
前方不远就是凉亭,周围站了一些侍从。这个地方比较偏僻,并没有什么人来,寿王只带了三个贴身侍从,看来是心腹。
而凉亭内的石桌上,酒菜早已备好。
二人刚刚走进凉亭,寿王就让三名侍从退到远处,只留下他跟北宫馥单独坐下。
“来,本王为郡主倒一杯酒吧。”寿王拿起酒壶,为她道上一杯酒。
北宫馥倒也不客气:“寿王殿下找到的这地方雅中带静,看来殿下也是个爱清净的人呢。”
“郡主也喜欢清净?”寿王看着她轻笑,“我还以为,郡主是喜欢热闹的人呢。”
“何以见得?”
“每一次人多的时候,郡主总是在现场。”
没想到这个寿王还真是观人于微,她确实喜欢去人多的地方,那些大场合,往往最容易浑水摸鱼。
但是这并不表示她喜欢热闹,没有人比她更讨厌那些带着面具做戏的人。
“寿王殿下喜欢清雅,不也是每个场合都到吗?”北宫馥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寿王在宫内宫外都是低调著称的,他只娶了一个王妃,连妾侍都没有一名,朝野政事一概不管,而且似乎完全不得他父皇的宠爱。
这样一个皇子,甚至看上去比残废的端王都不如,却在任何场合都出现过。
北宫馥在的场合有他,北宫馥没有出现的场合,好像也纳闷巧,都有他。
“身为皇子,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寿王叹口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还是上次的贡酒,我见郡
主喜欢,特意带来的。”
北宫馥也轻呷一口:“确实是好酒,不过酒这东西,喝多了伤身,殿下还是少碰为妙。”
“郡主是在担心本王的身体吗?”
北宫馥有些无语,眼前这位寿王殿下可以不要总是这样自作多情吗?
她沉默不语,但眼中的神情很明显就是不赞同的神色。
寿王哈哈笑起来:“本王不过开个玩笑,郡主不要介怀。”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北宫馥摇摇头,放下酒杯,目光转向一边,“其实朝中的皇子,难得有几个可以跟寿王殿下一样每天都有闲情逸致赏花游湖的。”
“你也觉得本王很闲?”寿王盯着她看,随即苦笑摇头,“连长平都能遇到你二哥,而本王却求而不得。”
北宫馥原本就想把话绕到长平公主和北宫成身上,没想到对方竟然主动提了起来。
“寿王殿下觉得,长平公主和我二哥相配吗?”
“俊男美女,又什么不相配的?”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内心。
北宫馥从来没有人被一个人看得如此不自在过,只是微微别过头,轻轻回了一句:“是吗?”
“怎么,郡主不赞同?”
北宫馥有些怔忪:“这种事情,由得我不赞同吗?”
“这话倒越发显得你不赞同了。”寿王似乎一定要逼她承认似的。
“我是不是赞同,重要吗?”北宫馥依然跟他绕着圈圈。
寿王长叹一声:“并不重要,但我却想知道,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我想什么,就更不重要了。”北宫馥轻笑打着哈哈。
“对我来说,却很重要!”寿王忽然回了一句。
北宫馥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却见他一杯一杯将酒灌入口中,只没一刻,就已经几杯酒下了肚。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俊朗的容颜似乎有几分憔悴,眼中带着血丝,此刻眼中全是她的倒影。
“若他日我权倾天下,郡主嫁我可好?”他忽然倒了一杯酒递到她面前。
北宫馥吓了一跳,整个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良久才道:“殿下,你喝醉了!”
说着,她竟然不再管他,转身匆匆离去。
有侍从拦住她:“郡主,发生什么事?”
“寿王殿下喝醉了,你们带他回去吧。”北宫馥看着他们,然后转身离开。
寿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身影,眼睛慢慢眯了起来,似是正努力思考着什么。
北宫馥急匆匆回到侯府,在听雨轩打开礼单一样一样看着,看了一阵,心中不免烦躁了起来。
今日和寿王闹成这样,将来这合作关系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
若是没有寿王的合作,她在宫里就等于失去了一条最好的眼线,但让她利用男女之间的感情来维系这一合作关系,若是以前,也许她会考虑。
但现在,她身边站着月恨水,如果她跟寿王虚以委蛇,对师父实在不公平,她无法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从回来开始,你就一直眉头深锁,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月恨水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北宫馥没有转头,只是盯着礼单看:“我在发愁,该送什么礼物给太子殿下。”
“你发愁的不应该是这件事吧?”月恨水的手放上她的肩,“难道你还怕为师信不过你吗?”
北宫馥微微蹙眉:“师父,你想说什么?”
“你如果很不想跟寿王断了那合作关系,就算维持着暧昧的关系,也无妨。”
北宫馥一下站了起来:“师父,你说什么鬼话,我怎么能这么做?”
月恨水笑道:“寿王不好吗?”
北宫馥忍不住有些气呼呼地道:“没有人比师父好。”
“我说过,我一直信任你,难道你信不过你自己不成?”
北宫馥愣了一下:“师父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问心无愧,他又愿意跟你继续合作,为什么不继续?”
北宫馥很是不解地看着月恨水,这种事情,通常男人不是恨不得让自己的女人离得越远越好吗,怎么他倒反而恨不得撮合他们似的。
“师父,你不是在跟我说气话吧?”北宫馥唯一想到的只有这个可能。
“为师为什么要说气话?”月恨水依然笑得不温不火的样子。
这倒让北宫馥忍不住有些生气起来:“师父一点都不担心吗?”
“为何要担心?”
“若馥儿跟他相处久了,变心了怎么办?”
“为师说过,那一定是为师做得不够好。”
……“来,为师帮你看看,送太子殿下什么礼物才好。”月恨水笑着拿起桌上的礼单,仔细看起来。
北宫馥定定地看着他,总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结局却很令她失望。
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听说这次太子寿辰的请帖都是太子妃一手操办的,她倒不忘加上你,就不怕你跟她妹妹再打起来吗?”
北宫馥冷哼一声:“这次恐怕目的不简单,萧君琦当了我婶婶以后,除了洞房第一天,我二叔就没有再进过她的房间了,想必日子过得十分苦闷,这一次,太子妃几乎把北宫家的人都请上了,想必也是为她这个妹妹谋求后路。”
“难为她身怀六甲还操劳这些,算算日子,她也快临盆了。”
“是啊,我上次给她看诊的时候她怀孕两个月,现在已经是五月,快九个月了。”
“这一胎必然是个儿子,太子的地位看来是更加稳固。”
北宫馥却是摇摇头:“寿王妃也怀了身孕,这种事,还真不好说,太子看着地位很稳固,可皇后娘娘却并不得宠,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安皇贵妃,她还有两个儿子呢。”
大润如今的皇宫很是奇怪,不得宠的皇后的儿子是太子,皇上对他们却是有些单薄,而得宠的安皇贵妃却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如今个个得皇上喜爱。
宫里明争暗斗连年都有,却一直处于一种诡异的平衡之中。
太子身后虽然有沈家,但在皇上的纵容之下,晋王身后的势力几乎可以和太子匹敌,如果加上端王在暗中培养的势力,宫里隐隐形成一种多角平衡的关系。
这样稳定的关系,却好像是有心人有意设置的感觉。
这个人,是个下棋的高手,但也需要一定的高度,才能下好这样一盘棋。
北宫馥想到这里眯起了眼睛:“现在的一切太平稳,若是能乱,对我们肯定有利。”
月恨水点点头:“可是有人刻意维持着这朝野上下稳定的关系,你想要乱了这盘棋,也有点难度。”
“从一个点出发就行。”
“什么点?”
北宫馥仰起头看着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寿王!”
她盯着月恨水看,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些什么,但却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她越发失望起来,暗叹一声。
为什么,师父好像并不在意她的样子,连应该有的一点点介意的模样都没有?
“他今日跟我说,若他日他能权倾天下,让我嫁给他!”北宫馥又加了一句。
月恨水终于愣了一下,随即,他抿了一下唇:“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
“你们喝酒的时候,我在一边。”
“师父……”
“馥儿,不用顾忌为师,想做什么,就去做,为师会一直支持你的。”
“可是师父,寿王他……”
不用管他怎么想,关键是,你怎么想的。”
北宫馥再一次陷入沉默。
也许,师父说的对,她对自己有信心,何必担心别人想什么?
也许,师父是对她太有信心,所以才会这么放心。
应该是这样吧?
她抬眸再看一眼身边站着的男人,烛光的摇曳之下,他的面庞泛着一点点光晕,让人心中暖意融融。
这就是她的师父,凡事总是为她想得多,为自己想得少。
前世的亏欠,今世偿还
太子寿辰是五月中,太子和寿王其实是同年生的,两个人只相差三个月。爱睍莼璩
相对于二月寿王寿辰时寿王府的无声无息,太子寿辰的时候,东宫绝对担当得起门庭若市四个字。
北宫馥跟着沈夫人前往参加,北宫政还是跟北宫勤一起到达,他的身后,跟着的是新娶的两位夫人,岑欣芳和萧君琦。
萧君琦脸上带了一块白纱,遮住毁去的歪嘴,只留下一双眸子露在外面,倒是为她增色不少。
不过有人见过她的真面目,眼中还是带着几分轻视枸。
一个女人若是连“色”字都没有了,在世人眼中,大概也没剩下什么了。
更何况,萧家二小姐跟那个侍卫的事情原本就不清不楚的,好好的花轿盈门还从世子妃变成了太学士夫人。
综合这几件事而言,萧君琦的风评在帝京城中早就不怎么样了缵。
若不是她背后站着一个太子妃姐姐,这京城之中,恐怕都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萧君琦自然很清楚她现在的处境,丈夫已经不看她一眼了,而原本对她好言相劝的岑欣芳根本就是日日霸占着丈夫,根本没打算分给她任何一点。
不过就算她想分,北宫勤也不可能再面对她这张看着就想吐的脸再跟她同房一次了。
想到这里,萧君琦抬眸看了一眼北宫馥,一定是那个女人在她脸上动了手脚,不然她怎么会毁容?
她根本不会想到,太子妃曾经找了好几名太医给她看过,都告诉她北宫馥用的方法已经是最好的,让她的面容保持得嘴完整的办法,就算是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未必能让她保持到现在的状态。
简而言之,北宫馥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了。
可她不信,她从来不都信,肯定是那个女人用了什么办法不让那些太医查出来的。
北宫馥离她不远,自然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不过她只是淡淡一笑,别过脸去。
今天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的目光盯着长平公主的方向看,她的身后,竟然跟着北宫成。
长平公主好男宠,面首三千,这事人人都知道,可却从来没有谁见她带着哪个男宠正大光明地来到过这种正式场合。
就算有哪家公子有求于她而跟她有关系的,她也顶多帮他办好了事,就算他们的关系举世皆知,她也不会带着一个男宠招摇过市。
这就是皇家的脸面,也是文帝一直会容忍她的原因。
这样看起来,北宫成在她心目中果然是与众不同。
北宫馥想到这里浅笑起来,却发现长平公主竟然也在看她,眼眸中带着几分探究。
看来,北宫成没少在她面前说自己坏话吧?
北宫馥还是笑,再慢慢看过去,太子妃挺着快临盆的大肚子,高傲地站在太子身边,身后两个侍妾离得一丈远近,显示着名分地位的不同。
太子带着仿佛平易近人的微笑,却依然有几分天生的皇家贵气,不怒自威。
再往一侧看去,寿王坐在离太子不远,却不惹人注意的地方,倒十分符合他低调行事的一贯作风。
此刻,他注意到了北宫馥的目光,不由抬眸朝她笑了笑,甚至做了一个举杯的姿势,好似跟她敬酒。
北宫馥抿一下唇,盯着他良久,最后只当做没看见,别过了头。
那一边,太子已经开口,宴席开始。
各人送的礼物都送了过去,北宫馥跟沈夫人坐在一起,那一边,北宫静跟端王景安皓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太子请的都是一些近亲,请北宫家的人,也大多是因为太子妃的关系。
至于其他一些大臣,并没有出席。
皇上一向不喜皇子大臣结党营私,所以太子自然也是不敢大肆铺张。
另外,今日的宾客都是太子妃一手办的,如果真的有了什么事,太子只消全部推给太子妃就是了。
一个妇人,什么都不懂,
所以被原谅的可能性很大,更何况她身怀有孕。
不过,太子这样推自己的妻子出去打前战,他们两个的夫妻感情实在值得人好好推敲一下。
开了席,席间觥筹交错,酒至半酣,大家各自走动起来,长平公主敬过太子以后,第二个找的就是定安侯北宫政。
“这个长平公主,倒真是把自己当北宫家的人了吗?”沈夫人皱了一下眉头,转头看看北宫馥,多少有些不满。
虽然北宫成不是她亲生的,不过好歹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今好好一个男人,竟然要靠着女人的裙带爬到现在的位置,她是断然无法接受的。
“路是人自己选的,二哥自己开心就好。”北宫馥轻呷一口酒,却见长平公主跟北宫政寒暄了几句之后,转头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今日分明是太子的寿辰,却搞得好像是她主场似的,带着北宫成满场飞,不知道看在太子眼中是什么一副模样。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