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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不算事儿-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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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砚对于这样的声音素来感知敏锐,嘴角弯了弯,将锦盒重新合上攥在手中,衣袂轻动间人已经坐回到了床榻上。

这厢秦砚才刚刚坐稳,那厢门口的脚步声便急促了起来,白青抱着个盛草药的罐子倏然跳进了厢房里,口中一面嚷着“公子公子”,一面梗着脖子向秦砚这边看来。

“怎么了?”秦砚将手中的锦盒的不着痕迹地向锦被中塞了塞,看向白青的眸光故意显露出一抹疑惑与惊讶来,“不是说去煎药么,怎么这般急匆匆地跑回来了?”

白青将手中的药罐子对着秦砚举了举,口中道:“罐子里的生地黄用完了,公子还记得余下的放在药柜中的第几层第几个么?”

“第十一层的左数第七格。”秦砚看着依旧捧着药罐子踟蹰不离开的白青,完全不用思索便回答道。

其实白青跟随着秦砚这么多年,如同秦砚一般,早就将各种药材在药柜中的位置倒背如流,更何况还是生地黄这种极为常用的药材。白青此刻突然跑过来,无疑是想看看秦砚究竟有没有如他答应的那般好好歇息着。

心中清楚白青是出于好意,秦砚也不拆穿他的话,只是笑了笑,继续气定神闲地坐在哪里。

白青蹙着眉头将秦砚打量了一番,果然开口问道:“不是方才与公子说了让您先在床上躺着么?为何还这般一动不动的坐在床塌边上?”

秦砚清俊的眉目间泛起一丝苦恼:“其实我也想安稳躺下去,可是伤在腹部,一抬腿就一阵撕心裂肺的疼,便只好坐在床榻上等你回来了。”

白青听到秦砚这番话,面上的表情才缓和了一些,将手中的药罐子放到了木桌上,擦了擦手道:“那让白青先侍候着公子躺稳了再去煎药。”

秦砚笑了笑,任由白青帮他将鞋脱了,小心翼翼抬着他的双腿帮着他斜靠在床榻上。

当白青正要将床榻上的锦被抖开铺在他身上时,秦砚按住了他的肩膀,阻止道:“现在又不冷,就不用盖被子了,否则压在腹部也不舒服。”

白青也没有强求,又叮嘱了秦砚两句,这才转身拿了药罐子要离开。

秦砚却在这时喊住了白青道:“阿青,帮我从书房中取几本书过来罢。”

白青闻言,一跃身转了过来,还带着几分稚嫩的眉目猝然皱起,活像是夫子训斥学生一般:“都这样了还之想着看书看书看书!不拿!”

说罢,白青抱着药罐子便气呼呼地出了门。

秦砚目送着白青离开,毫无因为请求没有被书童满足的失落模样,嘴角含着得逞以后的笑意。

动作闲逸地将榻上的锦被垫在身后让自己靠得更舒适一些,秦砚这才打开了方才那只锦盒,凑到鼻尖闻了闻。

当锦盒再度合上,秦砚的眼帘微垂,陷入了沉思。

而在此时,苏逍刚回到苏府,还未来得及喘一口气,便被人传话说苏世清让人一回府便去书房详谈。

苏逍自从打定主意绕过父亲入宫直接觐见太后,便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因此如今这件事情被苏世清知道,苏逍并不惧怕,将身上因为坐马车而微皱的衣物整了整,便迈着大步向书房走去。

前脚刚一跨进书房的大门,苏逍便听到苏玉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情绪却十分激动。

“父亲这是要告诉我,当初秦砚瞒着我的原因,父亲自始至终都知道?”

苏逍的眉头一紧,脚步不停转弯拐入书房,便看到苏世清一脸严肃的坐在书桌后面,而苏玉隔着书桌站在苏世清的对面,此刻正双拳紧握着,清丽的脸颊因为激动而泛起红晕。

“这是怎么了?”苏逍走到了苏玉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怎么脸红成了这幅模样?”

苏玉看向苏逍的眼神有些凝滞,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你说的我都知道。”苏世清沉声回答道,“当初的决定,我全程都参与在其中。”

苏玉抿了抿唇:“所以父亲是眼睁睁地看着我在那些时日强作无事,自己却装作毫不知情,以为这样就真的无事了对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逍本以为一进来会被苏世清一顿狠批,却没想到一回来便见到了这一出,视线在两人面上来回扫,看着苏玉的恍惚与苏世清的肃然,完全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苏玉素来就像一个背着小壳儿的乌龟一样,除非一时情急,否则情绪不会如此激动,更何况还是对着自己的父亲。

苏逍心知事情不妙,将苏玉的肩膀扳过来面对着她,直接问道:“我不在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苏玉眼神有些发直,声音干巴巴道:“大哥……”

苏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在听。

“秦砚与太后并无暧昧,当初秦砚诱导我如此认为,是为了护着苏家从当时的乱局之中脱离出来……”

苏玉说话的口吻与神情让苏逍心头一揪:“你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就在今日,你入宫之后。”苏玉道,“我本想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父亲,却未成想父亲他一直都知道。”

苏逍目光一滞:“父亲全部都知道?包括后来太后对苏家一系列打压的原因?”

“我也知情。”苏世清缓缓道,“太后打压苏家是为了让众人以为苏家与太后已经撕破了脸,而传出太后与苏家不合的陈坚也是因为我的授意,我隐瞒此事为了苏家。”

苏世清将手从红木桌面上抬起,似是想去拿什么东西,伸到了半途中却又收回来,将两只手合十平放在桌面上,苏世清重复道,“包括阻止逍儿出兵睢阳王,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将门苏家。”

苏逍双拳紧攥道:“当初幺妹和离有多痛苦,父亲不是没看到。太后出其不意打压苏家,大家在商议时有多疑惑惶恐,父亲也在当场。还有太后派我继续驻守边关一事,父亲直到太后下了懿旨,也未与我商议过一个字,父亲分明知道二弟的死于睢阳王有关,却执意阻拦我报仇。”

苏逍说到这里神色渐渐冷凝:“难道这便是父亲所谓的为了整个苏家?还是说在父亲心中,不管阿玉、二弟还是我,都算不上是苏家人?”

苏世清的十指在桌面上绞紧,抬起头来深深凝视着苏逍,声音低沉道:“你们自然是苏家人,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要设法使你们规避于危险之外,阿玉是如此,你也是如此。至于逸儿……”

苏世清说到这里,沉默了下来,眸中一派荒芜凄凉。

苏逸虽然是陈姨娘所出,并非苏世清的嫡子,可却是被苏世清亲自教养着长大,对于他苏世清寄予了厚望,白发人送黑发人,苏世清的心中也不比谁好过。

“此次征讨睢阳王虽然说起来只是一句话的事情,可当年睢阳王随着太~祖皇帝征战四方,用兵如神功高盖主,最终却只落得一个世代镇守边关,无皇帝号令不得入凌安的下场,逍儿你可知道他对于皇室有多愤恨?虽然说年前睢阳王与胡国一役令他元气大伤,但他手中依然还有多余十五万的精兵,更别提他近日以来一直在暗中招兵买马,此战若不是异常凶险,我又怎会阻止你去前线为逸儿报仇?”

苏世清说到这里顿了顿:“因为逸儿在战场上阵亡,苏家的男丁便只剩下你一个,若你真的认为传宗接代不重要,便想想你母亲,想想你陈姨娘现在的模样,看看你是否能狠下心来让她日后都没有人养老送终。”

苏世清一口气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似是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将双手摊平放在桌面上将身躯撑起,苏世清站起身来直直看向苏玉道:“阿玉,父亲这辈子为了苏家做了无数件事,有对的也有错的,可最对不住的便是你,但你也要清楚,父亲并不是想害你。”

苏玉的眼角发红,神色倔强地看向苏世清,喉咙微动,却最终没有出声。

苏世清又看了一眼转过视线不去看他的苏逍,步伐缓慢地绕过书桌走到他身边,在将要越过苏逍时,他低低喟叹了一声:“既然你今日绕过我直接入宫,便能看出你已再不信任于我,但既然太后懿旨已下,你便乖乖留在边关,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之时,我自会请旨让你回来。”

苏世清说罢,正要越过苏逍向书房外走,身后便传来苏逍无甚起伏的音调。

“太后已经同意撤回懿旨,准我与萧山军一起出兵睢阳王。”

“什么?!”苏世清猛地回身,面上素来的沉着冷静瞬间破裂,“你方才说什么?”

苏逍合了合眼,将方才的话向苏世清重复了一遍,在话的末尾,苏逍一字一句对着苏世清道:“无论父亲如何说,这一战,我势在必行。”

章节目录第六十六章

太后重新任命出兵将领的懿旨抵达秦府时;萧致彦正在秦砚的卧房中与他手谈对弈;听到懿旨的内容,执黑云子的手抖了抖;点漆一般的玛瑙石从手中滑落,直直砸在铺满密密麻麻云子的棋盘上,发出“啪嗒”一声。

秦砚斜睨了他一眼;接过了懿旨;向宫侍道了谢将人送走,这才缓步走回来。

秦砚站在萧致彦面前,居高临下道:“看见要输了便来这一手;以为将云子弄乱了这局便可以不算,这招你都用过几次了?”

说罢;秦砚将萧致彦丢下的那枚黑子重新拾起,修长手指在棋盘上轻滑,将被他弄乱的棋子一一重新摆好。

萧致彦习以为常地看着这一幕,这回却没有耍赖说秦砚摆错了,只是盯着他的动作辩解道:“我这局也未必会输,做什么要弄乱整盘棋子?”

秦砚默不作声看了他一眼,萧致彦咧开嘴爽朗一笑,伸手从棋盘上拾了五个白子出来:“你让我五子,我便有机会赢回来,我们还能多下一会儿,如此甚好。”

秦砚眼睛眯了眯:“你方才难道没有听见太后懿旨,此次出兵我是监军,你现在不赶紧讨好我,难道不怕到时候我给你穿小鞋?”

“咱行事光风霁月的秦大人哪能是这样的人呐!”

“对别人兴许不会,对你可就不一定了。”秦砚眉目温和道,“毕竟是我的好兄弟,我又怎能像对待旁人那般对待你。”

萧致彦将那五枚白云子直接扔到了装白子的竹木棋罐中,安逸地伸了个懒腰道:“既然你都说了我是你好兄弟,那如何待我我都心甘情愿了。”

秦砚虽然时不时自己也耍个赖,但萧致彦相比于他就是一个十足的无赖,秦砚赖不过他,只好慢悠悠地走过去重新坐在床榻上,喟叹了一口气道:“为何与我一同出征的不是萧致越将军,这样一路上还能少受些压榨。”

“谁敢压榨秦大人,我操着萧山军帮你将他剿了去。”萧致彦一面说,一面神色疑惑地打量着秦砚的面色,最终将视线放到了他的腹部,“不过话说回来,我收到牙璋时并不知道此次的监军便是你,难道你的伤势已经大好了?”

秦砚摇头道:“随军出征是我自请的,之后我便再没有入宫,太后也并不知道我受了伤。”

“你一个文臣不好好呆在凌安城中耍嘴皮子。”萧致彦啧啧道,“真是个没事找事做的。”

“敢情在萧少将看来我就是一个耍嘴皮子的。”秦砚挑眉道。

萧致彦神色一正:“秦大人哪里只会耍嘴皮子,还下得一手好棋不是?”

萧致彦又将棋盘上的几颗白云子熟门熟路地丢回竹木棋罐中,大手一挥豪爽道:“继续来,我今日一定要胜你一局!”

秦砚笑得风雅无比:“那还不如让我直接认输来得轻松。”

“又耍嘴皮子了不是?”萧致彦从自己的棋罐中掏出一枚黑子,细细摩挲着道,“你小子真会享受,这棋子是玛瑙做的罢?摸起来就是比我的那副顺手,出征的时候记得将它带上,若是得了空我们还能厮杀一盘。”

出征必然少不了连夜赶路与随时待命,到时候怕是连觉都不够睡,哪里有闲暇时刻与人下棋对弈,秦砚知道萧致彦是在开玩笑,便也没有答话,反而将他放在棋盘上的手按住:“你为何不问问我随军出征的原由?”

萧致彦停了逡巡着棋盘目光,抬起头来看着秦砚道:“若是这个决定是你亲自做的,必然有合理的原由。”

“你也太过信任我了。”秦砚叹了一口气道。

“难道不是?难道是苏家的二小姐也要随军出征?”萧致彦狐疑道,刚说完便摇头自己否定道,“这完全不可能,以苏老将军那隔岸观火的态度,放出来一个已经够他肝颤几日的,不可能一下放出来俩。”

萧致彦顿了顿,浑身上下打了个激灵道:“难不成你是放心不下我?”

秦砚默不作声从棋罐中掏出几颗白子,将它们唰唰从自己这面一路铺到萧致彦那面去,最后一子落下,秦砚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萧致彦道:“我赢了。”

萧致彦张了张嘴,“你你你”了半天说不出来一句完整话来。

秦砚的书童白青在这个时候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药汁过来,看到神色愤慨的萧致彦与气定神闲坐在那里把玩着棋子的秦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公子,萧少将这是又输给您了?”

萧致彦赶在秦砚面前开口道:“这回我可一点都没有输,是你家公子一连落了五子。”

秦砚温润笑笑:“我只是将你方才从棋盘上拿走的白子补回来而已。”

“既然是补,怎么不落到原处?”萧致彦冷哼道,“分明是报复。”

白青一面忍不住偷笑着一面走上前去,将萧致彦对秦砚愤愤不平的视线阻隔开,递给秦砚手中的药碗道:“公子,到时候喝药了。”

“秦大人,该吃药了。”萧致彦跟在白青后面阴阳怪气道。

秦砚也不恼,眼角含着怡然笑意从白青手中接过药碗:“有劳了,把棋盘收了罢。”

“哎,别介!”萧致彦匆忙道,“我还没下过瘾!”

白青没搭理萧致彦的抗议,将黑白云子细细分类装回到了棋罐中,端着棋盘行了个礼,昂头挺胸地走了。

“你家的小书童这是越来越不待见我了。”萧致彦看着白青出门的背影道,“以前我来时他可是左一声致彦哥哥右一声致彦哥哥,喊得亲切得很,现在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

“以前你造访我府上时也没有像这般的原形毕露。”秦砚轻啜了一口那苦味浓厚到连萧致彦都能清晰闻到的药汁,面不改色道,“也没有总欺负我们主仆二人。”

萧致彦指着秦砚瞠目结舌:“我、我欺负你们主仆二人?秦大人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近日以来又更上一层楼了。”

“过奖过奖。”秦砚道。

正说着,白青收拾完了棋盘又端了一套精致的白釉茶具过来,在秦砚与萧致彦面前各放一个杯子,白青端起茶壶将杯盏满上。

萧致彦低头一看,一茶盏的清水。

“能给我换成茶么?”萧致彦苦哈哈道,“用清水来待客,我说你秦府不至于落魄成这样罢?”

“公子身上有伤,服药的时候不能喝茶,会影响药效。”白青一本正经道。

秦砚将手中已经喝空的药碗笑着递还给白青,端起那碗清水喝了一口。

“可你家公子吃药,我又没吃药,给我换成茶也不行么?”萧致彦用手轻轻弹了弹茶盏的边缘,随着茶盏玲玲的声音道,“这么好的白釉盏,不配茶喝太可惜了。”

白青为难地看了秦砚一眼。

秦砚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慢吞吞道:“家中没柴火了。”

“你用柴火泡茶?”

“没柴火,便烧不了热水。”秦砚看着萧致彦,一本正经道,“没有热水,自然煮不了茶。”

萧致彦狐疑看向秦砚的空药碗:“那你的药哪里来的?”

“自然是煎药的时候将柴火用完了。”白青诧异看着萧致彦,面上的表情似乎很不明白为何还有人连这些都不懂。

萧致彦被白青的话一噎。

“若萧少将实在想喝茶,出门右拐去柴房,先劈柴,后煮茶。”秦砚温声道。

“柴夫呢?”萧致彦问道。

“最近因为我要随军出,征置办了许多物品,所以囊中羞涩。”秦砚容色清华,不带一丝羞涩道。

“……”萧致彦沉默一望秦砚房中各色无一不精致的摆设,“秦大人如今被称为两袖清风也不为过。”

秦砚点头赞同,毫不脸红:“这几日因为身上受了伤,否则我必定亲自去劈柴为你煮茶,身为你的好兄弟,我却连这点要求都不能满足你,实在是惭愧。”

“罢了罢了。”萧致彦匆忙打断秦砚的话道,“一会儿等我临回去前,帮你去柴房劈些柴好了。”

“那便有劳了。”秦砚斯文一笑,对着还候在一旁的白青挥挥手道:“这边便没你的事了,先下去罢。”

目送着白青离开,萧致彦道:“我说你都将日子过成了这样,当初苏家二小姐还能在这里呆上一年多的时间,真是太没道理。”

“她与你能放在一起比?”秦砚笑意清朗道,见萧致彦的神情从无奈变成了受宠若惊,继续笑道,“亏待了你也不能亏待她。”

萧致彦的笑容在嘴角凝固:“你快别得意,你现在也只能亏待我。”

秦砚沉吟了一下,用指尖点了点床榻道:“跟你打个商量,我们出征的这些日子,让你三弟别总往苏府跑如何?”

“他又去苏府了?”萧致彦讶异道,“三弟这几日忙着给父侯跑腿做事,我还以为他抽不出什么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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